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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不哭

散文
时间:2012-03-09 10:37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九品幽莲点击:
        

  一、紫色梦碎
  紫颜喜欢紫色。紫色世界,一抹花香的味道。
  紫颜的房间里布满紫色的馨柔,风铃是紫色的星辰,床单是紫色的兰花,沙发是紫色的百合。只要能运用紫色的地方,都铺上紫意一片。
  都笑紫颜取这个名字不好,迷恋紫色到走火入魔的境地。紫颜灿笑,她的笑有如紫霞绚丽。
  紫颜清雅,紫颜温柔,紫颜清尘不染。如果人生里永远是掬一捧紫色的花香,她的世界也许会充盈辉煌。
  只是,人生若只如初见,深秋幽锁,两行清泪。
  相遇星寒,是一场际遇,紫陌红尘,每个人都有无法预知的宿命。
  那天,天气明媚,阳光灿烂一缕,洒在前排默默背书的紫颜身上。
  紫颜穿着紫色的运动服,夏季女生不敢穿裙子,学校里也不允许。其实紫颜最喜欢的是一袭长裙,美丽的长发,动人心魄。紫颜是学习委员,是老师最宠爱的学生之一。
  班主任说,今天新调来一位物理老师。大家纷纷猜测是怎样的一个老夫子。
  高中最后一期还换老师,通常情况下是不可能的,但不幸的是许老师病了,很严重,只好临时抽调来一位。
  新老师踏进教室的那一瞬间,披着一米阳光,大家呆怔,哇,好帅的帅哥!
  同学们鼓掌欢迎,他有些腼腆。
  手中的书本轻放,微微一笑,带着磁性的声音说:“我叫乔星寒。从今天开始教你们物理课,同学们有听不懂的地方,课后多多交流。”
  他的举止优雅,仿佛一位兄长,哪里像一个老师呢。
  乔星寒不慌不忙地讲完课,其实他在极力掩饰内心的紧张。第一次上课,面对一群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学生,他有些不安。或许这是每个老师刚开始时的情态吧。
  乔星寒儒雅英俊,斯文里透着一股傲气。当他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几十个学生时,他碰上紫颜清澈如水的美眸,蓦然一怔。紫颜的美是天生丽质的,而她眸子里深含的一缕倔强与孤傲却不多见,现在的学生个个鬼精的,哪里还有如此美丽清纯的女生呢。她清纯得宛若深谷里的幽兰,暗香四溢。
  紫颜无意扫过他的脸庞,蓦地四眸相接,两人都急急岔开。
  乔星寒低下头,去翻学生的作业。正好是紫颜的,一行行清秀的字迹,透着一股女子坚毅的力度。他一直认为,看字能看人,一个女孩子的字也能品出一番意境。
  紫颜的心怦怦直跳,眼前的老师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甚至有刚出道的羞涩。突然的碰撞,让她有些迷糊。所以当他颤抖地叫:“辛紫颜,把本子发下去吧。”
  紫颜有些神情恍惚,直到他叫第二声,旁边的杜青桐轻推她时,她才清醒到年轻的老师是在叫自己。
  紫颜有些慌乱地去他旁边拿本子。厚厚的一堆作业本,是紫颜每天必搬的一件事情,有时深恨做什么鬼学习委员,尽是麻烦事。
  紫颜的美丽,给她惹来不少烦心事,至少发作业就是。男生们一个个盯着她,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让她可气可笑。更有悄悄塞情书在她书包里的,她也是无可奈何,有时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对,怕伤人,也怕伤自己。
  也许是紫颜太心慌,又也许是星寒太心慌,总之,慌乱之下,紫颜没有抱住所有的本子,正好风一吹,最上面的一页吹开了,紫颜以为要掉,赶紧伸出一只手去盖,不想星寒也是手疾眼快,伸手准备去抹平,两人的手就这样紧紧地相触在一起……顿时,两人呆怔,你看我,我看你,教室里发出嘻嘻的笑声,紫颜慌乱地抽出手,他的手温温暖暖地,像一股电流击中了紫颜孤傲清高的心扉。
  一直以为男女的情感关系总是因为某些特有的因素,就如紫颜和星寒,第一次肌肤亲密接触,两手相握的瞬间,他们的人生轨迹就此改写。
  紫颜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星寒,星寒也无法自拔地陷进了爱的海洋。
  他们的爱情里没有浪漫的鲜花,没有光明磊落的人前牵手,唯有两眸的顾盼与深情,以及悄悄的约会。因为谁也无法认同师生恋,何况紫颜是一个高中生。风花雪月都只是一时的风景,终究因为这场爱恋,紫颜与大学失之交臂,而星寒也深深地自责。前途的迷惘第一次摆在他们面前。
  星寒默默地看着紫颜,轻声说:“紫颜,再读一年好么?”
  紫颜摇摇头,她是倔强的,也是傲气的,她无法容忍自己再读一年这个事实。
  星寒无语,轻握她的手,抱她进怀,两人相偎看日落日出,不知道明天,不知道未来,只是想彼此拥紧眼前的时光。
  星寒突然说:“紫颜,让我为你画一张像好吗?”
  紫颜笑了:“为什么要画呢?记在心里不好吗?”
  星寒微微一颤,没有理会她的话。星寒喜欢画画,紫颜是知道的,星寒的梦想是当一名画家,紫颜因为他的喜欢也爱上了画画。星寒时常握着她柔软的小手,教她描绘一草一叶,一花一藤,留下美好的岁月痕迹。
  星寒画紫颜,紫颜温柔灿笑,被心爱的人画在心里,画在雪白的纸上,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快乐的女子是容易答应承诺的。紫颜经不住星寒的一再劝说,她答应再读一年。
  星寒高兴地笑,那笑里有对未来的畅想。
  星寒不是正式老师,但学校里很想骋请他,他是一个受学生欢迎的老师。
  星寒阳光,星寒帅气,星寒篮球打得特别棒,紫颜常常站在花坛边,和一群女生开心地看星寒打球,星寒是女生们的偶像,也是学校里的一道风景线,有星寒的地方,就有倾慕的眼神。只有紫颜知道,星寒不时地回过头,满眸的深情只是为了她的存在。
  时光飞逝,假期很快结束,紫颜也在学校里补习,只有补习,她才能看到星寒。不知道是谁吐露了星寒和紫颜的事情,校长大怒,一纸公文,要星寒离开学校。
  星寒傲气地走出办公室,他原本就是为了紫颜留下来的。
  星寒急切地拉着紫颜跑到河边,学校旁边是一条小河,这里时常有他们快乐的足迹。
  只是今天的河流平静,平静背后流淌着忧伤的眼泪。
  紫颜颤抖地说:“你轻巧地走了,我怎么办?”
  星寒笑了,抱她入怀,温柔地说:“傻丫头,我去画院进修,我的梦想是一名画家,迟早会离开的,只是原本打算等你考上了大学再一起离开,但现在不太可能了。紫颜,没有我在的日子,也许你更能精心去学习。答应我,一定要考到我所在的城市。我在那里等你,答应我!”
