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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8月2日，对于这个贫困落后的少数民族村委会来说是个兆头不错的星期一。村委会门前没有前几个星期一那样围堵的村民。马福明的私家车从村东头长驱直入地驰了村委会小院。小院内的气氛也很正常，几个村委的摩托车也从四面八方鱼贯而入，秩序井然的停放到车棚。那几间九十年代末期修建的办公平房颇有现代气息的敞开着门，把踩着钟点赶来上班的几个村委吞了进去。院前的旗杆上，鲜艳的五星红旗高高飘扬，云丝浮动的蓝天下，几只洁白的鸽子在自由飞翔。马福明在院前下了车，带着一副难得的好心情，抬头看了看空中那几只碎云般的白鸽，夹着公文包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时，村委会对面清真寺钟楼上的电子钟正清脆地报着北京时间9点整。马福明喊来村秘张海林，照例问了问电话记录情况，张海林汇报说，昨天晚上9点，镇上的韩书记来电话说，本月3号县国土资源管理局派调查组来村里核查阿赛公路征用村民土地的补偿金发放情况，韩书记让你起前做好准备工作，别出现什么漏子。马福明一听有点着急了，县国土资源管理局的人来不是小事，当即用手机打电话给韩书记了解情况，还把张海林嗅骂了一顿。撂下电话，他招集几个村委召开紧急会议时，已经是九点五十分了。本次会议议题是关于怎样应付县国土资源管理局的调查人员。大家刚坐下，村农灌站的技术员绽乙四夫打来电话，汇报说农灌站的变压器昨晚又被人偷了，他正在向镇派出所报案。马福明想了解详细情况，那边的电话己经挂了。这时，己是十点了，就是说，因为这一事件的出现，村委紧急会议己经耽误了快一个小时。马福明瞪起眼睛，宣布开会，一连说了两遍，还用粗大的指节敲了敲桌子。 偏在这个时候，不知谁的手机又不识趣地响了起来。马福明急速巡察了一下，发现竟是自已的手机，他接通电话没好气的说：“你是那位，捣乱什么呀？我正在召开村委会紧急会议。”电话那头传来了县国土资源管理局副局长韩梅的声音：“老同学，我是韩梅，我那敢和你捣蛋呀？是想你了！现在正以每小时80公里的速度向你们村前进呢，我是专程来你们村上走访阿赛公路征用村民土地的补偿金发放情况，一并也和你叙叙友情！”马福明开玩笑说：“韩大局长，我们有多少友情可叙？谈爱情我还有点兴趣。”韩梅说：“谈爱情也成——.要问我爱你有多深，贪婪代表我的心…”如果不是当着这几个村委的面，马福明还会继续和这位女同学逗几句的，因为场�喜欢裕簿兔桓曳潘料氯ィ趾掖蛄思妇涔仙狭�手机。 合上手机后，马福明松了一口气，韩梅亲自来了不会出现大的麻烦，他交待身边的张海林去他家通知媳妇准备中午饭，准备在自己家里接待这位老同学。交待完这事，正式开起了会，他改变了前面定的会议议题，先讲村里今后的发展方向，再讲话定调子：村里最好的水浇地被阿赛公路征去了一半，剩下的全是些靠老天照应的山地，发展拉面济经是我们村唯一的出路，问题是我们村委怎样扶持那些却资金的贫困户出去创业，一讲就是一小时，讲得口干舌燥。 结束讲话时，马福明有些激动，沙哑着嗓门说：“…各位都很清楚，再过几个月全国人代会就要召开，我们这届村委就要面临下一届的选举竞争，如果我们再不干出点政绩来镇政府领导不会答应，全村二千多口村民也不会答应”。所以，从今天开始别再务虚了，一口吐沫一个坑，放下自己家里的全部事情，就怎么干吧！请各位多给我想办法解决帮贫困户创业的资金问题，少给我谈些困难，没有困难还要我们这帮村干部干什么！调子这么一定，下面的几个村委开始发表各自的想法。