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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语话当年

时间:2011-06-15 13:01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草香点击:
        

【导读】他说他和我几乎是同一年同一时段结的婚,那么邻居传的那些话就成了虚无飘渺的谎言,我也就在谎言里痴痴地等了国近一年。

  一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走着不同的人生路,但我们还是能够有共同语言,证明当初我没有看错你。”我的十个指尖快速地滑过电脑键盘,便有了上面一连串的文字。本来想说当初我没白喜欢你,但终究害怕我的直白会伤着彼此,我不想再用当年的情感来困惑我们如今还算安稳的生活。
  “呵呵,当初没有看错我?我没感觉到。”国在言语之间有点调侃,但却让我心里一阵酸涩。我用手托着下巴想了片刻,然后敲了几个字过去:我也没感觉。
  这回国回消息很快:所以我们的灵魂没有缘分。
  我沉默了,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其实我知道,当年的我们彼此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可是矜持的我们选择了无语,或者说是自卑的我们选择了相互的猜疑,我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孩,在没有得到确切的信息时是不会轻易承认我喜欢谁,我想国也应该是这样的人吧,不然,牵牵绊绊的那些年,我总会在失意的时候收到他予我的那份安慰,可又总在得意的时候得不到他的祝福,我从此错认为他只是个可以同我共患难却不能与我分享快乐的男孩,我就在一会相信他是喜欢我、过一段时间又怀疑自己纯属自作多情的日子里煎熬着,一直煎熬到他高中毕业的那一年,一直煎熬到他放弃学业外出务工的那一年,一直煎熬到我以为我们今生不可能再相见的那一年。
  我按键盘的指尖不再那么轻盈,内心流着滚烫的泪水却要笑意写满脸颊地回他:不是没有缘分,是当年的我们都太矜持的缘故。
  如果我们开始了这份原本清纯的爱情,也许后来我就不会有让我一生痛楚、一世牵挂的另一段感情;如果我们彼此放下了那可悲的自尊,也许后来国就不会有漂泊异乡、身心俱疲的人生经历;如果我们彼此不守着他来自乡下、我家境贫寒的那份自卑,也许后来我们就不会错过无数次可以从头再来的机会。
  可是,这所有的所有都只是如果或者也许,都是我自说自画、自编自导的独角戏;这所有的所有都不会按我设计散文、构思小说那样顺理成章,都没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
  所以,我从骨子里看到了我的可悲。
  我的可悲之一就是当年明明喜欢国,却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说服自己不能喜欢他。我长得有点黝黑,国却白得让人有些嫉妒,这是我不能喜欢他的一个原因,而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我从上小学起家里就非常的穷,穷得年年的学费都是欠着,别人每年开学交该期的学费,我们家却是交头一学期的学费,而这头一期的学费还是母亲东拼西凑起来的。
  我的可悲之二就是当年国明明喜欢我,却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他不喜欢我。国是一个身材高挑的有点腼腆的男孩,和女生一说话就有些脸红,班里有个温柔、漂亮、娴淑、家境也相当不错的女生暗地里喜欢着他,常见了那女生趁国不在教室里时坐他座位上感受他的气息,那满脸的幸福晕红了她粉嫩嫩的双颊。
  二
  其实找国是我酝酿了许久的事,我总想找到他问问他当年为什么会放弃学业,想问问他当年为什么没给我回信,想知道当年他是在什么样的境况下给我写的那封还算是有点表白的信,想弄清楚当年他为什么在我被爱情伤得体无完肤的时候托人带话让我等他的电话。
  每每想找国的时候,我就和几个女哥们一起喝酒。喝得有点高的时候,她们都抽烟,她们有她们的烦恼,我有我的烦恼,但我从不抽烟,即便是被她们骂我也不抽,很绝决。君在一阵吞云吐雾后,用迷离的双眼盯着我:妈的,你太痴情了。我的眼睛被她的烟头腾起的一阵雾给灼伤了,生痛生痛的,我不敢去揉它们,我怕这一揉会揉碎我对国的些许的思念。
