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原来许燕婷在阿玫的耳边悄悄地说了，剑秋的母亲高血压犯脑溢血中风住院了。自从剑秋去了美国，听到阿玫和洪奎结婚的消息，心里一直闷闷不乐，时常唠叨着阿玫的名字，责怪自己的儿子不听话，非要去留学这下可好了，把自己喜欢的媳妇给放跑了，给了人家洪奎取娶沾了便宜了。就是现在生病半身不遂躺在病床了还时常的唠叨着阿玫呢。许燕婷的意思很清楚，希望阿玫在方便的情况下，看在以前剑秋母亲对她好的份上去探望一下病中还在念叨她的老太太。阿玫听到剑秋母亲生病的消息，心里很难受，剑秋的母亲对她阿玫如自己亲生的女儿一样对待，经常省下钱来买来好吃的菜和点心来给阿玫吃，问寒问暖的亲密无间。要不是剑秋有了外遇，非要去什么留学，她早就成了他们萧家的媳妇了，这一切都怨剑秋，她与剑秋的妈妈感情却十分融洽，自己应该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也应该去探望一下老太太才对呀。剑秋的妈妈是无辜的呀，她老人家到现在还没有忘记她——阿玫，可见自己在剑秋母亲心目中的份量和地位了。
　　阿玫也很喜欢剑秋善良慈爱的母亲，可不像洪奎母亲不可一世的官太太富贵人家的架势。善良慈爱的本分让阿玫感到十分亲切和蔼可亲。老太太和阿玫之间有着一份自然天份地亲近感，有人看到她们亲近的样子就快玩笑的说，上一辈子准是母女俩投胎的否则哪会这样情景呢，阿玫和剑秋的妈妈就会相互一笑。
　　现在听说剑秋的妈妈生病了能不让她——阿玫担心伤感吗？本来要好好地亲亲热热甜甜蜜蜜组成一家人的，现在却棒打鸳鸯各分一方，这究竟怨谁呢?!怨剑秋？怨自己？怨上苍对自己的不公？，偏偏在他们热热闹闹的筹备婚礼时却冒出了个出国留学的事，还有那个诗韵……不诗韵的杭州姑娘，这一切乱套了，把自己的思路搅得乱七八糟的，才会一时冲动做出如此下策荒唐的事来。阿玫有些儿后悔，有些醒悟，当初自己再做选择时这么没有去和剑秋的妈妈商量一下对策呢?没有去听听剑秋的母亲的意见呢？剑秋是个孝顺的人，算然在出国入学的事情上坚持己见，但是在婚姻上他会考虑自己母亲的感受和意见的，何况剑秋在信上并没有提出与她阿玫正式分手的事情，自己被一时的焦急不安，和剑秋的态度暧昧的信件蒙蔽了双眼，冲昏了头脑，一时的冲动铸成了大错，一切后悔都来不及了。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剑秋的母亲呢，当着自己的面做了人家的媳妇，让剑秋的母亲见到她-阿玫会让她老太太更加伤心伤感的，自己也会觉得在感情上尴尬别扭的。也会无言以对老太太的，这对她的疾病不利，会在她的情感上备受打击的。不去吧自己心里难以割舍，难以放心，去吧又会使人难堪。阿玫的情感处于两难之中。
　　阿玫从外面送走了许燕婷夫妇后，回到家里心里一直闷闷不乐。这一夜她失眠了，在去不去探望剑秋的母亲的问题上纠结郁闷不已。一直到天亮前她才考虑好，自己偷偷地去医院探望，买些剑秋母亲喜欢吃的东西再托女护士小姐帮助带给剑秋的母亲，也算是却了自己心头的情意和愿望。想好后阿玫觉得心里踏实多了，心一宽就慢慢地睡着了……
　　医院里人来人往，阿玫在马路边的鲜花店里，买了一束火红的康乃馨鲜花。还带着不少的营养食品和水果，叫家里的保姆阿姨携带着。自己打听清楚剑秋母亲的病房后，叫保姆阿姨拿着东西等在病区门口，自己偷偷来到病室门口，暗暗朝里看。见剑秋的母亲比以前苍老了许多，满脸皱纹，白发苍苍，也瘦弱了许多。护工在喂老太太吃流质，大约是吃快了呛得咳嗽了起来，阿玫看了心里一阵抽搐，要是自己来喂剑秋母亲吃的话就不会这样子的，她——阿玫真想扑过去伏在剑秋母亲的身上痛哭一场，她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去见剑秋的母亲了，这会让剑秋的母亲情绪激动更加伤心的，对养病也不利。自己也会尴尬地不知道如何安慰剑秋的妈妈呢，让剑秋的母亲心灵再一次受到冲击。还是让她眼不见自己为好。想到这里阿玫的心酸酸的，眼泪不停地流了下来。自己与剑秋的母亲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这是多么的残酷的现实。看着躺在病床上瘦瘦弱弱颤颤巍巍的样子的剑秋母亲身边孤苦伶仃地连最亲近的人一个也不在身边，那个爱着剑秋的杭州姑娘诗韵呢，她为什么不来代替剑秋服侍剑秋的母亲呢，也许姑娘年纪太轻了不理解人情世故？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要是自己是剑秋的媳妇该有多好呀，也许他母亲根本不会发生这病。精神上的打击，比什么病疼都厉害，更容易搞垮人的身体，摧毁人的意志。
