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变暖的时候,朋友从外地打来电话,他的儿子在我身边的一所学校念书,让我代他去尽尽家长的责任,抽时间去看看。这是件好事!既有机会做个人情,又能显摆一下家长的派头和威风,很有范儿,很有“大男人”的风格,也因此,很称我的心意。 刚好,我的儿子和他的儿子同岁,又刚好在相邻的两所学校念书。所以,去办这件事,很方便,也有的是经验。给自己的孩子送去点关怀,送去点爱意,顺带着,遛个圈、拐个弯,“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不遥远,不麻烦,很亲情,又很自然。 就这样很享受的想着、想着,心情甜蜜地、格外的好。当笑意又一次从心底爬上来鼓舞我,当男人的表现欲像喝醉了酒似的、又一遍袭来的时候,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来到了。 油炸的鸡翅、鸡腿,还有一些好吃的,均匀地分了两大包。炽热、浓香、亲情不断地催促着,我跨上单车,在愉悦的想象中出发了。这些都是在自己家里精心打造的放心食品哦,孩子们一定会象狼似的“嗷嗷”地欢叫-----笑意不断在脸上浮上来,在心池荡漾,单车犹如长了翅膀,只一会儿,儿子的学校就到了。那家伙早已饥肠辘辘,伸长了脖子,在门口张望。看见我,他很自觉地跑过来,熟练地把手伸进车筐。还没待我从车上下来,那根散发着热气和浓香的鸡翅已经被儿子抓在手里,他贪婪地咬一口咀嚼着,眼睛笑着瞄向车筐。虽然有些诧异,但他还是理所当然地,把两大包食品掂了出来。我来不及解释,一把夺过一包,丢进车筐,顺手朝另一所学校的方向指了指:“还有一个学生呢!”第一次没有絮絮叨叨的关照,也没有例行的学习检查,我跨上单车,又启程了。儿子挥手和我告别,鸡翅上甩下的油滴,在空中翻滚着,留下一个长长的问号。 朋友儿子的学校,坐落在风景优美的园区。一幢幢教学楼被绿荫环抱着,显得恬静而骄贵。单车留在大门口,独自一人拎着包走进校园,空旷清新的感觉立即迎面袭来。校园内,笔直宽阔的水泥路在楼群和绿地间慢慢延伸,纵横捭阖。阳光静静地从晃动的枝叶间洒下来,辉映着整洁的路面,犹如湖上月色,波光粼粼。绿地上,小草鼓着劲儿伸展腰肢,春天的花,早已褪去了羞涩,毫无顾忌地开放着。 朋友的儿子,在他的寝室门口兴奋地迎接我。他幸福地享受着长辈的关爱和美食,快乐写在脸上,洋溢出灿烂的光彩。他很听话,大方地把美食分享给他的室友和聚拢来的同学们,笑声也随之不断地响起来。我的心沉浸在这种喜悦里,以至于,离开他的寝室后,无暇顾及欣赏校园美丽而灵动的景色。 “呜-----!”水泥路拐弯的地方,一团巨大的黑影蓦然从花丛中蹿出来,我甜蜜的思绪在惶恐中回到了眼前,大脑一片空白。这静谧美好的环境,这轻松愉快的氛围,这突然出现的恐怖画面,实在让人难以承受,然而,迫在眉睫的威胁和危险的确就这样降临了!一条硕大而凶猛的恶犬,瞪直了双眼,低吼着,盘踞在水泥路的中间,拦住了我。我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想转身跑开,可恶犬腾地一下把后肢站起来,紧追两步。我惊骇地立在原地,不敢动弹,求救的眼光四下张望。周围空无一人,身后的教学楼里依然传出执著的读书声,而对面楼上的窗户则趴了几个学生,远远地向这边看着。孤立无援,恐惧在心头迅速放大,我的右腿不由自主地向后又撤了一步,恶犬似乎看透了我的无助和空虚,又猛地向前蹿了一下。在短暂的对峙中,它的胆子更大了,“汪汪”地吼叫着,恶狠狠的声音在空旷的校园里回荡着,身后的玻璃“嗡嗡”作响。在确认没有人会帮助我之后,我的心一点点发凉,痛楚在心底慢慢升起。恰在此时,在恶犬身后另一条水泥路上,一个人影出现了。我的心陡然一喜,终于有救了!马上就可以摆脱令人窘迫的困境了。这个人一定会呵斥恶犬,一定会帮我走出厄运! 恶犬晃了下尾巴,显然觉察到了它身后那渐行渐近的来者。它不仅没停下对我的进攻,吼叫声反而疯狂起来。它颈部的毛竖立着,前肢匍匐于地,象一具蓄势待发的弓弩。我很快明白了,恶犬和来者的关系,明白了“狗仗人势”的凶险和邪恶,在绝望中缓过神来:别指望谁来拯救你了!那位站在恶犬身后,一言不发的来者,不是来帮助你的,他和周围楼上伸出来的小脑袋们一样,在等待一场好戏。他们期待着,恶犬勇猛地把你扑倒在地的精彩瞬间。一种男人的尊严被羞辱和冒犯的感觉充满心扉,雄性的荷尔蒙被点燃,在体内迅速升腾。你不是很“男人”吗?你不是今天扮演了两个孩子的家长吗?你不是还练几下“花拳绣腿”吗?你的威风呢?想到这,心里的恐怖消失了,也镇静了许多,双拳慢慢攥紧。打!只有打,才能找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决心要打的时候,大脑很配合,很快有了智慧。我也没有丝毫的犹豫,迅即向下蹲了蹲身子,将左腿后撤,以引诱恶犬的进攻。恶犬有恃无恐,早已迫不及待。呲着牙,腾空跳起,向我扑来。“狗杂种!”我大骂一声,刚刚撤回的左腿迎着恶犬旋即向前跨出、垫步,右摆拳闪电一般向前、向左猛击!一道优美的弧线,任谁都没有看清,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是怎样打中的。恶犬“嗵!”的一声,砸在左侧的路边上,它哀嚎着、踉跄着爬起来,丑恶的嘴叉子上流着血。拚了命地甩头----想甩掉嘴叉子上突如其来的剧痛。它仓惶地钻到它的主人身后,不停地嚎叫,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和癫狂。我恐吓性地跺了下脚,恶犬怪叫一声,再也顾不了一切,扔下它的主人,拖着粗大的尾巴,落荒而逃。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小鸟欢愉地在头上飞过。我向前走几步,弯腰捡起慌乱中掉在地上的迷彩手套,慢慢戴在手上。对面不远,恶犬的主人依然呆呆地站着,脸上象挨了打,一阵青一阵红的。我全然不理会,周围楼上伸出的脑袋和身边呆立着的影子,昂首、甩臂、迈步,矫健地向前走去-------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