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在线:原创散文发表网!致力于打造中国最专业的原创散文网!
推荐栏目: 爱情散文 - 抒情散文 - 伤感散文 - 情感散文 - 哲理散文 - 亲情散文 - 心情散文 - 游记散文 - 短篇小说 - 爱情散文诗 - 抒情散文诗 - 伤感散文诗 - 现代诗
精典美文推荐: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 散文 > 短篇小说 > 秋香—— 一个采茶戏妹子的情爱故事(短篇小说)

秋香—— 一个采茶戏妹子的情爱故事(短篇小说)

散文
时间:2015-08-03 07:05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雨田草点击:
        
  
  秋香
  ——一个采茶戏妹子的情爱故事(短篇小说
  雨田草
  一】
  事实上,我要说的这个故事,已被当下这个浮躁的,物欲横流的时代遗忘,被大多数追赶所谓的西方时尚,西方文明的现代人所淡忘且很平平凡凡的故事故事中的主人公也是一个常被大多数人忽视,不被人们所关注平平凡凡的,在我们这座校园里干着最卑微工作的一位女清洁工——黄秋香。
  我也说不清是从那天开始认识这位女清洁工的,认识倒底有多长时间了。即使知道她是学校的一名清洁工,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打声招呼而已。然而知道她姓黄,名叫秋香却是最近才了解的。这位花甲之年的老妇人身板子还挺硬朗,精神状态也不错。每天清晨,当我早早地来到学校时,就见她在忙碌地负责打扫教学楼与学生宿舍之间的那几条过道,这过道又长又宽,是校园的主要通道。校园里绿树成荫,可入冬以后,枯黄的树叶被风一吹飘落得满地都是。如果是在一片大树林里,这满地金黄倒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但在校园里不行,它会影响学校的环境卫生。黄秋香得趁学生进校之前,将这些树叶清扫干净。我从她身边经过时,常与她打声招呼问候一句。有时天冷,她带个口罩还挂有两个护耳,我连“喂”了几声,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太忙没空闲搭理我。
  为何最近又知道她叫黄秋香,且引发起我想了解她的兴趣呢?原因是最近这一个多月来,她每天上班时,尤其是一大早打扫卫生时,与往日不一样了。确切地说,是她一边扫地,那个装垃圾的手推车上挂着的那个播放器一边播放的乐曲深深地吸引了我。开始我还没在意,以为这不过是眼下随着社会的发展变化,让众多的老年人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方式,不少老年就喜欢手上拿个袖珍式收音机,或者身上带个随身听什么的,一边散步一边听音乐。黄秋香只是一边扫地一边听音乐解解乏而已。
  然而有一天,我听她放的乐曲不是耳边常听到那些个流行乐曲,那唱腔是那样的熟悉又陌生,是那样的遥远又亲近。那旋律时而高吭时而委婉,时而欢快时而明丽。听着那音乐,仿佛走进了绿色田野,嗅到了淡淡的茶香,闻到了浓郁的乡土气息;又仿佛看到了一群群漂亮、娇柔甜美、玲珑华丽的采茶妹子一边采茶,一边翩翩起舞。那欢快的乐曲,轻松的旋律让人心旷神怡,浮想连翩。
  那天,我来到学校后,没有急于进办公室,而是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边看着她把扫成一小堆一小堆的树叶装进垃圾桶,一边欣赏着挂在手推车上的播放器播放的乐曲。这不就是当年我们这些老赣南人耳熟能详的《哨妹子》、《补皮鞋》、《怎么谈不拢》吗?这不就是形成于清代康、乾年间,后不断发展,风格独特的赣南采茶戏吗?啊,久违了!当知青的那段岁月,我在公社文艺宣传队时还扮演过其中的角色呢!不一会,老师们,同学们都陆续走进校园了,见我冒着寒风傻乎乎的站在那空旷的草坪上,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默什么神,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有点不正常。几个关心我的老师还说:“曾老师,你不冷啊,你……你没事吧!”我对他们笑笑说:“没事,我在找乐子呢!”他们怎么知道,是这美妙的乐曲勾起了我对往事的许许多多地回忆呢!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有一天,我放下手头的工作陪她聊了好几个小时的天。她一边忙着清扫,一边向我介绍她的家乡三江乡(她出生时还是高级社,属风岗区)以及三江乡发生的故事。我从过道的这头陪她一步一步地移到那头,又陪她把满满的一车垃圾倒进垃圾坑。花费了好几个小时也只是收获到一些家常事,而我想知道的关于她与采茶戏的事却只字未提。我有意识的提到釆茶戏上来,她也总是避而不谈,看得出她满腹的心事却不愿说出口。尔后的半个月里,我每天陪着她移步,陪着她倒垃圾。
  有一天,我忽然问她:“唱过赣南采茶戏《哨妹子》吗?“正月里花里花朵开,花里花朵花里花朵花里花朵开,摘一朵鲜花是妹妹头上戴”。听到我唱出她如此熟悉的旋律时,她开始是惊讶,随后是兴奋地与我对唱了起来:“二月里花里花朵开……”唱完一段以后,她满脸涨红,一下子年轻了许多,仿佛又回到了年青时代。她激动地问我怎么也会唱《哨妹子》?还会唱其它的吗?上台演过戏吗?一连串的问题直把我问乐了!呵呵地笑过一阵后,我老老实实地对她讲了一些上山下乡当知青时的事情给她听。她饶有兴趣的听完后终于不再顾虑,打开了话闸子,脸上的愁云随着那段对唱,随着我的故事一扫而光,娓娓地向我讲述起她与釆茶戏的故事来。她一会儿眉飞色舞,一会儿又声音哽咽。没想到她与采茶戏的缘份竟这般深厚,与采茶戏的故事竟这般动人。听着她的述说内心几分感动几分酸楚,眼眶里含着几滴伤心苦涩之泪强忍着才没掉下来。
  
  二】
  黄秋香,南康市(当时是县)凤岗镇三江乡人。幼时家里并不太好,父母均是老实巴交的种田人。家中兄妹七人,她排行老二,然而三个女孩当中她可是老大。农村女孩自小就要担当家中繁重的家务,除烧火做饭扫地洗衣喂鸡喂猪之外,还得跟父母一起下地干农活,种菜、挿秧、收割,样样都得会。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黄秋香打小因懂事、勤快、不仅能带好弟妹,还能帮着料理家务而深得父母疼爱。因此,满七岁时,父母才不顾家庭的困难送她去了上学读书。然而遗憾的是,初中毕业后,家中的贫困使得父母再也无力供其读书。尽管秋香的书读得也不错,在学校还能得到老师的青睐,不少同学的喜爱,也只得缀学在家。作为家中女孩的老大,自然地承担起了家庭的事务,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父母的好帮手。
  上帝在造人时,它是不会提前跟你打招呼的。说你这人在世上应该干什么,过怎样的生活。它只是派命运之神来捉弄你,怱悠你,让你无法预料你的未来,预料你的人生会是怎样一种结果。有人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命运真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吗?不一定!如果不是时势,如果不是父母给的那种天赋,那种天生的丽质,黄秋香也许一辈子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守着一群孩子过着那平淡、平安、平静的劳碌日子,了此终生。
  可命运之神不答应,硬是找她来了。
  
  凤岗镇,至今还保留着客家人遗风,一方神奇秀丽的土地,自清代起就盛行采茶戏。每逢过年过节,勤劳、纯朴、好客、豪放的乡民们,家家户户都要聚在一起唱几台大戏。尤其是充满乡土气息的赣南采茶戏更是受到乡民的喜爱,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村民们每天都沉浸在浓郁的茶香氛围中。三江乡自然也不例外。不仅乡里要组织文艺宣传队,排几台戏演给本村里的人看,热闹热闹,还要将队伍拉到镇上去与其它乡一争高下,分出个子丑寅卯来。黄秋香十八岁那年,也就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凤岗镇那时还不叫镇,叫公社)公社书记的儿子,时任公社宣传队队长的章洪生相中了黄秋香,要她去公社宣传队唱戏。章洪生怎么会看上黄秋香呢?这当然也是因为采茶戏。也就是在这年的端午节前一天,公社宣传队正在凤岗集市上演出。秋香陪着父亲恰好也在集市购买家中过节所需。当听到喧啸的锣鼓声及热闹的吆喝声时,秋香情不自禁地拉着父亲凑过去戏台前看了看热闹。“正月里,花里花朵开,花里花朵花里花朵花里花朵开,摘一朵鲜花妹妹头上戴……“。台上唱的就是那出赣南采茶戏《哨妹子》,台上戏中的男主角正是章洪生。
  