  紫颜含泪点头,除此,她不知道怎样面对将来的人生。想到分离,她一阵寒颤。
  星寒依依不舍地走了,他走得那样决然,又那样痛楚。他经历过大学的时光,但他从来没有爱上一个女孩,只有这个高中学妹,又是他学生的紫颜,可能这就是缘分。人与人的缘分无法用事情来描述,或许生活里到处是缘与缘的交织,缘分像一张网,不知何时就会把相爱的人聚拢在一起,有了缘分一词,生活里多了许多趣味和奇迹,多了美丽与希望,但同时也有了很多的伤痛,例如紫颜与星寒。
  星寒一走,紫颜失魂落魄,但她承诺过星寒,一定要考到他所在的城市。
  他们只能用书信联系。然而书信的漫长,又让他们煎熬了一段尘生。
  寒假的时候,星寒说他要来看紫颜。紫颜欣喜至极,她用心静静地等待,其实哪里会真静呢。一颗瘦魂早就飞到了星寒的身边,梦里都是他英俊潇洒的影子。想到昔日的相知相伴,每一幕里都是温柔与喜悦。
  千盼万盼,一艘艘轮船过尽,迎着浪花的拍岸,星寒疲惫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长江边。
  他依然是那样挺拔,英俊的脸庞多了一份成熟与憔悴。也许多日的思念,折磨了他的柔情,人在情感的漩涡里,是甜蜜也优柔的,但更多的时候是煎熬与疼痛。
  星寒对紫颜的思念,如痴如醉,信飞得越快,心就痛得越厉害。他突然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求求校长,让自己再呆一年,他愿意用时光来倾情相伴亲爱的紫颜。
  星寒看到了紫颜,这个飘逸的少女越发得妩媚,因为焦灼脸色有些苍白,过度的担心让她也是憔悴。紫颜瘦多了,一抹心疼让他酸涩。
  星寒一跳下船,紫颜飞快地扑向他的怀抱,这宽阔的胸怀是她渴望很久的温暖。几个月的思念让她知道什么叫爱,叫相思无奈。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柔情无限。
  星寒捧起紫颜的脸,心疼地说:“紫颜,怎么瘦了这么多,不知道疼惜自己,你看我,健壮多了。”
  星寒相比以前是真的健壮结实了,皆是因为整天去野外写生的缘故。在那天然的环境里,他享受到阳光的快乐与奇趣,他每天去大量的写生,他的目标是做中国一流的画家。在他心底有一个渴望,渴望紫颜早日来到她的身旁,和心爱的人一起走遍天涯海角似乎是每一个热恋中的人殷切希望,星寒更是如此,每到一个地方,他就会想像紫颜呆在身旁,所以他的画充满了爱的芳香。
  都说爱情让人获得一种奇异的力量,他仿佛得到圣灵之果,他的画有着突飞猛进的姿态。星寒把一切的心态与念想都写进了紫颜的信中。
  紫颜每回捧着他的信,喜笑颜开,心里尽是爱的滋味。
  此时此刻,两人都静默相望,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就让心灵互相紧靠,让爱静静漫延,花儿在悄悄地灿放。
  爱情真是世间最美妙的东西,它是可以让心灵飞越时空隧道的。然而爱情也是上苍特赐的珍品,不是人人都可以安然享受,有些人一生永远有爱情的滋润,有些人一生情爱之路坎坷。或许天妒英才,也或许天嫉红颜,总要给你措手不及的伤痛。所以人生最悲的莫过于相爱不能相守。纵然有些人相守到老,但情爱却不是当初的遇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么世间的一切都将是美丽,遗憾人生就是紫颜一生的宿命。
  一直相信,太过顺利的爱情不会长久,太过浪漫的爱情不会浓香,太过容易得到的也就容易失去。
  紫颜不知道自己也会从爱情的天堂落入地狱的魔掌。
  他们的爱是清纯洁白无瑕的,天下没有完美的结局。痛苦只是刚刚开始。
  紫颜和星寒两手相牵,两人一会儿你看看我,一会儿又傻傻地笑,对于身边的人来人往,他们早已不放在眼内,这世间只剩下他们自己。
  星寒柔声说:“紫颜,我给你带了一样东西,保准你喜欢。”
  紫颜笑了:“你送的我统统喜欢。”
  星寒看着她好看的笑容,蓦然心动。这个美丽清纯的少女,天然的亮丽,都说天下绝色出自山野村庄,果然不错。
  星寒牵着她的手,坐在长江边的草地上,这里曾经有他们快乐的足迹。一起相看长江的水滔浪涌,隔着江是那美丽的山崖,一望无际的青山,让人对山那边的故事充满了猜想。
  星寒拿出一个紫色的小盒子,盒子是木头做的,精致的雕刻,花纹古朴,有一种天然的芳香。
  紫颜欢喜地看着这个紫色小盒子,星寒知道她喜欢紫色,紫色一如她的生命,在紫色世界里,她就是晶莹剔透的公主。
  星寒温柔地说:“打开它,紫颜!”
  紫颜手有些颤抖,她不知道是什么珍贵的礼物。
  盒子掀开,紫颜呆怔。
  一串小星星似的紫色水晶项链,闪着紫色璀璨的光芒,流逸着动人的光彩。
  紫色水晶,是紫颜做梦都想要的东西。她的几个朋友都有一串水晶项链,也有手镯的,唯有紫颜没有。
  紫颜想要一串不同的颜色,紫色。
  紫色代表着高贵,代表着清雅精致,在紫色的世界里,紫颜似乎寻觅到自己精神世界的完整,她爱紫色,爱紫色的梦。
  紫色的星星,颤抖着戴到紫颜洁白如玉的脖子上,衬托着她粉嫩的肌肤更是雪白娇艳。
  正是美好的年纪,青春就是美。所以羡慕青春的年华,爱惜那些个岁月里的美好尘生,只是这世间的美好都只是一瞬。
  星寒露出了疲惫的神色,紫颜心疼地说:“走吧,回家!”
  家当然是紫颜的家,星寒的家不在这里,他的家在县城那头。紫颜从来没有去过,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不知道用什么身份去。加上星寒长年在外写生,他很少回家。
  星寒是打算带紫颜去他们家的,让紫颜认认家门是他最想做的一件事情。
  两个人手牵着手离开长江边。
  星寒的到来,深受紫颜父母姐妹的欢迎,他的帅气阳光让人看着就喜欢。
  星寒在紫颜的家里享受着被尊重被疼爱的温馨,怪不得紫颜如此的清雅,她的姐妹们都是善良温和的。
  呆了几天,征得紫颜父母的同意,星寒带着紫颜回到了自己的家。两家相距不过几十公里罢了。
  星寒喜欢带着紫颜到处游玩,在他家附近有一座小山,山上有一座姑娘坟,据说是一位公主,是不是真的,星寒也不知道,可是紫颜相信是真的,这座坟有些年代了,看起来也是古坟了,只是可惜,杂草丛生,颓废清冷。星寒小心翼翼的拨开野蒿,紫颜看到了那传说中的姑娘坟,也叫公主坟。紫颜用手想去拔掉一些刺眼的杂草,星寒一把握住她的手,心疼地说:“不行,一会儿扎到刺了,很痛啊,紫颜。”
  紫颜温柔一笑:“这么尊贵的公主,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竟然连一个乡间的坟茔都不如,你说身为公主又能如何呢,徒然凄酸罢了,自古帝王家,哪有欢乐人?想来红颜薄命,再美的女子也不过是一抔黄土。”
  紫颜有些黯然神伤,想起一句:侬今葬花人笑痴,它年葬侬知是谁?
