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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 虫

散文
时间:2014-12-01 12:58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草莽点击:
        
  
  一
  公元619年(唐高祖武德二年)的初春,傍晚时分,大运河永济渠段东岸的大堤上,一个面容黢黑,眉头紧蹙,身材强壮,全副盔甲的中年壮士伫立在夕阳下的河床上,神情凝重地注视着静静流淌的运水沉思着。离他不远处,一匹枣红色的战马烦躁的踱来踱去,不时昂起头“咴咴”的叫上两声,使空旷的河堤显得更加肃穆。
  壮士名叫窦建德,是隋末著名农民起义领袖,一年前在乐寿建立夏国,自称夏王。京杭大运河流经几十个州府,他脚下的土地属于贝州鄃县,身后30多里就是他的家乡漳南镇。之所以把鄃县作为自己军队和粮草的转输地,窦建德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识。这里西临运河,交通便利;土地肥沃,粮草丰足;民风淳朴,乡梓情重,在这里他能够感受到那股浓浓地乡情和故土给予他的勇气和力量。自从隋大业七年他和同乡孙安祖率众杀了押解军官,投奔高士达的义军,离开家乡十余年了,他从来没有回过家乡,因为在他离开后所有家人都被隋军杀害,漳南,既是他魂牵梦萦的故乡,也是他伤心泣血的地方。
  “大王,天凉了,回帐用膳吧!”夏王回头一看,纳言宋正本正恭恭敬敬地立在身后。
  “嗯,不忙,正本,来,聊几句。”窦建德退后几步,坐在堤埂上,宋正本也就势坐在他的身边。
  窦建德用马鞭指了一下河对岸:“宇文化及那老贼刚刚弑杀了隋炀帝,将萧皇后等先皇嫔妃掠为己有,并自称许帝,似这等丧心病狂、弑君谋位的奸臣人人得而诛之,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俺虽然被逼造反,却也是两代隋朝的臣民,对宇文化及这种皇室近亲,手握重权,却不思报国谢恩的小人尤其痛恨。俺想趁此贼刚刚从江州迁来,又在魏州吃了败仗,尚立足未稳之际,一举将其歼灭,纳言意下如何?”
  宋正本原本是隋朝饶阳令,博学有才气,遇事总是不慌不忙。归顺窦建德后,为夏王平定河北出谋划策,被夏王视为肱骨之臣。他沉吟片刻,说:“大王所言甚是。当今隋帝已亡,天下无主,群雄混乱,大王以布衣之身揭竿漳南,现已成燎原之势。以大王现有十万兵力,区区宇文化及绝对不在话下,况且老贼篡国弑君,天神共愤。大王如能剿灭此贼,必为天下百姓所信服,到那时,九五至尊,传国玉玺何人还敢觊觎?”
  窦建德感叹道:“是啊,自大业七年以来,隋炀帝宠信奸人,飞扬跋扈,横征暴敛,连年征战,赋税沉重,劳役频繁,最苦的是老百姓啊,他们终日过着担惊害怕,食不果腹的日子,还要将仅有的一点积蓄拿出来供朝廷打仗、娱乐,唉!要不然咱为嘛造他娘的反呀,不都是那些贪赃枉法的奸佞逼得吗?只有四海平定,实现一统,天下百姓才有生路啊!”
