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牛图》的故事

王尚桐

一个转身，银鼠跳跃离去，一次回眸，金牛奋蹄而来。案头上摆放着辛丑年特种邮票一套两枚，这是中国生肖邮票系列第四轮中的第六套。通过动与静、力量与温情的结合，将生肖金牛“脚踏实地、敢于拼搏、开拓前进、勤劳奉献“的精神内涵进行了生动诠释与艺术展现。不由让我想起了远去的《春牛图》。

儿时，每逢放寒假，总喜欢去奶奶家过年。为什么？乡下过年热闹，年味浓。而最期盼的是陪奶奶赶年集，那是我年少时记忆中最甜美的时光。

热闹的年集上，奶奶必要请三尊“神“，分别是：灶神，绘有秦叔宝、尉迟恭的门神，还有杨柳青木版年画《春牛图》，年年如此，雷打不动。明明是“买”为什么要说是“请”？奶奶拍拍我的头，指指天，神情庄重地告诉我，头顶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说买就是对神明大不敬了，神明在天上瞪着眼看着呢。从此，每当自己调皮捣蛋，顽劣做坏事时，常常心头一颤，想起了头顶上的神明，立马就收手了。

除夕之夜，吃过年夜饭。鞭炮声中，迎灶神回家的庄严时刻来临了。燃香烛，摆供品，灶火熊熊燃烧，爷爷恭恭敬敬贴上新请的灶神像，同时也轻轻揭下旧《春牛图》，卷成卷，缓缓投入到熊熊燃烧的灶膛中，口中念念有词，再贴上新的《春牛图》，整套动作庄严肃穆，有种仪式感。这幅生动的画面，在我心中留下了抹不去的印痕。

一幅大红色的年画贴在墙上，红彤彤，喜庆。城里人称之为贴在墙上的“月份牌“，庄稼人则视之为种田的葵花宝典，很实用，也很珍贵。

《春牛图》上方有一幅画，画中有一头牛，旁边立一位梳着双髻的牧童。春牛也叫土牛，乃是土制的牛。古时立春时制土牛，供天子文武百官祭典，祭祀中持彩杖鞭策土牛，称“鞭春牛“，以劝农耕。春牛身高四尺，代表四季，身长八尺，象征农耕八节：春分、夏至、秋分、冬至、立春、立夏、立秋及立冬。牛头、牛身、牛腹、牛尾、牛蹄、代表天干地支，分为五行画颜色，分别为白、青、黑、红、黄，代表金木水火土。另外，春牛口合上，牛尾向右边摆，代表阴年；反之，牛口张开，牛尾向左边摆则代表阳年。

《春牛图》中的牧童叫“芒神“，也叫句芒神。他原为古代掌管柭木的官吏，后来作为神名。他身高三尺六寸，象征一年三百六十日。他手上鞭长两尺四寸，代表一年二十四节气。芒神的衣服腰带颜色，发髻位置都由五行干支而定，当他没有穿鞋，裤管高束时，代表该年多雨水，农民要做好防涝的准备，相反，若双足穿草鞋，代表当年干旱少雨，农民要做好抗旱储水的准备；如果一只脚光着，另一只脚穿草鞋，则代表当年雨量适中是好年景，农民们要辛勤耕作，勿误农时。如果，头戴草帽，意即天气炎热，不戴草帽则天气阴凉。

《春牛图》的下方，将一年的日历零零总总附在图上，并将每日天干地支罗列其上，还特别列出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每日宜忌“。这幅通俗易懂的《春牛图》亲民，接地气，并在全国迅速流传。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以农立国的国家，对老百姓而言，耕牛自然成了重要的生产工具，由此产生了牛崇拜。自周朝已肇其端，到了宋代，已有成熟的春牛祭祀仪式，立春之日鞭春牛，成了固定的节俗，民间则有贴《春牛图》的习俗。乾隆年间，历学家洪潮和从钦天监退隐还乡，对《春牛图》进行精心改造，配上农耕的诗句，“上图像，下通书“的形式，木版彩印，老百姓更加喜欢。

乡村人家，每逢遇到婚丧嫁娶，筑屋上樑等大事时，都要选黄道吉日，自然就求助《春牛图》。记得礼佛讲点小迷信的奶奶，讲了一个小故事。河对岸，有个田家村。村中有个小伙叫田二牛，父母双亡，靠几亩薄田耕耘度日。寒食节那天，耕田回来，二牛又饥又渴，生火煮饭。奇了怪了，灶膛中的火明明灭灭，火势不旺，灶间里浓烟滚滚，二牛又气又烦。柴院中一群家雀不识趣地叽叽喳喳，聒噪不已，二牛生气地甩出一粒石子，家雀扑棱棱的飞走了，石子敲击地面，溅出了火花，落在了院中的草堆上，燃起了一场熊熊大火。奶奶讲了，二牛忘看《春牛图》，寒食节，吃冷食，为纪念烧死在绵山上的公子推，不宜动火，所以招来火灾。一张很普通的年画，竟然如此神奇，《春牛图》牛气冲天，真牛！

《春牛图》是古代一种用来预测当年天气降雨量，干支、五行、农作收成资料的图鉴。它也是劳动人民期盼心目中对丰收的美好愿望，对幸福的憧憬，以及风调雨顺的祈求。它是年画中最常见的吉祥图案，也是千百年来劳动人民喜闻乐见长盛不衰的绘画内容。

今年辛丑年是传统牛年，随着长期的历史文化发展，牛被赋予了吉祥、力量、勤劳、踏实、奉献、财富等丰富的象征意义。立春之日，在乡村中“鞭春牛“的欢声笑语中，祈祷牛年风调雨顺，驱走瘟神，国泰民安，五谷丰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