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卓别林

朋友阿杰家有条哈巴狗，叫卓别林，和美国著名的喜剧演员同名，见过它的人都觉得名副其实，既通灵可爱又挺逗。

阿杰五六岁的时候就跟着他爷爷进山打猎。他爷爷养了三条猎狗，阿杰从小就与这三条猎狗一起玩耍，奇怪的是，凶狠的猎狗在他手里宠物般听话。有一次，阿杰随爷爷上山打猎，发现了一只小狐狸。爷爷叫猎狗大黄去追，但阿杰发现小狐狸正哀怨的望着他，于心不忍，连忙打个呼哨，大黄竟然原地不动，不听他爷爷的话。气得他爷爷吹胡子瞪眼，眼巴巴的看着小狐狸逃走了。

村里的人说阿杰会动物语言，听得懂猫狗飞鸟说话，经常看见他一个人对着猫狗飞鸟自言自语。听起来有点玄乎，但阿杰说，他哪里懂动物说话，不过是他经常观察动物，熟悉它们的生活习性，再根据它们鸣叫时声音的高低长短轻重，经过归纳总结就能大致判断动物鸣叫的意思。至于与动物说话，实际上是他从小性格孤僻，不喜欢与其他小孩玩耍，与动物说话就成了他的最喜欢的解闷方式。

初次去阿杰家，我就见识了卓别林的风采。那天，我和几个同事相约去阿杰家喝酒，他最近有点郁闷。阿杰虽然才三十岁，离婚却五年了。他前妻是他大学同学，两人大学毕业一年后就结婚了。也许瞧不上阿杰只是个小职员，也许是受不了两地分居之苦，后来他前妻红杏出墙了。听说阿杰很爱他前妻，选择原谅前妻，不愿意离婚，但他前妻还是绝情的离开了他。于是阿杰离开了那个让他伤痛欲绝的城市，来到我们这个城市，成了我的同事。

我们敲门后，阿杰打开门，刚打完招呼，我就看见门槛处站立着一个“小人儿”，我知道这是阿杰经常夸耀的小狗卓别林。

阿杰笑着说:“卓别林，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卓别林果真像小孩拜年一样立起身体，前爪并拢作了两个揖。我们被这可爱小狗逗得哈哈大笑。

一个同事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到卓别林面前，逗他说：“恭喜发财，给你红包。”

卓别林竟然立起身体，用两个前爪捧住钱，向阿杰做了个“给”的姿势，我们几个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我们几个算是开眼界了，一条小狗竟这样又可爱又通人性。在阿杰在厨房忙碌的期间，小狗还给我们表演咬尾巴转圈和侍女梳头，有个同事笑得从沙发上滚到地上。我们还看见在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放大的小狗照片，戴着美国卓别林样式的礼帽，柱着阿杰专门给削的小手杖，阿杰还给它画上小胡子，活脱脱一个狗版卓别林，我们不得不佩服阿杰的才思。照片下有一张极低的大理石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锃光瓦亮的不锈钢碗，我们都不知道干嘛用的。

直到吃饭时，阿杰把两条煮好的小鱼放到那个不锈钢碗里，叫了声卓别林吃饭了，我们才知道那是小狗的餐桌。

我们惊异不已，一个同事忍不住问道：“卓别林睡哪儿？”

阿杰回答到：“和我一起睡啊”。

同事疑惑地说：“你不怕它拉屎尿在床上?”

阿杰微笑着说：“卓别林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自己知道上厕所。”

我们又一阵惊叹。

我们喝酒吃饭期间，话题始终围绕着神奇的小狗卓别林，大家都羡慕阿杰养了这么聪明的一条狗。

我问阿杰:“它是什么品种？”

“不知道，我从阿灵那里领来的”阿杰道。阿灵是阿杰现在女朋友，两人感情极好，但是阿灵父母觉得阿杰离过婚，配不上阿灵，就不同意他们交往。今天我们来阿杰家喝酒，就是他因这事郁闷得很，过来陪他喝酒解闷。

“阿灵都不知道吗？”

“她捡来的，她说她也看不出是什么品种”阿杰说，也许是喝了些酒，在酒精的作用下，一向内向的阿杰打开了话匣子。

两年前，离婚后的阿杰一直独居，可能是感到孤独，再加之他从小就以狗为伴，真的是喜欢狗，就产生了养狗的想法。城里是不允许养猎狗的，只能养宠物狗。于是他就到小区对面那家宠物店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狗可养。那家宠物店就是阿灵开的，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经常收留那些无人要的流浪猫狗，有合适的人就送给人家，没合适的就自己养着。

也许是上天赐予的缘分，他一走进宠物店，一条瘦弱的小狗就朝他呜呜的叫。不是其他小狗见了生人那种龇牙咧嘴的吠，而是像见了久未归家的主人一样的那种激动亲热的呜呜声。他朝小狗看去，看见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的眼神与他多年前放走的那只小狐狸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他的心一下子就被触动了，决定就买这只狗。