  三】
  说起这章洪生,倒也不是个浪荡公子,除长得一表人才之外,人也聪明,很有思想很有抱负,而且戏也的确唱得好。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不占着自已的老头子是公社书记就横霸乡里,花天酒地,反而是借着老爸的权力,一门心思想把宣传队搞得红红火火的。说是日后要成立一个什么凤岗釆茶剧团,将来要唱到北亰去,唱给毛主席老人家听。这章洪生也真够胆大的,不跳“红卫兵”舞蹈,不学唱《红灯记》,竟唱起早己被定为“封、资、修”产物的《哨妹子》。也许是占着老头子是书记吧!也许是天高皇帝远吧!反正台上的章洪生没想那么多正唱得兴起,手中的那把大彩扇也不停地舞动着,舞步轻盈,身段不错。台下的秋香也看得痴迷,除满脸的笑容之外,那双白嫩的小手还不自觉地合着旋律摆动着,父亲连催她几次她也舍不得挪动一步。就是这双摆动着的小手,被章洪生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头。《哨妹子》一唱完,章洪生就迫不及待地走到台前,站在了秋香父女俩跟前。章洪生盯着黄秋香眼睛都直了。
  古人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要我说啊,其实这天下之人,来也好,往也罢,都皆为一个“情”字。母子情、父女情、兄弟情、朋友情,尤其是这男女情,让人们走到一起来,彼此交往,然而却也被这一“情”字所累。
  这黄秋香今年都花甲之年的人了,除了皮肤有点黑(也许是扫地时晒黑的),脸上就那么一两条绉纹,圆圆的鹅蛋脸上竟然还透着红晕。头发也还是那么乌黑,个头虽然不高,但身材匀称,若不是天天拿着扫把扫地,推着垃圾车的话,这双手肯定还保持着原有的白嫩。可想而知年青时的黄秋香确实长有几分姿色,活脱脱一小家碧玉,难怪这章洪生两眼发呆。凤岗之所以叫作凤岗,传说中就是因为这块土地太美,常有凤凰出没。年青时的黄秋香当年也能算是凤岗公社的一只金凤凰吧。当然,这秋香看到还带着浓妆,穿着戏服的,浓眉大眼漂漂亮亮的小伙子站在自己面前,情窦初开的她也羞涩地膘了章洪生两眼。
  章洪生就这样愣愣地站在秋香父女俩跟前足足几分钟才恍过神来,好在还带着妆看不出脸上露出的微红与紧张。然后才用他那很清亮又很圆润的声音与秋香父女交谈起来。在简单地询问过父女俩的基本情况之后,便说起了自己怎么怎怎喜爱釆茶戏,自己将来还有怎样怎样的宏伟计划。接着就态度非常诚恳地说宣传队眼下正缺人手,特别是形象好的女演员。希望秋香父亲能答应让秋香参加他的宣传队,并保证以后会好好照顾秋香不会亏待她。话又说回来,其实这秋香的父亲也好这口,只是因为过去家里穷才没沾上边。章洪生这么一说倒触动了秋香父亲的心思。秋香父亲想想,反正家里也困难,大儿子及下面的几个小的都要念书,负担的确够重的。秋香本该也还在念书的,如今把她留在家里着实有点委屈,让她去宣传队学唱戏既可减轻家里生活负担,能拿到一份工资也能多少贴补一点家中,说不定将来唱红了唱成名角了,家里有光彩秋香也有出息,自家的女儿父亲的心里有数。
  想到这,秋香父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然后看着秋香并爱抚地摸了摸她的头,似乎在告诉章洪生,只要秋香愿意我做父亲的没意见。机灵的章洪生见状再次两眼直愣愣地盯着秋香,并且大胆地竟然去拉了拉秋香的手,用极其温和极其亲切的话语恳求秋香参加他的文艺宣传队,还特意补充了一句说是参加他的剧团。当秋香听到章洪生如此委婉如此盛情的邀请她时,她本低着的头再次抬起,四目相对,秋香两脸绯红。尤其是章洪生刚才那大胆地拉?了拉她的手,让正值青春年华的黄秋香心里发生了微妙地变化,荡起了层层的渏涟。她腼腆地点了点头。
  这一个“情”字啊!总是产生在这一瞬间,一刹那。往往就是这么一看,这么一四目相对,这么一拉一拉手,就拉出了一段情缘,生发出许多插曲,演绎出许多故事。美妙也好,动人也好,悲壮也罢,都值得我们去书写,值得我们去记录,值得我们去颂扬,这是人类最伟大的最美好情感历史篇章!黄秋香就这样从三江走进了凤岗社,走进了凤岗公社文艺宣传队,走进了她的既幸福又苦涩的情感故事,走进了她既快乐又悲壮的人生
  
  四】
  当黄秋香第一天来到凤岗公社宣传队报到时,全队的男女队员都露出了不同的表情。秋香穿的是一件粉红色的翻领棉祆,领子和袖口上都还镶着点白色绒毛,显得比平日里更加秀美,略带几分妩眉。这衣服是那天在集市上,想到秋香日后就要到公社去学唱戏当演员了,秋香爸忍痛将准备过节的钱给买的。男队员是傻愣愣的,有几个看过几眼后都低下了头躲到一边不敢再看,心里都在想着这章洪生搞什么鬼,从哪里弄来这么个漂亮妹仔。几个女演员虽对秋香很是热情,笑容满面的主动上前去拉拉秋香的手,嘴上说着欢迎欢迎,但心里不勉有几分酸溜溜的。就连章洪生的老头子(当时他也在场,他是在家听儿子很是兴奋地跟他说,他发现了一个很好的人才,很好的苗子,老头子特意赶过来看看的。)看后都面带微笑地走上前与秋香握了握手,然后说了一句:“好好学,好好干啊!”接着就转身来到儿子跟前,在他的脑壳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你个龟儿子,你要不好好待人家,弄出点名堂来,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黄秋香从此在公社宣传队开始了她的演员生涯,戏剧人生。章洪生很是认真,特别勤奋的教着秋香,步子啦、手势啦、耍扇子啦,样样都教。尤其是走碎步,章洪生似乎都不知疲倦一般,绕着戏台转了一圈又一圈,狠不得三天两头就把秋香教会,好让她赶快上台唱主角。这秋香也真不赖,天资聪颖很有悟性,加上她的刻苦努力,什么功夫很快就能学过八九,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赋吧!两三个月以后,黄秋香练得是蛮可以的了,步子、手势、扇子、眼神、表情、唱腔、样样都不比老演员差。队员们都夸她机灵能干,章洪生更是喜出望外,整天里笑得合不拢嘴。还时不时在队员面前炫耀说自己有眼力,为将来的剧团发展筹备了人才,这让队员们既生羡慕又生嫉妒。章洪生高兴之下大胆地启用新人—黄秋香,还带她碾转各队各乡去宣传慰问演出。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1974年的年末了。1974年是一个平年。所谓平年,一般地说,该年的年份能被4整除的是闰年,不能被4整除的是平年。还有人说农作物收成很平常的年份,也叫平年。这一年在中国是农历甲寅年,也就是虎年,整个国家还处于“文化大革命”期间。不知道这平年有没有平安之年之意,但这一年却注定了不平安。按报纸上的说法是国家虽经历过曲折,但还是取得了很大成就。当全国人民都还在整天观看着“八个样板戏”的时候,凤岗公社虽也收成平常,但人们对采茶戏的热情却丝毫未减。章洪生这头金虎,在自己的本命年,再次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为迎接1975年兔年的到来,他要在闹新年的那天,召开一次全社的农民文艺大汇演。每个乡、大队出一个节目参赛,而公社宣传队准备参赛的节目,就是赣南釆茶戏《哨妹子》。戏中的两位主角,就是他章洪生和黄秋香,一虎一马。
  
