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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冲冠一怒为红颜”说起的若干历史人物

散文
时间:2017-04-14 23:03散文来源: 散文作者: 泥点子点击:
        
  清宫戏看多了,很多细节被翻出来,搞不清真假,版本太多!许多走进历史的人物经过现代人的饰演又走进历史,让人搞不清正史还是演义。好在清朝离我们最近,离谱太过终可修正一、二,不至于心里全是猜度,没有一点谱。清戏中,有意、无意间总有人提到满族人的入关,总提到吴三桂的名字。那天又看到了“冲冠一怒为红颜”,我想,吴三桂是何许人也,至于为一个青楼女子置一切于不顾?吴三桂留下千载骂名是不错,其中有很多因素,原因之一就有汉文化、汉学士对他的恨与怨。可要把陈圆圆拉上为他的骂名垫背,似乎是对吴三桂重色轻国的歪曲,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嫌疑,也辱没了陈圆圆的一世情缘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家把土墙糊得五花八门、满满当当。少时,家家基本都有领袖像,就是镜子上也有时刻醒警人的语录。在政治气氛浓厚,色彩缺少的年代里,我很喜欢往隔壁家跑,因为她们家在很多画像雷同的旁边,有一张陈圆圆的印刷画像。可能是做为年画糊上去的,很多年都在。那时的衣服没有什么样式,也没有什么浓艳的颜色,我的好多衣服都是母亲补缀过的旧衣。陈圆圆在墙上,凤冠霞披,是中国画中技法相当规模娴熟的仕女图。活着的人,自是没有人见过陈圆圆的。那时也没有什么网络,自是无人知真实的陈圆圆留下的画像到底是什么样子。画画的人,自是用想像之能事,用所有美的组合汇聚于陈圆圆一身,美得惊心动魄、摄魂夺魄。尽管那张画像贴在角落,可因了那色彩、那题材却取到了醒目的效果。少时,我就知道陈圆圆是美的,而且她的名字与极大影响中国历史进程的显赫人物吴三桂相关。少时只知“冲冠一怒为红颜”这句话与陈圆圆有关,只知她美,而美到是否也牵动了历史却并未细探。
  
  去年去了一趟云南,知道吴三桂为平西王,后为云贵一带的实权人物,后来在康熙的削藩中仓促登基,时年去世,年六十八岁。
  
  年前偶得一文,专写明末江南四公子哥之一冒辟疆的文章,详尽地叙述了他与陈圆圆入心入腑的一段凄婉爱情
  
  对于陈圆圆一生到底爱谁,谁真正爱陈圆圆这个问题,我不由地细细思考。有时想着想着,迷惑,历史爱情这两个词有关吗?尘俗的爱情及宣扬的生死不渝的至情在历史的重大人物与一个从烟花巷中走的女子身上可能产生迸撞吗?不会的,只是有很多的点亦或说是玄机亦或说是命运的巧合才有了时光的碰撞。
  
  人不风流枉少年。三十二岁的吴三桂见到了十九岁的陈圆圆,怦然心动。当时时局已乱,明王朝摇摇欲坠,十六岁就在北方抗满的吴三桂此时已看守着明王朝的北大门户。而所有的权贵富豪们,在岌岌可危的日子里都在寻找着新保护伞,拥兵自重的吴三桂无疑是一个重量级的筹码。有了军队的保护,自是可多残喘、性命少忧。所以越是在风雨飘摇中,权贵人家的宴请就越频繁、档次越高,他们绝不是醉心于吃喝玩乐,而真正焦心于攀附关系、寻找后盾、建立个人及家族的支援与保障体系。陈圆圆与吴三桂见面,不是在歌舞酒楼。血气方刚的吴三桂不是那种出没于烟花柳巷、自我消耗的人物,他有智有谋,十六岁率二十余员家丁冲入满军重围救出父亲,三十二岁已在明朝众多百官的荐举和名将的栽培之下当上了山海关总兵。他不怕骚动不安的满族人,也不怕乱的时局,很少有人想起堂堂吴三桂会怕什么。
  