　　此时阿玫看到剑秋的母亲用手慢慢地推开了护工，自语的轻轻地呼喊着：
　　“阿玫，阿玫，我，我的……儿…….儿媳,你，你……”说着晕厥了过去，阿玫看了心里难受不已，眼泪控制不住簌簌簌地掉了下来。到如今剑秋的母亲生病在床，生命垂危时还在惦记着自己，让阿玫的心灵备受煎熬，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达芬奇名画《最后的晚餐》中的背叛出卖耶稣的犹大那样，不可饶恕。她，伤心；她，忏悔；她，后悔；听到剑秋母亲的一声声呼喊，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想扑到剑秋母亲的床上，痛哭的喊一声“妈妈”。这时护工见剑秋的母亲情况不好急忙跑去去喊医生了。阿玫刚想进去听到后面有人急急忙忙地向这边跑来，她急忙躲到了一边，偷偷地朝里看原来是大学里的老大哥，在小话剧《早春二月》扮演陶木侃的游杏生夫妇俩，来看护剑秋的母亲，看来他们是受在国外的留学的剑秋的委托，来看护照料剑秋母亲的。他们也理所当然知道阿玫离开剑秋，同洪奎结婚的事。后面医生也急急忙忙赶来给剑秋的母亲进行抢救。还有许燕婷夫妇俩也跟着医生一同跟了进去，阿玫怕被发现就急忙赶到病区护理室同护士商量恳求了一会儿，叫保姆阿姨把鲜花保健品水果等放在了护士那里委托她们送给剑秋的母亲再三关照不要说出送礼物的人，护士答应后，又去病室门口张望了一下，看到里面的人正在忙于急救，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医院。
　　儿子已给自己的父母接走了，回到家里阿玫打发保姆上街去买菜，自己关上卧室房门捂着被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两天阿玫总是心神不宁，饭也吃得很少眼圈总是红红的，精神萎靡。洪奎回来见到阿玫的神色也不敢问，怕自讨没趣。他知道这时候还是不作声的好，问了反而会遭到阿玫气势汹汹的责骂，和歇斯底里的叫喊，让她的情绪反而更坏更加怨声载道，唠叨不已。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回避。让她冷静，让她失去发威的对象，进行冷处理。他知道这是家里的暴风骤雨的前奏曲，黎明前的黑暗。这时的阿玫犹如一只装满火药的火药桶，一触即发。洪奎顾不得吃饭，悄悄地拿起衣服溜出了家门朝自己父母家里走去。
　　阿玫这两天心里郁闷的不得了，想到剑秋的母亲以往对待她如亲女儿般的爱护，和她们之间亲密如母女般的关系，再看到生病后的剑秋的母亲还是以往深情的把自己看成她的儿媳妇，这让阿玫心里受不了，让阿玫的心备受煎熬。孤苦伶仃地剑秋的母亲现在是多么需要亲人去照顾呀，现在她阿玫却排除了在外。虽近在咫尺却不能前去安慰照顾，这让她对剑秋的母亲的病情牵挂不已，一天到晚胡思乱想地。……
　　没过几天许燕婷跑来对阿玫说剑秋的母亲病逝的消息，阿玫听了一时傻呆呆的，过后竟伏在，燕婷的身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这让燕婷没想到阿玫真的对动感情，一时不知如何安慰阿玫是好。等阿玫情绪稍许稳定后燕婷告诉阿玫剑秋回来了，问她想不想出席剑秋母亲的追掉会。阿玫说她恨剑秋，恨剑秋一意孤行扯散了他们美满的婚姻，恨剑秋把他母亲别上了绝路。恨剑秋使她一时气馁走上了同不爱的洪奎结合的，使她终身遗憾的不满的婚姻生活之路。……
　　她再也不想见到剑秋了她告诉燕婷说。阿玫一边哭一边把自己这几年来内心中积累的愤懑、委屈、怨恨和不快的苦衷统统向老同学倾泻发泄着。哭完、讲完、埋怨完才觉得自己心里轻松了许多。人家都说女人多愁善感，内心感情世界丰富，她——阿玫何况不是这样，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呀。燕婷说了许多安慰阿玫的话，表示同情理解阿妹的境遇。这让阿玫心里得到了安慰宽松了许多。人们都会说女人嫁错了郎，男儿找错了职业、找了不理解自己的婆娘，那才是人生最大的不幸。阿玫一时的冲动酿成的错误，在别人看来，就像是夏夜扑火的飞蛾，这不是叫自投罗网，自作自受呢？她内心的秘密有谁知呢，她内心的苦衷与谁说呢。有些隐私只能自己守口如瓶，也许这个心中的秘密隐私没有恰当的时机，恰当的人她会一辈子也不会对人说出来的。
