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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来新的住地后，处处感到不适，唯有一点例外，那就是此小区晨运的环境比以前大有改善。特别是栋与栋之间的跨距较大，到处树木葱茏，小径宛转，给人以幽深、静谧的感觉。清晨，避开车行道，在这样的氛围中绕小区慢跑一周，其时间和运动量，等于在老住地转了3个大圈。免却了以往的单调重复，给人的感觉忒轻松、忒好。 但是，这样的好心情没维持几天，就被路人的惊异目光所破坏殆尽了。不知是由于他们的少见多怪，还是我自己行为的怪异和太过另例，反正，我几乎从每一个擦身而过的行人眼里读到了同样的信息。这不仅令我不解，更多的是不安。 直到今天，通过与我姐的一阵通话，才使我彻底明白了究竟。 电话里我姐问我：“早晨还有没有坚持锻炼？”我告诉她：“一如既往，还在跑步。”她听后，大为惊讶，脱口说：“跑步？哪有70岁的人还跑步的道理！赶快改为快步走，要不，心脏会吃不消的。”听得出，电话那头，姐姐不仅是惊奇，更多的是担忧。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每早“狭路相逢”的邻居们，都朝我投射过来怪异的目光！那里面是关心，而没有恶意！ 于是，我不得不认真考虑，是不是改掉晨跑的习惯。可这，已是我50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摈弃陈年积习，又谈何容易？ 二． 记得我刚满18岁那年，来到了祖国的南大门——广州，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涯。那年，上头不断发出“大办民兵师”，“跑步拉练”的指示，体育课上，老师也时常给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乡下青年”讲授长跑的好处和技巧。他特别强调了长跑中的呼吸技巧，这让我受益终生。 从那时起，我就把长跑作为我晨运的主要活动。不论是严寒酷暑，也不论在天涯海角，只要天气许可，我就坚持户外长跑。 1970年仲夏，我被分配到位于闽北山区的福建生产建设兵团3师13团，在那儿接受伐木工人的再教育。当时正赶上兵团“大战红八月，伐木XXXX方”的大会战。我被派往伐木第一线的秀吴工区。伐木工地扎营于山顶的原始森林里。 经过一天的辛苦劳动，工人们披星戴月，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山下的住地休息。只剩下我一人留守工棚，看管钢索、绞扳机。身前只有冷月流萤为伴，耳�喜欢虾湎熳盼糜⒑拧：貌蝗菀锥裙松降氐牡谝桓鲆雇恚叩搅颂炝痢Ｎ夷悦爬锷鸬牡谝桓瞿钔肪褪瞧鹕砼懿剑� 可山里不比城区，不仅没有水泥铺就的林荫大道，就连像样的小路都没有一条。好在不远处的堆头（注一）下边，劈有一条50公分宽的木轨路，供向山下输送原木用。我就趑趄着，像走钢丝般地在这样的路上坚持跑步。路中间的枕木间距不尴不尬，跨大步不够，跨小步有余，在这样的路上扭秧歌，十分不爽。但锻炼效果，却出奇地显著，不到半小时，就觉得腰酸腿疼，十分疲惫。我常常苦笑着自慰道：这果真是意外的收获。 三． 同我的人生运道一样，我的长跑实践也经历了一次次的跌宕起伏程。 它最惬意的阶段有两次。一次是1972年调到南昌洪都机械厂后，离开了深山老林的崎岖小道，乍一到大都市的康庄大道，让我的跑步嗜好发挥到极致地步。 为了适应新形势，每天，我绝早起身，怀揣着菜卷、肉卷、豆腐卷，提溜着菜篮，从宿舍跑步到菜场，什么好买，就排队买什么。买好后又跑步回家。这样一来一回，运动量已足够有余。碰上无菜买或其他不用上菜场的日子，我就在住所旁的飞机副跑道上高视阔步，自由“翱翔”。 我晨跑的另一个“开心时刻”，是在英国的海滨城市罗里奇。 1985年，在洪都经过一次次舍命拼搏，受命运的青睐，我一举考中了公费出国。 到达伦敦后，经使馆文化处和英国文化委员会的共同派遣，我来到了罗里奇。落宿在一对英国老人家里。 每天清晨，同我国城镇的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的情形相反，那里，无论大街小巷都一片雅寂。所以，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在街上“哒、哒、哒”地跑步，无疑很不协调。好在，房东家旁边有一座大公园，成天很少人光顾，清晨更是人迹罕至。只是偶有一、两个无眠的贵妇人，入内遛狗。我就充分利用这一“天官赐福”，得天独厚，我行我素。 我的最狼狈的“晨跑”实践也发生在国外，在美国的中部城市——堪萨斯的郊区尔多列多镇。 那是我留学回国后，在洪都海外生产办公室任副主任时，受组织的派遣，只身赴美，寻找与美国比奇公司合作的机会。那次旅差的时间较长，落宿在一个台湾人开的汽车旅馆里。 堪萨斯市本来就是美国中部地区一个比较偏僻的城市。街道稀稀拉拉的，房屋有一栋，没一栋地。连downtown（市中心）都有野兔出没。我住的旅馆更是孤零零的，好远都鲜有人影出现。 那里的人，出门都乘车，路上常年只有车辆来往，绝不见行人。 每天早晨，当我在这样的地方尽力挨着路边，踽踽跑步时，一部部的车辆从我身边疾驶而过。我十分不安。寻思着，那内面的人真不知有何感觉？心里热望着，哪怕能出现一、二个行人与我为伴也好。 果然，有一天，前头朦膧地出现了一个高个男性行人，我喜出望外，连忙加快步伐，追上他。殊不料，他停下来，回头对我横眉怒目，一阵狂吼。他身上的病号服告诉我：原来，他是一个刚从疯人院逃出来的疯子！ 四． 不觉间，这些搞笑的往事都成了遥远的过去。我的晨跑实践也持续了50多年。伴随着“嗒、嗒”的跑步声，昔日雄心勃勃的学生，如今，已成了一事无成的耄耋老者。 我常常边跑步边自问，这般辛苦为哪般？又有何益？ 的确，正如《新概念英语》第四册里一篇文章中所描述的，晨运过程中，人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无谓的休眠混沌之中。这样的实践能有多大的收益呢？ 我的身体不是特别的健壮，我的头脑也未必比同年人清醒多少；我的头发却比多数同龄人白很多很多。 不过，我感到我的腿脚还十分灵便，体魄还算健壮。蒙老天爷保佑，到目前为止，还不曾生过什么大病。这不正是我当初做学生时，迈出晨跑第一步的初衷？ 尽管我知道：长此以往，终归有隐患。但如嗜食烟酒的人一样，多年的积习，怎一个“戒”字了得？ 我只好给自己立下规矩：逐步缩短跑步距离，放慢速度，以达到减少运动量，减少心血管负担的效果。 愿我这50多年的晨跑积习，能够善始善终。 2016,12,9于上海浦东新区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