  陈圆圆不但在容貌上,而且在心智上都不是一般女子。出入于烟花巷的女子一般都有凄凉身世,陈圆圆自是也不例外。父穷母亡,便将幼年的圆圆送给了圆圆的姨母一家抚养,圆圆便由本身的邢姓改成了姨夫的陈姓。据说姨母一家很有经济实力,而且闲余常请戏班子到家。圆圆在耳濡目染中,唱得一嗓子好昆曲,演过唐朝的杨贵妃、演过秦末项羽所别的虞姬、演过《西厢记》中的崔莺莺……唯独没有上演过人生将要为她铺开的剧本,惊动的场面与传说绝不亚于她所演过的任何女主人公。
  
  圆圆也没有机会细品在陈家所学,是为了她的色辅添了艺的筹码,还是为树大招风、人怕出名有了更多的悲剧成分。据说陈家后来家败,潇洒惯、消费惯的姨夫眼睛一亮,将圆圆重金卖进了风月场。这对一个少女伤害应是巨大的,卖她的可是她的亲人。在人生的重大转折点中,人性的丑与恶自是有她自己的悟解。想起身世的种种回旋与遭遇,圆圆对世间的人情冷暖,应是打了重重折扣,她看待人世真情用的应该是折射镜和曲光镜,每一个人的真实性都有很强的猜疑性与不可靠性,所以说陈圆圆在战乱频仍中,扑朔迷离的流离应是在所难免的。
  
  与陈圆圆齐名江南名妓,当时色艺双全的就力推八人之多,陈圆圆、李香君、董小婉、柳如是……有一个、算一个。国难当头,不是人人都有办法。那些没有办法靠近皇帝或不掌握兵权、实权的名居雅士,带着一颗愤懑的心,在那被社会精神打压的最低层——在烟花柳巷中倾述着自己忧国忧民的爱国思想。也许是因为这种地方说话安全,也许是陈圆圆她们这些身世坎坷却不甘沉沦的青楼女子们,对中华传统文化的吸收与造诣上超过了很多家庭主妇,对于人生感悟及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方面要超越了很多足不出户的名媛闺秀。加之她们的琴棋书画、加之她们的绕梁歌喉、加之她们婀娜的蔓舞……一切的一切,她们营造的那个氛围似人间仙境、世外桃园。在陈圆圆所处的烟花柳巷,想必那老板很会经营。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高档次的青楼,里面多为艺伎,陪谈说唱、和瑟解闷,有的都是高雅艺术。当然,这进门费也定会不菲,迎纳的也不是一般的小官小职。看似那情景,没有十万白银是带不走人的。既然同时并推多朵名花,想必她们是各有各的特性、各有各的特长、各有各的出众,也各有各的心思。陈圆圆在进入烟花巷之前,既在自家过过揭不开锅的穷日子,也在姨母家过过犬马声色、迎来送往的富日子。两相对比,尤其是花样年华,在青春佳丽之时,自是希望锦衣玉食、入嫁豪门。在歌舞升平、吹拉弹唱、待价而沽的日子里,陈圆圆色艺双绝,已然是花魁中的花魁,不但名享江南、而且声传京城。她有了越来越多的机会,有了越来越多的选择余地。此时,名门望族、文化世家四公子之首的冒辟疆已有夺魁之心。想那冒辟疆,世家子弟,相貌堂堂,才学满腹,诗随手写得、字随手题得,年少时便已是文名远扬了。圆圆拨琴奏乐、眉目传情,知冒辟疆者知其即将红袖添香,时机成熟即带美人同归故里。
  
