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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一夜

时间:2014-05-30 11:05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慕容罗缚点击:
        

  月亮脚底抹油溜了,丢下一群兄弟——星星们值夜班。星星们也困了,打着哈欠,眼皮耷拉着又吃力地睁开,睡眼惺忪。忽明忽暗的星光是淡蓝色的,像给村庄抹上了一层荧光粉。巷子是淡蓝色的,树的轮廓是淡蓝色的,房屋是淡蓝色的,院墙上突兀的门楼是淡蓝色的,门前的篱笆是淡蓝色的,篱笆里种的菜是淡蓝色的,篱笆旁边的几个模糊的人影也是淡蓝色的。左面一边张望一边用手搓脖子上的泥的应该是姐夫,右边弯腰背着孩子的应该是二姐,二姐背上一动不动的小家伙肯定是她的外孙丁丁。他们在淡蓝色的夜里远远地等着我的到来,像三只蓝精灵。
  
  有金色的光从二姐家的院子里流泻出来,在大门外的路面上与夜撞了个满怀,一条狗在光影里寂静地穿梭,金色的狗,淡蓝色的狗。明亮的温暖的金色与铺天盖地的淡蓝的夜色如此强烈地排斥又如此熨贴地交融,极有油画的质感,我想起了梵高的《夜晚的咖啡馆——外景》。梵高喜欢用黄色将强烈的孤独转化成强烈的渴望,他把黄色涂在向日葵的脸上,涂在太阳的脸上,涂在月亮的脸上,涂在麦子的脸上,涂在村庄的脸上,涂在农民的脸上,涂在自己缠着绷带的脸上,最后他握紧手枪扣动扳机,把自己也放倒在一片无边的黄色当中,强烈的渴望瞬间绽放成强烈的绚烂。读梵高的画,会让我肾上腺素升高。而《夜晚的咖啡馆——外景》却不同,天空是清澈的蓝色,像水洗过,星星像绽开的白色花朵,露天咖啡馆温暖的灯光像在金色的香槟酒里泡过,透着幽幽的清香。那时的梵高应该是极度放松的,他的脸上没有忧郁和焦灼,他甚至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他一边画画一边主动与喝咖啡的人们打招呼。我多么希望他不要过早地朝自己扣动扳机,再凑合着多活几年,或许他会变得妥协与柔软,他不想与命运死磕了。他会经常守在咖啡馆旁边画画,累了,就用自己的画换一杯廉价的咖啡坐下来慢慢地喝。只有内心悲悯的人才能读懂梵高的画。比如,说着话就会流下眼泪的人;只有内心真纯的人才能读懂梵高的画,比如,我上六年级的儿子蛟蛟,他曾经在梵高的另一幅画《星空》的印刷品旁边出神地站了好久,最后自言自语地说出两个字:“魔幻。”扯远了。
  
  姐夫把搓泥的手从脖领子里抽出来,并划出优雅的弧线引领着我把车开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我锁好车径直走到二姐身旁,把手伸到丁丁胖胖的小屁股上。天使的皮肤也不过如此吧,那手感,比刚出炉的面包还柔软,比奶油冰激灵还细滑。丁丁扭动着屁股笑着反抗,我又不怀好意地把满是烟味的臭嘴逼近他的小脸,丁丁缩起脖子躲闪。
  
  “快叫姥爷!”姐夫喊。“咬爷。不,姨咬爷。”丁丁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并立刻纠正自己。好聪明的小家伙,他知道他的正宗姥爷是我姐夫,而我这个姥爷大概就是个水货。很久前二姐为了培养他的辨识力,曾经当着我们的面教过他一次,他立刻就记住了,跟我媳妇叫姨咬咬,跟我叫姨咬爷。丁丁大名叫王子豪,两周岁多了,早产四十天,出生时体重四斤,比老鼠大点。他现在能吃能睡,发育正常,聪明得像个精豆子。自从有了丁丁,二姐的心里嘴里背上怀中就全是丁丁。
  
  “唉呀,你说可怎么着吧!”二姐用浓重的方言一边说一边叹气,像有大事。
  
  “怎么了二姐?”我有点担心。
  
  “这不,你傍晚打电话时,丁丁听见了,听说你要来,说什么也不睡觉了,这都十二点多了,一直等着说要看你的大汽车,可怎么着吧。”原来就这事,吓我一跳。我把丁丁从二姐那抱过来,继续摸他的小屁屁。
  
