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乡景 王尚桐 秋去冬来,淅淅沥沥的冷雨就像扯不断的线头下个不停。俗话说“落雨落雪狗欢喜,麻雀肚里一包气”,农家院中,小狗撒泼般的跳来窜去,麻雀缩在香樟树的枝叶中,悄无声息。收割完稻谷的田野,浸透了雨水,茫茫原野清疏朗阔,苍茫意蕴。 雨停了,落霜了,乡间小路格外湿滑。路旁绿草变黄,树叶凝霜,秋虫闹猛的鸣叫戛然而止,不知名的野花在冷风中继续努力绽放,开得无畏无邪。苹果、梨、桃陆续走下枝头,没人采摘的柿子,举着火红的灯笼,成为田野的守望者。 新建的小区门口,闹猛喧嚣。从乡村赶来卖菜的乡民,有男有女,依次蹲在路边,女人们围着红红绿绿的头巾,哈着气,搓着手,没有吆喝,静静守着。面前菜筐里,新割的“矮脚青”整齐地码放,叶片碧绿,叶梗玉白,俯身细瞧,展开的叶片,被一层白霜细柔的包裹着,这是霜的佳作,工笔精细而纤巧。“挂霜白”的白菜又甜又糯,那是舌尖美味,也是霜的馈赠。卖菜的老妇伸手摆放菜,这双手苍老嶙峋,骨节宽大,头巾两边散落的几缕鬓发,花白凌乱,随风四散。不由让人想起“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的古诗。 太阳升高了,上班的人驾着小车、或骑着电动车,纷纷驶向远方,买菜的老人、主妇也渐渐散去,小区门口恢复了平静。卖菜的乡民收拾菜担纷纷回家,他们披一身严霜,与晨曦相伴,急急而来,再迎冬日阳光,荷担而回。白霜尚未隐去,路上留下一串串脚印。乡间小径一路旖旎,枫叶红了,苇花白了,小溪更加清澈,鱼虾清晰可见。初冬乡村美景,为乡民们的辛劳平添了一些饱含暖意的脉脉温情。 正是中午吃饭辰光,村头晒场古银树下更是热闹。据小昆山的老人讲:这是一棵生长于宋代的古树,也是一棵吸进天地精华后具有神灵庇佑的“宝树”,随经雷击火烧,枯树壳中重新长出一株小银杏树,枝繁叶茂,成为名副其实的“公孙树”。千年古银杏已换“金装”,飘落的金叶,舞姿翩翩,就像金色的蝴蝶在飞舞。依照乡下“行饭碗”的习俗,乡民举着饭碗聚拢,趁着吃饭,拉家常,聊农事,讲闲话。皮肤黝黑满脸油光的男人们谈的大多和田里的庄稼有关系,春种秋收,来年打算。女人们的话题就不一样了,取西家长,揭东家短,讲到细处,窃窃私语,不时夹杂着咯咯的笑声,惊得腿下转悠觅食的小狗四散逃去。 冬霜散去,午后的阳光更加灿烂。荡湾村的田野上,麦地泛着青绿,没有收割完的玉米秸秆还站在那里,一群麻雀在里面窃窃私语,准备向村庄的屋檐靠拢。远处的田野上,家庭农场主驾驶着拖拉机复垦土地,犁铧翻开滚滚的沃土,像涌起黑色的波浪,几只白鹭在田野上飞翔。拖拉机在田野上欢快地奔驰着,带着农场主来年的希望:土地连片,更利于机械化操作,风调雨顺,明年更是大丰收。 步入初冬,寒霜浅浅。乡村由忙碌而安闲,一切显得宁静而祥和。晨炊和朝阳一起醒来,晚炊等不到夕阳西下,袅袅飘荡。农家院中,霜下的稻草垛,冬阳高照,水气渐散,变得干爽,一日日矮下来。金黄的稻草送入灶膛,火苗跳跃,一片明亮。稻草变为灰烬,将草木灰扬到希望的田野上,扬到种子的芽苗上。草木灰与冬霜覆盖,沃土下面一定是新的春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