  在冒、陈的恋情中,在有限的时光中,两情相悦、心无旁骛。无奈天公并不作美,时局纷乱,人世沧茫,许多人的命运都在烽火的动荡中不断起伏。相传,冒辟疆欲迎娶陈圆圆,是征得母亲同意,并让母亲亲自见了陈圆圆。封建时代,对于一个官宦世家,纵使陈圆圆再优秀,毕竟出处有垢。不知是冒母的缓兵之计,还是命运如此。紧接着,冒辟疆收到了一封接一封的家书,说父亲出仕差强人意,让冒辟疆速去京城上下打点。冒辟疆离别陈圆圆,自有些痴恋情怀、生死离别味道,许诺办完父亲一事,即来迎娶陈圆圆。这里的冒辟疆,当时没有带走陈圆圆,想必一来不方便,二来他想告诉陈圆圆他不是轻率之人,为见证爱情一定要明媒正娶,仪式到位方能有名有份。这个冒辟疆,想必是书生气太浓,他也不看看都到了什么时候,时局哪还容他讲排场,人事哪还由得他安排。他一走,陈圆圆坐卧不宁、寢食难安,天天陷在冒大公子许诺的焦急等待中。据说,陈圆圆给冒辟疆写了很多封催促信,可不知是冒大公子太过繁忙没有时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陈圆圆没有收到回信。陈圆圆的一腔热情慢慢凉了下来,一个在风月场上的女子,见惯了太多的逢场作戏,想必杜十娘抱宝投江的故事她们也是时常警戒自己的。陈圆圆很快从爱、怨、恨的纠缠中走出来,去面对自己新的生活。她不会想到、也不能想到,她像是历史片段中的帷幕,许多更为重量级的历史人物从这帷幕中走出来,又走进去。
  
  据说陈圆圆是被崇祯皇帝接见过的,我想就在这时吧!大明宫城中的崇祯皇帝,在内忧外患的夹击之下,勤勉敬业却不能力挽大明于将倾之势,整日忧心冲冲、闷闷不乐。嫔妃们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走不到崇祯皇帝心理去,散不掉崇祯心中的郁闷气结,甚至用老办法解决新问题。其中的田贵妃托其父在江南买一色艺双绝的女子,田国丈循声名而动,不费劲地在江南就用重金买下了陈圆圆。这边的陈圆圆,百转纠结,对于冒辟疆的迟迟未到也一定会想到时局混乱的问题。去皇宫自是好,怎么说也安全,当个贵妃锦衣玉食,在皇宫里人们也不会再提及她的伤心往事
  
  历史的真实与陈圆圆是残酷的,她想有的一直没有,她想忘却的却无法忘却。并不是所有绝色的美貌都能打动皇帝,尤其是崇祯那时天天想死、天天想着自己的妻女儿孙怎样一起去了才好,这时再为自己增添家眷无异是给自己添堵。所以对于陈圆圆被进献的时候,他可能连打量都没有仔细打量,招招手,让谁带来的谁带走了。这一点看崇祯,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皇帝,在自身不保的时候,绝不误人前程。陈圆圆就这样在京城被养在了田国丈的家里。田国丈见了陈圆圆自是心痛,他不是心疼陈圆圆,而是心疼花在陈圆圆身上的重金,这项投资太大了。时局越来越不安定,权贵们自是想把钱都花在刀刃上。京城的风声越来越紧,李自成的部队很快就要打过来了。权贵豪富们家家不歇的宴请都是大代价的。慢慢地,田国丈的心静了下来,因为他看出陈圆圆是一颗重量级的筹码。自古英雄美女,田国太认定陈圆圆将为他的家安宅宁起大作用,而聪颖的陈圆圆也在擦亮眼睛努力寻找自己生存的依托。这时,吴三桂在她的生活中浓墨重彩登场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老天安排的,他俩不知他们之间会有这样的孽缘。
  
  吴三桂回京,是崇祯招回来的,安顿边防一事。崇祯没有想到李自成会那么快地打过来,否则他是不会让吴三桂回到山海关的。这时的吴三桂神经也应是紧张的,回京城一来受皇帝之命,二来看看京城的父母家小。吴三桂一到京城,就被人当成潜力股你争我抢地宴请起来,田国丈做为贵妃之父,他的家自然要去的。田国丈把那场家宴办理得极尽奢华,并有陈圆圆轻歌蔓舞的隆重出演。吴三桂的心和崇祯自是不一样。崇祯那时是满心的怕,而自小在军营中长大并现为要关总兵的吴三桂没怕的,他该饮酒饮酒、该轻松轻松。陈圆圆的倾情表演,把这位总兵的魂给勾走了,直接向田囯丈要陈圆圆。田囯丈见好就收,说只要您日后能保我家平安,我就把陈圆圆送与你。吴三桂知这时自己与社稷的重要性,国我都保,还保不了你家吗?行。于是陈圆圆成了吴三桂的妾。家里更是仰仗着吴三桂,娶谁都行、只要你高兴。吴三桂和陈圆圆没相守几天,边关事大,他赶往边疆了。
  
