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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之夜(一)

时间:2009-09-04 11:44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倦客点击:
        

 一
  
  一九七八年的冬天分外寒冷,冬至才过,鹅毛般的大雪竟下了两天两夜,今天终于放晴了。
  
  雪天不用出工,在知青点里我直睡到日上三竿,是房檐上麻雀的叽叽喳喳声把我吵醒的。窗外白雪的反光十分刺目,我揉揉眼,环顾四周,同室的几个知青都起来过了,不知溜哪去了。打着哈欠,我踢踏着鞋下床,披上军大衣,拉开房门,一阵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我缩着脖子,踩着厚厚的积雪,到院内的水井里打了盆水,回到屋里用毛巾擦了把脸,对着镜子把乱如鸡窝的头发梳理整齐了,在雪光的映衬下,我十八岁的脸在镜子里微微放光。
  
  我们这个知青点地处于大别山余脉的一个小山坳里,是原先一个大户人家的祠堂改成的。祠堂很大,青砖黑瓦、飞檐翘角,共有三进院落,一进院落东西两边共有厢房十余间,这便是柳湾公社鲁畈大队二十八名知青的家,十八名男知青和十名女知青分别居住在东西两边的厢房里。
  
  我和杨胜、大刘三个人合住一间房,房间位于院子的最西边,和厨房紧挨着。雪后的祠堂里一片银白,只有厨房墙根周围才露出一点湿漉漉的黑土,厨房的黑色瓦檐下挂满了一尺多长的冰溜儿,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厨房里,看见灶膛里火已熄灭,灶台上还有缕缕热气从锅盖的缝里冒出,揭开锅盖一看,锅里还给我留着两块玉米面饼子和一小半锅玉米糊。
  
  就着咸菜疙瘩吃下了两碗玉米糊和两块玉米面饼后,我在院里无聊地堆起雪人,忽听得东边一间房里人声鼎沸,跑过去一看,天哪!所有的男知青都在这屋里“推牌九”赌钱呢!
  
  屋里面乌烟瘴气,十七个人嘴里都叼着烟卷,分成几个赌摊,桌上零乱地堆放着两分、五分的硬币和一毛、两毛的纸币,杨胜和大刘热情地邀我入伙,我摇摇头,我不喜欢把人家的钱赢过来自己花,也害怕输钱,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感觉无趣的很,也受不了那么大的烟气,捂着鼻子转身走了。
  
  顺着走廊往东走,西厢房的尽头便是门厅,门厅正对着天井,把东西厢房隔开了。天井里种着两株碗口粗的腊梅,黄色的腊梅花正在枝头怒放,幽幽的花香飘散到祠堂的每一个角落。
  
  东厢房这边也热闹非凡,女知青们高高兴兴地把一枝枝的腊梅花剪下来,插在盛满水的空酒瓶里,摆放在柜厨上,用鼻子小心地去嗅,表情十分陶醉。
  
  我也跟着凑热闹,揪下一朵小小的花放在鼻子下闻,立即遭到围攻,大眼睛马琳教训我道:“你个小男孩摘什么花,知道怜香惜玉吗?上一边去!”。我的年龄在知青里最小,加上我不吸烟、不喝酒、不赌钱,在这些自身也很年轻的女知青眼里,我还是个孩子,她们在杨胜、大李面前装作小鸟依人的淑女状,在我面前却张牙舞爪,处处以老大姐自居。
  
  我白了她一眼,没理她。伸头看看屋里,只见茶几上摆着一盆炒南瓜籽,剩下的那几位女知青围着茶几团团而坐,边磕着瓜子,边打着毛衣或看着书。白皮肤的李红见到我,大喜道:“张晓,快坐下帮我缠毛线。”,我摇摇头说:“我不会!”,然后抓一把南瓜子就跑,听见李红在背后气急败坏地嚷嚷:“这小子,咋学这么坏,都叫不动他了!”
  
  我跑到门厅才止住脚步,祠堂的两扇檀木大门仍然被门闩从里面紧紧栓住。拉开门闩,“吱溜溜”打开沉重的木门,寒风呼啸着迎面刮来,我把大衣的毛领竖起来,顶着寒风,走了出来,顺着白雪覆盖下的青砖台阶,小心翼翼地下来,祠堂外是个小小广场,广场东边就是村民李铁球的家。
  
  李铁球是村里唯一的猎户。身材健壮高大,吸烟、喝酒、赌钱无一不精,因此家徒四壁,也没人愿意把闺女嫁给他,三十多岁还是光棍一条。他年轻时当过兵,据说当年在珍宝岛和苏联大鼻子打过仗,经常听他吹嘘珍宝岛的天有多冷,撒泡尿也会冻成冰条;苏老修的坦克有多厉害,炮弹打上去都会弹回来……,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他那枝猎枪。从两年前认识他的那一天起,因为这枝枪我经常跟着他屁股后面转;每当他进山打猎时,我都会死皮赖脸地跟着他,把猎枪抢过来背在肩头,高兴得屁颠屁颠的,好像自己真成了一个猎手似的。时间一长,他为我的诚心所感动,便教我如何装弹药,如何瞄准,如何放枪,如何蹲守……,两年下来,我也成了一个有经验的猎手。
  
