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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重庆洪崖洞出来，过了千厮门大桥，在嘉陵江北岸的重庆大剧院右侧江堤，有一段古城墙及“保定门”。 古城墙及城门的年代，没有文字说明，只有立碑的年份，但从城墙内外，墙壁上攀援着的粗大的树根来看，时间肯定也不会短。 有一棵树的根，是很特别的。树干和枝叶，在墙壁的南侧，枝繁叶茂，而树根呢，却从石缝里钻过去，在墙的北侧，就像趴在墙上的“人”字。“保定门”内右边，有一棵树更让人称奇，它长在墙壁上。树根，深深扎在城墙里，一簇簇，就像乌贼的爪子，而它托举着的树干，高大粗壮，树叶婆娑，给绵长而长了青苔的古城墙，带来幽深和肃静。古城墙外，也有一些长在墙上的小树，指头粗的乳根，在墙缝里旁逸斜出地绽露出新绿，仰着头，展示着鲜活而蓬勃的生命。更有一棵树，半个身子就像嵌在墙壁里，树根裸露着，一直垂到地面，扎在黄土里。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树木呢？我寻找了好久，才在一棵高大的它们的同类身上，看到了它们共同的名字——黄葛树。而此时，我才发现，这样的树木和情形，在古城墙外侧，还有很多处。 黄葛树的根，呈现泥土的颜色。树根，有粗有细，但它们紧紧缠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与岩石相拥，很难分辨出，它们是一棵，还是很多棵，它们就像意欲腾飞的巨龙，也像一幅幅经典的画作，挂在墙上，装点着这一方天地，经受着岁月的风雨，舒展自己不老的容颜。 我缓步走到墙根，仰望着这一棵棵极有生命力的大树，抚摸它们或饱满，或骨瘦嶙峋，或突兀，或平坦，或年衰，或青壮的树根，感受着一棵棵沧桑而饱满的生命。同时，我也在思考一个问题：是先有了古城墙，还是先有了这些树，或者是它们同时存在，而一起创造了自然奇迹？ 我做着种种假设：一种是先有了古城墙，而黄葛树的种子，随风落在了城墙的缝隙里，经过雨的滋润，生根、发芽，又从石缝里艰难长大，直到今天这个模样。另一种情况呢，也许是先有了种子，且不管它是原始“居民”，亦或是随风或被小鸟叼来，它还没开始孕育或正在孕育时，就遇上了砌墙，这粒种子让人惊奇地冲破重重障碍，从黑暗奔向光明，在石缝或被它击破的碎石块里，露出头颅和身姿，拥抱外面阳光与风雨的洗礼。 我想象着它们生命的曲折和不易，那一定是火热、执著而充满艰辛的吧。在山城，在江畔，它们眺望着滔滔江水，从晨起的江雾汲取生命的营养，从正午灿烂的阳光里，强健筋骨，在夕阳西下的暮色和点点渐起的渔火里，看人世浮浮沉沉，充盈生命的每一天。 我欣赏这看似有些“匍匐”的黄葛树，为了生命的高度和自我的展现，它们紧抱着石头和城墙，不惜躬身，甚至卑下，但这绝不是生命的全部，它们要向上、向上、向上，高高地越过城墙，然后，抬起骄傲的头颅，伸展、伸展、伸展，去看到更远、更美的风景。 它们的根甚至与石头，或者说城墙，融为一体，对，不可分割的一体，岩石，成了它脚下坚实的土地，而它们伸展开的枝干和撑起的绿荫，让城墙更加伟岸而富有内涵。 我欣赏这不平凡的生命，它让我看到生命的坚韧和顽强，让我知道，威压与困厄，固然可怕，但毫不妥协地征服它，依然能够催开灿烂无比的花朵，而让生命的意义从此与众不同。 2017年11月1日构思于重庆江北大剧院古城墙撰写于江北国际机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