  没等吴三桂的屁股在山海关坐稳,李自成就杀进京城,已下了决绝之心的崇祯对儿女乱砍乱杀一气之后,自缢煤山。中原内部,到了改朝换代千钧一发的时刻。观望京城时局的吴三桂,没多久收到了李自成的劝降书,赐金赐银、加官进爵。吴三桂,行,回京见李自成。
  
  李自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野心勃勃却又志大才疏,历史学没有学好,政治学同样学的不怎么样,利用百姓的盼望起事却又辜负百姓的期望,可谓是不知轻重、缺仁少义。进了京城的李自成,自己的屁股没有坐稳却到处在捅马蜂窝,许多缺少自制的聊闲之举无异是引火上身。他知道吴三桂在北大门户举足轻重的份量,却触怒吴三桂大忌而沾沾自喜——囚押吴父。李自成这人做事不地道就在于,你哪疼他戳你哪,囚禁吴父真不是什么丈夫所为。吴三桂以孝出名,十六岁入满军阵营救父,已然是“勇冠三军、孝闻九边”。李自成未能给一个武将保家卫国在后方应有的踏实感与安全感,他招抚吴三桂不仅仅是囚扣吴父这一件事,而吴三桂在后面还听到了第二件事、第三件事。
  
  吴三桂越往京城走就犯嘀咕。父为人质他是知道的,可他听越来越多地听到李自成待前朝在京的重臣皇戚们不善,不仅非押即抓、而且毒刑狠打,重金相赎并不罢休,倾家荡产仍不放手。越来越多的口碑传言,都使李自成及其部队的形象显得极差。吴三桂领着这支明末最后一支有战斗力的铁骑部队,骑在马上就有些举棋不不定了。人讲归处,李自成此种做法,不是使得许多人没有归处了吗!为这样的人效命,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李自成在京城,杀红了眼、抢红了眼,掳掠奸淫之事已扰得百姓鸡犬不宁,而李自成又急于登基,对手下的破秩扰民之事不是制止而根本就是支持。吴三桂揣测像李自成这种言而少信之人,招降的诚意是几成呢?不要回京保全不了父母,把自己也搭上,那这一生可就惨大了、赔大了。吴三桂这时也绝对没有想过当皇帝,李自成和满军的兵力都数倍于他,他是两边都想争取的肥肉,是双方棋盘上都可谓动一发而牵全身,他的倾斜对任何一方都会是如虎添翼;可如果他自己扯旗,则将成为两方共同的敌人,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吴三桂是汉人,跟清军也打了十几年的仗,父母家眷又在李自成手上,他是想归李自成的,可李自成确实做事有乌合之嫌,依顺他是否苟活尚且难说,更莫说其他。在吴三桂举棋不定的当口,吴父的老部下找到了吴三桂,抓住吴三桂这根“孝”的软胁,使得吴三桂终与李自成背道而驰。来人说,吴父被抓被打,交重金仍不肯善罢,其新妾陈圆圆早被李自成的手下刘宗敏掠去。李自成所犯大忌是饱受汉家儒学传统长大的吴三桂,秉承的是“士可杀、不可辱”的信条,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为最大耻辱点。中国传统的士多好脸面呀,而李自成与吴三桂交往未成,先打人家的脸,吴三桂能不跟他急吗!所以我说,吴三桂最初的反,是李自成不知天高地厚给逼出来的。
  