  两人正在纵论天下大事,传令兵来报:“大王,漳南百姓携酒肉菜蔬前来劳军”。
  “喔?”夏王兴奋地立即站起身来:“老家来人了,那得去见一下。”说完和宋正本走下河堤,跃上战马飞驰奔回军营。
  二
  自从隋大业十三年窦建德随高士达于恩县高鸡泊起义,连年征战,浴血沙场,从一个普通士卒一路升至将军,高士达去世后又继任为首领,将士也由一开始的几千人扩展到十万之众,身边干将个个勇猛,手下士兵人人忠心,还有像原隋朝重臣宋正本、孔德绍等一大批谋士纷纷前来投奔,这完全得益于建德的个人人格魅力。
  建德是一个性情豪爽、疾恶如仇的汉子,对朋友、对属下关爱有加;善于排兵布阵,运筹帷幄;不善肉食,平日青菜杂粮,唯一一个嗜好就是善饮,且素食佳酿,千杯不醉。曾经有一个道士给他看相,说大王心中隐藏着一条“酒虫”,无论喝多少酒都会被“酒虫”化解,而且这条“酒虫”在大王心里日日受美酒滋润,已与大王结为一体,能帮大王运筹帷幄,安邦定国。建德听后“哈哈”一笑,不置可否,然酒量越来越大,胜仗越大越多,军中将士无不信服道士之言。
  窦建德和宋正本快马加鞭,疾驰回到军营。大帐外,几十名布衣百姓正在一个乡绅打扮的老者指挥下从十几辆大车上搬卸犒军物资,有猪羊肉、青菜、白面、粉条和酒。窦建德见那老者十分面熟,忙走向前问道:“您老是……?”
  老者一把抓住窦建德的手,激动的说:“建德啊,我是你封三叔呀!”
  “封三叔?”窦建德一拍脑门:“呵呵,可不是我们家隔壁开酒坊的封三叔吗!这么些年不见您老身体还是那么强壮啊?”
  “是啊,是啊!”封三叔爽朗的笑道:“天天有我这‘东阳好酒’滋润着,身体能不硬朗吗!”
  窦建德拉着封三叔的手向身边将士介绍道:“封三叔在我们漳南镇可是一大名人啊。他酿造的‘东阳好酒’远近闻名,香飘四方!我小时候经常爬墙头去他们家酒窖里偷酒喝,以至于越来越馋,酒量也越来越大,三天不吃饭可以,一顿没有酒难过。记得有一次,实在馋的撑不住了,又翻墙去封三叔家酒窖里偷酒,被封三叔逮住了,着实踢了我屁股两脚,说,这么小就经常偷酒喝,找挨揍,等你长大了三叔天天管你喝够。呵呵,可惜啊,这些年东奔西走,再也没有喝过像封三叔家酿出的这样好酒了——对了,封三叔,你这酒里是不是加了什么特殊作料啊,咋就能让人上瘾呢?”
  封三叔捋了捋稀疏的山羊胡子,微微一笑:“这是祖传秘方,不宜对外啊!呵呵,既然大王问起,也就没有什么不可示人的。咱这‘东阳好酒’通人性啊,只要你心里有它,觉得它好,它就是好东西。干活,它给你增添力气;打仗,它能助你成功。我们今天前来犒军,就是希望大王能够早日铲除逆贼,平定天下,还老百姓一个祥和世界啊!”
  封三叔一席话鼓动的窦建德两颊泛红,心潮澎湃。他满饮一碗酒,立刻,一股久违的浓香沁入心底,他痛快地打了个酒嗝:“弟兄们,有家乡父老的支持,有英勇无敌的将士,无论什么样的敌人也不能阻挡我们。”
  三
  硕大的中军大帐内,中间一个火盆炭火正旺,几个火把把帐内照得如同白昼。窦建德坐在宽大的圈椅内侧身在火盆里烤着火,纳言宋正本,内史侍郎孔德绍,行军总管刘黑闼,大将军徐河、马群围坐在沙盘前正在商议军情。
  窦建德端起一碗酒抿了一口,说道:“这宇文老贼虽说已成丧家之犬,但武艺高强,战术精湛,与其硬拼,以我军实力不是不能取胜,但会有很大的伤亡,如果老贼负隅顽抗,也必将造成战事久拖,这对我军不利。所以必须考虑一个万全之策,一战将其置之死地,大家议一议,看看有什么好的办法呢?”