  星寒默默揽她入怀,这个美丽清纯的女子,时常让他心疼不安,似乎她的精神世界有着常人无法抵达的悲痛,那是骨子里的忧伤。
  星寒柔声道:“紫颜,这些过去的历史我们不伤心也罢,走吧,我们回家。”
  紫颜任由他牵着手,一步三回头,她心里对这位孤独的坟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似乎红颜的宿命论让她瞬间有一种世事皆空洞的感觉。
  两人相牵着手,心情渐渐好起来。
  离开荒野,走上大路,一个小娃娃嘻嘻哈哈地跑到他们前面,后面紧紧追随着一位年轻的母亲,女人焦灼地叫:“乐乐,不许跑,小心车子。”
  孩子极小,大约两三岁的模样,女人手里提着许多东西,慌乱中,又掉了一包到地上,紫颜忙帮她拾起来。女人来不极道谢,因为她的神色已经恐慌到极致。顺着她的眼神,紫颜看到了一幕恐怖的场面。
  那个叫乐乐的孩子,已经跑到车道,车来车往,人流如织,一辆货车向他冲过来。
  紫颜呆怔,母亲呆怔,星寒蓦地飞跃过去,一个箭步抱起了孩子,但他自己倒在了血泊中……
  紫颜天旋地转,她的梦不过瞬间破碎。
  星寒用最后的力气,握紧紫颜的手,喘息着说:“紫颜,为我活下去,好好地活着,我爱你,在那个世界……我保佑你一世幸福……一定要为我活下去……”
  紫颜晕了过去。
  紫颜的紫色梦随着星寒的离去而凄楚,她的人生步入痛苦生涯。也许爱情就是如此的让人心碎,幸福的不是情憾,但悲痛的一定是爱情。
  紫颜麻木了,紫颜心已空洞,从此它年,该如何度过?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紫颜离开了家乡,她无法再去高考。她要去流浪,她要惨淡寻找星寒的足迹,带着他遗留下来的画夹,走遍天涯。
  她的心在一次次的碎裂中,清冷了红尘。
  泪,千行……
  幸福如此短暂。
  爱情如此心痛。
  人,如此卑微,她懂得了什么叫无奈。
  但愿上苍借我一双慧眼,但愿我的红尘从此只是沧桑过尽,心亦无悲。
  拥有过,无悔……
  得到过,知足……
  纵然是尘满面,心如霜,星寒依然在深处,陪伴着她孤寂天涯。

  二、紫色花开
  五年后。
  紫颜不知道走过多少城市,不知道脚步流浪过多少海角。星寒不在,紫颜无言。她的人生里,只有画的色彩,阴暗,残阳,血色,悲壮。
  紫颜渐渐在画界小有名气,她的画足以让她生存。
  紫颜清淡,本无意声名与功利。
  画与她,是星寒的存在,笔就是星寒的阴灵相伴。
  她习惯绘画,也习惯与星寒交流。她的世界有了星寒的痕迹而格外丰盈。
  她游走天涯,获得心灵无比的纯净。
  那天她来到一处风景区。春风拂面,优柔温暖。
  习惯人多的地方,也习惯孤独的身影,她穿行在山谷间。
  她看见那里一团紫色花开。花色鲜嫩,花姿婀娜,高雅精致,妩媚动人。
  好久没有激动过,紫颜忍不住加快步伐。
  一袭紫色长裙的她,轻盈如一朵蝴蝶。
  她放下画夹,小心地用手去触摸这紫色世界,生怕自己的唐突,破碎了一地花香。
  紫色的精灵就是美,美得绚丽,美得人心颤动。
  紫颜不知道花名,花形似蝴蝶,想必名字里定是带蝶了。
  紫颜久久地注视着这花中仙子,有如置身童话世界。
  突然一阵光闪,有人在拍照,拍的是沉醉中的紫颜与紫色花朵。
  美人与花,历来是最美的境界。
  紫颜有些愠怒,回转身子,冷冷地道:“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为什么要拍?”
  来人呵呵一笑:“这么美的画面,不适机捕捉,太可惜了啊。抱歉,我只是不想错过这幅醉兰图。如果你生气,我现在可以删除,经过你的同意再重拍,可以么?”
  紫颜看了看他,不由一颤,那双微笑的眸子,像极了星寒。一样的深邃,一样的黑亮,似乎逼袭她的肺腑深处。
  只是一个清瘦些,一个健壮。相比星寒,这个人多了分伟岸与从容。
  为什么要拿他和星寒比较?紫颜有些迷糊,呆呆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叹息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鬼使神差地说:“算了,你喜欢就留着吧。”
  紫颜转身要走。男人笑道:“你不想看看拍得如何么?”
  紫颜淡淡道:“不用了,花是花,人是人,风景永远是风景,花儿会凋谢,人儿会老去,你拍得再美,又能留下什么呢?”
  男人一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前的女子当真优雅美丽至极,有如纤尘不染的仙子。世间还有如此精秀脱俗的人儿?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不相信,紫陌红尘,女子千万朵,都不过是胭脂俗粉,清纯的又有几个呢?继而又有些迷糊,这个女子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大脑短路,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记忆画面。
  紫颜回头深看一眼,有些惋惜,不知道这紫色花叫什么名字?
  男人似乎深知她的疑问,笑道:“这花有一个极好听的名字,蝴蝶兰,它的花语是……”
  男人踟蹰了一下,见紫颜等待的眼神,那抹冷漠背后的一缕温柔,让他蓦然心怦,他笑了笑,说:“蝴蝶兰花形如一只蝴蝶,所以叫蝴蝶兰,它的花语意思是幸福向你飞来。”
  是么?幸福向我飞来?紫颜心神一痛,星寒走了,我还会有幸福么?
  紫颜脸色瞬间的变化,没有逃过男人的眼睛。
  这个女子,一定经历了什么锥心之痛。
  他深深地盯牢紫颜,但紫颜没有再看他一眼,背着画夹失魂落魄地走了。
  紫颜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寻找一间小旅馆住下,然后第二天继续去写生,晚上回来润色一番,把画投稿到各个报社。紫颜有艺术天分,如果当初星寒没有离开,想必她和星寒都是画界的风云人物了,但明珠就是明珠,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坚持和努力,她终究会放光芒,紫颜就是。她爱画画,这是星寒的最爱。她要陪着星寒留下来的影迹度过此生。
  紫颜每到一个地方,必然会去参加本地的画展,观摩学习是每一个画家最基本的状态。紫颜也不例外。
  一路想着蝴蝶兰的花语,紫颜心痛。
  回到旅馆,倒床便睡,真的太累了。如果有星寒在,该有多美,紫颜这样想着,泪不由千行。
  五年过去,她依然无法忘记,星寒的点点滴滴已成为无法逾越的坎。
  爱也许是瞬间的事情,而记忆却是终生。
  星寒,星寒,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紫颜把星寒的照片放在床头,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习惯他的无影无形。
  只要星寒的影像在,她就是幸福了。从此不敢再奢求什么,紫颜自从星寒去世后,开始拒绝一切男人。她的生命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星寒,她相信自己除了星寒,不会再爱上第二个人。
  一个天气很明媚的日子,当地一个画家的画展。
  紫颜简单收拾一番,出发了。
  画展上,紫颜默默地一幅幅用心观摩,依她聪慧的天赋,画的技巧早已熟透,她要的是一种感觉。
  打动人心的感觉。可惜没有找到。
  紫颜转身欲走,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灯光的照耀,映射一抹阳光灿烂的影子,那个告诉她蝴蝶兰花语的男人。
  他一脸的惊喜,情不自禁地说:“你好,我们还真有缘啊,你就要走吗?”
  紫颜有些诧异,的确人与人相逢有时就是奇怪,偌大城市,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遇上相同的一个人,还真是不容易。
  紫颜默默看了他一眼,淡淡点头,准备离去。
  男人一把拉住她,急说:“等一会儿,我想跟你聊聊可以吗?”
  紫颜愣了愣,他的手温暖有力地握住她纤细的小手,有些许颤动。这个男人的莽撞让她有些意外,然而不知怎地,他的手的热度让她瞬间想到星寒,这个人怎么这样像星寒?语气神情,只是一个腼腆些,一个霸道些罢了。
  紫颜想抽出她的手,男人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一把拉她快速地出了展览大厅。
  紫颜无法挣脱,奇怪也不想挣脱,或许她真把他当作星寒了。人是有精神恍惚状态的,恍惚的时候,就会违背自己的个性,令她自己也无法相信,就这样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牵着出了门,坐上他的车,去了一个她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小河边。这座城市她并不熟悉,只是想来找一个朋友,一个与绘画无关的朋友,然后就在这座城市落脚生根,因为紫颜累了,想歇歇。紫颜之所以会挑这个城市,只是因为星寒,星寒说他要带紫颜去那个他向往的城市生活一辈子。
  所以紫颜流浪疲累的时候,就义无反顾地来了,只为了成全星寒的愿望,有星寒愿望的地方,一定有她前世修来的缘分。
  男人不看迷离状态中的紫颜,打开车门,拉她下车,牵着她的手,站在春色盎然的小河边,这条河叫什么,紫颜懒得去问,在她的世界里,早就没有了绿色,只有破碎的紫色。
  男人说:“你看这个地方,多美,我希望你能快乐起来,好吗?”