村委会计冶哈克谈起了村沙料场的承包情况，沙料场是村集体财产，2010年4月份，马福明没和其他村委商量就承包给了自己的堂弟马军，但马军至今未向村委交一分钱的承包费。如果现在把马军应交村委的几万元承包费收回来，现拿这笔钱资助几户贫困户到外地去开牛肉拉面饭馆，可以解决一部分闲散人员的失业问题，冶哈克讲到这里，马福明听到这站起来就说，这件事以后再讨论，大家现谈眼前的正事吧。当村委委员马得明问村委会计冶哈克，这次阿赛公路征用土地时占用村里集体土地的十几万元补偿费的去向时，马福明走了神，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头；县国土资源管理局副局长韩梅怎么提前没给自己打招呼，直接专程来拜会他，现不去镇政府了解情况呢？会不会村委的这几个人和村民一起联名告了自已挪用集体土地补偿金的事呀？ “要问我爱你有多深，贪婪代表我的心。”立刻，马福明想到了电话里那句挺关键的话，心里不由一惊：韩梅的意思不会是警告自己不要做，因贪婪触犯法律的事吧？马福明把张海林叫到外面，悄声吩咐张海林马上给县信访办的王丽打个电话探一下情况。没一会功夫，张海林回来了，冲着马福明做个了鬼脸，悄声汇报说：“马书记，还真让你猜准了！王丽说他们信访办最近收到了东村村民的联名上访信，县委领导很重视这件事，已经责令县国土资源管理局派人成立调查组调查处理此事，韩梅就是调查组的组长。”马福明咕嚷道：“我说嘛，韩梅无缘无故的找我来叙友情！”想了想，走进会议室，拍拍手，打断了村长的发言，“。。。。。。哎，哎，各位，我刚和省水利厅的熟人联系上了，马上去西宁解决变压器的问题，会暂开到这儿，大家回去准备应付县国土资源管理局调查组组长韩梅来村核查阿赛公路征用村民的土地补偿金发放情况的事，散会。” 张海林幽默的问道：“马书记，你不是还要和韩副局长谈恋爱吗？你走了，她到了怎么办？”现在还那有心情谈爱情，我走了，她到了你和村长带她去我家吃中午饭。张海林有些为难的说；“我怎么和人家韩副局长说呀？韩副局长要是问起您…”马福明己走到了门口，挥挥手说：“就说我临时出差了哦，去了西宁，找水利厅的熟人要变压人器去了，就这么说！”说罢，开车出了村委会的小院。 2 马福明刚离开不久，韩梅的车就到了东村村委会的小院门口。 韩梅看见村长绽哈散和张海林从村委会议室里走出来，却像没绽哈散这个人似的，一连声地责问张海林：“张秘书，你们村委领导呢？还有能喘气的吗？你们马书记躲着不见我是不是？他也不想想，发生了这种事躲得了吗？躲得了今天，躲得了明天吗？你替我转告你们的马福明书记，我和他没完！村民土地补偿金纠纷案已经闹到县委县政府了，县领导非常生气，他还不好好配合我处理好此事，却来电话说是有重要事情去了西宁！我看他是做贼心虚，躲到阴暗角落去了！” 张海林直赔笑脸：“韩副局长，你消消气，消消气，这……这，我们绽村长不是在吗？他可以你给汇报情况。” 绽哈散稍一迟疑，马上作了必要的解释：“韩副局长，我们村农灌站的变压器昨天晚上确实被盗了，为了不影响村民的农田浇水问题，马书记临时决定去省水利厅找熟人要变压器去了，土地补偿金的发放情况，您完全可以和我谈，我负责把您和县政府领导的处理意见转告我们马书记。” 韩梅立即把矛头指向绽哈散：“和你谈，你来转告？你以为是什么事？！” 绽哈散苦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村村民围攻阿赛公程指挥部和上访县委信访办，造成的影响肯定很严重！而且，发生这种恶性事件，马书记和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韩梅责问到：“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为什么我快到了，你们马书记就躲避起来？