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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桐花开山谷里

散文
时间:2015-06-14 15:40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啊菊点击:
        
  (壹)
  青山走了,他带着妻子桐花和所有人的遗憾走了。
  冬日的黑幕吞没了整个簸箕大的天空,夜来了,高高土地堂枫树上的乌鸦在呀呀的叫个不停,屋外的寒风呜呜的刮着,屋头上的那棵苍老的酸枣树在寒风中哆嗦,昏暗的桐油灯光在黑夜里一闪一闪,黑色的棺材散发出浓浓扑鼻的油漆臭味,小女儿在怀里睡得正香,一只老黑猫“喵”的一声跳进阴森森的堂屋,她的心咯噔一下,起身,提起旁边的扫帚,朝那只黑猫打去,猫急了,在棺材的左左右右跑来跑去。她更急了,生怕猫跳到棺材上,都说灵堂要守好,为的就是不让小动物跑到棺材上去,动物跑到棺材上,亡魂就会跑,带走活着人的魂,患大忌。她放下扫帚,哭着跪在地上,嘶哑着喉咙哭诉着:“我的冤家,你把不好的都带走,把好的留给我们娘三个,可以吗?”猫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嗖!”的一声,跳出了大门。
  她想,自己的世界和他的世界到底谁精彩,在死亡面前,我们都没有选择,贫富贵贱在这里都很公平。一切都很平静,就像死一样。所有的爱恨在这里都没有了痕迹。她坐在火炉旁,添了几根柴,火心吐着火舌,燃烧,升腾,照在她的脸上,大儿子已经睡熟在床上了,怀里的小女儿好像没听见母亲的声音,她不晓得这个世界母亲黑暗世界,她这样想。
  (贰)
  天亮了,在几声乌鸦叫声中,她苏醒了。
  众人围过来,两根大木棍往棺材上一捆,抬起木头“外扫!外扫!”走了,没有哭声,没有鞭炮声,一群人,就像蚂蚁搬家,绕过寨子弯弯的石板路,一直往前移动,一下子就在河边的河床上,在那里要过一条小河,有人挽起裤脚,有人用力的抬着,冲向刺骨的的河水里,顿时,大家都觉得热乎乎的,她越过跳岩桥,一直走在最前面,嘴里一直不停的说:“大伯小叔,慢点慢点,大家辛苦了。”抬丧大队伍的声音节拍跟步调一致,越来越雄壮。两个孩子很快跨过跳岩桥,走到河对面。走过河,壮汉子们换肩抬,走在最前,嘴里还在不停的喊着:“外扫!”“外扫!”……
  一寨子老人和小孩都跟来了,或站在河边的河坝子上,或站在寨码头上,看见两个小孩戴着长麻穿着长孝衣都不由自主的流着眼泪。儿送走爹,走在道士身边的嘴里喊着:“爹——走了!爹——走了!”声音低沉嘶哑,一声声一直应在对门山上。
  寒风中,单薄瘦小的她像一棵酸枣树,在风里飘摇着,小女儿扯着她的衣角角,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也在窥探这幕难以忘怀的场景。
  他们很快就把他抬到后面的山顶上,一棵老油桐树的边上,大家在她的家务堂挖好的井边把棺材慢慢放下来,拆开棍子和竹鞭子,道士把一只公鸡放在井里,喷上酒,念上咒语,给她和孩子撒上几粒米,他们用孝帕子接住,汉子们把棺材用竹条子送进了井里。道士先生在用心的念着咒语,大家你一铲,我一锄,一下子的功夫,一座高高的坟茔耸立在她面前。他走了,放心的走了,他留下他们三个,她还要回去,继续自己的生活。她给他烧了一叠纸钱,道士先生喊两个孩子跪下作三个揖。她说:“青山,我们回家了,你跟我们回家。”她接过大伯手里的大铜锣,儿子拿起棒子“铛”的敲一声,接着大声喊一句:“爹,我们回家,我们回家。”敲一声锣,喊一声爹,敲起的锣声和儿子稚嫩的童音在山谷里回荡。众人都尾随他们走着,一道长长的队伍,在细雨寒风中慢慢的摆动。汉子们也和她一样心里在哭泣,感叹人生的短暂和无常。
  (叁)
  众人跟着他们一直走到屋里,在堂屋的炉火上走一圈,回家了。大伯搬来木门板给她把几扇大门装上去,她把大门关上,屋里两个小孩在火床边上烤火,青紫色的脸,一个比一个消瘦,已经好久没有人来家里玩了,就是他这个不好的病,他们上学都成问题了。
  她给他们弄好了饭菜,孩子们吃得很香,他们在微弱的灯光中看着火光跳动,大儿子说:“娘,我都6岁了,去城里的饭馆子洗碗,我不上学了。”孩子的话像一把锤子直接敲打在她的心上。她心中的怒火冒了出来,大声说:“没出息的家伙,我们要好好的在这里生活,我可以养活你们。你们相信我,娘会让你们健康的成长。”