  紫颜默默无言,只是瞬间把他当作了星寒,一缕清风吹来,紫颜默然清醒过来,甩开他的手,朦胧地神情,轻声问:“这是哪里,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男人无奈笑了笑:“可是我认识你,杜青桐你认识吗?”
  青桐?紫颜微微一笑,青桐就是她要找的朋友。青桐是她唯一的朋友。
  “你是青桐的男朋友杨溢?”
  紫颜愣了愣,怪不得有些熟悉,青桐曾经把他们的照片发过来的,紫颜当时笑他标准的帅哥,叫青桐小心,因为帅哥都是麻烦事多,哪个女孩不爱帅哥呢?
  杨溢笑笑,阳光一片,他的笑很好看,也有些心痛的模样,紫颜不想弄懂他为什么这样的表情,她对什么都无所谓了,自从星寒死后,她的世界全部崩塌,爱离她远去,她都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星寒要离她而去?也许红颜真的薄命,她相信是这样的,不然,星寒一定会好好活着,活在自己的生命里。
  杨溢牢牢地盯紧她,柔声说:“紫颜,我那天第一次见到你,就有些熟悉的感觉,但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后来回去把你的照片弄出来,正好青桐过来看见了,她惊叫,是紫颜呢,紫颜在哪里?我才知道原来是你啊,难怪似曾相识,你的照片我在青桐那里看过很多回,所以印象很深。紫颜急得到处找你,又没电话联系,干着急呢。今天又看见你,真是缘分,跟我回去吧,去找青桐好吗?“
  杨溢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跟一个女孩说话,依他的个性,十足的霸道,只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像一个游魂,似乎她只是一个精灵而已,这满眼的美丽世界与她无关一样,他听过她的故事,只是想不到,事隔五年,她还没有走出星寒的阴影,想来真是一个痴情种。
  这样美丽的女孩怎么不让人心动呢?
  那天分别后,杨溢一直无法忘记那花丛中的紫色伊人,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机会再相遇,并且是在这样的情境下。杨溢压抑着内心的兴奋,生怕她拒绝。
  紫颜淡淡一笑,本来想等几天再去找杜青桐,这个当年的同桌,是她在世上唯一愿意联系的朋友,唯一肯倾诉心情的人。既然遇上了她的男朋友,那么何必自我折腾呢。紫颜跟大部分女性一样,在智慧上超群,但在路线上真是摸不清方向,时常迷糊得走错很多路,如今有向导,当然懒得再去费力了。
  杨溢开心一笑,伸手去牵紫颜的手,似乎习惯了一样。紫颜想甩开,但是他的力度很紧,容不得紫颜有半分挣扎。
  紫颜叹了口气,说:“你就是这样对待青桐的朋友吗?如果被青桐看见,她不会伤心吗?我是不会伤心,也不会有任何感觉的,只是青桐会有,请你不要这样好吗?”
  杨溢一愣,笑:“我不是青桐的男朋友,只是一个好朋友而已。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就这么简单,难道我喜欢你不可以吗?这是我的自由啊!”
  唉,你了解我吗?如果我丑陋,你还会喜欢吗?男人不都这样的么?只要女人长得漂亮,总会找得到借口的。紫颜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她已经没有精力去面对他了,只是感觉疲累,很想见到青桐,这个陌生的城市,她也只认得青桐了。
  紫颜轻轻叹息一声,什么都不想说了,随他去吧,爱怎样怎样吧,反正她自己只是灵魂一颗罢了。
  杨溢并急于回去的样子,拉着她在河边走了几圈,指点一些美丽的风景给她看,也不管她兴致如何,只要自己牵着她的手就可以了
  紫颜感觉可笑,却是笑不出来,天下还有这样的人,她感觉得到他的霸气,也没有生气的感觉,或许自己真的是心死的人?
  时光差不多的时候,杨溢一笑,说:“走吧,我带你去吃饭,你应该饿了。”
  紫颜虽然不习惯在陌生的男人面前吃饭,只能摆出一副坦然无惧的模样,跟这样的人在一起,紫颜无法不自在,因为他太自在,好像两人认识很久的样子。
  回到青桐家的时候,夜晚已经深深了。
  青桐见到紫颜的第一眼,又惊又喜,一把抱住她,有泪有笑。
  紫颜拍拍她的肩膀,相比之下,她似乎显得过于平静,其实她内心是无比的激动,只是岁月的淘练,让她已经失去表达情感的颜色。
  杨溢轻声说:“青桐,紫颜累了,你让她赶紧洗洗歇歇吧,明天再好好聊。”
  青桐娇嗔说:“好像我不懂得照顾紫颜的样子,不放心,你来照顾啊。”
  杨溢呵呵一笑,临走对紫颜温柔一笑,说:“紫颜,等你休息两天,我带你去看一位画家。你一定会喜欢见到他。”
  杨溢说话算话,不管紫颜愿意与否,也不管青桐的脸色多难看,第三天一大早就来敲门,拉着刚吃完饭的紫颜就要出门。
  青桐有些不悦说:“杨溢,你什么意思啊,紫颜是我的朋友,不是你的,应该我来照顾,你怎么回事啊?”
  紫颜一呆,有些不知所以然。可是杨溢却拉着她的手,轻巧地说:“青桐,跟你实说吧,看到紫颜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她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就追她,直到紫颜愿意嫁我为止。”
  这话一出,包括紫颜都变色了。
  紫颜一甩他的手,有些怨恨地说:“你这人真叫我受不了,好像我认识你很久一样,你才认识我几天呢?你不是故意让我难堪吗?”
  青桐脸红如月季花,努力挣扎着没有射出刺,淡淡一笑:“问题是紫颜会接受你吗?杨大公子,我知道你喜欢紫颜,当你拿回她照片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可是紫颜的心中只有星寒,谁也无法进入,你愿意碰壁我无所谓。”
  青桐看了看呆怔的紫颜:“紫颜,我和你永远是朋友,我不会说什么的,如果你喜欢他,我成全你们,反正我和杨溢也没有谈婚论嫁,只是我自作多情地喜欢他,他选择更好的,我没有丝毫意见,这样也好,免得结婚后,我后悔。紫颜,我也管不了了,你自己决定吧。”
  青桐说完,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冲进房间,把门怦地关上,留下傻傻的紫颜。
  杨溢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似乎伤害青桐对他来说一点也不介意。
  可是紫颜介意,她的生命里只有一个青桐,青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她不会为了一个刚冒出来的,莫名其妙一大早说胡话的小子失去青桐。
  紫颜愠愠的神情盯紧他,冷冷地说:“杨溢,你也太让我意外,世界上居然还有你这样的男人?我是第一次见,也是最后一次,你走吧,我不想理会你这种无情的人。”
  杨溢不恼也不笑,静静地看着她,看到她心灵深处,他的眸子如利刃一般,割进她瘦弱的肺腑里。
  紫颜突然之间有些无力地感觉,她无法面对这个霸道的男人,转过身想逃避,她要跑,她不敢触摸自己的灵魂,眼前这个男人一份无畏的模样,一副不罢休的姿态,让她受不了。
  紫颜转身欲走,杨溢一把位住她,不管紫颜如何挣扎,也不管紫颜如何生气,他就是拉着她几乎是拥抱着她,推进了车,猛力关上车门,车后是一股轻烟。
  紫颜被这一系列的事件弄得头晕脑胀,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已经被杨溢又拉下了车。
  紫颜无力去控制自己的身体,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一切乱了套,这个人简直是疯子,如果星寒是斯文腼腆的,这个人就是一个魔鬼,不给紫颜思考的余地。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她真是不敢置信,只能生自己的气,气什么也不知道,晕沉沉的。
  更令紫颜不敢相信的是,杨溢带她去见的人竟然是著名的大画家何平凡。何平凡是画界的泰斗,为人清高孤傲,不轻易见客,但他一见杨溢,居然欢笑着从屋里接出来,一把抱住杨溢,开心笑了:“小老弟,你怎么来了?”