  五】
  阳历的1975年已经过去20多天了,再有一个多月就是兔年新春佳节了,章洪生忙得团团转。秋香对《哨妹子》这个节目还不是很熟练,毕竟来到宣传队时间还不长,虽然上过几次台,演过几次戏,那也多半是配角儿,跑跑龙套而已。秋香的基本功还不是很扎实,眼下难度比较大的问题是,要把戏唱好必须把握住戏中人物的性格,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手势,每一个眼神都要表演到位。他章洪生雄心勃勃,这次大汇演必须得头奖,这不仅仅是他章洪生要面子,章老头子—章书记也有脸,更主要的是他要为黄秋香扬名。为了排练,他带着秋香整天泡在排练房,饭也懒得回家吃,索性与秋香一起上馆子。稍有空闲休息时,他还带着秋香到其它乡去看看,督促乡宣传队把节目排好。这秋香的父亲看到女儿几天都不回家,那年代大家都穷,既没有车也没有手机,连电话都少得可怜,父亲总是跑上好几里路到镇上去看看秋香。
  有一次,章洪生与黄秋香两人在排练房单独排练《哨妺子》,因为这是准备参加文艺汇演的节目。当唱到“花里花朵花里花朵花里花朵开,摘一朵鲜花是妹妹头上戴”这句时,两人开始是手牵手边舞扇边唱,然后是哥哥亲热的把鲜花戴在妹妹的头上。这天他们俩己经排过好多遍了,秋香累得浑身都发热,脸上泛着一团一团的红晕,很是诱人。这章洪生把花戴在秋香头上时,几乎是身贴身,秋香身上散发出的体香实在是令章洪生销魂,他再也按捺不住,经不住这诱惑,一把将秋香抱起,一张嘴就着秋香的脸呀脖呀嘴呀猛亲。这秋香自打在集市遇上章洪生的那一刻起就有了好感,这两年来章洪生待她也确实不错,除了用心地教她唱戏之外,对宣传队的工作这么热心,这么负责,对唱戏又怎么挚着地追求也让她感到欣佩,感到心动。尽管章洪生的这一举动来得有点突然,来得太快,来得太猛,她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然而正值青春萌动的她,开始有点别扭,但却禁不住章洪生几下狂热地折腾,也就干柴烈火般的两情相悦了,顺势紧紧地抱住了章洪生。两人心里早就萌生的那点心思,那点欲望,此时心有灵犀地胶合在了一起,双方尽情地享受着对方带来的欢愉,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着这一切。
  原谅我上述这段老套式的,雷同式的,没有新意的描述,因为世间的爱情原本过程都是相似的。当人们找到自己心仪的对象时,她本来就是属于自己的另一半。
  人世间什么东西能让人忘记一切,奋不顾身,事业、信仰、钱财、爱情……?不错,为了事业,为了信仰,作为人,每一个人,也的的确确有成千上万的人为之奋不顾身,为之抛洒热血,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我们崇尚他们,敬仰他们!可也有不少的人为了钱,为了财而忘乎所以,不择手段,奋不顾身,这种人,这个世界不需要,我们厌恶他们,鄙视他们!然而爱情这玩意儿,却是让所有人都会为之疯狂,为之忘乎所以,为之奋不顾身。连前者有的都为之抛弃一切,故有“英雄难过美人关”之说,故有“色胆包天”这个成语。爱情之所以伟大,就在于它存在于所有人的内心,灵魂深处。人人都渴望得到爱情,拥有爱情,就连叫花子也期朌得到爱情,拥有属于他的那份情感,满足他的情欲。完美的爱情一定也包括那种如胶似漆的,心心相印的,两情两悦的情欲。缺少这一元素的爱情可以称其为伟大的,但决不是完美的,除非他丧失?了这种功能!
  
  六】
  就在章洪生动手扒光了秋香上衣时,吱的一声,排练房的门被推开了。
  正在上演激情好戏的章洪生与黄秋香被秋香的父亲撞了个正着。秋香慌乱地从章洪生怀里挣脱出来,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衣服穿了起来,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章洪生则害怕得双腿直抖索,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儿低着个头,似乎在老老实实的等待着秋香父亲的处置。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秋香父亲并不生气,也没发火,这是秋香父亲预料之中的,也是迟早会发生的事,只是不该在这种场合,不该用这种方式而已。其实他心里还有几分欣慰,只是脸上没有表露出来。打第一次在集市上看到章洪生时,秋香父亲就很喜欢这个长得有点书生气又聪明灵气的小伙子,特别是看到章洪生盯着秋香看的那双眼晴,那种表情,老人家心里就明白了八九。秋香父亲是过来人了,连这点都看不出,岂不是白活了几十岁。再说人家章洪生是书记的儿子,家境又好,咱秋香一个穷人家的姑娘,能摊上这门亲事,找到一个这么好的丈夫,也算是她的福分。当然秋香父亲心里这些想法没有说出来,他还是板着个脸装得非常严肃的样子,把他俩叫到自己跟前。
  章洪生满脸通红,战战兢兢的,一步一步地挪到秋香父亲跟前。秋香也显得非常害怕,又害臊又忐忑的低着个头,躲在了父亲身后。两人都准备好挨一顿臭骂,甚至挨一顿揍。章洪生还结结巴巴的想对秋香父亲解释什么,但被秋香父亲伸手制止了。秋香父亲开始是问了问他俩的感情发展到这种程度有多长时间了,又问了问章洪生是不是真心的喜欢秋香姑娘,然后又转身问秋香是不是真喜欢章洪生。这时秋香害羞地抬起头瞄了一眼章洪生,用手捏着衣角朝父亲点了点头。秋香父亲这才把自己身后的秋香拉到章洪生的身边,让他们两人并排地站在一起。然后语气很重地说:“既然这样,事情已发展到这种地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成全你小子吧。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家秋香这么好一个闺女,又勤快又善良,而且长得也不错,对待起你小子,你可要对她负责,好好待她。日后你小子要敢欺负她,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我可饶不了你!”这章洪生站在那,大气也不敢出,只顾拼命地点头。秋香父亲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然后转身嘭的一声把门关上,走了。
  秋香父亲一走,回过气的章洪生看着秋香傻呵呵的直笑。他没想到事情竟是这么顺顺当当地,既没挨骂更没揍地通过了。秋香心里其实明白,父亲是个好人,他是喜欢章洪生的,要不也不会这么爽快地答应她跟着章洪生学唱戏。唯一让秋香感到有点愧疚的,是该早点把她对章洪生产生感情的事对父亲说说就好了,那怕是打个招呼提个醒或暗示一下也好。看到章洪生高兴得这样,秋香半害羞半撒娇地在章洪生胸前拍了几下说:“你可得对我好,对我们家好哦!”“好的,一定,一定,我的美人儿!我的干妹子!”兴奋的章洪生竟用上了戏中的一句台词。章洪生一边应着,一边再次把秋香搂在怀里猛啃猛亲,一双手还四下里乱摸。当摸到秋香酥酥的胸脯时,章洪生再次扒掉秋香的上衣,朝着那对白嫩嫩的奶子一个劲地亲。秋香也不再推却,章洪生把秋香放倒在排练房一张木沙发上,两个人燃烧的激情已把木沙发的冰凉烤热了?,尔后非常放松的,心安理得的把刚才未做成的那事,尽兴地完成了。
  