  沉默片刻,宋正本干咳一声,说:“前段宇文化及攻打魏州没有得手,还闹了个损兵折将,现在又逃窜到聊城,他必定是想在那里作为栖身之地,先立稳脚跟,再图谋扩张。目前,在聊城的西面有唐军李神通把守,东面有齐州的王薄阻截,老贼已成瓮中之鳖,然而困兽犹斗,宇文化及自己善于谋略,还有他的弟弟宇文智及和两个儿子宇文承基、宇文承趾助阵,硬功绝非上策。”宋正本顿了一下,看大家都关注的望着自己,接着说:“要想顺利拿下聊城,首先要取得王薄的支持,由王薄控制东面,我军从西面沿运河南进,北面攻击,此贼可破。”
  孔德绍附和着宋正本的意见道:“纳言所言极是。我过去曾和宇文化及同朝为官,深知此人狡黠善谋,诡计多端,一般的计谋很难使其就范。我琢磨了一个计策,请大王和诸位斟酌。”
  听完孔德绍的计谋,夏王一口酒“噗”的一声喷了出来,他指点着孔德绍说:“都说你们圣人门第出身的人都是正人君子,张嘴仁义道德,闭口君子小人,没有想到老孔你也能寻思出这么恶毒的损招来!好好,此计甚好,如若实现,必定让那老贼全军覆没。”
  这时,窦建德的妻子曹夫人和侍女端着几盘菜走进来:“夜深了,天凉,你们喝点酒暖暖再商议吧!”
  窦建德一拍沙盘:“来的正好,快把封三叔送来的‘东阳好酒’拿出来,俺要好好犒赏一下这两个老夫子和几位将军。”
  四
  驻守在齐州的一支农民起义队伍首领王薄,这几天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卧不宁。自己只有几千士兵,武器装备也差,西有宇文化及饿狼,北有窦建德猛虎,无论哪一方都比自己实力要强。想那宇文化及虽已成秋后蚂蚱,但由于掠夺了隋炀帝皇宫的大量金银珍宝,财力丰厚,有钱使得鬼推磨,估计尚能苟延残喘一阵;而窦建德虽是绿林出身,但因连战连捷,锋芒正健,不可小觑,哪一方也不能得罪,投靠谁也是有利有弊,让他左右为难,整日忧心忡忡,难做决断。
  他的侄子王长腿走进来:“三叔,有一个北方来的客人要见你。”
  “哦,什么人啊?”王薄漫不经心地问道。王长腿递过一张名帖,王薄接过一看,名帖上写着:大夏国夏王麾下内史侍郎孔德绍。连忙招呼:“快快请进。”
  孔德绍大步走进大殿,躬身作揖:“王首领,一向可好?”
  王薄双手抱拳:“好好,夏王殿下安好?”
  两人寒暄着分宾主坐下。王薄试探着问道:“夏王遣侍郎大人前来有何要事?”
  孔德绍直截了当的说:“实不相瞒,夏王这次遣下官前来与王首领见面,主要是商量合作之事。夏王意欲和首领联合,共同灭掉宇文化及,不知首领意下如何?”
  王薄在大殿里来回踱着步,反复思忖着这件事的利弊,主意拿定才坐下说:“我早有投靠夏王之意,只是空手而去,没有进献之礼实在是无颜相见啊!请侍郎大人说说夏王的计策。”
  孔德绍站起身,对着外面喊了一声:“进来吧!”大门外立即驶进一辆马车,车上满载着用香泥封口的“东阳好酒”和生肉、蔬菜。王薄一脸迷茫的望着孔德绍:“侍郎大人,夏王这是何意呀?”
  孔德绍不慌不忙的说:“夏王欲请王首领假意归顺宇文化及,以作内应。探得宇文化及素嗜佳酿,夏王特备二十坛家乡美酒,让你作为晋见之礼,那老贼必定高兴妄然,对你放松警戒,待你慢慢站稳脚跟,夏王即布置攻打聊城,到时候里应外合,直戳老贼心窝。那些肉菜是夏王犒赏你手下弟兄的,万勿推却。”
  王薄仍然有点迷惑,喃喃问道:“这,这,能行吗?”
