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井遐思

王尚桐

小昆山汤村庙有口崧泽文化古井，姚家圈古文化遗址也发现古井，广富林良渚文化古井、青浦朱家角西洋淀良渚文化古井。上海西郊史前古井频频面世，令人遐思无限：江南水乡，稻田掘井，除了水源，还为哪般？

古人掘井为市，有井就有市。正如陶宗仪《过锦桥》诗中所描写：“市井荒凉风景异，老鸦啼过乱云西。”初夏时节，天蓝云白，和风轻拂。几位老友结伴来到小昆山打铁浜村姚家圈古文化遗址。行走在麦地的田埂上，寻觅古井遗址，但见绿野平畴，一望无际的麦田，翻滚着绿色的波涛。青草覆盖的姚家圈古文化遗址，静静地散落在乡野上。古文化遗址的发现，理应感谢小昆山两位淳朴善良的农民。1980年6月17日，两位农民在水田犁地，犁头翻过，犁出了足扁、凿足这些古物，他们又在水田中发现了一口不大的古井，普通的农民保住了古文化遗址，也使姚家圈古文化遗址重见了天日。

据《松江县志》记载：经考古发现，姚家圈古遗址古井为唐宋时期的遗物，从井的下层和附近新开河两岸断面上，采集到数十件原始社会的遗物，一类是崧泽文化、良渚文化型各类夹河陶鼎足，刻划直条纹的扁方足，指擦纹的凹孤足、扁凿足，以及土陶罐的器底等。同时也发现早期印陶马家浜类型的文化遗存。有几段石锛和柏印叶脉纹，回字纹的印纹陶片等。这口古井距今约6000年。

古井出陶器，为哪般？水乡泽国不缺水，挖井不是取水，更接近存贮生活用品，堆积废物的灰坑窖井。

金山亭林曾出土良渚文化墨陶罐，底部阴刻“井”字一枚，此乃象形汉字的元老之一，对研究古井文化很有价值。颉仓造字，设计象形符号，取自生活，用于繁衍生息。既然“井”字结构不依水，不傍江，若将史前沪上古井全归于水井，就显得很牵强。若将象形“井”字，用木方垒出几个，并且竖立在一起的话，立马茅塞顿开，河姆渡出土的水方井壁，就是实物“井”字的具体写照，更令人惊喜的是河姆渡井壁四角，出现卯榫结构的工艺技术。时至今日，卯榫结构依旧是衡量高档木器工艺水准的金指标。考古分析河姆渡遗址收获数以吨计稻谷的事实，先民们怎样收藏，挖井窖藏粮食是最合理的解释。

眼望姚家圈遗存的古井，它再次向我们展示了华夏农耕文明的丰硕成果。大批古井既可以用于水田灌溉，也可以用于收成窖藏，前者代表原始农业的简捷和技巧，后者也不乏大同社会的安详和精明。同时也派生出了“黄帝穿井”、“伯益作井”的神话传说。

与小昆山山水相连的青浦，有一座福泉山，山脚下尚存古井一口，还存留着远古水井的影子。地方志记载：“福泉山初因形似，号覆船。后以井泉甘美，易名福泉。”据传南宋韩世忠、梁红玉抗金，青龙港驻军水土不服，痢疾频发，最后取福泉井水熬制草药，士兵服药，转危为安。千年流逝，甘泉已涸，但福泉古井周身由木方、瓦砾建构的细节，则一脉相承崧泽文化、良渚文化和河姆渡文化的构井技艺。现青龙镇的考古正如火如荼地进行，随着考古成果一批批呈现，将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惊喜。

松江大地自古以来水网交错，先民们采集渔猎，水稻耕种。在农耕中，聪明的先民们掌握了窖藏井、水源井和饮水井的构造工艺，为华夏井文化留下了丰厚的遗存。

那一口口散落在松江大地上的古井，就像一颗颗洒在田野上熠熠闪亮的珍珠，悄悄地诉说着古代先民中的能工巧匠鬼匠神工的构井技艺，也诉说着他们昔日的灿烂和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