  七】
  当晚回到家以后,章洪生虽然还处在兴奋之中,但在他老头子—章书记面前还是有点却生生的。他很想与老头子说他要娶秋香做老婆,要与秋香成亲这事,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因为他事先也没对老头子提过这事,没透露过半点信息。虽然他也看得出老头子挺关心秋香在宣传队的成长,也挺喜欢黄秋香,见了面常“香香、香香”的叫她,可秋香家里比较穷啊!老头子能看上这穷妹子吗?但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到这份上了,生米己经煮成熟饭了,即使老头子不答应,不支持,我章洪生这辈子也要跟秋香在一起,结为夫妻,哪怕受苦受穷!想到这,章洪生似乎有了勇气,但开口时仍有点结结巴巴,“我我我”的我了半点,才拼出一句话:“我想与秧香结婚”。
  章书记听到儿子这句话,并没有感到吃惊或意外,这好像也在他意料之中似的。说实在的,章书记与秋香父亲一样,打第一次见到秋香时就很是喜欢上了这个妹仔,他觉得秋香不仅长得漂亮,水灵灵的,而且也看得出是个勤快、善良、能干之人,儿子能娶上这么一个好媳妇,是他章洪生的福气。章书记也从儿子每次眉飞色舞地向他说秋香怎么怎么的灵气,怎么怎么的勤奋刻苦学戏,他还背着儿子偷偷去看了几次儿子与秋香的排练,当看到两人配合得很是默契,两双眼都含情脉脉时,他就知道这龟儿子与秋香好上了。他所担心的是章夫人—洪生他妈,会不会嫌秋香家太穷。为此,他私下里与章夫人都交谈过好几次。这章夫人开始的确是有点不满意,后也瞒着儿子去看过两次秋香排练,也觉得这妹仔确实挺招人喜欢,挺可爱的,她觉得这是两人的缘份,也是他章洪生的命,她也就不再计较了。
  这一切章书记心里是有数的,他明明听到了儿子说什么,但他仍装着没听明白似的又问儿子:“你说什么?”章洪生只好又却生生的重复一遍说:“我要与秋香结婚,而且年前就想把婚事办了。”章书记什么人哪,人家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一听儿子这话,他就清楚这龟儿子肯定是犯事了,把人家闺女给做了。然而他不露声色,仍和颜悦色地对儿子说:“早都没听你说起过这事,怎么今日里这么着急啊?”章洪生被问得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儿子的语塞与紧张,更证实了章书记的判断是对的。“时间怕来不及吧,这离过年都没多少天了,再说你不是还要搞文艺汇演吗?你不是还要拿头奖吗?这节骨眼上,放下时间去操办婚事,你不怕文艺汇演砸了锅啊?”
  章书记几句话就把儿子给说懵了。是啊,他章洪生怎么就没想到呢!不行,这全公社的文艺汇演是大事,章洪生还要拿第一,还要为秋香扬名呢。和秋香才有过那么一次,还不至于……,待忙完汇演这件大事再认真地操办婚事不是更好吗?把话对秋香说清楚,相信秋香也能理解,也会同意的。
  秋香果真认同了章洪生的想法,因为她相信章洪生是真心爱她的,是会对她负责,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在关键的时候她也应该在事业上支持章洪生一把。离年越来越近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俩又像往日一样刻苦排练,认认真真地一个动作,一个手势,一个表情,一句唱腔地抠,争取表演到位,展现出最佳状态。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就是大年三十,兔年新春就在眼前了。这天,风岗公社集市热闹非凡,集市中心搭的戏台更是吸引了众多的社员,大家都在纷纷议论着今天即将开场的迎新春文艺汇演,议论着这个新搭好的戏台。这戏台的确搭得不错,花了点心思。戏台的横梁上挂上了十个大灯笼,鲜红鲜红的耀人眼目。横梁下方还拉了一横幅标语:“凤岗公社迎兔年闹新春文艺大汇演”。这横幅在寒风的吹动下还不时的发出哗哗声,就像社员们被戏曲激起的热情般在涌动。戏台的两根立柱上还写了一幅对联;上联是,用毛泽东思想武装人民群众;下联是,让文艺宣传队占领思想阵地。戏台的两侧以及整条大街上还张贴了不少的宣传标语,诸如;“毛泽东思想万岁!”“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社会主义好,共产党最亲”等等,把整个集市的气氛渲染得非常的浓厚热烈。
  汇演是定在晚七时举行的,可不到下午五点,集市中心那个稍大的大坪上就人头攒动,人山人海,来看戏的社员们把个戏台围得水泄不通。此时,各乡队的文宣队也先后来到演出地点。有大塘的、岗孜的、龙泉的、塘屋的、长江的、长胜的、黄龙的、天子的……,待到天稍黑时,整个集市灯火通明,锣鼓喧天,锁呐齐鸣,鞭炮连天,凤岗公社今晚算是红红火火,热闹非凡。精神的食粮有时候的确比物质的需求更能调动起人们的积极性,它能让人们忘却饥饿,忘却贫困,激励人们去战胜困难。
  晚七时正,章书记魁梧的身子出现在戏台中心,他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发表几句演讲后,就宣布:“凤岗公社迎兔年闹新春文艺大汇演”现在开始。话音刚落,四下里再次鞭炮轰鸣,锣鼓敲得震天响,这叫戏开演前的闹场。接下来演出开始,第一个上场的是黄龙队的“狮子闹新春”。这黄龙队社员还真像龙一般,舞狮的几个小伙子个个身手不凡,生龙活虎,把两只金狮舞得活灵活现,生动极了,博得台下社员们的阵阵掌声。接下来是龙泉队的“喜送公粮”,长胜队的“大寨精神放光芒”……。轮到风岗公社文宣队了,当报幕员说完,下面演出的是风岗公社文宣队,他们表演的是赣南采茶戏《哨妹子》时,台下社员一片哗然。有的喊叫着:“哦,看采茶戏啰!看采茶戏啰!”更多的是狂叫声:“哨妹子!哨妹子!”还有的在台下竟然唱了起来;“正月里,花里花朵开,花里花朵花里花朵花里花朵开,摘一朵鲜花妹妹头上戴……“。
  当戏台上奏响起《哨妹子》旋律,敲响了清脆的锣鼓点,章洪生与黄秋香迈着轻盈的舞步出现在舞台上,摇了摇大彩扇,一摔长袖,面对观众亮相时,沸腾吵闹的集市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好几秒钟之后,人们开始往戏台前面挤,尤其是年青的小伙子更是凭着自己强壮的身体把一些老人挤到了后面,原先站在后面的好些人,看到已经挤不过去了,只好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朝戏台上看。不一会儿台下又开始吵闹了,这吵闹声主要是来自于社员们的议论纷纷。有的说:“这章队长从哪里招来个这么漂亮的妺伢仔?”有的问:“这妹伢仔是不是咱风岗的?”有几个知情人士在下面说:“这妹仔是三江来的!”“三江哪个家的闺女这么漂亮哦?”“三江黄家黄石生的大闺女呀!”“这个穷鬼怎么就生出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呢?”社员们似乎都忘了看戏,都把精力集中在了黄秋香的身上。突然,戏台上音乐停了,锣鼓声没了,《哨妹子》唱完了,村民们这才回过神来,掌声,叫好声、吆喝声仍响成一片,有的还直着嗓门大叫:“再演一遍!再演一遍!”
  “凤岗公社迎兔年闹新春文艺大汇演”获得了巨大的成功,风岗公社的社员们度过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热闹的虎年除夕之夜,风岗公社的社员们满怀喜悦地迎来了玉兔新春。
  