  孔德绍低声耳语道:“首领其实不知,这酒是加了作料的。”看着王薄仍然摇摆不定的神情,接着说:“夏王还让我转告首领,等破了宇文化及,就将封首领为大夏国兵部侍郎,另外,宇文化及所掠皇宫珍宝也由王首领随意挑取。”
  “噢!”王薄会心的微微一笑。他本是朝三暮四之人,凡是都要算计得失。现如今自己兵少将弱,难成大器,而窦建德羽翼丰满,将多粮广,所到之处,无不披靡,日后必定能够成就一番大业,与李唐争夺天下的也别无二人。权衡再三,他拿定了主意,决定与夏王联手,共破聊城。
  五
  聊城坚固的城墙内,已自称“许帝”的宇文化及正驻守于此。虽然一年前他在江都指使手下校尉令狐行达缢杀隋炀帝,将宫中金银财宝尽数掠为己有,就连隋炀帝的嫔妃、宫女一并收入囊中,挟持着杨广的皇后萧氏,从南往北,一路颠沛,手下谋士、部将逃离殆尽。原来十万精兵目前只剩下不到两万,且多是羸弱病残。原来打算攻下魏州作为栖身之地,然而防守魏州的李唐大将元宝藏着实厉害,让他又损失了千余人,无奈之下,只得仓皇逃往聊城,路上又被唐军李神通和窦建德阻击。
  想想这一年来的日子宇文化及就觉得郁闷懊丧。自己起事前,天下英雄莫不扬言要推翻隋炀帝,等自己弑杀了隋炀帝又成了全天下的众矢之的,纷纷以为隋炀帝报仇之名与自己为敌。陷入极度孤立和沮丧的宇文化及虽然在这小城里天天酒池肉林,夜夜笙歌不断,仍难以排解他心中的惊恐和担忧。
  在光岳庙临时改建的“皇宫”里,宇文化及端起一觞酒倒进嘴里,立刻又“噗”地一声吐了出来:“这是什么破酒,淡而无味,如同马尿。”身边太监忙跪下磕头:“皇上息怒,此地百姓大多都已逃跑,物资也都藏匿,这些酒还是军爷们从老百姓的地窖里搜出来的呢!”宇文化及不耐烦的挥挥手:“下去,下去。”
  宇文化及的弟弟“齐王”宇文智及走进大殿:“皇上,现有齐州草寇王薄帅五千兵马前来归顺,请皇上定夺!”
  “王薄?”这个名字宇文化及并不陌生,他知道这也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一个人物,只是因为反复无常、漂浮不定,一直难成大事,有心拒绝,但自己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收留了他也给天下英雄传递一个信息,自己是不拘一格招募人才,对日后东山再起必有益处。便吩咐:“有请。”
  王薄低头走进大殿,双膝跪地:“臣民王薄叩见许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化及装模作样的摆摆手:“平身。朕与首领素无来往,今日前来有何见教啊?”
  王薄匍匐在地,颇为动情地说:“皇上,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城头王旗频繁更换,百姓无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臣观时事,解万民倒悬之苦,还世界清明之日,唯有许帝陛下。皇上乃真龙天子转世,天下百姓救星,必能一统江山,成其伟业。臣虽不才,手下还有这几千弟兄,愿效忠陛下,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王薄一席话哄得宇文化及顿时愁云尽消,他“哈哈”大笑着双手搀扶起王薄:“爱卿请起,坐坐!”