躲避能解决问题吗？” 绽哈散自嘲道：“我认为村民既然已经上访了，我作为村长，马书记不在的时候我有权和你协商解决好这件事，韩副局长你也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张海林打岔道：“韩副局长，我们边吃边谈吧！” 绽哈散点点头：“也好，也好，韩副局长，我们就边吃边谈，您需要我们村委会怎样配合您的工作就说，我会实事求是的全力配合您。我认为，这件事态的主因是：阿赛公路征用的是我们村最好的水浇地，可每亩土地只补偿了23000元的补偿金，土地是村民吃饭的主要靠山，我不说您也清楚，失去土地对村民来说将意为着什么？在这件事情上，你们县国土资源管理局也有评估不当的责任。” 张海林在桌下轻轻踢了绽哈散一脚。绽哈散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吃饭，暂时闭上了嘴。 没想到，绽哈散这番话一说，韩梅的态度在不经意中起了明显的变化；“绽村长，我不知道谁指使你来和我说这种话的。不过，这话你即然说了，那我也把话说在明处：关于土地补偿金偏低的事情，我们国土资源管理局己经和有关部门开始交涉了，这事我们暂不去说，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了解村民上告你们村集体土地补偿金的去向问题，我了解完之后，剩下的事情上报县有关部门来处理。” 绽哈散听到这里，用筷头指了指张海林：“哎，韩副局长，这笔集体土地补偿金的去向问题，你不信，问问张海林秘书，除了马书记本人村委会的任何委员都不清楚，今天的会上大家提到这笔钱时，马书记就宣布散会了。” 张海林又在桌下踢了踢绽啥散：“韩副局长，绽村长，快吃吧，菜都凉了。” 韩梅象征性地吃了口菜：“绽村长，你别给我耍手腕，事情我会弄个水落石出的，从后天开始，我们的调查人员进住你们村，每家每户的走访群众和审查你们村委的帐，到时候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 绽哈散说：“你们怎么查，我不怕，我和你打个赌：现在我就打电话叫会计把村委的帐本拿来让你查，我保证这笔土地补偿金没入帐，你赌不赌？” 韩梅手一摆：“我不是赌徒，不和你赌——正因为是这种情况，所以，我今天才亲自来找你们的马福明书记，希望给他一个台阶下，可他不知好歹，我现在只好公事公办了！” 绽哈散马上做投降状：“好，好，韩副局长，我明白你的来意了，刚才是我的态度不好，你是带着一片好心来的，可他马书记不领情是他的错，我负责把你的来意转告马书记，至于他回来见不见你是他的事了！” 张海林向韩梅解释道：“韩副局长，马书记确实电话里和省水利厅的人联系好下午见面，你有点误会我们马书记了，他走的时候再三交待我，好好招待你，把他去省城的原因给你如实汇报。” 韩梅摆摆手：“张秘书，你别解释了，这不是你的事，你的难处我理解。” 绽哈散趁势举起一杯矿泉水：“韩副局长，你能理解就好，来，来，我和张秘书代表马书记向致以诚挚地歉意！” 韩梅勉强举起一杯百事可乐，在空中晃了晃，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后来的气氛渐渐有了些融洽的意思。 韩梅对他们两个人说：“天也不早了，我还有事和镇上的韩书记面谈，现走了，你们俩也早点回去。” 绽哈散和张海林恭恭敬敬送走了韩梅。韩梅走后，张海林对绽哈散说：“绽村长，你不应该在韩副局长面前说马书记的坏话。” 绽哈散一怔，看着张海林狠狼地说：“你现在护着他，看我当上了村委书记怎么收拾你。” 张海林听到这儿，狠狠瞪了绽哈散一眼，气得甩手走了。 3 马福明从省城返回到东村，己经是第二天下午四点多了。