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我站在黄州赤壁矶上,看滚滚江水拍打着矶头巉岩,流转千年的怒涛,在坚硬的石矶下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月光如镜,洒在颇不平静的水面上,荡出细碎如鳞的波纹。不远处的临皋亭之轮廓,一点点稀释在秋色寒霜中。遥望山道,一个孤独的身影踽踽地向上走来,蹒跚的脚步踏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我总觉得每片叶上都记录着他坎坷人生和精彩篇章。 我终于看清他的面容:四方的脸庞皱纹纵横,神情疲惫而目光炯炯,飘拂在胸前的胡须业已花白,经历千年的老人还保留着原先的睿智和敏锐。作为后辈,我殷切地期盼他的发问。 “你为何选择秋夜与我相遇?” “因为我拜读过您在黄州写的诗文,让我深受感动,特别是那首词写得情真意切:“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我知道你初到黄州,无人理解,整天买酒求醉。有天还醉卧桥头哩!” “谁说无人理解?黄州团练赠我闲地五百亩,生活有靠也!” “你在给李端叔信中透露真情:‘得罪以来,深自闭塞,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间,与樵渔杂处,往往为罪人所推骂,辄自喜渐不为人识。平生亲友,无一字见及,有书与之亦不答,自幸庶几免矣。’” “汝知吾多矣!” “先生,我还知道你虽坎坷不遇,潦倒孤独;但“尊主泽民”之心仍在,穷且益坚、肝胆忠义之浩然正气仍存。因此,黄州是你一生遭贬的起点,也是先生一生创作的又一高峰。” “说得在理!”苏轼微捋胡须,含笑点头,眉宇间凝聚着一股隐隐的忧愁。“难道真是所谓的‘诗穷而后工吗?’” 我继续说道:“先生一向积极乐观,却总是飘忽四方,命运给你怎样的位置?” 他浣而一笑,说道:“命运姑置一边,我只知中秋之夜诵明月之诗,赤壁之畔遥想公瑾当年,当有错乎?” “先生才高八斗,文采飞扬,放于今日,准是文坛泰斗,何人能敌?处于北宋,先生卷入浊流,遭受贬谪之苦,历代屡见不鲜。佩服的是你仍葆有一颗清澈豪迈之心!” “孺子可教也!”苏子抚须说道:“超然物外,尽情享受山间明月和江上清风,如此而已。” 我抬头,夜色已浓,广阔的苍穹渺不可测,天幕上,星河灿烂,数不尽流星闪电般划破夜幕。我忽然领悟,面对浩瀚宇宙,个人的得失又算什么?何必困惑人生的坎坷与失意? 这时,我发现苏轼已离我而去……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