  后人说他“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这话应是文人吴梅村对吴三桂所遇真实在情感上一厢情愿的错位,不知是他恨吴三桂引清兵入关,还是为了把陈圆圆的美推崇到不可企及的高点。上半句倒是可听,后半句则有些牵强了。实际上,李自成是个只要求别人而不要求自己的人,他只等着吴三桂归降,对吴三桂却不仗义,也全然不顾吴三桂父囚妾抢的感受和腹背夹击的承受。李自成对举事成败的关键时期,对吴三桂不是爱之、抚之,而是逼之、嘲笑之。对于吴三桂这样一个武举出身的人,吴三桂于“怕”没有什么,于“自尊”倒是很可伤他。李自成这人不但缺文少墨缺少文化系统支撑,而且也没什么大心胸与高胆略,内讧说搞倒是可轻而易举燃烧野火。历史没有让李自成当上真命天子,这与李自成的思想境界与他想当然所以然有必然的关系。他以为明廷兵败如山倒,吴三桂归降是理所当然的事,何况他拿了吴三桂的家小做人质。吴三桂这人,怪就怪在不按常理出牌,许多时是匹顺毛驴,你对我好我自是还在犹豫,可你要是对我横或用什么来要挟我,那就对不住了!你横我比你还横,你愣我比你还不要命,看谁比谁狠。在吴三桂的一身中,他身上的这种不怕死的武举精神时常出现,什么时候都别逼他,否则降谁反谁。
  
  李自成在得意忘形中等待着吴三桂的归降,等到的却是三十二岁的吴三桂一声“李贼自送头来”的长啸。李自成这个被一时胜利冲昏头脑的人,自信出兵二十万,去山海关主动打吴三桂。后人常想,这么多的军队,如与吴三桂合手,清兵何时能进中原还待时日测算,可偏是外战即开、内战先打。恼羞成怒的李自成出战前先杀吴三桂在京家人百余口,吴三桂不跟他急跟谁急,一个红了眼的人把另一个人的眼也给烧红了。单靠吴三桂是不足以与李自成对抗的,可吴三桂身后就是虎视眈眈的清廷,誓要与李贼拼个鱼死网破的吴三桂不投清廷又投谁呢?吴三桂的态度是“打”,打未必一死,不打未必好死。在吴三桂的意识里,武将就是要打仗的,问题是跟谁打、与谁打。清廷利用吴三桂消灭李自成的意图,吴三桂自是知道的,可与清廷是国仇、范畴有点大,而与李自成却是家恨、来的更切骨切腑些。李自成的军队杀来了,典型的窝里斗,杀腐朽明廷的军队厉害得狠,可跟满族“鞑子”兵打,却立即溃不成军。在李自成和吴三桂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清兵杀入了汉人阵营,李自成的军队溃不成兵,李自成退出了历史舞台。
  
  吴三桂做为一个武将成名的人,一旦下了决心,就将自己放入了“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境地,并不管后来如何。吴三桂投清比任何已投和未投之人都有份量,他可曾是“胆勇倍奋,士气益鼓”、与边口百姓同仇敌忾的辽东总兵啊!他有威名在、他有兵力在,说他为身家性命,不如说为了他的面子与自尊被人伤害,不如说他归顺李自成看不到出路。他放清入关,哪是仅仅引入洪水猛兽,战火硝烟一烧二十年生灵涂炭。在那么多人性命无保、家破人亡、哭声震天、谍血成河的日子里,背负着汉奸骂名的吴三桂挽回了面子了吗?这个被大清朝在卓绝战功中被封的平西王,其时是杀红了眼,在杀戮中快意恩仇,忘却自己的来路与出处。他想忘却一切,可他忘却的了吗?
  
  做为降臣、做为犬臣,只是清兵入关开路的爪牙而已,清朝廷对他只是利用再利用,只到不能用时杀狗。吴三桂对这一切是清楚的,可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是那时开弓而不能回头的箭,走一步看一步吧!
  