  直到国放弃学业出去打工的那年冬天,我宁愿守在家里的阁楼上苦苦的哭泣都不愿意承认他会喜欢我。我实在找不到国喜欢我的理由,也实在拿不出我喜欢国的筹码。国读高中的时候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次是因为走在路上碰见了,然后推着各自的自行车回了各自的家;一次是因为我毕业前放了几张照片在他那里然后我那次急着用就跑去他家里要了回来;还有两次是我到他们学校里参加中考,偶然在梧桐树下碰上顺便寒喧几句。他高中毕业的那年暑假,我们在街上偶然见到了,我却躲他躲得远远的,我害怕见到他,我怕我轻率的举动会伤到还要复读高三的他。可是后来,他居然放弃了学业,放弃了我自认为他会如我一样走出那窄窄的山沟的当时看来是唯一的机会。
  国出去打工时,没给我透露丁点消息,直到他走了很久后,我才接到他院子里和我耍得非常好的一个也在外地务工的女孩写给我的信,告诉我国去了当时觉得离我很远的地方,连具体的地址都不清楚,只是说当时的国在另一个学校复读时总觉得生活过得很窘迫,于是选择了远走高飞,而当时的我还在原来我和国共同读书的学校里进行又一个初三的轮回。
  国高考那一年,我复读第三个初三时本来是考上中师了的,但因为种种原因被学校里几个复读时的同学告了,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我班主任老师给我弄了个应届生的学籍,其实我不要那学籍同样是全县前十名,连省属重点中专线都是上了的。可命运往往就这样捉弄人,国在高考落榜满以为我会考走的,结果知道了我这么一个结局,我也不知道他当时想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就是心里觉得怪怪的,怪到我在街上明明遇到了他还是躲开了他,躲开了他后就埋怨自己怎么不迎上去看看他。
  那一年,我学会了喝酒。
  我喝酒不是因为我又一次初三轮回的失败,我喝酒的原因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但别人都说是因为我考起了被别人告了,心里郁闷所以才去喝的酒。我就在他们肯定的猜测里偷偷冷笑,觉着自己不被理解是那么的苍白,而围着我喝酒的那一群又一届初三还算耍得好的同学也附和着我的冷笑,她们以为我的笑就是酒喝多了真正地开心的笑。不过,国在这里看我这样,绝对不会这样附和我,也绝对不容许我一个淑女去干喝酒这样的傻事。
  三
  国说他也在多年不见我面后找过我,象我一样在网上找,只差没人肉搜索了,可惜我改了名字,复读最后一个初三时,老师将我用了十多年的名字改了,这个名字一直沿用至今,可是国却不知道我有这么一个名字,老是在网上搜索那个我曾经用了十几年的名字,网上还是有那个名字的信息,只是不是我罢了。
  我常常在想他疯狂地在网上找我时看见与我先前一样名字的人,先是一阵欣喜,看完资料或介绍后又是一阵长长的失落。这种起落我和他同时经历着,只是我也不知道他还念着我,他也不知道我还念着他。我们都可以通过其它渠道知道对方的消息,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用其它渠道,却知道自己是不会用其它渠道的,因为我不想在别人面前提起他,我害怕别人不理解这种不再是爱情的情感,我害怕自己受了伤不说,国也跟着受伤,那样,我就是找到他了,也会一生都内疚的,我只是想我们之间是一个为世人所不知的纯净的秘密。
  国放弃学业出去打工的那年,邻居在一次街上偶遇时指着我的鼻子说:死女子,都读这么多年的初三了,还是考不上,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想的,一个女娃娃读这么多书做啥!我本来就快崩溃的神经像忽然遭遇了强震一样,反而松了下来:有你啥事嘛?又不要你送我读书!然后转过身落荒而逃。如果国还在读书我就会想国都在读,我不读怎么能赶上他前进的脚步,可是国不读书了,我读这么多书还有什么意义?将来我们一个在农村一个在学校,国岂不是特自卑?我岂不是天天得担心和在乎他的感受?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没有盘旋多久随即被后来的想法掐断了。国不读书了,我得坚持下去,只有我坚持下去了,我们从未说出口的梦才有希望实现,我们中间无论是谁实现了农村孩子跳出农门的梦都会一样的满足。所以,我在国走后的第二年夏天如愿以偿地收到了中师的录取通知书。
  在国走后的那年冬天里,我和涛相知相爱了。我一直认为那不是我对国的背叛,因为我和国之间,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从来都没有说过谁喜欢谁、谁想念谁、谁离不开谁,有时候甚至将青春该有的念头都全部恶狠狠地掐掉。