  王薄起身,恭敬地说:“臣闻听皇上善饮佳酿,特命人采购了一批美酒为陛下助兴,请陛下万勿嫌弃。”说完命人将二十坛酒搬运进来。宇文化及忙令人打开酒坛,满盛一觞,放在鼻子下嗅嗅,立刻一股浓香扑面而来,引得他不由得垂涎欲滴,情不自禁一饮而尽,一股从未有过的馨香直达心底,任那宇文化及尝遍天下美酒,似这等美味尚不曾遇到,由衷地叫了一声:“好酒!”连干三大觞,仍旧意犹未尽。
  宇文化及一改颓败模样,对宇文智及说:“齐王速速拟旨,封王薄为我大许国左翊卫大将军,行军总管,统领一切作战事宜。”宇文智及张嘴想说什么,但见“皇兄”正在兴头上,不好违背他的“旨意”,轻轻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自此,宇文化及一手捧酒觞,一手揽美人,天天醉酒,夜夜逍遥,从不问政事,防务也都交给了王薄打理。王薄借此机会四处行走,了解情况,将城中所有机关均已摸清,并将所绘制的城防部署细图派侄子王长腿传给了夏王。
  六
  永济渠东岸,鄃县夏王的大营里,窦建德接到了王薄传来的聊城布防图,连夜召集文武官员到中军大帐,部署战斗对策。
  夏王兴奋地对众将官说:“我们的计谋奏效了,宇文化及那老东西的皇帝梦这就要做到头了。”看着大家疑惑的表情,夏王故意卖了个关子:“呵呵,你们知道王薄送给宇文化及的是什么酒啊?”
  大将军徐河说:“不是大王家乡漳南镇封三叔酿造的‘东阳好酒’吗?”
  “嗯,‘东阳好酒’没错,可我让封三叔在酒里加了点作料,更加适合宇文化及那老贼了。”
  “什么作料啊?”徐河纳闷的问道。
  夏王“嘿嘿”一笑:“这事得让孔老夫子自己说”。
  孔德绍那白皙的脸庞立刻红的像火烧云一样,惭愧的摆摆手:“有辱斯文,不堪细讲,惭愧,惭愧,还是夏王告诉他们吧!”
  “哈哈,”夏王笑着说:“那天咱们商议怎么对付宇文化及,孔夫子出了个主意,说那宇文化及和我一样,也是肚子里生酒虫的人,只要有好酒,再配上一点作料,包管让那老家伙沉迷酒色,不理政事,我们再把王薄打进去,到时候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聊城,铲除老贼。”
  徐河仍然不明白:“还是没有说加的什么作料啊!”夏王一拍他的后脑勺子:“傻瓜,这是军事机密,不可外泄。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什么作料啊?嘿嘿,不过是加了一点春药而已。怎么样,老夫子这一手绝吧?那宇文化及本就是酒色之徒,美酒加美女,我估计没几天老家伙就得散了架。”
  众人皆抚掌称妙,夏王接着说:“我估摸着,有十几天那药酒就会见效,咱们定于闰二月十六破城。届时,王薄会将守门士兵换成自己人,徐河领一支队伍佯攻东门,马群领一支队伍佯攻南门,我带大部分人马从北门攻入城内,咱们两面夹击,宇文老贼必定逃往西门,黑闼和宋纳言带一小部人马在西门外守株待兔即可。我们就只用贝州这三万人,再加上王薄的五千人即可拿下聊城,大家明白吗?”
  众人起立回答:“明白!”
  夏王起身:“怎么样,咱们再喝点?呵呵,放心,咱们喝的是真正的‘东阳好酒’,绝对保证不掺作料,大家放心喝吧!”