　　阿玫嘴上虽然对燕婷这么说，不再见剑秋了，但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想私下看看剑秋现在过得如何？长得这样了？还有那个叫诗韵的美丽的杭州姑娘，剑秋与她的关系这样了？！好奇?嫉妒？吃醋？好像都有，都会掺合着。也正验证了“藕断丝还连”的这句古话。在情感方面大部分女人的心理呀，往往是说这言那，故作姿态忸忸怩怩，口是心非，表里不一。故意朦朦胧胧的样子，做出于此不同意愿来迷惑别人，以争取主动。
　　到了剑秋母亲大殓的这一天，阿玫精心化妆了自己，穿着与自己平时打扮截然不同的衣服，使得别人认不她出来，预先算好时间才急急忙忙，赶到那里在边上没人注意的地方，偷偷地朝这里张望着。……
　　她，一阵心悸看到了剑秋，面目和以前的神情激昂双眼炯炯有神的潇洒剑秋，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瘦弱了许多，神情也迷离萎顿了，显得苍老了许多。另她吃惊的年龄不大的剑秋两鬓竟然有星星点点的花白了，不像她想象中的在小蜜的陪伴下，会那样神清气爽，健壮有神呢。她——阿玫心里有些儿痛，酸酸楚楚的。难道自己在情感上认识错了，误会了？阿玫的头脑乱哄哄的。她想往剑秋能过得快乐，幸福！如果这样她心里还算好些，但是事实似乎并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剑秋过得并不好。这让阿玫出乎意料之外。联想到自己阿玫不由得泪水涟涟，也许他俩呀，看来一个都没有得到幸福的甜蜜的生活。在情感上他俩输得一败涂地，两败俱伤，阿玫想起来伤心不已。她又想起了剑秋出国的事，牙齿痒痒的有一种恨之入骨的感觉，一切都毁于这出国的变故才让她——阿玫无可奈何嫁错了郎，在情感的泥潭里苦苦的挣扎着。这让阿玫伤心不已，她承受不了剑秋的母亲的离去，承受不了眼前这个剑秋的神情的双重打击，她抽泣着一阵眩晕，伏在走廊上的水泥石凳上坐了下来，头靠在柱子上。
　　乌云翻滚的天上飘起了雨，花坛里的夹竹桃上开满了一朵朵洁白的花朵。在雨珠中垂着头，仿佛也是在悼念着剑秋的慈母离去……
　　她隐隐约约看到一位相貌俊俏的姑娘在剑秋的耳边说着什么，她想也许这是哪个诗韵的姑娘吧?
　　追悼会开始了，哀乐声起。接着传来了剑秋凄惨的哭泣声，她好象听到剑秋大声哭泣的自责的声音:
　　“妈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死了你，是我没想到阿玫会这么快的嫁人让你心里难受，让你的心里受了打击。我没娶阿玫使你老人家失望郁闷，才生病的。我恨死我自己了当初不听您的话非要出国，才让妈你生气，是我害死了你妈呀，是我不孝哇……天呀，这是为什么呀，那样的不公平，让我失去了妈妈，又失去阿玫呀，这太不公平了，天呀“剑秋捶头捶胸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着……
　　好多原来的同事同学一边流着泪，一边劝说着剑秋。什么！剑秋在说什么？阿玫听到剑秋凄惨的哭声和喊叫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也跟着嚎啕的大哭起来。听到阿玫的嚎啕大哭生声悼念大厅内人不约而同地朝阿玫那面张望起来，有人认出了阿玫。
　　“她，她是陆晓玫！“剑秋听到有人说陆晓玫也来了，一下停止了哭声从地上急忙爬起来：
　　“阿玫，阿玫，你别走，你别走……”脚步踉踉跄跄地朝阿玫的方向追了出来……
　　阿玫听到有人认出了她，急急忙忙地抹着眼泪，心慌意乱地飞快地朝雨中飞奔开去……
　　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情太痴狂。
　　若非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看人间多少故事，最销魂是梅花三弄。
　　……
　　发稿於2011年6月17日星期五，上海西郊龙柏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