  其实我和涛的悬殊很大,我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相互爱着。他家境条件在我们街上是首屈一指的,而我的家因为父亲的长年卧病在床一贫如洗;我的成绩在班上一直是一枝独秀、傲视群雄,而他的英语和数学每次都要靠我趁老师不注意时偷偷递答案给他才能及格。或许是气国的不辞而别吧,或许是怨国心里一直没有我吧,又或者是因为我觉得我和国之间什么也没有吧,我在心里接纳了涛的存在。涛可以在我流泪时静静地看着我的忧伤,可以在我兴奋时任由我胡作非为,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扭着我去学校办黑板报,可以一遍又一遍地脸红红地说着喜欢我,这些,国都不能做到,国只能在我每次中考后站在他们学校的那株梧桐树下连正眼都不敢看我地问我考得怎么样。
  于是,我把我和涛的恋爱归结为我的初恋。
  拉过一次手后,我的初恋也要去远方,涛不是出去务工,是因为他不想让父母为他安排后面的路,他说他要靠自己去寻找一条属于他自己的路,当时的农村除了考中专念大学,再有一条路就是当兵。当涛穿着军装站在校门口深情地望着我的时候,我心里一直有着一种不祥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他新兵训练还没结束时就得到了有力的论证。我在本是开花季节的春天结束了我们鲜美的爱情。我受伤了,伤得一无是处,涛受伤了,伤得发誓说以后即便是当乞丐了都不回四川。
  我想到了国,国该不会是因为我也才不回四川的吧?
  四
  国第一次给我写情信是在我读师范二年级的时候,说是情信,其实就是说了一大堆无关痛痒的话后问了我一句:我想做你的护花使者,还来得及吗?那年我正因为感恩和另一个男孩交往着。那个男孩在读高二,因为我家里实在是太穷,连我上师范的学费都凑不齐,母亲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可就是少了一大截学杂费。那个男孩的父亲说愿意拿出五百元来凑齐我的学费让我进入师范学习,有一个条件就是让我不能因为跳出了农门就辜负了他的儿子。
  就因为这句话,我在后来的三年里,一直不曾拿过他家一分钱,我不想欠那个男孩的太多,我怕我的感情还不了。所以我宁愿每个月靠着国家发的仅有的那三十几元补助维持生活也不张口向别人要一分钱。我很倔,倔得连母亲都不能理解我的坚持到底是为什么。后来我刚出来工作就在银行里贷款给那个已经在部队的男孩寄去了一千元,从未有过的轻松让我选择了与那个男孩的最终分手。感恩永远代替不了爱情,这是我所经历的唯一的可以值得印证的一个道理。
  国给我写信的时候,我可以想象他下了多大的决心,那个时候他写信的地址落的是贵州,而那个地方是我不曾想过路有多远、山有多高、人有多朴实的一个地方。看完国的信,我深深地苦笑了一下,然后装起那封让我觉得惋惜的信,请了一天假回到我和国的老家,坐在他家屋后的山脊上,望那山沟整整一个上午。
  国的信来得那么晚,晚到我本来宽阔的胸怀接纳不了他的爱;国的信又来得那么早,早到我还来不及还那一段不是爱情的恩德。我拾起山脊上的一株狗尾巴草,用牙齿咬断了茎,活生生的将那一串狗尾嚼得颗粒满嘴乱钻,烙得牙齿一阵紧似一阵的酸痛。我回信回得很简单,就几句话:对不起,我已经名花有主了,你来的不是时候。这几句话里的“名花”我用引号包着,我知道我自己不是什么“名花”,我就一狗尾巴草,一株已经被我咬得粉碎的狗尾巴草。
  从此,国便无了音讯,直到他因为订婚回到老家。
  我并没有刻意地去找过国,我只是想在自己平静的生活中简单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在这之前唯一让我波澜壮阔的便是这一封迟来和早来的信,它让我整整激动了一个春夏,也沮丧了不短的日子。
  在爱上涛之前,我一直在幻想国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向我表白。那一次国读高中回老家的路上,遇到了我,我们都骑自行车,国看见我、我看见国便都下了车,然后一边说着话一边推着车往家里走。其实他眼里的欣喜我是读出来了的,我只是以一种中国人惯有的思维方式固执地等着他说出那句话。结果所有的无关痛痒的话堆满了回家的路也没等到我想听的那句话。我们都有点惆怅地告别时,我其实也看见了他眼里某些没说出口的滋味,但我的双眼里却全是让他不能理解的坚定,我很倔,倔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守着自己心里的那个秘密到底是为什么。爱,怎么就那么难以说出口?