“这只狗一定是那只小狐狸变的，她怕你孤单，来报恩的。”一个同事打趣道。我们都笑了，侧头看看蜷缩在阿杰怀里的小狗卓别林，其模样真有几分像只小狐狸。

阿杰也笑笑，继续说。当他提出买那只小狗的时候，阿灵也很诧异。告诉他，这只小狗很是怪异，平时懒洋洋的，不怎么好动，生人进来也是视若无物，也没听它叫过，只有其它小狗欺负它时，它才竖起全身的毛，龇牙咧嘴的对着欺负它的狗狂吠。阿灵告诉阿杰，小狗是在河边的树林里捡来的，当时已经奄奄一息。小狗通体雪白，煞是可爱，抛弃不管于心不忍，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幸好最终把小狗救治活了，如果阿杰喜欢，抱回去就是了。

于是阿杰就将小狗领回家。一路上，小狗十分安静，没有一点陌生感和生疏感，静静的爬在他怀里。把小狗领回家后发生的事让阿杰大为震惊，又感到欣慰和温馨。就在当天晚上，阿杰坐在沙发上洗脚，洗完了发现没拿拖鞋，拖鞋放在门边。他正想去拿，忽然发现小狗嘴里叼着拖鞋跑过来，放在他的脚边。阿杰心想这狗太有灵性了，以前老家的那三条狗莫法与它比。

接下来的一幕更让阿杰吃惊。阿杰穿上拖鞋，正准备给小狗搭个窝。这时小狗过来咬住他的裤脚，把他往厕所方向拽。阿杰不明就里，随着小狗来到厕所门前，厕所门是关着的。小狗用一只前爪像一个小孩一样拍拍厕所门，阿杰暗想，难道厕所里有什么?阿杰推开门，里面什么也没有。却见小狗从他脚边跑过，在便槽边提起后腿撒尿。阿杰禁不住哈哈的笑起来。不知是小狗太有灵性，还是小狗的前主人太有才了，把小狗训练得如出色。

于是阿杰决定好好训练小狗，以前他在老家时就有丰富的经验，就立即着手制定了详细的训练计划。现在，这只小狗极通人性，灵性十足，而且多才多艺，给阿杰带来许多快乐和慰藉。

“那为什么它叫卓别林呢”一个同事问道。

“开始我叫它小白，因为它通体雪白”阿杰说，“后来我带它到阿灵店里，店里的人都被它逗得开怀大笑。阿灵就说，小狗如此有趣，叫小白太俗气了，不如叫卓别林，它太喜剧了。我觉得也对，从此叫它卓别林。”

“你和阿灵就是因为卓别林而认识，并走到一起的吗？”一个同事问。

“是的。阿灵非常喜欢卓别林，我们一起遛狗，一起训练卓别林，不知不觉中，我发现我喜欢上了她，只有她懂我。”阿杰说着，声音忽然低下去，情绪显得沮丧低落。

我知道阿杰正为阿灵的事烦心。他在感情上受过深深的伤害，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将被撕裂。我急忙岔开话题，举起酒杯说：“来来来，喝酒，为卓别林干杯!”

我们离开的时候，阿杰说：“卓别林，给大伙再见。”小狗卓别林立起身体，一只前爪朝我们挥动，宛如乖巧听话的一个小孩在向客人拜拜。我们在一片欢快的笑声中离开 。

后来我被公司派到另一个城市工作，与阿杰的联系渐渐少了。一天，一个同事打电话给我，说阿杰出事了。我心中一沉，坏了，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再坚强的心，在连番重创下也会崩溃。况且阿杰性格内向孤僻，这种性格最易走极端。

同事说，不过卓别林救了他。同事接着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阿灵的父亲反对她和阿杰交往，她父亲有高血压，善良的阿灵怕急坏了父亲身体，忍痛与阿杰分手，并告诉阿杰她将会离开这个城市。阿杰万念俱灰，喝得酩酊大醉，吞服半瓶安眠药自杀。幸运的是，由于他喝醉了酒忘记关门，小狗卓别林跑了出去，径直来到阿灵的宠物店里。阿灵正收拾宠物店里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流泪。这时她看见小狗卓别林跑了进来，睹物思人，伤痛不已，下定的决心又开始动摇了。她弯腰去抱卓别林，不料小狗一爪打开她的手，阿灵的心中一痛，连狗都恨她薄情寡义抛弃阿杰，不再与她亲近。

阿灵正伤心时，小狗咬住她的裤腿，使力把她往店外拽，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哀鸣声。阿灵立即明白，一定是阿杰出事了。阿灵和小狗跑到阿杰家里，发现阿杰已经昏迷在沙发上，立即把他送到医院抢救。医生说，如果再晚来医院半个小时，阿杰可能就醒不来了。

我感慨不已，既为阿杰，也为小狗卓别林。我又问了阿杰和阿灵现在的关系。同事说，阿灵父亲被阿杰感动了，不再反对他们交往。我想，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后来一天晚上，我在网上查看蓉城地方新闻，忽然发现一篇报道的图片很眼熟，与阿杰家里的小狗卓别林的照片一模一样。我仔细一读这篇报道，果然是关于小狗卓别林和阿杰阿灵的。原来，现在阿杰和阿灵一起照看宠物店，他们收养了不少流浪猫狗。每天下午，阿杰和阿灵都带着这些猫狗到河边的广场上溜溜。小狗卓别林被他们培养成了这群阿猫阿狗的带头大哥，总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还时不时向围观者作个恭喜发财，或表演一个小节目，引得围观群众哈哈大笑，现在，阿杰阿灵小狗卓别林一行，已经成了这个城市的一道靓丽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