  杨溢称他为何哥,把紫颜介绍给他认识。
  何平凡上下打量紫颜,搙着胡须笑说:“小老弟,眼光不错,这姑娘一见就是个可人儿,好好好,配得上,配得上。”
  杨溢呵呵一笑,居然红了脸,这倒是稀奇,紫颜从第一次见他到现在没有见他脸皮薄过。
  紫颜也是脸色一抹酡红,有如花色的艳丽,又不好分辨。
  何平凡带着杨溢和紫颜进了他的画室,可见他对杨溢的情分是多么深厚,他的画室就是他的宝藏,没有人能轻易跨入,只有杨溢可以自由进出。紫颜懒得去深究其中的缘由,世间事蹊跷的地方都是有源头可寻的,不用问这里面充满了故事。
  紫颜只是一个自由散漫的小画家,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但她的勤奋和天赋却是非常人能及,紫颜的漫画已经小有名气,用她那颗细腻敏感的心灵去捕捉生活中种种瞬间的画面与感悟,而她的风景人物画更是优雅清新,在画坛上也是一颗星辰正在璀璨升起,所以她现在已经是几家杂志的特约画师,过着自由而平静的生活。
  受到何大师一番精心指点,紫颜无比兴奋,多久没有这样快乐过了,红尘苍茫,岁月如水逝,她从来不敢相信自己会有如此的际遇,而这番难得的际遇却是因为杨溢,这个让紫颜无法述说的男人,不知道如何相对。
  回到车内,紫颜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谢谢你!”
  冷冰冰的话语,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杨溢却温柔一笑:“你总算愿意跟我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是稻草人呢,就算是稻草人,也只是没有……”杨溢蓦然闭口。
  紫颜冷冷地接口:“稻草人没有心是么?”《绿野仙踪》是紫颜看过无数遍的童话,她当然知道稻草人愿意历尽磨难,只是为了寻找一颗心。
  杨溢突然叹了口气,说:“紫儿,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公平些行不行?我只是爱上你了,有罪过吗?”
  一声紫儿,紫颜突然愣怔,他们才见几次面?
  杨溢似乎看到她的内心深处,柔声说:“紫儿,其实我认识你五年了,知道吗?从青桐那里第一次看过你的照片,第一次懂得你的故事,我就爱上你了,只是我一直等待,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见到你,只是当真的看到你时,我不敢相信罢了,好在青桐说是你,我才相信我们的缘分来了,所以紫颜,不许拒绝我,也不能拒绝我,我一定要娶你,就这么简单,你不喜欢我也要娶你,你逃不掉。”
  不等紫颜反应过来,杨溢一把搂过发傻的紫颜,紧紧地抱在怀里,轻声叫:“紫儿,紫儿,我好想你,五年了,你一直在我的心灵深处隐藏,终于见到你,我好高兴,好幸福,知道吗,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快乐了。”
  紫颜有些无法呼吸,然而他温馨的怀抱,她竟然不想逃避,任由他揽在怀里,任由他轻柔地吻她的唇,恍惚间,似乎是星寒回来了。
  好久好久,杨溢才放开她,捧着她洁白如玉的脸,心疼地说:“紫儿,紫儿,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真的好爱你,想给你幸福,相信我!”
  紫颜无力摇摇头,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许什么都不想做,他陪着她就好。
  紫颜爱他吗?紫颜不敢相信自己的心灵,也不敢去问,只知道愿意呆在他的身旁,喜欢他的霸道,喜欢他的气息与温柔,更喜欢听他叫她一声“紫儿”。
  感觉好美好温暖,这就是爱吗?自己真的还会爱吗?难道忘了星寒吗?
  紫颜轻叹一口气。
  杨溢感受到了紫颜的点滴,他握紧她的手,轻声说:“紫儿,不用担心,一切都会过去,为星寒,你受了太多的苦,该结束了,结束自我的折磨好吗?如果星寒在,他不会舍得让你受苦,一如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一样,紫儿,我要你从此做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杨溢深情地看着紫颜,那一抹真挚让她无法不信,默默地看着他,慢慢把身子偎过去,偎在他如海一般温馨的怀抱里。紫颜累了,真累了,累了的紫颜什么都不想去想,也不愿意去想,也许他真是星寒的化身,是另外一个星寒的到来,是来解救她的苦难与痛楚的。
  紫颜看过许多琼瑶小说,一直不太相信她笔下的浪漫,包括那些一见钟情的故事。但今天她相信,因为她相信了杨溢,一如相信星寒。这两个人给她一样的感觉,一样的情感,也一样的心灵震颤。她知道,以自己的疲倦,她无法拒绝杨溢。
  杨溢快乐得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的心境,他只是知道,从此以后不用再去想这个女孩,因为她已经来到自己的身边,等待了五年,就是希望有一天碰见她,并且好好爱她,呵护紫颜,似乎是他的使命。因为紫颜,他懂得了什么叫珍惜叫幸福。因为紫颜,他无形中拒绝了很多女子的爱情,包括青桐,是因为紫颜,他才愿意和青桐呆在一起,像一对情侣一样,只是他心里明白自己是想借助青桐等待紫颜,因为青桐说,紫颜五年后会来这个城市,这里是星寒的梦想,是紫颜最后的归宿。
  世间的爱情总是有原因的,不是凭空而来的捏造与想像,一如紫颜,似乎她的尘生里注定了爱情的奇迹与苦涩。
  幸福过快乐过就好,哪怕伤痛过心酸过,毕竟得到过拥有过,无悔无怨。
  青桐的痛苦看在紫颜的眼里,也疼在她的心头,晚上半夜醒来,紫颜会默默地守候在青桐的床前,看着沉睡中的青桐是如此美丽又如此消瘦,心痛如绞,是她害了青桐,如果自己不来,也许青桐的人生会是非常的幸福。
  虽然青桐说:“不怪你,是我不够好,远没有你优秀,紫颜,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没有我的色彩,我一直明白的,一如当年我也爱星寒,可是他看都不看我一眼,现在杨溢爱你,我也懂。如果我是杨溢,也会选择你,只是我没有想到,杨溢竟然因为你,宁愿和我接近,只为了等待你的出现。这个男人让我心痛,也让我有些恨。”
  青桐恨杨溢,紫颜明白,杨溢也明白,所以他只能呆在楼下等待紫颜,他不想上楼,不愿意看到青桐难过怨恨的目光,也不愿意看到紫颜悲伤的眼神。
  杨溢送给紫颜一盆蝴蝶兰,好美的蝴蝶兰,一如蝴蝶的绚丽与轻盈。
  杨溢轻声说:“紫儿,蝴蝶兰真正的花语是:我爱你,幸福向你飞来。”
  紫颜娇羞一笑,怪不得当初他说了一半停顿了,原来前面还有这样一句:我爱你……
  杨溢不好意思一笑,知道紫颜想起当初见面时的模样了,一把位她入怀,点点她的鼻子,轻声说:“我知道,你肯定是笑我,好啊,紫儿,我不放过你,不许笑我!”
  杨溢霸道地吻她,不管她怎样挣扎,弄得紫颜迷离恍惚,意乱情迷。
  真的再也离不开他了,紫颜心里是喜悦也是叹息,她不知道怎样面对青桐。
  两人腻在一起多少时间都不觉得累,爱真的让人幸福,真正的爱情总是时间不够用的,哪怕天天相见,还是不够不满足,所以杨溢说他要立即和紫颜结婚。
  紫颜羞涩地答应了。
  她爱杨溢,一如当初爱星寒。两份爱情是同样的珍贵,她要珍惜这再一次的天赐良缘。
  紫颜抱着蝴蝶兰幸福地回到青桐的房子里,再住几天,她就要和杨溢在一起,想到这美丽的风景,她不由甜甜的笑。
  青桐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回来了,紫颜,你真是幸福啊,我祝福你!”
  青桐是小有名气的律师,可是她突然发现自己好悲哀,再大的名气又能怎样,再强干的女子又能如何?还不是照样失去爱情与希望?