  七
  公元619年(唐武德二年)闰二月十五,皎洁的月光犹如银盘,将大地照的一片雪青,永济渠东岸的千顷河床上,数万将士列队整齐,首尾有序,静静地等待着出发的命令。窦建德登上雄伟高大的点将台,手持一大海碗酒,声音洪亮的说:
  “弟兄们,俺窦建德从大业七年在漳南起事,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这些年来,不少弟兄跟我转战南北,纵横东西,大仗打了数十个,小仗也有几百个,看如今咱们是人强马壮,丰衣足食,个个脸上都油茫茫的。宇文化及那老贼,丧失人伦,弑君谋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从南到北留下了斑斑恶迹,此贼不除,国无宁日。明天,我们将和宇文化及决战聊城。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俺希望咱们窦家军个个英勇杀敌,人人冲锋陷阵,打出气势,打出威风。来,弟兄们,干了这碗酒出发。”仰首饮下一碗酒,将碗往地下一摔,一拉缰绳,战马一个跳跃,率先踏上了运河大堤。
  月光下,一条黑色的长龙逶迤行进在宽阔的官道上,除了马蹄声、脚步声,没有其他声音。几万士兵行军就连个咳嗽的都没有,给静谧的夜空增加了几分神秘感。
  将近黎明,队伍已经到达距离聊城仅二里多地的鱼丘山。说是山,其实是黄河改流形成的一个土丘,方圆有几公里大,正好可以隐蔽住夏王的这几万人马。夏王命将士停止前进,就地休息,自己持马鞭仔细观察周围地形。
  传令兵来报:“大王,城里来人了。”
  “噢!”夏王起身一看,来人正是王薄的侄子王长腿。王长腿见到夏王连忙跪倒:“大王一路辛苦了!”窦建德忙扶起他:“你也辛苦了。快快起来说话。”
  王长腿站起身,说:“现在宇文化及已经对夏王‘赠送’的美酒渐渐上瘾,天天手不离觞,喝了醉,醒了喝,酒后就在后宫淫乱,基本上不理政事了。我三叔请夏王辰时佯攻东南门,吸引他们的注意,他会把大部分兵力调往东南门,守北门的全部换成自己的弟兄,巳时城门外放火为号”。
  “好!”夏王立刻安排调兵遣将,徐河和马群各带一支队伍悄悄迂回到东南门,刘黑闼和宋正本带一支队伍前往西门潜伏,其余人就地待命,等待着巳时总攻时间的到来。
  八
  聊城城内,宇文化及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仍在享受花天酒地、左拥右抱的奢靡生活,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皇帝梦中。
  自从王薄献上那种“东阳好酒”之后,宇文化及即手不释杯,日日沉醉,酒醉之后就觉得欲火旺盛,从隋炀帝宫中掠来的嫔妃、宫女成了他发泄欲火的工具,以致人人担惊,躲闪不及。这几天他的酒瘾日甚,直至茶饭不思,军政不理,天天醉卧在寝殿内做梦。在梦中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至高无上的天之骄子,是威震四海的真龙天子,身边美女妖娆,艳舞翩翩,豪华的宫殿金碧辉煌,天下豪杰皆拜服在自己脚下俯首称臣,后宫三千佳丽个个月容花貌。梦真是个好东西,在现实中得不到你的东西梦中应有尽有,他不愿意醒来,只愿生活在梦中。
  他现在一刻也不能离开那种美味了,可惜,美酒昨天已经喝尽了。没有了那种欲仙欲醉的感觉让他焦虑不安,火气日盛,他忙指示王薄速去采购。他顺手端起一觞本地酿制的“大烧锅”喝了一口,随即“呸”的一声吐了出来,这种劣酒真能把嘴里淡出鸟来。连忙招呼:“来人呐,快点给朕弄点好酒来。”
  “齐王”宇文智及慌慌忙忙走进来:“不可啊,皇兄,此酒能够让人上瘾,绝非善物,劝皇兄还是少饮为佳。还有那王薄给皇兄敬献这种东西居心何在?那家伙本是反复小人,在我朝遇此挫折之际前来投靠其用意实在可疑,皇兄将城防大权交给他也让人十分担心啊!”
  宇文化及把手一挥:“无妨,齐王不必多虑。咱大许国虽然偶受挫折,目下处于被动局势,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无数的金银财宝,假以时日就能踏平天下,重振雄风。那王薄本是贪财之人,以此利诱,岂能不死心塌地为我所用?”
  宇文智及还想劝阻,宇文化及乜视他一眼,只好退了下去。
  忽然,城东门、南门方向同时想起了“隆隆”的闷雷声,把宇文化及唬得一跳。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大殿,上气不接下气的高喊着:“皇上,不好了,窦建德的队伍正在攻打东门和南门,守城的将士快顶不住了。”
  “嗯?”宇文化及手忙脚乱的披挂起盔甲,对太监说:“速招智及、承基、承趾、王薄、杨士览等大殿议事。”
  不一会儿,文武官员齐集大殿,宇文化及问大家:“窦建德那厮不自量力,竟敢以卵击石,犯上作乱。想我聊城城防严谨,固若金汤,料敌难逃覆灭下场。然此刻贼寇攻势强劲,众位看有何破敌良策啊?”
