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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于绝望与希望之间 ——小说《明天》的内涵解读

时间:2021-12-27 22:04散文来源: 散文作者: 梅见月一七点击:
        

《明天》是鲁迅笔下的小说之一,仍旧延续了鲁迅一贯的笔法,叙述了单四嫂子的儿子宝儿生病、治病、死亡以及举行葬礼的过程,整篇小说的基调便是沉闷压抑的,而鲁迅的人生哲学也暗藏其中,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读者在阅读过程中能够时时刻刻感受到一字一句中所蕴含的绝望,在绝望的背后似乎隐藏着希望。然而鲁迅站在制高点俯瞰或者说是审视整个故事,绝望与希望已然被超越,即为虚妄。

在此文本中,从夜晚到黎明这一过程一共出现了两次,而这两次皆是单四嫂子在等待“明天”的到来。“明天”之于单四嫂子,是“希望”的存在,然而这渺茫的希望背后却是单四嫂子深厚的绝望——之所以希望,是因为绝望。“但宝儿也许是日轻夜重,到了明天,太阳一出,热也会退,气喘也会平的:这实在是病人常有的事。”这是文本中第一次出现“明天”的意象,原因是宝儿在经过一系列的“治疗”后身体并没有好转,她寄希望于明天出现奇迹。等待明天到来的过程极为缓慢,这种缓慢是单四嫂子内心的绝望与希望相互碰撞、拉扯(心底里明知道宝儿的病极为严重与认为疾病明天将会离去的矛盾)所产生的时间错觉。“窗缝里透进了银白色的曙光”,明天到来了,“曙光”却并非是希望,而是与之相反的绝望,希望破碎了。第二次“明天”的出现则是单四嫂子在宝儿死去之后——“他心里计算:不过是梦罢了,这些事都是梦。明天醒过来,自己好好的睡在床上,宝儿也好好的睡在自己身边。”此时单四嫂子的内心由于儿子的逝去而到达了崩溃的边缘,虽然表面未曾显现,但是潜意识中早已惊涛骇浪,她又只能寄希望于明天。哭泣后的平静却比哭泣时更令人同情,她的迷惘与不相信现实代表着内心某种信念的分崩离析。“东方渐渐发白,窗缝里透进了银白色的曙光”,曙光再次降临,它带来的不是生龙活虎的宝儿,而送过来的冰冷冷的棺材,宝儿的死已然由这副棺材认定了。绝望这层含义在单四嫂子内心崩塌时就已然消失了,她既没有了希望也没有了绝望,因为心是空的,她已不再依靠这两样东西维持自己岌岌可危的心理。这是一种超脱,更是鲁迅式的悲哀。

越过单四嫂子,来看属于“鲁镇”的“明天”。鲁镇是鲁迅小说中的一个庞大意象,它是人性之“恶”的载体,是一个固定下来的空间构建,是鲁迅批判的起点。对于鲁镇,鲁迅的情感应当是十分复杂,鲁镇是鲁迅童年所处的空间的化身,有着天真的美好的回忆,但同时鲁镇在鲁迅成长后的眼中又是一个愚昧的落后的场所。“善”与“恶”的交织下,鲁镇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游离。原来鲁镇是僻静地方,还有些古风”,这句话在文本中多次出现,表面上是指“不上一更,大家便都关门睡觉”这一习俗,然而从鲁迅的角度审视,这句话暗指鲁镇的愚昧与破败,旧社会的恶俗仍然残留在鲁镇这块小小的土地上,人性的丑恶也每天在这里上演。咸亨酒店作为鲁镇这一空间里的一个小型空间,是恶的一个集聚地——“一家是咸亨酒店,几个酒肉朋友围着柜台,吃喝得正高兴”,是看似侠义实则包藏色心的蓝皮阿五、唱着“我的冤家呀!——可怜你,——孤另另的……”的红鼻子老拱等人的老巢。他们更多时候是以冷漠的旁观者身份出现的,是鲁迅小说中“看与被看”模式的承担者。他们或假借帮助之名施以猥亵行为,或根本就不上去帮忙、不参与其中,麻木而冷血。“单四嫂子是一个粗苯女人”,这一句话也反复出现,几乎每次一出现,后面便会跟随一个转折“但”、“却”等等。这句话对单四嫂子整个的概括是没错的,但是这一微妙的转折却暗含讽刺。如“心里却有决断”、“却知道何家与济世老店与自己的家,正是一个三角点;自然是买了药回去便宜了”,鲁迅似乎在写单四嫂子的不粗苯之处,但实际上却是更深层地表现她的愚昧落后,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何小仙”这个典型的三流医生却不去寻找更为靠谱的方法,正是鲁迅对其的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然而,在这“粗苯”的背后,读者还应当看到一股深厚的母爱,独自一人将宝儿抚养长大,患病后四处求医,看病时倾家荡产……这一桩桩事件的背后乃是人性中还存在的爱,这也是鲁迅“手下留情”的地方,他并没有将绝对的恶倾注在此地,为的就是那渺茫的希望,那或许即将到来的明天。同时也能够看到除却蓝皮阿五等人外的咸亨掌柜和王九妈,他们在整个葬礼上给予单四嫂子很大的帮助,也是一些善的体现。

至于文本的末尾,这时的鲁镇,便完全落在寂静里。只有那暗夜为想变成明天,却仍在这寂静里奔波”,“完全落在寂静中”这是鲁镇的“古风”,此前已经提过便不再赘述。将“暗夜”拟人化极富内涵,“暗夜”作为“奔波”的行动主体,是否是对人的暗喻不得而知。此处鲁迅欲将读者从故事情节中抽离出来对整个文本进行反思,人在为希望而四处奔波却难逃命运的摧残,而暗夜却不受此约束,它是永恒的,但是它却也有愿望——“为想变成明天”,明天究竟是怎样,由此看来似乎是美好的。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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