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心伤

生日是不能哭的。

我把宝贝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发，不说话，暗暗地咬着牙，阻止着要从心里涌出的泪水。

孩子们唱着生日快乐歌，一遍中文的，一遍英文的。他们唱得很认真，很专注，没有笑声，我知道，他们笑不出来。因为我没有笑，应该也没有笑容。

我没有勇气看他们。大儿子一定是严肃地唱着，我不知道他的心里此刻想着什么，他很坚强，这两年更是。英英也唱着，她应该想努力的调动一下情绪，虽然她知道结果一定不会很理想。小宝贝很高兴，用他那稚嫩的嗓音，也许只有他是愉快的，毕竟，他还是小孩子。

蛋糕小小的，朴素的，是心的形状。两只蜡烛燃烧着，小小的火，也很平静，在客厅里并不明亮的灯下。

我抚摸着宝贝的头，一种近乎茫然的酸楚。

四十七岁，生日，我的第一个蛋糕，清冷的、朴素的蛋糕，儿子专门为我挑选的，挤着公交车从西安带回来。

本来，很少有人记得我的生日的。去年今天，弟弟给我发过微信，祝我生日快乐，我当时一个人，热泪盈眶。我知道，一定是年迈的母亲告诉他的。

母亲以前没有注意过我的生日，六个孩子，这么多年节俭的生活。我们的生日，她都记得，但是，没有给谁过过。她自己也是。

下午下班后，我自己炒了菜，自己给自己做了臊子面。本来，还是想喝几杯酒的。我没有喝，没有酒我还能忍住。我很想抽烟，但没有抽，孩子在家里，我是不抽烟的。

我本也没有准备过这个生日。我当然记得自己的生日，但是对我来说，这本是漫漫余生一个普通不过的日子。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挣扎的、头发已经花白的躯壳，自己已经如此的没有意义，生日还有什么意义？

何况，我该给自己说什么？哪怕是晚上，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房间，能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说声生日快乐吗？

不能。

生活没有快乐，生日更没有！

只是，小宝贝一周前忽然认认真真地问我的生日，而且准确的记住了。而且，他还哀求我一定要给他买彩纸，他要装饰一下房间。现在，家里的大门上还贴着他用小手剪出的装饰品。今天，我关门的时候看见了，我不声不响地低下了头。

大儿子也是，前天他打电话告诉我，他这周要回来。昨天，他告诉我，他已经定好了蛋糕。我不知道，在公交车上，他抱着蛋糕，有没有流下伤心的泪水，有没有想起他妈妈生前那幸福的笑容，有没有想起我沉默的样子和渐渐花白的头发。

此时，你静静地长眠在那孤寂的、寒风吹过的荒山野岭之上，是不是也无声地对我说着生日快乐，是不是泪流满面，嚎啕大哭？

我没有给你说过一次，你也没有给我说过一次，而今生永没有机会。

只好来世吧！我会深情地唱给你，我也会毫不顾忌地向你要求！

又三百六十五天了！

生日不能流泪。

2019年11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