在黄化路口，马福明下车订了一桌餐，就开车直奔镇政府。 镇委书记韩启光正和韩梅谈话，看见马福明进来，就大发雷霆：“你这个马福明，咋不讲理呀，人家韩副局长大老远来你们村上，你可好，连个招乎也不打就跑了！” 马福明哭丧着脸说：“韩书记，我确实有急事去了省城，我请你和韩副局长吃饭，就算是给韩副局长赔礼道歉。” 韩梅摆摆手：“还是你们去吃吧，我不去，我还要整理调查资料呢。” 马福明作了个鬼脸说：“老同学，昨天我俩可说好谈爱情的，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呀？”韩梅抬脚就踹了马福明一脚。 韩启光皱了皱眉头：“什么爱情？马福明，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讲点精神文明！” 马福明直乐，两眼眯成了一道缝：：“韩书记啊，这叫寻常人看不见，咱们这位美女副局长可是我的初恋情人呀！刚才的一脚踢到了我的蛋窝上……” 韩梅瞪了一眼马福明，低下头没说话。 马福明还在乐：“玩笑，玩笑，刚才说严重了，蛋窝好好着呢。”又说了下去：“我知道韩副局长此行的目的，韩书记您现陪韩副局长去桥上的沙力海餐厅，我去把李乡长他们叫上就到，在饭桌上我向您和韩副局长详细汇报我们村集体土地补偿金的去向，马福明说着走出了韩启光的办公室。” 在沙力海餐厅里马福明详细汇报说：“今年春耕前，村农灌站因管理不善，全套抽水设备一夜间全被盗窃光了，为了不影响村民们春耕播种前的春水灌溉，我和村长绽哈散私下商量解决方案，绽哈散提出每家每户摊派收钱解决，我考虑到春耕前增加村民的经济负担，会直接影响到今年的春播工作，所以，我提出现借款购设备，等阿赛公路征地补偿金到位后，在用村集体补偿金偿还这笔借款，绽哈散同意了我的提议，因时间紧迫没和其他村委碰头，我从我堂弟马军处收了村沙料场两年的承包费四万六千元，又从朋友手中借了十二万元现金，这些资金的来源绽哈散是知道的，我和他一起去省城购设备，因为这个农灌站是七十年代未修建的，省城找不到配套设备，只好从甘肃花十七万元购了一套旧设备回来安装的，购设备时我自己垫付了1万多。因是旧设备对方没有发票，我们双方协商好给一段时间他们把发票补邮过来，所以就没告诉会计这件事。事后虽然我在村民大会上讲过此事，可是村民误认为这套旧设备是我从省水利厅要来回的，我是在为了独吞这笔集体土地补偿金大会上才找借口这么讲的。加之，此事没经过村委会研究讨论，绽哈散又为了拉拢民心竟选下届村委书记，背着我组织村民上访，还一口否认此事他不知情，所以，此事我一直没办法向村委会和村民澄清。现在，既然政府部门介入了，我愿意接受组织调查。 听到这儿，韩梅脸上露出了入席以来难得一见的笑容。韩启光和李乡长同时发现，这女副局长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嘴角有一对小酒窝，怪古典淑女的。 韩启光当场挑拨韩梅：“韩妹子，该解决的问题也解决了，你现在给我们说说你当初是怎么看上韩福明这个滑头的呀？” 韩梅也开玩笑说：“那你可要让韩福明自己说哦，哈哈。” 李乡长一怔，看着韩启光，挺茫然地问：“爱情？爱情在哪里？” 韩启光把李乡长往门外拖了拖：“爱情在他们俩的心里，我们俩走，让人家俩拥抱去。” 李乡长笑了，指了指自己留着寸的大脑袋：“韩书记，你看我这木头脑瓜，”说罢，又摇头叹息，“可惜了，这一大桌子的美餐便宜他们俩了！” 一场征地风波上访案就在几个人的谈笑中落下了幕帷幕！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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