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冬至菜

王尚桐

偶翻日历，发现冬至节到了，一下子想起儿时外婆冬至节做的菜肴。那美味不时地从舌尖上浮现，嘴里的馋涎也不由自主地涌动着，仿佛面前就放着那香气扑鼻的冬至菜肴。

从前在乡村，过冬至是很讲究的，有一句话“冬至大如年。”尽管那些年代缺肉少油，物质匮乏。巧手的外婆总能翻“花头”，做出一道道美味。用现在的眼光审视，那是道地的“土菜”，农家气息很浓。

一道是如意菜，寓意新的一年样样如意。形似如意的黄豆芽是自家发的，白菜是自留地种的，在地里经了霜，有股略甜的清香，豆腐是用黄豆从村头豆腐坊淘换来的，小虾是从河沟抓来的。外婆将这些食材放入锅中，小火慢炖，炖好了，用汤盆盛上桌，热腾腾，香喷喷，那种特殊的味道会让人想起过年。一盆如意菜讨的口彩是“黄豆芽——如意”，“白菜、豆腐——清清白白”，“虾——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另一道是熬小鱼，小鱼是我们兄弟捉的。冬日水浅，几个孩子挑一个有鱼的水洼，用盆桶将水舀去，小鱼捡回家来，放清水养一天，外婆收拾了头脑肚脏，下锅熬制。总能熬一大盆汤，外婆加的作料有嫩黄的姜丝儿，白生生的蒜末，通红的辣椒，碧绿的香菜，还有院子里采来的花椒叶，气味鲜美，无与伦比，且最能下饭。一顿吃不完就变成了鱼冻，可以吃两三天。

过一回节，没有肉怎么行？手头再拮据，父亲也要在集上割点猪肉，那是一小块五花肉。外婆仔细将肉批成薄片，泡一点干菜同炖。这干菜有时候是干豆角，有时候是干倭瓜丝，有时候是烫熟晒干的马兰头，加点葱姜丝，炖出来照例是鲜香四溢，桌上有一碗猪肉炖干菜，孩子们在桌边磨蹭的时间就分外长一点。

每人一碗赤豆米饭，冬至是必吃的。据传，共工氏有不才子作恶多端，死于冬至这一天。死后变厉鬼，继续残害百姓。但是，这个厉鬼最怕赤豆，于是，人们冬至这一天吃赤豆饭，用以趋避厉鬼，防灾祛病。

“天时人事日相逢，冬至阳生春又来。”冬至时节，屋外寒风呼号，一家人围坐桌旁，享受美味的冬至菜肴，鲜香四溢，热气腾腾，那是何等的惬意和舒服啊！拿现在的眼光和理念来讲，这又是多么健康多么环保的饮食啊！

谚语“十月一，冬至到，家家户户吃水饺。”到了新疆，入乡随俗，“捏冻耳朵”，过冬至吃饺子是家家户户的首选。那扁扁的饺子形如耳朵，寓意吃饺子抗寒防冻耳朵，也是纪念医圣张仲景舍药救人的“祛寒娇耳汤”。如今，每逢冬至，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总是忘不掉外婆冬至菜的味道。那些很家常的食材，经外婆的手做出不普通的味道，也是劳动人民乐观的生活态度和生活智慧的体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