  青桐不再看紫颜一眼,神情疲惫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丢下紫颜黯然心痛。
  也许自己真的太自私了,沉浸在幸福中的人儿很少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吧,也或许自己太累了,真的没有精力去细想一些东西,包括友情与爱情的选择,人生很多东西两难全啊。
  紫颜失眠了,想想杨溢,想想青桐,青桐那痛苦的眼神在她眼前恍动,一如刀子剜割她的灵魂。
  紫颜再一次感受到生活的疼痛与无奈,一丝苦涩碎透了她的瘦心。
  累,累着的紫颜真想睡去,一觉不醒,从此不用再面对红尘的种种。
  紫颜无法闭上眼睛,她悄悄地去看青桐,好想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然而紫颜惊呆了,青桐的床前是一瓶安眼药。
  桌上是一封泪水打湿的信。
  写给紫颜和杨溢的。
  信中说,她再也不恨了,因为选择离开尘世是她最好的归宿。她无法去恨最爱的男人,也无法去恨她最疼爱的闺中好友。她宁愿自己受苦,也要成全紫颜和杨溢。
  她祝福紫颜和杨溢。
  紫颜差点晕过去,她宁愿死去的人是自己也不要青桐受伤害,失去一个星寒让她痛了五年,再失去青桐,自己再也无法承受这种心灵的愧疚与折磨……
  青桐醒了,抢救及时,她捡回了一条命,可是她不肯说话,不肯见紫颜,只愿意面对杨溢。
  再强的女人也是脆弱的,紫颜终于明白这一点,她无比苦涩。
  紫颜决定选择离开。只有离开,她才能安心,只有离开,青桐才能得到杨溢的爱。
  再痛一次又何妨呢?不就是爱情么?爱情没有的时候,她也会照样过下去,生命的颜色只是暗淡一些罢了,不会死,不会再伤心。
  女人,不哭。
  哭泣太多的女人,是卑弱,眼泪太多的女人,是可怜,她不要这种感觉。
  所以,她安慰自己:女人,不哭。
  好好活着,过自己简单平静的人生。
  紫颜走了,什么都没有带,只是自己的画夹和衣物。原本打算在这座城市呆下去的,原本答应星寒会永远守候在这里,也答应过杨溢,好好做他的妻子,但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如果因为自己的幸福牺牲了青桐的生命,她宁愿不要。
  相爱过,就好,得到过就无悔。
  紫颜泪流满面。
  看一眼美丽的蝴蝶兰,心随风飘,泪随紫色过尽。
  曾经紫色花开,从此再无花颜。
  紫颜悄悄地走了,只留下一封信,给青桐也是给杨溢,她希望青桐快乐,希望杨溢代替她好好疼爱紫颜,从此再无牵挂。
  紫颜上车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杨溢,一如电视中的镜头,杨溢飞跑,杨溢在焦灼,杨溢的泪在她的眼前化作一汪清泉,苦涩的是心扉,心痛的是灵魂。
  杨溢在叫:“紫儿,紫儿,我会等你回来,永远等你回来!紫儿,紫儿,你交待的事,我会做到,你不用愧疚,我替你偿还!”
  紫颜听见了,哪怕他低声呼唤,她也会听见心爱人的声音,因为她终于明白,自己多么爱杨溢。
  一声紫儿,是她此生再也无法抹去的情愫。爱,放在心里,痛隐藏在深处。
  火车飞奔,泪如花瓣纷飞。
  紫颜,不哭,紫颜,不哭……

  三.  女人不哭
  十二年过去。
  时间真快,迷糊中,恍惚里,竟然转瞬度过十二个春秋。紫颜真有些无法相信。
  人生太多的际遇,让她不想再面对种种人情世故,一直躲避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只想平静地度日。
  可是真的能平静吗?
  刚才还大战一场的家,已经有些凌乱,凌年狠狠推了紫颜一把,一个趔趄,不期撞到墙壁上,痛的不仅是身体,还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就为了紫颜不想跟随他回去,不想去看他的老家那些人与事。
  紫颜好累。
  婚姻是什么,婚姻就是人与人的纠结吗?她恨自己为什么要随意进入婚姻。如果不结婚,哪怕做一个无魂野鬼她也心甘情愿,可是当年看到父母担心的眼神,看到姐妹们无奈而焦灼的眼光,她只好把自己嫁了,因为她知道,这一生不会再有第三段情,苍天不会总是对她厚爱,浪漫与世俗是共存的,真情与平淡也是共享人心的。
  嫁了凌年,嫁了一个老实忠厚的男人,以为此生会天下太平,以为人生会平静安宁。
  凌年是优秀的,也是英俊阳刚的,但凌年也是固执的,他的个性充满了偏激与刚愎自用,所以他的人生也是非常的不顺。
  他就像一个长刺的木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刺痛紫颜敏感的心。
  也许紫颜太过美丽,也许紫颜太过善良,所以凌年一再要求,要求紫颜静静的带好女儿,他们唯一的孩子。
  凌年恨不得要求紫颜做天下最好的媳妇,扮演好家族每一个该有的角色。他把紫颜当作一个超强力量的生命,似乎女人来世间就是为了男人服务,就该当好媳妇甚至侄儿们的好婶婶,有时,紫颜真是疲累,跟他有理说不清,说多了就会吵架,凌年从来不会让她半分,甚至嘴巴比她还会说,紫颜感觉自己快要被他训练成高级吵架师了。累啊,累,她想逃避,如果能够,恨不得远离这个看似忠厚却让她感觉无奈的男人,一根筋,扭不弯,曲不折,真佩服他十年如一的本色。
  紫颜没有上班,因为女儿念念没有人带,所以紫颜一直呆在家中,做全职保姆,也曾经趁着凌年去外地上班时悄悄地去找过工作,可是没有做几天,念念那可怜的模样,让她感觉女儿是个孤儿,心里百般不忍,只好回归家庭,静静地等待,等待女儿长大,这份所谓的安静,是多么煎熬人心啊。
  生活就像一个怪圈,婚姻就像一座没有童话的城堡,城堡里是一个灰色的影子,默默地憔悴了年华。
  紫颜早已经不画画了,自从离开杨溢,她收起自己所有的画具,她突然想回归一个普通女人的日子,做一个平凡的人也不错,哪怕世俗,只要不心痛就好。
  嫁凌年,是因为他和自己外貌般配,也因为他忠厚,紫颜想,一个忠厚的人会给自己平淡,平淡就好,平淡是她追求的最后境界,除此再无它求。
  然而生活真是会开玩笑,自从嫁凌年,紫颜从来就没有舒服过,不仅要忍受他的坏脾气,还要面临他的太过现实情结。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知道今生不可能那么好运,总是会碰上真正深爱的人,但紫颜真心相待,只要他对自己好,不求浪漫,不求呵护,一个温馨的怀抱就够。
  凌年爱紫颜,只是他不知道怎样去爱,他是一个技术工程师,每天和机器打交到,他的世界里只有技术二字,除此,他不知道什么叫风情,什么叫温暖,什么叫爱。当他烦闷的时候,可爱的女儿念念他也会大声喝斥,仿佛念念是他的仇人,那种剜心的痛苦刺透了紫颜的心。
  因为念念,他们无数回争吵,因为念念,紫颜动了无数回想走的决心,但最终哪里都不去。因为凌年脾气过后,非常疼爱女儿,只是他总觉得自己是个男人,男人就得有男人的样,不能对女儿过于宠爱,否则失去了威严,就没有父亲的榜样。
  他的生活逻辑,爱人逻辑,亲情逻辑,让心思敏感的紫颜笑不是哭不是,这样的男人怎么会被自己碰上?
