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我想，我跟她是毫无关系的。手机问题只是一个被设想出来的问题。当初她那么高高在上或许是因为我们对她漫不经心。男人的无所谓比女人不化妆更恐怖。

　　我出差回来，对面就多了一个女人。以前有人跟我说过，说我们办公室要来一个女人。我没在意，以为那是很遥远的事。而我进门，她就坐在了我的座位上，我坐到了她的对面。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也装作不知道，以为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我感觉不好，可还是虚伪的说没关系没关系。她也没有什么不自然的表现，笑笑，就去弄她的小电脑，不管我们忙什么了。她是个中年女人，广东女人，准确的说是南海女人。中年，广东，拥有这些字眼的女人，一般是吸引不了男性的注意的。这不是歧视，如果理解成歧视，那也不是我的错。我不能引导你如何理解。反正，我对中年女人是没有兴趣的。她也不另外，即使，看上去，她并不坏，干净，甚至有点品味，但她那种居高临下的样子，会让我们这些高傲的男人反感。广东根本不缺女人，不缺各种各样的女人。大街上有风情万种，小巷里有妖娆迷离，就是在楼道里，也会有女性的香水味道。这是一个令人沉醉到舍生忘死的世界，只要够钱，那就行动吧，没有什么可以为我们设置障碍。我们想入非非，她无动于衷。
　　
　　她沉静，我们便不敢造次。
　　
　　我们装着工作的样子，每天见面只是一个礼节性的招呼，可有可无，却又无法回避的那种招呼。她每次都很专注的抬起头，眯着眼睛，冲我笑一下。她偶尔抹口红，在白晰的脸上，口红就像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何况，她并不年轻，跟女儿住在一块。她一有时间就会跟女儿打电话。我几次想问她，有关她丈夫的问题。但从来没有听到过某个男人给她打电话，便不敢问。在这个城里，有太多离奇的故事。比如说有男人没有丈夫，比如说孩子有爸爸，妈妈没有丈夫，或者是不幸的事，考虑一多，复杂了。她也不会问我。不关心我的女朋友是第几任了，也不关心我们下班后忙什么怎么生活。在同个办公室，彼此面对，相隔咫尺，我们仍然生活在两个世界里。我根本没办法去了解广东女人，她们也不必了解我们这些从外省来的男人。我们在工作中偶有交集，但在生活中完全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哪怕她去过北京，在中央戏剧学院念过研究生，在电视台主持过节目，这些都不能解除横在我们中间天然的地理屏障。
　　
　　即使没有来往，在面对面两个月后，我们也表现得很熟的样子。
　　
　　她喜欢从家里面自带午餐，嫌弃快餐店里的人不讲卫生。她那种眯着眼张开嘴把牙齿咬在一起的样子，让人感叹女人就是这样，喜欢小题大作。我们吃完饭回来，会泡工夫茶。到过潮洲的人都知道工夫茶。现在，随着潮汕人在全国的跑动，工夫茶几乎要在全国各地的大中城市流行了。她喜欢咖啡，有些拒绝茶。我觉得原因是她的牙齿的颜色很不稳定，有时候是白色，有时候是淡黄，更有时候是锈红。我建议她喝茶，茶碱比可可碱好。于是，拿茶壶给她倒，不小心，有几滴茶水顺着壶嘴溜下来，滴在她的粉色手机上。她赶忙拿过手机，找纸巾擦了又擦。看她那小心的样子，觉得她有些做作，不理她了。她平静的喝了几口茶，然后看着电脑，跟人聊天。我曾经迷恋过网络聊天，后来厌倦，以至数年都没用过网络聊天工具了。网易在去年就已取消了文字聊天室。现在的年轻人也不喜欢网络聊天，尤其是文字的。但也有人乐此不疲，像坐在我对面的那个中年妇女，每天几乎是挂在网上，没有出来过。当然，这跟我没有关系。她的工作也跟我没有关系。我们纯粹是关在一个笼子里的鸡鸭。事情就这么简单。
　　
　　后来，我被公司派到天河上班。天河，广州建筑最豪华的地方，可以令人想起欧美影片中经常亮相的华丽的古堡，神秘，又有奇迹，让人心怀梦想，但生活在现实里来回的重复，直至疲倦。当然，给人这个感觉的城市不仅仅只有广州，北京、上海、深圳、香港、纽约、或者东京，都会有令人疲倦的时候。我讨厌的是坐广州的公交车。每天花三个小时在路上，每次都令人那么索然无味，甚至令人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比如说塞车，比如说身边坐着几个长舌女人叽叽歪歪个没完。这些遭遇会让头肿大，甚至疯狂。每次下了车，我都无比愉快，觉得是结束了地狱之行。
　　
　　有一天回公司开会，我给新来的主管倒茶，不小心把茶泼到了她的肥壮的腿上。我觉得没有什么，她也觉得没有什么，而对面的一个美丽的小姐向大家说我：他以前也是给办公室的同事倒茶，把茶倒在了人家的手机上，害得人家换手机电板，花了一千多元。听完，我脸红心惊，一时反应不过来。虽然很快就被人家打断，并被新的话题淹没，但却在我的内心掀起了涟漪，一个下午我都在围绕着她的手机琢磨着为什么。她怎么不告诉我呢？她怎么阻止其他人告诉我呢？她究竟是在哪换的电板呢？究竟是不是我倒出的那几滴茶水的原因呢？我设计了很多问题，没有头绪，却很焦急，问题是不是刚才女孩说的那样？会散之后，我去找她，当年坐我对面的女人已经下班离开。我才发觉，面对面坐了三个月，我却没有对方的手机号码。我想问问现在对面的女孩，却又担心引起猜疑，只得放弃，徒步回家。
　　
　　以后我跟她见过面，但至今我没有问过她，手机换电板究竟是不是我失误的原因。彼此不说，不是彼此不知道。不说，或者比说还有影响。她不说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当时手机并没有坏？是维护的时候师傅告诉她的？还是其它什么原因？这问题比一个手机要深刻得多。现在，只要有时间，我就会想到她，想到这个问题，并且提醒自己给别人倒茶的时候要注意。她就是这样的目的么？还是碍于面子？她说了出来，可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呢？她有什么目的？这个问题和她一起困扰着我，难道这就是她的目的？
　　
　　我想，我跟她是毫无关系的。手机问题只是一个被设想出来的问题。当初她那么高高在上或许是因为我们对她漫不经心。男人的无所谓比女人不化妆更恐怖。她换一个手机就把我忘了，换一种说法就让别人对我另眼相看。而我，却要应付她好长一段时间，直到这些自动消失，我才能走出这一千多元的阴影。我不愿意去想她，这跟我没有关系，但因为身边别的人，我却不得不面对她，她的那个样子，像个上个世纪的老妇人，笑着，身体僵硬，表情刻板，让这个世界没有生气。这是事实，但在影响我，我已经无法改变。
　　
　　我现在想，我出差回来，她就坐在我的对面，我会像往常一样说：嗨，朋友，一切都是都可能的。她会怎么样？我不知道，肯定不同现在。但现在我只能想想，说不出了。对面的女人已经陌生得面目全非。
　　
　　2010612

【责任编辑：男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