  如果我先说出来了,国会拒绝吗?我们稚嫩的双肩担得起这份爱所带来的种种责任吗?我不得而知,因为我和国从来就没说过爱,甚至连喜欢都没说过。
  五
  国订婚回来是在春节,听他院子里我耍得好的那个在外务工的女孩说,家里在给国订了婚后催着让他回来看看人家,和人家耍会,找找感觉。
  我那年春节正好窝在家里的阁楼里看着从学校里借回来的小说。
  国是除夕夜才到的家,第二天是正月初一,他约了一帮子他院子里的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他从小的玩伴到我家里来找我。这一帮人中就有我耍得好的那个务了几年工的女孩。女孩叫琼,按辈份是国的侄女,琼长相清秀,声音洪亮,是一个心直口快的女孩,我和她耍得好是因为我复读第一个初三时和她同班,曾经为了她两肋插过过刀,她便对我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让我不当她这个姐都不行。而我于国的所有信息都来自于琼的言语之间。
  琼在屋外面大声地叫我时,我用手抠了抠自己的耳朵,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我母亲在楼下喊我说琼和你其它同学来了我才噔噔地跑下阁楼,然后和琼相拥在一起。
  天上正下着大雪,那年的正月一直下雪,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我和琼的身上,琼穿着红色的厚厚的袄子,我已经习惯了家乡的冬天,一身素蓝的小西装包裹着只有九十斤的我,让我显得更加娇小。琼拍拍我的肩头,用嘴对着我的耳朵悄悄地说:瞧我都带谁来了?
  漫天雪地里,我的眼光掠过几张似熟非熟的脸,目光定格在那个让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上,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你来了。国还是那般笑着盯着我看,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斜着看我了,他可以用他的眼睛直视着我的眼,换成了我连正眼都不敢瞧他一下。
  琼掐了一下我的手:国订婚了,是你们那一届一个同学的妹妹,小学毕业。我恍然一醒,随即调过头,瞧着雪地里几张透红的洋溢着活力的脸蛋:今天准备怎么耍?琼说:国说的去纪念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样一个雪天里去那样一个地方,我怕雪湿了我的头会让自己发晕,所以戴上了帽子,我有低血压加上低血糖,我不敢生气不敢长时间弯着腰,更不能长时间心情不好。
  一路上我很少说话,我不想说什么。我曾经于国后爱着的涛没了消息,如今走在我身后的国是那样的触手可即又是那样的遥不可及,而我的生活里还存在一个让我感恩戴德的男孩,尽管他远在千里之外,我都得信守着那份恩德。
  被琼拖着去和国照相的时候,我有些拘谨。双手不停地搓着,紧紧地十指相扣,不是和国,是自己的左手和右手交叉在胸前,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挨着国,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存在和他的轻微的呼吸,茫然间有种心醉的迷离,有种和涛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我忽然想放弃那段恩情,忽然想如果国开口说出我想听的那句话、那些字,我一定跟着他走,即便是以后狂风暴雨,即便以后世俗谴责。
  国问我:你还好吧?