  八】
  “正月里花里花朵开”,正月里真的来了,风岗公社依然还是那么热闹,社员们依然还处在大年三十闹新春文艺汇演的兴奋之中。在街头巷尾,在商店小铺,从三五成群的走亲访友人流里,你都能听到人们还在议论着那场汇演之事。有的说;“那黄龙队的狮子舞得真是精彩!”有的说:“还是那采茶戏《哨妺子》有味道!”“是啊,是啊!那妺子太漂亮了!”“那男的也不错啊!”“对对对,哪男的也不错,几声ˋ干哥哥ˊˋ干妺妺ˊ的叫得好甜哦,叫得人心里直痒痒!”“有的还干脆学唱了起来“要妺妹做老婆依嗬嗨!”“也不知道头奖到底是那个乡、村得到了?”
  这章洪生与秋香这些天却不在想着这事。章洪生在家里忙着与他爸他妈商量着如何操办他与秋香的婚事,这聘礼该怎么下,结婚的日期定在什么时候。这秋香也在家里央求、劝说着父母亲。请求父亲原谅她嫁人之事,没有事先招呼一声,这一出嫁,就再也无法在身边侍候双亲。秋香父亲说:“我闷闷不乐的不是这个,我担心的是眼下家里正紧巴得很,开春以后,你的几个弟弟要读书,特别是你大哥,他正在读大学呢?我哪拿得出钱为你置嫁妆哪?”秋香说:“不要,不要,章洪生他了解咱们家的处境,他也能理解你二老的,一切从简吧,只要他日后待我好我就知足了!”秋香话虽说得动听,但做父母的仍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正月初八这天,章洪生特地买了点礼物一大早就来到秋香家里,说是按他父亲章书记的吩咐,邀请秋香和秋香的父母明天上他们家去,双方父母见见面,吃顿饭,然后商量商量他章洪生与黄秋香的婚礼大事。秋香父亲留章洪生在家里吃了顿饭,正好大过年的家里人都在,加上章洪生满满的一桌。虽然桌上没什么特别的好菜,但一家人围着在一起说说笑笑的,还是蛮开心,蛮热闹的。饭后章洪生对秋香父亲说,天色还早,天气又挺好,他很想带秋香去外面走走,散散心。秋香父亲说:“去吧!去吧!反正待在家里也没事,别忘了早点回来啊!”
  这章洪生与黄秋香一路说说笑笑的,亲热得要死。路见的人都在那儿嘀嘀咕咕指指点点的。“这不是演《哨妺子》的那一对儿吗?”“是啊,是啊!那妺伢子上台漂亮,下了台还这么漂亮。”“这狗东西艳福不浅呀,要是我也能娶上这么一个漂亮老婆,半夜里做梦也会笑的。”“呵呵,看来这干哥哥干妺子还真干上了!”“你还不知道啊,听他们宣传队的人说,他们两人早就那个了。”说这话的是个女孩子,旁边一个女孩好像还没听明白似的,又追问一句:“那个了,什么那个了?”“就是……就是……,”那女孩一时不知该怎么表达,就红着脸做了个那样的动作。“啊,这样呀,这个骚货!”“不知这文艺汇演哪个乡、队得了第一?”“管它呢,这关我们什么事,哪个得头奖不都一样!”
  看来这秋香还真出了名,好名坏名都有!这人啊,活在世上就这样。君不知《增广贤文》里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吗:“谁个人前无人说,谁个人前不说人。”
  不知不觉章洪生拉看秋香的手来到了江边。这三江乡地处大余江、上犹江、章江的三江汇合处,东邻蟠龙镇,南邻潭口镇,西接唐江镇,北与凤岗镇相望(当时也不叫镇)。三江乡是个内陆乡,三面环水,仅靠一条公路、一座浮桥、五个渡口与外界联系。两人站在江边,望着源远流长的江水,眺望一水之隔的风岗公社,这章洪生顿生出些许感慨来,章洪生还是第一次在秋香面前表露出他的诗情才艺:“啊!绵绵的三江,你怎么也飞出了一只凤凰?这美丽的凤凰啊,就要做我的新娘!不,她不是飞得高高的凤凰,而是此刻正偎依在我怀里的姑娘。愿我们的爱情啊,像这绵绵的三江水地久天长!”章洪生诗兴大发,诗吟得还不错,还有点想象力,这大概是爱情赐于他的灵感吧。听完章洪生的诗意地表白,秋香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笑完后瞧着四下无人,主动地给了章洪生一个热吻。
  两人就这样头靠头肩并肩地坐在河边的沙滩上,沫浴着河风,畅想着未来。秋香碰一下章洪生的肩说:“哎,文艺汇演我们的节目有没有得头奖呀?”章洪生说:“还不知道呢。听父亲说这次文艺汇演反响很大,连县里都晓得了。父亲还说县里要派人来了解情况,评奖要他们审核通过才行,听说头奖还要参加县里的文艺调演呢!”这秋香一听豁地站起来:“那我们不是还要去县城演出,将来办剧团不是有指望了!”“那还用说,这是肯定的!”说着两人又幸福又甜蜜地抱在了一起。这秋香又问出了一句让章洪生既惊奇兴奋又目瞪口呆的话:“哎,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什么?”章洪生似乎没听明白,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忙追问一句说:“你说什么?”秋香被追问得有点不好意思的低着个头。章洪生刹那间反应过来:“你怀孕了?”秋香笑笑点了点头。章洪生一下子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兴奋之后他说:“生男也好,生女也罢,我都喜欢,长大了我还让他们学唱戏。”秋香又问:“还唱釆茶戏呀?”“对,还唱采茶戏,而且就唱《哨妺子》!”
  
  九】
  章洪生与黄秋香的结婚日期很顺利的就定下来了,章书记很通情达理。其实他心里清楚,儿子的婚事是拖不得的,拖下去是会出事的。在那个年月里,未婚先孕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是被人认为败坏家风的,尤其是上面定你个犯有工作作风问题,那更是不得了的,吃不了篼着走且担待不起的大事。再说他家底子较厚,聘礼陪嫁酒席他全包?了,这秋香的父亲还不满心欢喜,一口应允。日子定在正月二十八,这是看过黄历选定的。章洪生与秋香也很高兴,一切由章书记安排,他俩只等好日子完婚了。
  己是正月二十三了,章书记带着儿子与即将成为儿媳的秋香来到集市,准备为他俩挑选新婚时穿的衣服。走进一家商店时,那商店里的工作人员还:“章书记好!”“章书记,你来了!”“这是你未过门的儿媳妇吧,嗬,好漂亮的妺子哟!”地跟他打着招呼。就在章书记满怀喜悦之时,公社秘书急冲冲地来到他的面前:“章书记,县里派人来了,说是有重要事情找你,要你立即回公社去,他们在那儿等你呢?”章书记一听甚觉扫兴,但又不便发作:“怎么也不事先电话通知一声?”接着又问秘书:“来了几人?”“三人。”“说了找我什么事吗?”“没有。”“那你去准备一下,让他们在这儿吃午饭吧。”“好的。”章书记还是觉得心里有点不悦似的,也就没细想,就让儿子与秋香一起回到了公社。
  章书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就见三位县里派来的人在他的办公桌边的沙发上坐着抽烟。章书记忙上前与他们握手问好,都是老熟人,在县里开会常碰面,就不必太客套,其中一位像是县革委会负责宣传的主任。接着章洪生还向三位县派来的人介绍说:“这是我儿子章洪生,是我公社文艺宣传队队长。这位姑娘也是宣传队的,叫黄秋香,是我儿子的对象,快过门的儿媳妇。”三人一听,不觉多看了一眼黄秋香,然后异口同声地说:“果真漂亮!”那位负责宣传的主任还补充一句说:“就是演《哨妹子》的干妺妺吧?”章书记说:“对对对!”还有点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秋香被问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她心里既有点纳闷又有点欣喜,这县里的人怎么什么都晓得啊!
  “找我有什么重要事啊?”章书记向三位县里派来的问道。那三位没回答,却同时将眼光再次投向章洪生与黄秋香。那位负责宣传的主任用手示意一下说:“他们二位……?”章书记连忙对儿子说:“你带香香先回家去吧,我待会儿忙完事再来找你们。”章洪生与黄秋香向三位县里派来的人点了点头就退出了书记办公室。两人一边走一边却在议论。章洪生说:“看来这三位县里派来的人,是为文艺汇演的事而来的。”“我猜肯定是,要不他们怎么什么都晓得,连我演了干妺妺都知道”秋香回应着。“等下我父亲回来肯定有好消息。”“什么好消息呀?”“我们的那个节目拿头奖呗!他们一定是为这事而来的。”“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啊!那咱俩快回家等好消息吧。”
  章洪生只猜对了一半,还有一半却不是他想的那样。此刻的书记办公室里气氛却很紧张,三位县里派来的人表情也很严肃。而章书记呢,章书记则完完全全的软瘫在他的靠背沙发上,额头上似乎还冒出一点冷汗。只听那位县里负责宣传的主任又开口说:“既然我们刚才提出的问题你都承认了,那说明都是事实,群众反映地情况是对的。”他顿了顿,接着又说:“你怎么不想想啊章书记,《哨妹子》能唱吗?你这是在宣扬资产阶级思想,搞封、资、修的东西,你一个共产党员,一个党的领导干部,不带领群众走红色的社会主义道路,怎么走到黑色的资产阶级道路上去了?”主任这话像一把利剑一样直剌章书记心窝,章书记已不是冒冷汗而是直抖擞了。章书记强打起精神想解释什么,但没容他开口那位主任又说了:“主搞文艺汇演的是你儿子,主唱《哨妹子》的也是你儿子,是别人还好说,可他偏偏是你儿子,你这不是目无党纪国法,怂恿你儿子破坏党的宣传政策吗?”话越说越严重,越说越厉害了,按当时流行的话说,这叫上纲上线了。章书记简直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来说:“王主任,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章洪生是我儿子,可他也是镇文艺宣传队队长啊,是主要负责人嘛?”“你想把责任往你儿子身上推是吧?”“不不不,不是的!”“那好,我问你,没有你点头,不经你同意,你儿子他敢吗?他做得了吗?你儿子幼稚,你也那么幼稚?还共产党员!”王主任的话步步紧逼,让章书记无瑕可击。
  书记办公室终于平静了几分钟,章书记还是软瘫在沙发上,三位县里派来的人一边腾云驾雾,一边盯着章书记,没有丝毫的同情。
  是啊,在那个岁月,一旦上纲上线,罪名成立,他章书记就是走资产阶级道踣的带头人,就是反革命,就是阶级敌人,就得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隔了一会儿,那王主任又说了:“听说你儿子还把人家女孩子的肚子都搞大了,有这事吗?”章书记本想跳起来大声说:“胡说!”但转念一想,这龟儿子肯定是搞了,虽然自己没有亲眼见,儿子又没亲口说,但他这么着急着办婚事就说明了一切。“王主任,没有调查没有事实可不能乱说”章书记改口说。“你说我没调查没事实,可有人写举报信来了,说你儿子在排练房乱搞女孩子,人家都亲眼看见了。你只须回答我,搞了还是没搞,有没有这回事。你刚才不是还跟我们说,她是你未过门的儿媳妇吗?”王主任的问话让章书记哑口无言,他不再争辩。他心里想的是,不知这龟儿子得罪了那个王八蛋,连这样的事也捅到县里去,日后我定饶不了他。可章书记他却没去想,他有日后吗?没有了!
  