  今天雪霁初晴,饥饿的野兽往往会出来觅食,这是猎手捕猎的最佳时机,我去找李铁球,想和他一起进山打猎。
  
  我踏着厚厚的积雪,来到李铁球的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门没有栓,自己开了。
  
  “大李,大李”,我喊了几声,没人答应。推开里屋的门,闻得酒气冲天,只见李铁球在床上睡得像死猪一般,床前的方桌上零乱地堆放着几十张扑克牌和几个空酒瓶,看来昨天夜里他又赌了一个通宵,刚刚散场。
  
  我把他从睡梦中叫醒,他不耐烦地问我“有什么屁事不让老子睡觉?”
  
  我说:“这么好的天,去打猎多好!”
  
  他没好气地说:“不去,困得要死!”,说完又躺下了。
  
  我理直气壮地说:“你不去我去,把你的枪借我使使。”
  
  “东西都挂在墙上,自己拿。”,他在被窝里回答。
  
  我从墙上取下猎枪背在身上,顺便把他打猎随身必带的帆布书包也带上了,面里有弹药、一把锋利的匕首和两块玉米面饼,我闻了闻,饼子已经发馊,出门时,随手把它扔到猪食盆里。
  
  二
  
  我离开村子,沿着山道,越往里走,山越高大。只见冰妆玉树,雪压群山,一片银装素裹玉世界。山路上也罕见行人,真所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山坳里面零星散落着几户人家,也不见有人出来,白雪皑皑的天地间,只有我一个黑点在晃动。
  
  我此行目的地是大秀山,大秀山山高林密、草木茂盛,因此野兽极多,是这一带猎人首选狩猎地。李铁球经常带着我到这里打猎,时间长了,我对大秀山的情况也了如指掌。所以今天我习惯性地奔大秀山而去。前面是一个山坳,穿过山坳里一大片白雪覆盖的松树林,就到了大秀山的脚下。
  
  雪后的大秀山完全变了模样,层层叠叠茂密的树林都成了玉树琼枝,在寒冬里颜色变得暗红的茅草,也被积雪压弯了腰;中午的太阳苍白无力地照在山上,这微弱的一点热量却让积雪悄悄地融化,细细的水流顺着山道往下淌,山风时时吹过,扬起树上的雪末儿,飘洒在空中,如阵阵玉屑。我无心观赏这美景,在一块巨大的山石后面埋伏下来。
  
  也许我是第一次单独打猎,也许是老天在跟我开玩笑,蹲守了两小时,只打着一只山鸡。我心有不甘,心想:就这样回去了,还不叫李铁球笑话死。于是,又蹲守了一个小时,仍然是一无所获。看看天渐渐阴了下来,不久又飘起了雪花,不得不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走到半山腰时,雪越下越大,真的如同漫天鹅毛飘舞,连下山的视线都在白茫茫大雪中变得模糊起来。我心里暗暗叫苦,后悔不早些下山。
  
  终于走到山脚,我已成了一个雪人,看着山坳里的那片松树林,终于松了口气:穿过这片松树林,就能走上大路,很快就到家了。
  
  然而事实证明我高兴得太早了,我在暗无天日的松树林里转悠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走出去。
  
  我明白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我迷路了!
  
  以前我听说过有人在大雪天迷路的事:雪天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人失去了方向感,往往会顺着原地转大圈,没想到今天我也碰到这种情况,我上午来时之所以没迷路,是因为那时侯还有太阳,穿过黑松林时,时不时还见着阳光从树枝的缝隙里照进来,而且我那时的上体也不像现在这样疲惫。
  
  我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慌乱,镇定下来,思考下一步怎么办?
  
  我想:既然往前走没有出路,不如往回走,顺着来时的脚印走回去。但走回去又能怎样?风雪中的大秀山能给我一个安身之处吗?
  
  忽然想起以前和李铁球一起在大秀山打猎时,曾经在山脚下的一个简易小木屋里休息过。这个小木屋是本地猎人为自己进山打猎小憩、打尖和躲避风雨而专门搭建的。好像就在山道入口处不远的一个地方,我上午上山时似乎还见过它;只不过当时不太在意,现在想起来,不由得精神百倍,老天保佑,我能走回去并找着它!
  