  众人面面相觑,皆拿不定主意。王薄出列:“皇上,目前东门和南门吃紧,必是窦建德主力图谋强力破城。臣观察,北门和西门只有少量敌军,可暂将镇守北门、西门的将士调往东南门,先从气势上压倒敌军,我们有强弓硬弩,好马快刀,再加上皇上和诸位王爷亲自督阵,或许能使敌军知难而退,也未尝不可。”
  宇文智及打断王薄的话:“不可,那窦建德精于兵法,善会用兵,我们要防备贼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攻打东南门也许只是表面现象,北门和西门的防卫不能放松。”
  王薄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宇文智及:“齐王所言极是,我们要防备窦建德诡计多端,但目前东门和南门即将被攻破,如不尽快采取措施后果难料。我们将部分将士调往东南门,北门、西门的防守也不可放松,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宇文化及早已经被美酒和美女搅得昏头涨脑,分辨不出善恶,他捻须颔首:“嗯嗯,王大人此计甚妙,就按王大人所言部署兵力。朕和诸位王爷亲自前往东南门督战,西门和北门的防守就由王总管全权负责。”
  “是!”众人答应一声,各自散去。
  九
  王薄回到北门,将宇文化及的队伍全部派往东南门,只留下自己的嫡系将士。王长腿悄悄给他汇报了和夏王见面的情况,传达了夏王攻城的部署。巳时已到,王薄立刻命令士兵在城门外燃起一堆大火,火借风势,越烧越旺,顷刻间北门外城楼上空翻卷起一股浓浓地黑烟。
  城门外的鱼丘山上,窦建德亲率一万精兵埋伏在这里。看见城门燃起的熊熊大火,窦建德立即跃上战马,手中亮银枪一挥:“弟兄们,杀进聊城,活捉宇文老贼!”众将士随着号令冲出掩体,呼喊着向城门杀过去。
  正在城门楼上的王薄见城下黑压压的士兵临近,下令打开城门,窦建德率众冲入城内。
  宇文化及和大儿子宇文承基,宇文智及和化及的二儿子承趾分别在东门和南门督阵。夏王的将士阵势造得异常猛烈,滚木礌石,撞车飞矢,犹如疾风骤雨般向城头飞来,几次城池欲破,但窦家军又似乎不急于破城,每到关键时刻便退了回去。宇文智及渐渐回过味来,心中暗暗叫道:不好,上当了,北门、西门可能丢了。想去通知“皇兄”,但已经来不及了,窦建德的队伍已经从身后杀了过来,抵挡一阵,看无胜算,只好带领几十个卫兵向西门仓皇逃窜。宇文化及正站在城门上挥剑指挥,冷不防身后杀出一支队伍,打得他措手不及,无心恋战,骑上一匹快马和儿子承基也向西门逃去。
  夏王已经命人夺取了西门,并打开城门,把守候在城门外的宋正本、刘黑闼等人引入城内,这样,窦建德的队伍已经将聊城的四个城门全部控制,宇文化及成了瓮中之鳖。
  宇文化及、智及、承基、承趾等人狼狈地逃到西门,见城门正中一员猛将,胯下赤兔马,手持亮银枪,二目圆睁,犹如铜铃铛,胡须倒立,恰似铁虬枝,身后立一杆大旗,上书斗大的“窦”字。见宇文化及打马过来,那英雄一拍马屁股,战马前蹄腾空,马头一甩,迎上前去。二人走近,窦建德一拽马缰绳,银枪指着宇文化及,喝道:“老贼,你弑君夺位,为祸朝纲,残害百姓,抢掠无辜,已引起人神共愤,俺老窦今天要替天行道,取了你的狗命,老贼,哪里走!”说着,银枪直刺宇文化及胸口。
  一边闪出宇文承基:“逆贼,休要加害我父皇,看小爷的。”说完手持长柄大刀劈向窦建德。窦建德侧身躲过,回手一枪正扎在宇文承基的胸口上,当时就气绝身亡。这边夏王一枪挑了宇文承基,那边惹恼了宇文承趾,他胯下一紧,雪白的战马“嗖”得声窜了出来,两把金锏挥舞着砸向窦建德。窦建德看他来的凶猛,忙后退一步,先用枪挑开他的双锏,枪尖往下一蹴,又把宇文承趾挑下马来。