  她终于明白婚姻不是神话,婚姻也不是爱与爱的交换,只是两个人因为某些缘分偶然走到一起,婚姻就是情感债务的偿还,她对凌年说:“也许前生我欠你,今生就来好好还你罢,我不哭,也不痛,你想怎样折磨就怎样折磨吧,我静静的过我的日子,请你也不要强迫我们母女如何的过。”
  紫颜开始冷落,也渐渐心死如灰,如果她的情感世界里还有温暖二字,那么剩下的就是对星寒和杨溢的回忆。
  突然之间,她会想起卢隐,那个绝世才情的女子,只是因为爱上了一个男人,当她回到男人的家时,方发现她只是他的二房,所谓的小老婆,她爱他,所以无悔。但可笑的是,婆婆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卑微的女子对待,她不知道眼前的媳妇是文坛上的才女,也不懂得卢隐内心世界的痛苦与敏锐与伤感。这就好像一个美丽的女子掉入粪坑里一样,无法哭,无法笑,唯有挣扎,慢慢呼吸,喘一口生命的气息,再坚强的向前走,直到生命凋零的那一刻,她也不过是婆婆眼前的可怜人。
  婆家人喜欢挑剔紫颜的毛病,一个不满的眼神,凌年回来就会生她半天气。
  紫颜悲伤,也许我就是卢隐的再现吧,那么就忍耐吧,既然抛弃画画,失去理想与梦境,就要勇敢面对这种无奈人生,婚姻只是生命里的一部分,爱情只是情感的一缕,活着还有更多的责任,例如女儿念念。
  念念是紫颜的全部,如果没有念念,紫颜早就离开婚姻的束缚,重新去过自己的散漫人生。
  人啊人,总会在某些时候,失去自己,也总会在某些时刻,捡起自己的颜色。
  与凌年吵架多了,终归会疲倦,会厌烦,躲藏了十二年,紫颜从来没有忘记过心灵深处那个真正的紫颜。
  她爱以前的紫颜,讨厌现在的紫颜。同样是紫颜,却仿佛天差地别。
  紫颜突然想画画了。
  心思一来,挡也挡不住欲望。虽然经历了十二年的封闭,但紫颜不曾忘记过绘画的一点一滴,那是灵魂深处的东西,某个契机就会喷薄出来。
  逝水流年,流年也溢彩了一缕光辉。岁月的沉静,让紫颜的画风更多了一层意境。画里的一描一线,一勾一勒,都是紫颜对生命的感悟,对人生的思索,有灵魂的厚重,也有时光无奈的悲凄。
  凌年笑:“你还会画画?我真是想不到,画画没用的,你看多少画家有饭吃?”
  紫颜淡淡一笑,只要他不打扰自己的心灵世界就够了,有没有饭吃是自己的事。
  画家也许是困境的,然而精神世界的丰富是无人可抵的。
  紫颜知道他不懂,也不屑于跟他说。凌年走不进自己的灵魂深处,自己也不想走进他的残缺世界。
  所谓的对牛弹琴,大约就是指紫颜跟凌年吧。
  对牛弹琴的婚姻真是世间最大的讽刺,尤其对紫颜这样一位美丽多情又才华横溢的女子。
  十二年了,十二年里,她不知道流过多少眼泪,直到泪尽心空,情感也渐渐冷漠,如果这世间还有人让她好好活着,愿意活出一片绚丽的风景,那么只有女儿念念了。
  念念像极了紫颜,小美人胚子,看着就让人欢喜。
  紫颜坚持让念念去学舞蹈,只是希望她保持好的身材,女孩长大了最重要的就是气质,有了气质,就有了美丽。气质不是天生的,大多时候是后天的培养与环境的熏陶,更重要的是希望通过舞蹈的长期坚持,让女儿有一份毅力与执着。
  因为婚姻的失误,紫颜开始对女儿进行人格的教育,不愿意她步自己酸涩的人生。
  如果世间还有苦难的话,她愿意自己一个人扛尽,但愿苍天厚爱她美丽的女儿念念。
  因为母亲的爱护,念念非常活泼,加上年龄的渐长,念念不再害怕父亲,相反在父亲发脾气时,调皮地拉住他的胳膊,娇声哄:“爸爸,我是你女儿啊,你不疼我了?你不疼我,就没有漂亮聪明女儿了啊!”
  凌年不由呵呵大笑,这个女儿越来越可爱了,他哪里不疼爱女儿呢,只是还没有想过怎样去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凌年也爱极念念,或许男人的天性里,对女儿本身就多了一份疼爱。他渐渐后悔自己的往昔。
  紫颜一回回的维护,让女儿越发健康,不仅聪慧,更让他欣慰的是,女儿那份善良与阳光。这些都是紫颜的功劳,突然之间,他发现紫颜好多好多的优点,除了美丽温婉,更多的是那份坚忍与宽容。紫颜对他的宽容,让他有些无法面对曾经的自己。
  为了紫颜,凌年极力改变自己的思想与个性。只是有一样他永远做不到,例如在十字路口时,紫颜想牵他的手,凌年用力一甩,大声说:“牵什么牵,万一出事了,你负责啊!真是的,浪漫也不看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紫颜一愣,也许是一种习惯,星寒也好,杨溢也罢,总是在过十字路口的时候,紧紧牵着她的手,所以她也习惯地去牵凌年的手,然而凌年一回回的喝斥,让紫颜除了尴尬之外,就是心痛,锥心刺骨的冷透。
  十二年的时光,紫颜以为他长大了,所以有时会忘记他的习惯,用自己的习惯去碰他的习惯,其实是一种爱去碰另外一种爱,只是,凌年还是那个骨子里的凌年,紫颜还是那个骨子里的紫颜,他们一如两根藤,抱着自己飘摇的树,永远无法缠绕在一起。
  紫颜黯然神伤,转瞬微微一笑,习惯平淡与冷漠不是很好吗?人生最大的幸福其实也是能抛弃某些情感,例如浪漫的情结。没有这些伤人的情结,渐渐归于孤寂,做自己该做的事,爱自己该爱的人,活在自己宁静的天地里,真的很好。
  紫颜不再强求,一如凌年无法强求自己去做一个十全十美的凌家人一样。
  她只做紫颜,十二年前的紫颜。回归自己很难,但只要肯做,紫颜就会回来,回到清高骄傲孤寂的岁月。
  心冷成一弯明白。
  紫颜穿起美丽的紫色长裙。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恰恰是凌年最讨厌的颜色。
  凌年不喜欢紫颜穿紫色,也不喜欢紫颜穿裙子,凌年说:“你做家庭主妇,穿裙子方便吗?”
  紫颜微微一笑:“谁规定家庭主妇就不能穿裙子?裙子就是为爱而穿的。”
  凌年摇摇头,他不懂紫颜,一如他不懂蝴蝶兰的心语。
  那年,凌年一生气,撕了星寒给紫颜留下的画像,也摔碎了紫颜精心培育的蝴蝶兰,更摔碎星寒送的星星紫色水晶项链。
  紫颜心碎,但不哭。
  女人不哭,为一个走不进自己心灵世界的男人哭泣,是女人的悲哀。
  紫颜极力去做真正的自己,不再关心凌家人,不再关心凌年的前程,也不再管他去向何方,更不管他疼不疼自己,因为她学会爱自己。
  紫颜开始给一些杂志做美术绘图,她要找回自己的本色。那个爱紫色的紫颜,而不是灰色里的影子。
  每天对着电脑,她的眼睛虽然生疼,但她愿意过这样充实的人生。有了画,哪怕只是一幅小插画,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开心就好。
  重新回到画的世界,回到这一片美丽的风景,紫颜的人生又充满了亮丽的色彩,她不再阴郁,她不再叹气,也不再疼痛。
  每天牵着女儿的手,是她最幸福的一件事情。有没有凌年,对她来说,真的不重要。
  紫颜只是爱画,不需要名和利,不需要得到什么丰厚的回报,只是用自己的笔,画下绚丽的人生,仅此而已。
  心境的重新回归,让紫颜又轻柔起来,心无比的充实与飘逸。
  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天气真的好美,好蓝好纯净,一如紫颜的内心世界,从来没有过的丰盈。
  紫颜站在楼底下,看着女儿进了那间漂亮的舞蹈室,学舞蹈的女孩很多,都是一些可爱的小公主。
  紫颜用欣赏的眼神目送着一个个天使一样的小生命,如花的孩子们,真是生命的奇迹啊。
  紫颜一边往回走,一边依然用眸子看着来来往往的小姑娘,她喜欢看这些活泼的精灵,只是也感叹,多少年后,这些可爱的精灵们也要和她一样经历成长与爱情的疼痛,所以她要好好疼爱念念,给她最幸福的童年。
  神情一如十二年前的恍惚,不经意间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紫颜没有回头,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抱歉,我看这些孩子太可爱了,对不起。”
  “是你么?紫儿!”一声叹息,有人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
  紫颜痴怔,这世间只有一个人叫她紫儿,那就是杨溢。
  紫颜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杨溢已经抱她在怀里了。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不是杨溢是谁呢?