  “爹呢?我要爹,他们把他关在木桶子里去了。”大儿子哭着说:“妹妹,我们的爹永远离开我们了。”她听了没做声。孩子在摇她,她说:“你哥哥说的是真的。你们的爹永远回不来了。”女儿继续哭,继续叫嚷,心里疼痛起来,一声声,捶着捶着,敲打着敲打着,那种撕开心脏,裂开肺的感觉,顿时,头晕眼花,她给孩子说:“你们烤烤火,娘靠在椅子上睡一会儿。”说完,眼睛就闭好了。
  几天几夜没合眼了,阳光暖暖的晒在她身上,她看见满山的桐子油花开了,很鲜艳,她跟着他在花丛中追逐嘻笑,突然,他变成一只鸟飞走了,在焦虑慌乱中,她尖叫着:“青山!青山!”孩子们说:“娘!娘!您又做桐油开花的梦了!”坐在旁边的两个孩子立即都喊起娘来。他常年出去打工,他在家里,想他了,就做这个梦。孩子问过她好多次,她就给孩子讲好多次,她醒了,她想回到梦里,永远不醒来。但是,醒来和睡去是两回事,一个是现实,一个是梦想,准确的说,就是责任与解脱。这次, 她照常给孩子们讲了这个梦。
  月穿过乌云走得很快,从东边一直往西边走去,一会儿露出圆脸,一会儿隐藏在乌云里。她想,他在回去的路上,肯定是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笑自己已经解脱了,哭妻儿还没安抚好。她给他说:你在那里安好,我会带好孩子的。明天,我们就去城里检查身体。
  (肆)
  冬日的早晨,又阴又冷,她悄悄的起身,生怕邻居晓得这件事,她背着小的,托着大的,在那条羊肠小道上绕来绕去,大儿子边走边眯着眼,颠簸中的小女儿在背上是沉沉的睡着了,太阳照在山巅上的时候,她们终于来到山脚下的小河边,她牵着儿子走上那座小桥,横过一段小路,走上了一条公路,她和小孩顺利的挤上了那趟去城里的中巴车。
  下午上班时间到了,她坐在医院的候诊室里,焦急的等待医院的判决书,她跟着他们在台子上取回了化验单。她镇住了,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她看见自己的单子跟孩子们的不一样,她领着孩子们走进医生的门诊室,医生说认识她,说她也是阳性,但是,孩子们都健康。好像乌云密布后,一个落地雷当头炸下来,没有把她炸倒,她站得很稳当,天开眼,太阳出来了,她的儿子和女儿都很健康。老医生说,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定要挺住,她说,我会挺住的。医生给了她一大包药,告诉她日常预防疾病的措施和方法。她带着孩子走出医院,眼前一黑,一个趔趄,差点倒了下来,幸好,大儿子拉了她一把。她说:“娘老了,不中用了!”小女儿说:“我不要娘老!”她笑了。她们吃了一碗米粉,来到车站,乘上中巴车回家了。
  下了中巴车,她们走在那道河湾里,夕阳滚圆滚圆的落在西边的山头上,她照样背着女儿,领着儿子,走在山路上,一山一山的桐油树在寒风里摇着树枝,那是寨子的山,很熟悉,很亲切,那年,他和她就是在这里的路上遇到,她们一起走过这里的山路,他们没说话,那年他们读高三,他替她背着那袋子旧书,气喘嘘嘘,她在前面唱着自编的山歌,那次回家,他的爹去世了,他辍学了,他去打工,她没考上大学,但是,她的爹娘嫌他们家的人都命短,嫁女要看那家人的寿元,她不听,第二年,他的娘得了肺痨,也去世了。他的家人陆续去世,他便成为了孤儿,这更坚定了她嫁他的决心,他们用信签纸传递爱情,在那个年代,他们也只能用那种单一的方式交流。
  他们约定某年的桐油花开就结婚,她的坚持,她的背叛亲离获得了婚姻,他们去民政局领了证,他们结婚了。后来,养了一个女儿
  那年,他在南方的建筑工地做泥水匠,闲着没事,在附近的福利彩票买了一注,中了10万元,这个天文数字对于他来说,实在太需要了,他把钱存好了,想给妻子一个惊喜,天有不测风云,快回家过年的一天夜里,他一个人走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人们都在为回家奔波着,兴奋着,“妈!”一声,走在前面一个妇女倒在地上了,一辆车飞奔而去,他冲上前去,掐了人中,打了110,半天还没来人,他拦了一辆的士,把受伤的母亲和孩子送进了当地最大的一家医院,他把她送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身血,他给医生说,他就是家属,医生喊她交钱,他就拿着那张卡,在刷卡机上刷。他牵着孩子,孩子跟在他身后,忽闪一双大眼睛,心在嘀咕:这个陌生孩子好像似曾相识。