  我回他:还好。
  然后就没了言语,默默地走着,默默地看着眼前的雪景,默默地较着劲看究竟谁先忍不住再开口说话。我们都是很强悍的人,如果我们都是抗日或解放战争时的共产党员的话,我相信我们谁也不会叛变革命的,哪怕是日本鬼子和反动派的刀架在我们脖子上我们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更别说是说一句服输的话。
  六
  那年的正月,雪一直下。琼说让我去她家玩,她说她难得回家一趟,加上家里才接了嫂子,房子也是她在外面挣的钱修的新的,无论如何要让我去她家里看看。我征得了母亲的同意就和他们一道去了那个我时常在回家的时候俯望的那条沟。
  沟很深,国和琼就住在那个沟里,他们的房子也是紧挨着的,一个院子里住了好几户人家,前面是一个大大的院子,国和伙伴们就在这个院子里从小玩到大。我不是第一次到这个院子里,因为国、因为琼,我来过几次这个院子。
  国读高一的那年,我刚和琼同班。琼趁国放月假的时候将我带到了这个院子里,然后我去国的家里坐过,去国的书房兼卧室看过,至今都还记得国的书房是在那个堂屋的后面,跨过高高的门槛儿左手边就是一张大的书桌,桌子上有序地摆满了他的书,书桌的右侧就是简单的一张床,床上挂着蚊帐,只是不记得是发黄的白色还是农村里常用的那种黑色的麻布。国有点手脚没地方放的样子,任凭我坐在他的书桌前翻看着他的高中的书籍。
  再次到这个院子里,我连国的家那一方都不曾看过,我知道今时不同往日,那个家里将会有另一个女孩等着国,等着国的笑脸相迎。琼其实应该知道我的心的,就算我骗过了所有的人都骗不过她。
  她召集了院子里所有的同龄人在她家的新房子里耍。开心、快乐、吃糖果、剥瓜子、吵呀、闹呀,一屋子的欢声笑语。国本来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只是站在我们中间看着我们耍闹,偶尔的一两句话也被淹没在嬉笑声里不见了踪影,我甚至事后怀疑他曾在那个时候说过喜欢我可是我却没有听见。
  很晚了才睡下,第二天早上却很早就醒了。琼还在床上打着呼噜我就起床到她家的街沿上坐着和她母亲拉家常。国也起得早,我刚坐下他就走入了我的视线,我又事后怀疑过他是不是刻意地在某个地方等着看我出来了便走了出来。我们三个人就在街沿的三个方向上坐着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国的母亲在院子那头喊着国,嘴里吵吵说好象是要去国订婚的那个女孩家,这是我们这里农村的风俗,凡订过婚的男孩都要在初二这天去未来老丈人家里接女孩到家耍。国回答着说知道了但就是不动身,还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和我闲聊。
  过了一会儿,估计看国没动静吧,国的父亲又在院子那头吼了两下,催促着国快些去女方家。国还是那么一动不动地应着声,仍是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我却感觉到气氛的越来越不对劲,张嘴想说点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正这当儿,国的妹妹跑来了,国的妹妹是我妹妹的初中同学,她和我妹也是要好的朋友,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和国的缘故。国的妹妹冲着国大吼:叫你去红姐家,你还在等啥?等会父亲发火了大家都不好看。然后她望了望我。我知道我该说什么了,低下头用手指抠着街沿上的泥巴,对着国:去吧,替我的处境想想。
  其实我和国之间用不了太多的语言,他父母不停地吼他却敌不过我轻轻的一声替我想想。我后来才知道我真的笨得如一头蠢驴,岂止是一株不待见的狗尾巴草!