  十】
  谈话终于结束了,三位县里来的要走了,章书记说:“吃了午饭再走吧,我都为你们准备了。”那位负责宣传的主任冷笑了一声说:“我们还敢吃你的午饭哪?算了吧,你还是留着自己慢慢享用吧!”章书记还想说什么,但又被那位王主任制止了。王主任最后撩下一句话:“我们几个得赶回县里去汇报,你就在家等候上头的处理结果吧。还有你儿子章洪生,最近也最好别离开家,说不定有事还要找他呢!”王主任的话再次让章书记不寒而栗。
  章洪生与黄秋香在家里等他父亲的好消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回来。章洪生留秋香在家吃过午饭了,还不见章书记的影子。一向在家不大管事的书记夫人—章洪生他妈,今天倒破了个例,她对儿子章洪生说:“儿子,要不你去看看老头子,看他倒底在搞什么鬼名堂。”章洪生说:“好叻!”章洪生拉着秋香双双刚迈出门,就见章书记迎面走来了。章洪生与秋香赶忙迎上前去:“爸,怎么这时才回来?”章书记耷拉着个脑袋,无精打采的有气无力的没搭理章洪生。章洪生接着又问:“他们是不是来谈文艺汇演的事,我们那个节目是不是荣获头奖?”章书记本想发作说:“奖你个头,你个龟儿子,都是你惹的祸。”然而章书记转而一想,这也不能怪儿子,他也是出于好心,想给全公社的社员们热热闹闹地过个新年。他还是没理睬儿子,径直地朝家里走去。
  刚进门,章夫人出来了,三人团团地把他围住,章书记知道他们又要问话了,他实在是无心、无力、也不想回答,然不回答又不行,他只得非常沮丧,甚至带点哽咽地连连说:“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全完了!”最后这句全完了差点让他掉泪了。章书记的反常表现让夫人、儿子、儿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同时也感到似乎真出了什么大事,于是三人更加急切地追问起来。章书记魁梧的身躯此刻像一堆烂泥似的粘在木椅上,一动不动,章洪生赶紧为父亲倒了杯茶递过去。接过儿子的茶喝过两口以后,章书记像回过阳来似的,把刚才县里派来的人与他的谈话一五一十地说给夫人、儿子、还有未过门的儿媳听了。此时他也没把秋香当外人了,因为这事也与她有关
  章夫人、章洪生、黄秋香三人听完章书记几乎是带着哭腔地诉说,都傻眼了。章夫人向来不管事,听惯了章书记的,她肯定是拿不出什么主意办法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劲地直叫;“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哪?”章洪生呢,先是像泄了气的皮球,浑身软软地坐在椅子上,接着又像吃了什么猛药似的豁地站起来:“爸,我找他们说理去,凭什么《哨妺子》就不能唱?这不是为过新年热闹热闹吗?社员们不是都很喜欢看,还大叫着再演一遍,再演一遍呢!”章书记看儿子急了,想起王主任临走前交代的话,他还真担心儿子一急之下,瞒着他上县城去。他赶紧示意儿子坐下:“你嚷什么嚷?你上县里找他们你说得清吗?你以为这话我不知道说啊,可人家说你那是资产阶级情调,是破坏党的宣传政策!”章洪生听后更生气地说:“不就唱了一出采茶戏吗,怎么就扯上破坏党的政策了?不就喊了两句干哥哥干妺妺,唱了一句要妺妺做老婆吗,怎么就是资产阶级情调了?”“龟儿子,现在是有嘴也说不清了,人家硬要这么说你,你有什么办法?还是等等看,看县里怎么处理吧!”
  章洪生一时没了主意,秋香站在一旁听他父子俩一句我一句的,根本插不上嘴,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全家人沉默了一阵后,章书记突然说:“儿子,我看你这婚还是暂时不结了、推后一段时间吧。”那怎么成?日子都选好了,怎么能说推迟就推迟呢?,“是呀,这怎么对家里的人说清楚呀?”秋香终于插上一句嘴了。“不行,我这就动身上县里去。”章洪生边说还真的边朝外走。“你给我站住!”章书记这话说得特大声,特响亮,让站在一旁的秋香都吓了一跳。自认识章书记,包括这两天在章洪生家,她还从没有听章书记这么大声说过活,这老头待人还挺温和的,看来章书记还真生气了。
  “你个龟儿子,你去送死呀!人家还正找你呢!”“找我?找我做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好呀,他们找我我正好跟他们说清楚。”章洪生一只脚还在门外,还不服气似的。“你……你……”章书记一边指着章洪生,一边看了看秋香。“你……你……你们俩……”“我们俩怎么啦?”章书记断断续续地总觉得说不出口,但此时他已顾不得这么多了,迟说还不如早说,好让他俩心里有个准备。“你和香香做的那事,他们正在调查呢!”“我和秋香怎么了,调查,调查什么?”“儿子,你怎么还不明白,还要我明说吗?”“什么明说暗说的?”章洪生也许急了,还真的半天反应不过来。“你,你和香香在排练房……”章书记不愿往下说了。秋香听章书记这么一说脸都红了,她把脸转向章洪生,似乎在向章洪生求救。章洪生其实心里也明白了,然而他想,排练房那事就他与秋香知道,他不承认他们上那儿调查去。章洪生虽想死不认账,但心还是虚的,说话的口气软了许多。“我和秋香在……在排练房排……排节目,不可以吗?”
  章书记了解自已的儿子,这龟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迷唱戏了,迷得有时都缺心眼,缺政治头脑了。看来不把话说清楚,说利害,他还不死心,日后还要吃亏的。“你在排练房与香香做那事,都让别人看见了,人家都写信到县里告你了”。章洪生这才把脚缩回来感觉有点紧张了。但他心里还在想,这不可能啊,那天明明就他和秋香俩人,后来被秋香父亲撞上了,秋香父亲绝不会去对别人说自已闺女的事吧!这是那个王八蛋坑害我,我得罪谁了,还写信告到县里去?然而他嘴上说的却是;“我跟秋香是正当的恋爱,怕什么?告就告呗!”章书记见儿子还没想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只有摊牌了:“儿子,你怎么不想想,你和香香还没有正式领结婚证,还不算合法夫妻,可你却把那事给做了,你敢说你没搞吗?说轻点,你这样是败坏家风,说重点,你这就是犯了生活作风问题,这可是大忌呀!人家就拿你这说事,你这辈子算是完了!”说完这段话,章书记都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
  章洪生听父亲这么一说,这才感到事情的确有点糟了,让人抓到把柄了,连章夫人,秋香也感觉到紧张了。章夫人又在那儿叫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呀?”秋香突然走到章书记跟前:“爸,这事与洪生哥无关,是我自愿的,要找就让他们找我吧!”秋香这话让章书记一家三口非常震惊,尤其是章书记。这妺伢子,还没过门就叫我爸了,看来她是认定了我这个龟儿子,明知道龟儿子要出事了,还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嗯,够情义,是个好妹仔!想到这,章书记心里感到一丝欣慰。章夫人也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要不,明天你俩赶紧去把结婚证领了吧!”章洪生和秋香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章夫人说得对,两人同时点点头说:“好,明天一早就去办!”章书记低着头坐在沙发上,没说什么。
  秋香本想立刻赶回家去,但被章洪生挽留下来了。章洪生说:“天色己晚,你赶回去我不放心,再说家里发生的这些事,县里也没下定论,说不定没爸说的那么严重,还有转机,所以你也暂时不要对你父母说,再说明天一早得去办理结婚证,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秋香想想章洪生说的话有道理,反正己是章家的人了,怕什么,也就不再坚持了。
  