  看着自己两个儿子先后毙命,宇文化及心如刀绞,他硬着头皮挥剑迎战,但他哪里是窦建德的对手,只两个回合,就被窦建德扫下马来,窦建德命士兵:“绑了。”其他随从见“皇上”被俘,纷纷下马投降。窦建德跳下马来,把枪往地上一戳:“娘的,都说宇文家多么厉害,还真不经打,俺还没有打过瘾呢就他娘的怂蛋了。”引得众将士“哈哈”大笑。
  十
  将宇文化及等人打入木笼囚车,王薄手捧皇帝玉玺跪在夏王面前:“请夏王受玺。”夏王忙对天行礼,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双手接过玉玺,并让人将所有卤薄仪仗收为己有,随后又穿上一身素服缟衣,在王薄的引领下步入临时行宫,拜见隋炀帝的遗孀萧皇后。
  自从杨广被宇文化及缢死,萧皇后就被强行掳掠到军营,随其颠沛流离,终日过着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日子。萧皇后已年过四旬,因其天生丽质,容颜却如二十多岁的处子般艳丽,宇文化及虽多次欲将其强占,然慑于萧皇后的凛然正气,不敢肆意妄为。
  看着身着一身孝衣的窦建德走了进来,萧皇后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冷冷地等待着发落。
  “皇后,您受苦了。”夏王跪在地上,两行泪水情不自禁涌出眼帘。
  萧皇后双手虚抬:“将军请起。”
  建德起身,立在萧皇后面前:“臣闻听宇文化及虽为皇室至亲,累受国恩,但不思尽忠,丧失人伦,弑杀君父,掳掠国母,是可忍,孰不可忍,臣愤而剿之,今幸赖先皇庇佑,旗开得胜,现已将逆贼擒获,专侯皇后发落。”
  萧皇后见建德并无恶意,心渐平稳,缓缓地说:“朝廷若早得将军这般忠心报国良将,何患有亡国之患呢?我代先皇拜谢将军。”说完,起身下拜。
  窦建德惶恐地倒退一步,忙抱拳作揖:“臣万不敢当。今臣欲将娘娘送至义成公主处,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听说夏王要将自己送到女儿处,萧皇后十分高兴:“如此甚好,全凭将军安排。”
  窦建德随即安排人将萧皇后由水路沿运河送入鄃县暂且安置,待战事平缓再送到突厥义成公主处。随后,来到议事大殿,宋正本、孔德绍、刘黑闼、王薄、徐河、马群等人早已恭候在此,见建德进来,都起身恭立:“恭喜大王!”
  窦建德合掌还礼:“全赖众将士勇猛杀敌,方取得今日大捷。宇文化及一除,中原天下已安定三分,还望众将士继续努力,铲除李唐逆贼,实现我大夏的一统江山。”
  文武官员皆答应:“愿为夏王效劳。”
  “好!”夏王赞许的大喝一声,左右看了看,脸上泛起一种奇怪的表情:“哎呀,不好了,俺肚子里的‘酒虫’又在闹事了,弟兄们说该咋办啊?”
  大家相互会心的一笑:“那就赶紧治病呗!”
  夏王“哈哈”大笑:“来人啊,把咱们军中珍藏的那些‘东阳好酒’给俺拿来,今天俺要和众弟兄一醉方休。”
  大殿里立刻洋溢起胜利的笑声。浓郁的酒香飘出大殿,在空中久久的萦绕……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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