  那晚,他在医院和她的儿子一起焦急的等待一个在生命线上挣扎的她。两次颅内手术,他的10万元已经全交了,他在心里说:妻子会原谅自己的。第二天,那女人醒了,说她是个人贩子,孩子是买来的,自己得了艾滋病,失去了生活的自立能力,就跟别人买了这个孩子准备养老。她说,她的时间不多了,老天有眼,让她撞见了他,她要把孩子送给他抚养,他半天还没反应过来,后来,他答应了,他把孩子带回家过年,给她讲了这段“电视剧”一样的故事,她却安然的接受了,这儿子成为他的大儿子,女儿还小,他们决定养这个孩子。
  哪里晓得,他好人没得好报,他感染了艾滋病,一个传十个,他的工友们排斥他,他的亲戚远离他,他想给他们讲讲这个自己的故事,但是,他试了一下,大家都在背后说成扭曲的话,他们都说,只有他家里的哈媳妇才会这样信任他,这些都是他的谎言,他在舆论背后更加的无助了。就连家里的她和孩子都受到了质疑和排斥。
  她辞去了代课教师,带着孩子来到了城里学校就学,自己打临时工,她常常在梦里看见自己在油桐花开满的小径上,有两个学生,一前,一后,他给她背着书,白里透红的油桐花开得很灿烂。一片一片的在山坡上,在路的两边摇着树枝,朵朵都那样娇鲜,那样惹人怜惜。
  (伍)
  她在那个县城找了两份工,她像陀螺,日夜不停在旋转。
  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消瘦的她已经病入膏肓了。
  那天,大儿子发现她病倒在床,她晓得她不长久了,她给他说:“娘要去见你们的爹了,你是小男子汉,一定要保护好妹妹。”她想:我走的时候,你们已经在孤儿院里和很多小朋友一起学习,一起玩耍了。那天,她和院长已经交接了,她给院长说,有条件好的人家来领养就让他们领走。院长答应了她的要求。她放心的回到家里,全身烧得滚烫,她给家务堂说,死了就埋在那片油桐山上,她要葬在他的身边,一辈子不分开。
  大儿子有不好的预感,担心娘也找短路,她看见他把那瓶农药收在楼板上,她怕这个恶病传染给子女,她想了一千种死法,当然,首选是喝敌敌畏,最后,她割腕自杀。血水流在屋后的水沟里,成了血河。儿女读书回来,看见如此惨状,痛哭流涕,喊来大伯小叔,张罗后事。大葬夜那天晚上,她的娘家人来了,看见自己的闺女,结婚五年来,一直不要她进家门,女儿受这么大的委屈,一个人默默的承受,老母亲痛哭流涕,对着棺材扑过去大骂:“我的女儿,你有福不会享受,在这里吃苦,上辈子欠他们家的。”话音刚落,一个肥头大耳的陌生人匆匆的来到了灵堂里,大声哭喊喊:“我的恩人,我要报答你,你咋去了呢?”
  慌乱的人群中,这个说着普通话的陌生男人打破了这里的喧嚣,孩子们也好奇的围过来,他说:“我曾今是大姐爱人的包工头,一天,发现自己的二婚爱人患艾滋病,一时糊涂,自己用车撞了她,幸好,她命大,被大姐的爱人救了。后来,复查,她没得艾滋,是她要考验他做出的玩意儿。她改嫁了。我去了派出所自首,在劳教所劳教了5年,我一直在找儿子,这儿子是我前妻生的,感谢天,感谢地,今天,终于找到了。”
  这人说话粗里粗气的,一把厚厚的钱丢在桌子上,说,这钱是这位大姐应该得到的,安葬费剩下的全部送给她的娘家人。说得大家一头雾水,后来,慢慢细想,确实就是这么回事,喊来戴孝帕子的儿子,那男子说:“我才是你的亲爹,喊爹!我带你回城里去,那里,我有一套洋房。我要让你读全市最好的学校。”大儿子说:“我的爹死了,我要和妹妹去孤儿院。”妹妹拉着哥哥哭喊着说:“你不准走,我们要一起走。”在场的家务堂都说,最好还是物归原主。
  大家都在劝说他回城里去过好日子,大儿子摇着脑袋,就是不去。那人无奈开车回家了。后来听说,一次,在建筑工地上,掉了一根钢筋下来,把他打死了。
  今年,油桐花开的时候,他们一个上了大学,一个在读高中,油桐花开的故事看似结束了,好像又才刚刚开始。
  今年,他们在油桐花开的季节去坟地看望油桐花下的爹和娘。回来的当天晚上,他们兄妹两个都做了同一个梦,那个娘给他们讲了一千遍的梦:油桐花纷飞的山谷里,爹背着一背篓书走在后头,娘在前头唱山歌,那歌声在蓝天白云里飘荡……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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