  尽管松树林里的脚印乱七八糟的,但我还是找着我从大秀山下来走进树林时的脚印,因为它是唯一的一行从树林外延伸进来的脚印。
  
  我顺着这行脚印又走了回去,我顶着风雪又回到了大秀山脚下,顺着山脚走十余分钟好不容易找到山道的入口,再往前走了一会儿,老槐树下一间几乎被积雪封门的小屋映入眼帘,真是谢天谢地!我终于找到它了。
  
  我用猎枪权当扫帚把门外的积雪扫干净了。仔细一看,小木屋的门没有加锁,只是用铁丝简单地拧了两道,解开铁丝,门就开了。
  
  屋里别无长物,一张用木板和石块简单搭建的床,床上连褥子都没有,代替的是厚厚的一层稻草;屋角处还有一个石头垒成的简陋的灶,灶上有一铁锅,没有锅盖,可以看见锅里躺着的锅铲和两副碗筷;屋中间有一非常平整的大石块,四周有几个小石块,看样子是当作桌子和凳子用的;让人高兴的是“桌子”上竟然有一盏煤油台灯。
  
  我在灶边找着了火柴,取下玻璃灯罩,点亮了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登时洒满了小屋。我放下猎枪,往床上一躺,感觉浑身上下如同散架了一般。似睡非睡之时,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这才想起上午到现在,竟然没吃一点东西,找点什么吃的呢?无意中看见放在猎枪边的山鸡,于是又有了精神。
  
  我把铁锅端下来,走到屋外在雪地里舀了满满一锅雪,回到屋里将铁锅放到灶上,再从灶边的柴堆里找了一些干柴塞进灶膛里,用火柴一点,干柴顿时“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锅里的雪很快化成水,很快又沸腾了;我把山鸡放进开水里滚了几下,拿到外面不费力气地就褪了毛;书包里的匕首这时派上用场了,我用它把山鸡开膛破肚,用锅里渐渐变凉的水洗净;再如法炮制烧一锅水,把山鸡放进去,给灶里添上些大柴慢慢地炖;我把门栓好,往床上一躺,在变得越来越浓的山鸡肉的香味里,慢慢进入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一阵敲门声把我惊醒。我揉揉眼,起身看看屋里的煤油灯依然昏黄地亮着,锅里山鸡汤在翻滚,上面飘着一层油花。外面却万籁俱寂,我怀疑听错了,在这一个荒无人烟的大山脚下,在这样一个大雪飘飘的寒夜里,有谁会来敲门?敲门声再次响起,我紧张起来,把猎枪拿在手中,轻轻地打开门。
  
  在雪光的映照下,我看见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上身穿一件粉红色的棉袄,头上扎一个粉红色的头巾,像一株红梅花盛开在雪地里。
  
  三
  
  进了屋,红衣女子摘下头巾,我这才看清她的模样:这是一个很美的女子,十八九岁的样子,细眉毛大眼睛白皮肤高鼻梁小嘴唇,乌黑的发辫上尚存点点白雪,神态十分羞涩。
  
  我心里暗自嘀咕:在农村哪有这样的女子?在这深山雪夜里,她独身一人到这儿干什么?
  
  她彷佛看出我心中的疑虑,解释说,她是红旗大队小何庄的插队知青,两天前到大秀山北边的李庄去看望一位生病的同窗好友女知青,突然下了两天的大雪,没办法,便留了下来;见今天天晴了,吃过午饭就匆匆往回赶,没想到半路上又下起了大雪;她想从这片黑松林里抄近路上西边的大路,谁知道在黑松林里转了两小时也没走出来;后来她也顺着进来的脚印走了回去,她想绕过黑松林,从外面的雪野里上大路,没料想又在雪野里迷路了,一遍遍地转着大圈,就在精疲力尽之时,远远地看见了小木屋的灯光,于是走了过来……
  
  “你好像也是知青?”她盯着我胸口的毛主席像章问我。
  
  我点点头,把我的遭遇也说给她听,她忍不住抿嘴笑了。
  
  我见锅里的山鸡差不多该炖烂了,用筷子夹一块尝尝,淡而无味,这才想起来没放盐;在灶台上四处寻找,发现一个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沙砾般大小的粗盐。
  
  我在锅里放了一些粗盐,再尝尝,味道鲜美无比。我盛了两碗,一碗递给红衣女子,她大概也是饿极了,客气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
  
  感觉长这么大,我都没吃过如此美味。红衣女子吃完一碗后,表示吃饱了,我干脆痛吃了三大碗,把锅直吃得底朝天,我见她在一边偷偷地笑。
  
  吃完饭后,我把锅端下来,在灶膛里又添上些木柴,我们俩搬了两个石头“凳子”坐在灶边烤火,红红火光映照着两张年轻的脸,我的脸生气勃勃,她的脸娇美如花。
  
  天下知青是一家,因此我们就有许多共同语言。通过交谈我才得知,她是上海知青,名叫林红玉,去年才下放来到这里插队;因为身体不好,水土不服,又回城调养了半年;回来后被照顾安排在村小学当民办教师。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知青,我们一个个都被晒得跟皮蛋差不多,她的脸蛋却是白嫩如玉,原来她当了老师。
  
  谁能想到,在这样一个风雪之夜,十八岁的我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妙龄女子,奇遇在荒山野岭的小木屋里,我们侃侃而谈;谈人生,谈理想,谈对现实的绝望和对未来的迷茫,谈逢年过节时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屋外风雪仍在肆虐,灶里柴火还在“噼里啪啦”烧,小木屋里不时传来男孩粗粗的嗓音和女孩细细的话语。
  
  夜深了,我们都感觉到有些疲倦。只有一张床,怎么办?
  
  我把大衣脱下交给林红玉,对她说:“你睡床上吧!我靠着灶台对付一宿。”待续

【责任编辑:男人树】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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