  十一】
  晚饭一家人是在默默无语中吃完的。饭后一家人仍是闷闷不乐的坐在那儿,章书记更是一下子显得苍老了许多。坐了不大一会儿,章书记就说心里堵得慌,早早地进房睡觉去了。章夫人见状就对章洪生与秋香说:“你爸他烦,你俩也早点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说完她也进房去了。
  章洪生带秋香进了自己的房间,两人躺在一起的时候,本是干那事的绝好时机,可章洪生一点兴趣都没有,精神状态极差。尽管秋香对他百般柔顺,把一对白嫩嫩的奶子贴在章洪生的胸口,一双白嫩的手把章洪生的头抱得紧紧的,有时还腾出手来撩拨他的那玩意儿,可他那玩意儿就是坚挺不起来。“洪生哥,你别太担心,他们真要抓住那点儿事不放的话,我一定会对他们说是我主动的,是我勾引你的,我爸又没当官,我一个穷人家的女孩子怕什么,她们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我还回家种田呗。只要你不嫌弃我,我这辈子认定你了,生是你们章家的人,死是你们章家的鬼!”秋香的一番话直说得章洪生想哭,他一把把秋香揽进自已的怀里,让两颗心紧紧地贴在一起,他那玩意儿也终于竖起来了一会儿。
  天一亮,章洪生和秋香就起床了,秋香还挺懂事的没让章夫人挿手就把早饭做好了。吃罢早饭,章洪生与秋香就早早地来到公社办理结婚登记。刚进公社大门就碰上公社秘书,那秘书见他们俩人来了就说:“俩人这么早啊,小章啊,有什么事吗?”章洪生没在意秘书的问话就笑着说:“我今天是来办领结婚证的。”“噢,领结婚证呀,你稍等一下,我请示一下刘副书记来”秘书说道。章洪生一听觉得有点不对劲,就说:“办个结婚证怎么还要请示刘副书记?”秘书又说:“上面是这么吩咐的。”“上面,哪个上面?那你带我去见刘副书记。”
  秘书领着章淇生与秋香不是走向刘副书记办公室,却径直朝章洪生的老头子章书记的办公室走去。章洪生正想质问秘书时,就见刘副书记从他老头子坐的沙发上起来,走了过来,把章洪生与秋香挡在了门外。刘副书记连小章都没叫,就直接问:“有什么事吗?”章洪生说:“我和秋香今天来办理结婚证。”刘副书记扫了他们俩一眼,然后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不知是有意清清嗓子还是在考虑怎么对章洪生说。顿了片刻,刘副书记开口了:“小章啊,今天恐怕办不成哦?”“为什么?”“为什么应该你更清楚呀!”“我怎么清楚?我就是不明白才问你呢。”那这么跟你说吧”,刘副书记装着一脸严肃,但又掩饰不住一点得意的祌色,“你老头子他犯错误了!”
  洪生一听,心里明白了几分,他想父亲在家说的那些话果真应验了,心里不勉有点儿慌乱起来,也有点儿来气,但他强压住冒上来情绪:“我爸他犯什么错误了?刘副书记你可不要乱说哦!”“我乱说?”刘副书记也有点生气了,语气变得更凶了,“把话跟你挑明了吧,都是你小孒惹出来的祸,搞什么文艺大汇演。汇演就汇演吧,你小子不宣传毛泽东思想,偏偏搞资产阶级那一套,唱什么采茶戏《哨妹子》。你老头子也昏了头,也不制止你,让你这么瞎搞。这还不算,你还犯有生活作风问题,你把人家(他指了指秋香)姑娘的肚子搞大了不是?今天才来办结婚证!”秋香想张口说话,但被章洪生制止了。
  刘副书记的话说得章洪生直冒冷汗,秋香听得也心里发怵。章洪生瞪起两眼想说什么,但没等章洪生开口,刘副书记接着又说;“县里不是派人来调查了吗?告诉你吧,昨天接县革委会电话了,县领导交代,凡是章书记家的事,无论大事小事一律不予办理,等待县里处理结果再说。这下你听明白了吧?不是我不给你办,是上面有交代,我能给你办吗?”
  听完刘副书记的话,章洪生仰天长叹一声,他真想放声地大哭一场。他有气无力地拉着秋香,一步一挨地朝家里走去。秋香一边搀扶着章洪生一边说:“洪生哥,刚才为啥不让我说话啊?”“你想说什么?”“我就跟他们说,是我主动的,是我自愿的,是我勾引了你,不关你的事,我自己负责。”章洪生再次有点感动地说:“你以为这样说他们会相信吗?现在是有口都说不清了,咱们还是快点回家吧!”
  章洪生强打起精神匆匆地往家里走,但心里却在想着刚才的一幕幕,感觉事情真有点不妙。那秘书平日里章队长长章队长短的,今日却叫我小章。那刘副书记平时还跟我挺亲热的,今日连小章都不叫,还不让我进门,想起他脸上那副得意的神色,章洪生有点火往上冒。啍,小人得志!
  章洪生与秋香一进家门,章夫人就兴冲冲地问:“怎么样,办好了吗?”章洪生没回答母亲的问话,直接走到父亲的跟前,把刚才在公社办证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给章书记听了。章书记听完,抓起桌上一只茶杯狠狠地朝地上摔去:“岂有此理!妈的,老子还没……”一边说一边气冲冲地走出家门。
  章书记踏进自己的办公室刚想发作,就见刘副书记正在接电话。刘副书记见章书记来了,忙用手摁住听筒,然后用头朝沙发点点,示意章书记先坐下,等我接完电话再说吧。章书记重重地往沙发上坐下后,就听刘副书记在电话里说:“嗯!知道了。那文艺宣传队呢?好的。章书记正好来了,要不要让他接电话?那好吧,嗯!好的。”“谁的电话?”章书记尽力压制住火气问道。“是县委书记打来的。”刘副书记回答。“说什么了,为什么不让我接?”章书记还是有点控制不住,语气很强硬。“这……这……”“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直说!”“县委作出决定了,你停职查办,你的职务由我接替。你儿子章洪生被清除回家,还要写检查,公社文艺宣传队宣布解散。”刘副书记说这段话时,连一句章书记都没叫,一直是你你的。“为什么?我打电话问问他们。”“不必了,刚才我不是说让你接电话吗?可县委书记说没有必要,他还说别让你打电话找他,打也不接,对你的处理文件马上就会下来。”说完,刘副书记还耸了耸肩摆了摆手。
  章书记,此刻他不再是书记了,应该叫回他章家福。当他跨出凤岗公社大院的时候,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世态的炎凉,他章家的家福气数殆尽了。
  