  陈圆圆在战火中的遭遇是李自成对吴三桂的又一重拳出击的侮辱,可吴三桂反汉投满也绝对不是因为陈圆圆这一红颜。这就像人吃三个馒头才饱,饱之后却说早知只吃第三个馒头;实际没有前两个馒头垫底,第三个馒头也只是一个馒头。如只是陈圆圆被掳掠一事,还不足以激恼吴三桂。想吴三桂多年在疆场纵横驰骋、出生入死,更应懂得时机与战机之关键,更知克怒慎行之重要,怎就会为一个仅仅相处几天的烟花女子而倒戈中原呢!李自成的所言所行让吴三桂产生了深深的自危及严重地伤害了他男儿处身立命的脸面,才是吴三桂投清的最主要原因。骁勇善战,甚至是让满兵闻风丧胆的吴三桂不怕死,他怕的是用人格的屈辱来焚烧他的精神家园。李自成在吴三桂安危有忧、进退两难中逼反了吴三桂。而李自成的军队确实是亡流之随、乌合之聚,打着为民请命的幌子,爆的尽是中饱私囊的笑料。吴三桂把那个他死守多年,也给他带来荣耀和尊严的关口打开了,满族人的入侵自是给中原百姓带来更多的战事与无穷尽的噩梦。而吴三桂在心乱如麻的日子里难能自平自静,他在苟活之下有更长的谋略与选择吗?没有。
  
  杀回京城的吴三桂只想看看,生活在他这魂牵梦萦的成长之地还留下什么,有讽刺意义的是——他竟然在乱军中找到了陈圆圆。这时的吴三桂,对残败的陈圆圆又有多少情、多少义呢?!此时的吴三桂,家破人亡、背负全天下骂名,身心疲惫的程度不会亚于陈圆圆,他们之间会是爱情吗?不会的,双方心灵的创伤都太多了。而明朝自身的重重危机也使这个王朝无主事之人、少可举之事了,投靠李自成的些许,降清的也非一、二,国家的栋梁们各奔前程,置百姓于重重兵火之中。吴三桂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他做为清兵的先锋部队,用着自己足智多谋的脑袋,为清廷打下了半壁江山,一直打到云贵之地,当了平西亲王。
  
  此时的吴三桂,真是打累了。十几岁开始跟满族人打,打到三十二岁,再偕同了满人跟汉人打,打到五十多岁。战事纷起,他一路荡平,来不及细想很多,也不愿想起什么。他知道汉人怎么骂他,他也无力与全天下争辩,他也无法争辩,毕竟满族人入主中原他是开国元勋。可当天下战火渐息,他在既曾为明朝重臣今又为清明亲王中二臣的矛盾与讽刺中,他开始了逍遥且麻木的人生,在骄奢淫逸中追逐着逝去的青春年华幸福。他大兴土木、大修殿宇庭廊、广纳天下美女,过的就是宫廷御制的生活。他也不想赢取天下,他老了、累了,没那心气也缺少那能力了,在云贵一隅偏安就足矣了。这时四十好几的陈圆圆,像是吴三桂眼中刺目的疤痕,不见还想不起啥,见了想起的也都是伤感往事,少见为妙。女人只是他过往烟云的消费品,他怎又会与陈圆圆没完没了的卿卿我我、风花雪夜呢!想起“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传言,吴三桂无奈一笑,世人是多么滑稽啊!
  