  “你怎么不早点来啊?道上车那么多,又是晚上,多危险啊!”二姐一边给我铺床一边唠叨。我笑着听二姐说话,没理她。我笑是因为我喜欢听当地的方言。我第一次跟媳妇回她家时,听她和家人用当地方言聊天,就一直忍不住想笑。这里离保定近,说话有浓重的保定府口音,发声柔软,软到柔若无骨,所有方方正正的汉字从她们嘴里吐出来都变成流线型的,一点棱角也没有。听她们说话总是让我想到一个滑溜的圆宵在她们的嘴里吞吞吐吐,左奔右突,就是不破。
  
  二姐是我媳妇的二姐,她们姊妹三个,没有兄弟。前几年大姐出车祸去世了,我和媳妇就只剩下这个二姐了。我们的孩子是岳父岳母和这两个姐姐帮着带大的。我老家离得远,他们怕我孤单,从我走进他们家门的那一天起,就把我当亲人了。
  
  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不是床不舒服,是太舒服了,硬木床却不硌背,身体能放得很舒展,枕头坚实不高不矮,与老家的土炕一样让人踏实。蓝格格被子干净温暖。清凉的夜风从门缝里溜进来与我在床上耳鬓厮磨,我感觉像睡在星光下的摇篮里。不知过了多久我睡着了,我梦见我的车变成了一匹英俊的白马在星光下安详地站着,它用顽皮的尾巴轻轻地扫过狗的身上,狗发出舒服的嘤嘤嗡嗡的呓语。有狗叫声从夜的深处飘渺地传来,瓮声瓮气的,像宁静的湖水里漾起牡丹花一样的晕;晕越来越强壮,激起了水花,那是院子附近的狗在叫;水花汇聚成巨大的波澜,汹涌澎湃排山倒海,那是院子里的狗在叫,整个村子的狗都在叫了。东屋的门吱呀一声响了,有人起来走到院子里对着狗呵斥了几声,又回屋关门睡了,那是姐夫。我想对姐夫说,不要呵斥狗,就让它们尽情地叫吧,我好久也没有听到这么新鲜这么干净的狗叫声了。狗声鼎沸,如波涛翻滚,我头枕“波涛”起起浮浮如酣睡的婴儿。
  
  凌晨四点多,天微微放亮,狗吠沉落,鸟声四起。鸟们天生都是音乐家,大清早就起来吊嗓子;鸟们是落入凡间的天使,它们为阳光歌唱,为春天歌唱,为爱情歌唱,为希望歌唱。燕子拉小提琴,它们三三两两地站在窗外的电线上排成五线谱的样子合奏维瓦尔第的《四季》;喜鹊是玩摇滚的,嗓门洪亮有穿透力,有金属的色泽与质感;布谷鸟是吹葫芦丝的,声音清幽中带着绿色的雾;麻雀是唱卡拉OK的,喜欢唱但永远不着调。有一种鸟的叫声深深地吸引了我,随着它的叫声,我在心里打着节拍——卖鸡尾酒——卖鸡尾酒......天啊,这是一只卖鸡尾酒的鸟!我起身披衣来到院子里,在葡萄树的叶丛里发现了这只鸟。比麻雀稍大一点,灰黑色,头顶有一大块白,我不是鸟类专家,我不能确定它是不是白头翁。它的叫声婉转幽怨,带着些许伤感,它一叫起来,别的鸟声也变得不是那么光鲜了,它难道是前世当垆卖酒的卓文君吗?当年卓文君用“当垆卖酒”逼迫富甲一方的父亲承认她和司马相如的婚姻后,她俩的生活变得稳定幸福,风流倜傥的司马相如声名渐望,却又喜欢上了另一位才女并欲纳之为妾......卖鸡尾酒——卖鸡尾酒,听着它幽怨的叫声,卓文君在我的眼前浮现:她头裹白巾,一边不辞辛苦地沿街卖酒,一边四处打听为情所迷、夜不归宿的司马相如的消息......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一宿也没睡好吧?这些狗们真他娘烦人,足足叫了一晚上!”姐夫提着尿盆出来,边走边抱怨着。
  
  我实在是没办法向他解释,昨晚,我睡得有多么好。
  
  

                         (散文编辑:散文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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