  紫颜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十二年的光阴,杨溢已经成熟多了,只是脸上的沧桑,明显告诉她,他是多么思念紫颜。
  杨溢……紫颜嘴唇轻动,却是一个字也无法发出。
  杨溢深情的看着紫颜,她还是那样美丽,只是多了份成熟的魅力,岁月的流逝,改变了紫颜的青春痕迹,有的是一份年龄的轮廓,她还是那个忧郁时让人心动、快乐时让人心颤的紫颜。
  紫颜浑身颤栗,她不敢相信,自己有生之年还能遇上杨溢,这个让她魂牵梦萦的男子,是她一生的疼痛,只是不愿意去翻开那些岁月,有些事,有些人,她只想选择遗忘。
  遗忘是一种无奈,但也是一种幸福,至少把没有希望的梦想抛开就是豁达与忍耐。
  杨溢还是以前那个杨溢,他一如从前的霸道,不管紫颜愿意与否,反正他已经拉着她坐进他的车子。
  紫颜有些恍惚,这一幕似乎在从前发生过。仿佛一切又回到从前。
  她不敢问杨溢这些年的过往,不问不痛,不问不苦。
  杨溢叹息一声:“紫儿,你当年那么残忍,丢下我一个人去独自解决问题,知道吗?那些日子我多煎熬,但我答应过你,答应帮你还债,好好照顾青桐,我做到了,跟她结了婚,但是一年后,我们就离婚了,你知道吗,我可以忍耐,但青桐无法忍受,她不能忍受我心里想着你,不能忍受我种蝴蝶兰,不能忍受我把她当做你,更无法忍受我喝醉时口里叫的人是紫儿,她恨我,所以选择跟我离婚。我解脱了,你知道吗?解脱的那一天,我喝得大醉,然后睡了三天,满世界去找你,我知道我找你不到,你躲藏起来,我哪里找得到,但我相信,我总会找到你。苍天果然不负我,今天让我碰到你,所以我感谢,如果不是今天我送朋友的孩子来学舞蹈,我真不知道你躲藏在这个城市。紫儿,紫儿,你让我好想你……”
  杨溢不管紫颜的反应,只是抱紧她,一如从前。但她分明感觉到,杨溢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她从来不知道男人也有这样伤心的时刻,更不知道男人也有大滴大滴的眼泪。她心碎。
  紫颜轻轻叹息,默默轻拍杨溢的背,泪,控制不住,纷纷飘落。
  世事难料,人生如棋局,黑白之间,谁也无法掌控结局。
  她能给他什么?为了她,他失去幸福,为了他,她失去快乐颜色,谁能说是谁的错?只怪相逢不是当时月,痛与恨,只付东风。
  两人默默相拥,爱依然如昨。
  如果没有来世,只做今生的魂魄,那么她和他,注定有缘无份。
  紫颜轻声说:“溢,我无法再给你承诺,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回不到从前,我的责任还未了。”
  杨溢凄然一笑:“看到你的女儿了,她好美,将来和你一样,也是一颗明珠的亮丽。我知道我无法带走你了,因为你不会伤害女儿的幸福,紫儿,我知道你这一生都在委屈自己,只是我要告诉你,我会等你十年,十年后,她已经长大了,你也该自由了。我等你,我还会回来找你。”
  “何必折磨自己呢,溢,忘记我吧,重新找一个,我知道你身边有的是好女子,为我不值得。紫儿这一生只怕要辜负你了,答应我,别再做傻事,好吗?”
  紫颜第一次抚摸他的脸庞,多少年前,只有她被动的接受杨溢种种柔情,如今她好想抚摸他的脸,这是一张历尽沧桑的脸,多少煎熬,多少苦痛,多少思念,多少牵肠挂肚的疼,这些都是她自己的感受啊,如果能够,她但愿自己抛弃世间的俗事,陪他走天涯。可是紫颜不是那个自私的紫颜,如果当初自私些,也许今天的她和杨溢,会是人间最幸福的一对情侣。
  造化弄人,缘分就是一场纠结。谁也无法逃避,躲不过的是祸事,伤不尽的是情愫。
  紫颜和杨溢,今生还会有缘吗?
  他们自己也很迷惘。然而无论再怎样的迷惘,杨溢都会等下去,他要等到紫颜恢复自由身的那一天。
  紫颜无语,心累身累的紫颜,无力去抵抗上天的捉弄,也无力去逃避杨溢的执着。
  她爱杨溢。一瞬间她似乎下定决心,十年后,她会去找杨溢。然而看到女儿欢快的身影,她的力量又立即崩溃。
  也许这一生,只能如此度过。
  她只能把握现在,和杨溢相守的每一刻,都是她最宝贵的财富。
  两人相爱,似乎无法定下对与错的结论。爱就是爱,没有谁能挡得住它的到来。
  十天后,杨溢离开这座城市,他是一家公司的总裁,无能怎样拖延,最终也只有回去面对他自己的一堆事情。
  杨溢最后深情抱紧紫颜,他说过,他还会来找紫颜,这是他的承诺,也是紫颜的梦想,也许他和她真的还会有结局。
  紫颜只能平静,平静如水的说:“好好生活,不用管我,如果真有缘,十年后,我自然会去找你,如果无缘,再怎么强求也是没有结果,我和你,一个天涯,一个海角,能否相逢,靠天意,不强求,不祈祷,总会有结果。”
  泪如千行落,心似枯叶死。
  分别最断肠,情爱最伤魂……
  杨溢走了,他答应过紫颜,不联系,不寻问,让时间漫漫流逝,如果有缘,再续美好的梦,随心度日,随情而过,不要留下承诺,因为她无法给予他精准的答案。
  紫颜亦答应过杨溢,重拾画笔,好好闯荡画海江湖。因为她的恩师何平凡依然关注她的画作。
  紫颜的人生从此朦上一层幸福,因为她终于知道,天涯那头,还有一个深爱她的人,虽然回到现实中,每天依然面对凌年,但不再有痛的感觉。
  凌年渐渐也在改变,只是他再也走不进紫颜的心灵深处,也不需要走进,因为他就在自己的身旁,紫颜依然如往日相对,眸子里多了一份宽容与洒脱。偶尔他也会去拉紫颜的手,紫颜先是一愣,继而淡淡一笑,任由他一时的浪漫,也许这样的人生才是真实的罢。
  婚姻幸福与否,永远只有自己知道,生活怎样进行,永远只有自己明白。
  紫颜不知道十年后的日子,但她坚守现在的人生,既然选择了凌年,就会好好跟他度日,如果能够,相伴到老也是无悔,因为凌年也在慢慢改变,他终归会成熟起来。
  紫颜回到那个紫颜的时光,她不再苛责凌年,也不再奢望牵手与浪漫,也许人到了一定年纪,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还能为梦好好活下去,还有女儿让她精心经营豁达人生。
  偶尔,她还会伤心流泪,但梦中的那个紫颜告诉她:不哭,紫颜,女人不哭。
  是的,女人不哭,紫颜不哭。
  人生再哭,也哭不来精彩,情感再哭,也哭不来瑰丽,那么让笑充盈一抹色彩。
  十年约定,不知道能否实现,紫颜仰望红尘,月光如水,她淡淡一笑……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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