  这时的陈圆圆,背负着曾为自己的传说,坐守着红颜易老的真实,看着吴三桂今日纳妃、明天迎妾的日子,她离他的生活多远啊!有人传闻他们之间的分歧是因为政见不合,陈圆圆是要吴三桂复明的,可吴三桂不听。实际上,后来他们沟通的机会甚至是见面的机会都很少,吴三桂一个心机那样重的人,怎会与陈圆圆讨论政事呢!到是陈圆圆的出身,在吴三桂成群的妻妾中,不是被排斥的把柄、就是受挤兑的笑料,陈圆圆的位置在哪呢?这时暗自流泪的陈圆圆已是禁不住就泪挂满面了,却无人能解愿解。这时的圆圆一定很孤独很落寞!想起浮云往事,想起冒大公子……她的真爱、真情都是她自己才细细度量的流年佳话。命运是多么蹊跷的话题,青春不是人生赌注的筹码。如果没有年少时等待的错位,嫁给冒辟疆未必是好。冒辟疆在国乱家荡中已用尽了钱财,而且不为清廷出仕,日子过得很是辛苦,甚至到了卖字为生的地步。这些,不知陈圆圆是否耳闻。如果相守,未必幸福。而且传闻冒大公子娶她未成,转身就娶了董小婉。这是对自己的报复,还是对董小婉的怜惜,还是冒辟疆也是见一个爱一个?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慕恋荣华富贵,荣华富贵却诱她为饵,一步步诱她走出才子佳人的憧憬。如今,她红颜渐衰、柔情渐没,学的那蔓舞轻歌连宣泄情绪的功用都不复再存。陈圆圆在遭受吴三桂越来越重的冷漠中,她想了很多很多,最后走进了尼姑庵。清静点好,她希望世人忘记她,她希望自己忘记自己。不是她看破红尘,而是她在红尘中太过疲惫,她厌倦了她追逐过的、爱恋过的、拥有过的、已失去的、存在的甚至是想像中的……容颜是怎样的谎话啊!美丽带给她的是幸还是不幸呢?荣华富贵的追逐,到终了好好没有意思。走过去的路,除了童年,锦衣玉食的日子是不算欠缺的,可没有人在意她的精神家园。到了歌消爱散的时节,只有她自己问自己,她最想要什么。除了荣华富贵,她什么也没有抓住,她是多么渴望有人好好爱她,她也去好好爱一个人,可是命运没有安排这样的序幕或是结局。人生,能抓住什么呢?!
  
  其实吴三桂和陈圆圆都老了,尤其是那曾经年轻的心。在我看来,如果清王朝不削藩的话,吴三桂是不会造反的,因为他已经反不动了。可是削藩,即意味着清廷对藩王拥兵自重的不能信任,意味着吴三桂世袭偏安一隅梦想的破碎。他一直防范着清王朝,清王朝也一直防范着他。在他不愿让苦心经营的即得利益受损,他六十八岁时称帝了。时不待他,已为暮年,再怎样打出反清复明的旗帜,已然缺少呼应了。上天待他不坏,在他即位的当年,他在睡梦中消然离去,将一生的想法与做为化为更深的传奇。他的家嗣最为倒霉,据说让清廷是斩尽杀绝了,连吴三桂的尸体都没有好过。
  
  吴三桂能文能武,历史更为清晰地记载了关于他的很多事件、很多足迹,他自己在文字方面并没有留下什么,尤其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解的文字。他自己不说,有人替他说,因为他之于中国历史影响太深远了。提起吴三桂的文字,冷静的、客观的、细致分析的不多,非骂即恨的情感稍不小心就越于纸上了。吴三桂忙碌了一辈子,落下的就是汉人骂他、满人骂他,明朝骂他、李自成骂他、清朝也骂他……
  
  传说陈圆圆投湖自尽了,只能是传说了。也有说她活到了七十多岁。其实她活多久都无所谓了,因为她的心早已在对传说的追想中死去。有人说他死在吴三桂之后,那个在历史进程中有着浓墨重彩一笔的军事家、政治家,归根结蒂还是凡人肉胎一个,受着世俗的影响,受着理想的牵制。而冒大公子,不能说功成名就,终了八十有二,活得长受罪也多,目睹国事沧海桑田的变迁,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牵绊之中,对一生由自己选择和由不得自己选择中潸然落泪。到晚年他已是相当潦倒不堪了,而且对孙儿向清廷买官求位之事不是制止而是支持,有什么人能抗拒与生活的真实呢!好在他在历史上,还落下了文学家的称号。遥想当年,如娶陈圆圆,自是志得意满,可生活从来就不是两人单纯的世界,有历史背景、有人物性格……董小婉是主动爱他,而陈圆圆却有扑朔迷离一面。董小婉与人圆润迁让,而陈圆圆未必能委曲求全,一切皆由命讲,一切皆由运说!
  
  历史没有细节,只有风中的讹传和感兴趣人的臆想。只要推测合理,就有影子。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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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星点点——记一个被造化捉弄的动物 月亮已经挂在遥远的天边了。 几乎是一轮圆月,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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