  七
  十五年后我找到国时,我没想和他说关于爱情的事儿。我想着十五年都磨过来了,还有什么样的东西是让我们看不淡的。国说当年他听琼说我喜欢他时心里乐滋滋的,我却心酸得忘了问他既然乐滋滋的为什么不当着我的面把所有的都说出来,让我那么费力地猜了好多好多年,直到现在我们都有着各自的生活圈子后才明白彼此原是那么的相知相惜。
  国问我为什么那么肯定他和红不能成,我说我看人向来不会错的,红和你根本不合适。其实我想说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有我在你面前梗着你怎么会去接受红,况且那是你我都有点反对的父母包办的婚姻。只是,我不想说出口,我怕我出口会伤着国,更会伤着我。直到今天我都还不能肯定当年国是不是真就那么喜欢过我。
  国在被父母、妹妹和我的催促下到红家里去接红之前对我说过一句话:今天你能不走吗?我说我要回去,我还待在这里做啥呀?国恳求着我:不走好不?我下午就回来!然后边往院子里走边回过头对我说:一定要等我回来。
  我不想等国回来,一是我不想再有这种尴尬的局面,而且红来了的话这种局面会更显得我的多余,二是我不相信国会当天回来,农村的风俗是男孩要在初三那天才能接女孩回家的。琼在我一连串的这样那样理由的分析下果断地说:是在我家里又不是在国家里,你怕什么呀?我竟然也就找了这样一个让自己留下来的理由真的就等着国回来。
  国没有失言,或许他从不轻易出口某些话,因为他应该是一个重承诺的人,所以他也要有足够的思考才能说出我想听的那些话。不然他怕会失信于我,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说,即使是我伤心一回也总比我伤心一世要好。
  国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从国的家里到红那里会经过我的家旁边,而国到我家要翻一座山,我家到红家里同样要翻一座山,本来就去得晚,回来晚一点也极为正常。国一回来就丢下红跑琼家里来耍,我知道他是因为我在琼家里才来的,我当时有点点小女人般的骄傲,有男孩为我如此,我该知足了,我甚至想如果国当着我说喜欢我,我真的会跟着他这一生的,可是直到国的妹妹来叫他回去,说他父亲在发火了,原因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哪有抛下未婚妻来陪我这个不相干的人的道理。
  我记不清当时我是怎样忍耐着内心的那份酸涩劝国回去的,只记得国的妹妹还是如以往一样叫我“姐姐”,其实我知道在国妹妹的心里,我也是有一定分量的,不然,她怎么会和我性格古怪的妹妹相处得那么融洽,又怎么会一声声姐姐叫得那么亲热。那一晚上我平生第一次失眠,琼说你们还真能煎熬,就不能明说呀。我无奈地摇着头:我住长江头,国住长江尾,日日相思不相见,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琼说懒得理我这斯斯文文的样子,爱就爱不爱就不爱为什么总是那么婆婆妈妈的,要不我去带个信?
  我阻止了琼,我不想让自己背上忘恩负义的名,更不想让国背上负心汉的名,尽管那时的我已经知道我不会和我交往的那个男孩走到一起,国也不会和红走到一起。这种推断不是因为我知道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重要是我知道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需要什么样的伴,而我更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需要什么样的伴。
  八
  和君一起过我三十七岁生日的时候,我说我要找国,一定要找到他。君骂我:你发情啦?你凭什么找他?你又靠什么去找他?你敢问你的母亲?你能问你认识的也认识国的人吗?谁不知道你们那点破事儿?