  十二】
  接下来章、黄两家会发生怎样的事,我就不想在这儿一一述说了,读者一定能想像得出。没了章书记,地球照样转,凤岗公社的社员们照样过日子,没了章洪生,地球也不会停近转动,然而,凤岗公社却没了热闹。虎落深山,马失前蹄,凤岗公社的社员们从此再也看不到这一虎一马上演的采茶戏《哨妹子》了。
  还须交代的是,随着岁月的流逝,三江从凤岗公社撤出设三江公社,多年后又改为三江乡。凤岗公社也改为凤岗乡,后又撤乡设镇。章洪生的儿子也出世且长大了,取名叫章石磊。我问秋香是谁给取的名字,黄秋香说是章洪生。我又问她为啥取这样一个名字,黄秋香对我说,章洪生说他爸给他取名章洪生,原是取洪福多生之意,没想到他章洪生命苦,八字不硬,抵挡不住厄运。他希望他的儿子硬一些,于是就给他搞了四块石头,石头硬吧!我听后哈哈大笑,差点笑得背过气去。黄秋香不明白我笑什么就问,我说按你家章洪生的逻辑,还不如叫章铁铁、章钢钢好!铁和钢不是比石头更硬吗?秋香听后也笑了。
  笑过之后,我说:“你与采茶戏的故事该结束了吧!”“没有”秋香说,“这辈子成也它败也它,采茶戏给我带来了爱情、欢乐,也给我带来了不尽的痛苦与磨难。”以下是黄秋香说给我听的,我全部照录于此:
  当人们都在蓄长发,穿喇叭裤,唱流行歌曲时,当全国各地的农民抛下自己的土地,一起涌向祖国南方打工时,我和章洪生迫于形势,追于生计,携儿带夫的一起随军南下来到了深圳,在一家电子公司务工。本来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夫妻俩人每月能挣上几千元,过过平静的日子也好。可这章洪生就是忘不了他的采茶戏,整天里嘴里唱的啍的都是采茶戏,连在车间里工作时都唱。他还经常对车间里的同事聊起与我唱《哨妹子》的那段往事,还对人家说赣南采茶戏里最有特点的“矮子步”,边说还边走给别人看。开始还有些民工觉得很有趣,可后来人家都在听“西北风”,唱“一无所有”,跳“迪斯科”了,谁还愿意听你唱那老土的采茶戏,学你那矮子步啊!
  不过说句实话,我也忘不了。你说现在有很多的这样舞,那样舞,不就是把衣裤脱得光光的,露出两只奶子以吸引眼球吗?所谓的流行歌曲,不就是摇头晃脑地,撕破嗓门喊叫吗?最近很火爆的那个什么日本的什么叔,(我立刻纠正她说:“是韩国的鸟叔,舞蹈名叫作“江南STYIE”)对对对,就他,你说那舞不就是一个骑马动作翻来复去地做,一句唱词反反复复地唱吗?简单得要死,哪有采茶戏的那种优美,那种柔和?不过它跳起来很激烈,锻练锻练身体倒是蛮好。
  我接过她的话题说:“现在的年青人喜欢啊,你不见他们都把‵江南STYIEˊ搬上学校舞台了呀!”是啊,它韩国人的都可以进校园,为什么我们的采茶戏不能进校园?我又说:“现在上面己经将赣南采茶戏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了,也做了决定要将赣南采茶戏引进校园。”列为遗产有什么用,要动起来要唱起,再不唱过十年八载人们就把它忘得一干二净了。我为什么天天扫地时放那乐曲,就是想吸引老师学生,引起他们的关注,可有谁听呀?“我不是在听呀!”我立即抢着说。可你也老了,我说的是年青人。
  不过,我放乐曲也不完全是为学生,也为了章洪生。“为什么?”我打断她的话追问道。有一天下午下班回家,他和一些民工一起在大街上行走。章洪生一边走,一边又说起了他的采茶戏,还在大街上表演起矮子步。深圳的大街人来人往的,人家都以为他是个疯子,可他全然不顾,照样走他的。这时一辆小轿车从他身后飞驶而来,把他撞了个十几米远。还好命大,抢救及时,没有去见阎王爷,但却让变成终身残疾人。这不,天天在家里一瘸一拐的,还真的在家走起了矮子步。
  听她叙述到这儿时,我又想起了小说开头的那句话,上帝在造人时,为什么不先打声招呼哪!“那后来呢?”我又追问下去。还有什么后来了,虽然得到一点赔偿,可人残废了呀。我们在深圳待不下去?只好回来啰。回到家以后,这章洪生还天天闹着要听采茶戏,我儿子,就是那个叫章石磊的,就从网上下载了所有的新、老采茶戏乐曲,我就天天地放给他听,他才不至于那么寂寞消沉。幸运的是孩子大了,参加工作了,就把他爸和我接到城里来了。要不,我怎么会在你学校扫地呀!
  听她讲完后,我问她:“你这辈子与采茶戏有不解之缘,但采茶戏却没给你带来一个好的结局,你后悔吗?”有什么好后悔的。章洪生是个好人,我们俩有共同的爱好,有共同的追求,我们是真心地相爱,他曾给了我甜蜜与快乐,这就够了。至于后来发生的事,这都是命里注定的,是我俩无法抗拒的,对吧!
  一个采茶戏妹子的情爱故事讲完了,我为她的人生总结出四句话:可敬的黄秋香,可怜的采茶戏妹子,可赞的赣南采茶戏,可悲的《哨妹子》!
  
                         (散文编辑:江南风)
请点击左边分享,把文章分享到您的QQ空间或百度贴吧,让更多人阅读!
顶一下
(0)
0%
待提高
(0)
0%
------分隔线----------------------------
               
最新评论  共有个评论

查看所有评论

发表评论 点击查看所有评论
请自觉遵守互联网相关的政策法规,严禁发布色情、暴力、反动的言论。
评价:
表情:
用户名: 密码: 验证码:
优美散文
  • 《黑雪》第四章: 温河发现女尸

    正午下的青龙古镇 人,不很多 多的是阳光 斑驳的城墙上 锈蚀的砖雕上 孤独的上马石、...

  • 《黑雪》第三章:巧英心酸流泪

    故事情节发展:主要故事分三部分。 温河边的韩家湾发现被肢解的女尸。经过辨认是都来...

  • 第二章: 司徒会忙调情

    故事情节发展:主要故事分三部分。 温河边的韩家湾发现被肢解的女尸。经过辨认是都来...

  • 《黑雪》第一章: 韩恒元惊怪梦

    故事情节发展:主要故事分三部分。 温河边的韩家湾发现被肢解的女尸。经过辨认是都来...

  • 黑雪

    主要故事;分三部分。 韩恒元被确定为杀害赵宝蕊的凶手,执行死刑。由此引发韩恒元家...

  • 那年夏天的雨

    “收破烂了,收破烂了……”铁盒敲着破盆子,声嘶力竭地喊着,不时用衣袖擦擦额角的汗...

本版责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