  我在君的一通骂声里不能清醒过来,我醉眼迷离地看着她,然后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的一搁:你管得着吗你?瞧你那模样你会有我这样的决心去找一个曾经彼此暗恋过的人吗?君也一下子站起来拍打着桌子:我模样咋的啦?你酒喝多了我不和你计较,发情的事等酒醒了再说。
  想起那年见面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国,甚至连他的消息都没有。参加工作后,我报完恩就断绝了与那个男孩的关系,尽管是感念那份恩情,可我还是觉得有点失落,我失落的不是那五年的相处有过什么,而是失落我的那最美好的五年韶华就那么轻易地被我消磨在心心念念的感恩戴德里。
  我闪电般地又谈了一个男友,然后又闪电般地分手。国说我老公姓高,我说NO,国说我老公是中学里的,我说NO,国说我老公和我是同学,我说NO,然后有点被谁欺骗的感觉,我质问他:你是听谁说的这些?怎么一点都对不上号?国说是他母亲告诉他的,我不好再说什么,开玩笑说是不是你自个编的哦。或许他也发觉自己这十五年被自己的母亲骗了吧,不再和我多说这些我认为是沉重的话题。
  我那次闪电般的恋爱后,抽空回了一趟老家,老家里的一位邻居拉着我的手说:将你电话留下吧,国的母亲说国结婚了,但因为心里放不下你,所以结了婚等于没结,你反正现在也没男朋友,等他离了婚就来找你?我本来就不再相信爱情了,却鬼使神差地真就留下了自己的电话,然后傻傻地等着国给我打电话。
  我不计较国结婚与否,只要他心里还惦记着我,只要他能够因为我而离婚,我就会等着他来找我。我母亲说我是个二百五,说我图的是什么,一个好好的黄花大闺女、一个好好的吃着国家粮的不愁找不着婆家的女孩,为什么偏偏要等一个在外打工而又前途未知的结过婚的男人!我对母亲的吵闹不置可否,只要相互喜欢,管它结过与没结过,我当时的思维就是如此的简单,简单到君后来骂我说:你他妈的真的是痴情,你就不怕担上一个破坏人家婚姻的罪名哦?
  这一点我还真没想过。我傻傻地等着国给我打电话,从春天等到夏天,从夏天等到秋天,再从秋天等到冬天。直等到那个冬天里涛神奇般地回来找我。涛说他不在乎我曾经的决裂,他说他知道我是爱他的,只是因为其它的原因让我放弃了他,他想通这一点用了整整六年的时间,这六年时间里发生过很多的事,但我愿意从头再来,我用默许答应了他从头再来,我爱他,他先国说出了爱我这句话,我爱他,他在我等候国的爱情降临时奇迹般地唤醒了我内心深处的情感。我想,为着一个别人口里的传言,我等了国快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国究竟在干什么我不得而知,久久不至的电话让我再一次说服自己国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不然,他不会让我等那么久!更不会在我身受两次爱情的伤痛之后给了我无尽的希望然后又逐渐变成了绝望!
  九
  找到国其实也是一个偶然,我在网上查国的名字,因为我就是靠这样的找法找到涛的。这两年里,因为年龄的原因吧,我有些怀旧,晚上老是梦见涛和国,总见着他们在梦里对我笑逐颜开,但他们又不同时出现在我梦里,梦见涛的次数明显的多于国的次数。我想是因为涛在我人生的轨迹上留下了有声的爱情,而国却是陪我走了一段无声的心路情结吧。
  找到国后我急于弄清楚的事情在我的试探中逐渐地明朗起来。国说如果当年我陪他读高中他应届就会高中的,可是我却陪不了他读高中,或者这就是他选择放弃学业外出打工的些许原因吧。国说当年他是喜欢我的,只是害怕我不喜欢他,他不能确定我也是喜欢他的,或者这就是那些年一直牵牵绊绊为什么就一直不能说出口的原因吧。国说他不相信我等了他近一年的时间,他说他和我几乎是同一年同一时段结的婚,那么邻居传的那些话就成了虚无飘渺的谎言,我也就在谎言里痴痴地等了国近一年。
  我说我后来等不住了,既等不住国,也等不了涛,我怕自己老了嫁不出去了,于是就随便找了个人把自己嫁了,只因为那个人答应和我一起料理我穷得依然一贫如洗的家,答应和我一起送我的小弟读书找工作,答应和我一起面对生活中所有的喜怒哀乐。那个人,就是我老公,他既不是我的同学,也不姓什么高,更不在哪个中学,他是低我一届的同一所师范学校的中师生,和我在同一所学校里陪着12岁以下的孩子唱着童年的歌。
  仓央嘉措说:心上的草/渐渐地枯了/心上的杂事、杂物/次第消失/我也随之空下心来。
  我曾经那么青春年少,曾经那么笃信爱情,却因为感恩放弃了国,又因为感恩放弃了涛,空下来的心天天吟唱的也只是那个信仰佛教的年纪轻轻就被康熙因为政治需要而赐死的六世达赖喇嘛的那几句浸进我骨子里的诗: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

                         (散文编辑: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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