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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头绳

散文
时间:2011-07-23 21:28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红桃十点击:
        

【导读】小红清澈的目光渐渐地暗下去了,谁也无法知道这位美妙的乡村少女,小小的童心里装了多少无法排遣的忧伤
  
  这是许多年前的旧故事了,可是伴随着云卷云舒服、斗转星移,我却怎么也无法忘记遗落在岁月深处那根醒目的红头绳。只要我回忆的火花不由自主地飘落在时光的里面,那根燃烧的红头绳就会发出夺目的亮光……我想讲述的是一个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童年故事,现在我努力拨开岁月厚重的云烟,让自己的一双眼睛准确无误地落在童年的门槛上。
  
  于是我看见了那根燃烧的红头绳,我看到了小红一路跑来欢快的轻盈的身影。
  
  轻轻覆去时光的尘埃,我就回到了从前,回到了纤尘不染的岁月源头。我想自打我记事时起,我就记住了邻居女孩小红的名字与欢笑了。那是摇曳在乡村天空下一朵瘦弱的迷离的花影,但我却被这多孤独的小花深深吸引。不为什么,只为小红深潭般双眼里的清澈与天真。于是我记住了小红,记住了小红甜美的笑脸,她几乎是我童年唯一的玩伴,所以小红不可避免地照亮了我童年天空
  
  但命运赐给这朵瘦弱而烂漫小花的,却是无情的冰冷的狂风。小红命运的不济,集中体现在她是一个地主的狗崽子。但我自小就不顾大人极为严厉的阻拦与反对,因为我喜欢跟这个天使般的地主狗崽子一块玩耍。我因此吃过母亲的巴掌,父亲的脚揣,但一见到小红我的身体就不痛了。春天里我和小红在屋檐下摆家家,几块砖头几个瓦片就是我们的全部家当。小红做我的媳妇我做小红的丈夫,两个小人玩得嘻嘻哈哈地甚是融洽。这时我似乎看到头顶上温暖太阳调皮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小红靠着我歪着脑袋说:我长大以后就做你的媳妇!我望着小红麻花辫子上绑着的红头绳,心就在那一刻亮了一下,我的手不安分地摸到了鲜艳的红头绳,我咧着嘴说好啊好啊,小红却一转身一溜烟跑开了,身后系着红头绳的麻花辫子,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一颤一颤的。
  
  更深的大好春光里,我和小红手挽着手,哼着跑过万水千山的儿歌,到生机勃勃的田野里剜苦菜。我的柳条筐里很快就装满了灰绿灰绿的苦菜,可是小红还没有挖到半筐,于是我就抓起一大把苦菜放进了小红的筐里,小红笑了我也笑了。等两个柳条筐都装满了,我们就坐在野地里漫无边际地看风景,看累了看倦了,小红冷不丁地像小大人似地问我:我是地主的狗崽子,你不会讨厌我吧?我信誓旦旦地我不讨厌不讨厌,我怎么会讨厌你呢?这时西天的晚霞镀红了小红无限凄迷的脸庞,我看见一颗泪又一颗泪从晚霞的缝隙里流了出来。小红清澈的目光渐渐地暗下去了,谁也无法知道这位美妙的乡村少女,小小的童心里装了多少无法排遣的忧伤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故事悲凉的无奈的结局,但我不知道小红始终站立在生活的阴影里面。
  
  小红的父亲被批斗致死了,小红的母亲在村里无法抬起头来。她被迫改嫁到很远很穷的地方。那一年依然是桃红柳绿的春天,许多蝴蝶在金黄的油菜地里翩翩地飞。可是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小红过几天就要走了,跟她母亲走到我无法看到的远方。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心就好像被蜜蜂蛰了一下,所以我很想找小红玩一会儿,可是小红好像故意躲着我不肯露面。清寂的春夜里,小红家里传来收拾东西细碎的声响,我知道小红要走了,我忽然就有了流泪的渴望。
  
  月牙刚刚冒出来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轻轻的敲窗的声音。我知道是小红在招呼我,我就蹑手蹑脚地从房间溜了出去。小红站在如水的月光下,她哽咽着说我明天一大早就跟我妈走了!我难过得说不出话来,我的一只手就又不安分地落在麻花辫子上,那两根鲜艳的红头绳,像耀眼的火苗把我的手心给烧了一下,我感到心里很疼。这时小红就飞快地从头发上撸下一根红头绳,轻轻地塞到我的掌心里。她深潭般的眼睛里,汪着无限的哀怨与痛苦,然后就捂着脸哭着跑开了。我站在清冷的月光里面,像一樽沉寂的没有生命的石雕。
  
  许多年后走进城市的我,曾经到处打听小红的下落,可是都没有确切的消息,最终我只能选择放弃这种茫然的寻找。小红就像空气一样在我的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其实我只是想问问小红,问她还记得童年时代那个冰清玉洁的诺言吗?浩淼空旷的时空里,没有传来小红爽朗或羞涩的应答,只有无边无际的风涌满我忧伤的耳轮。于是就想小红是开在悬崖上绚丽的一朵小花,我这一生注定无法采撷得到。可是在冷寂难眠的冬夜里,我怎么就隐约听到了一朵花轻轻地抽泣呢?那该不是躲在岁月暗影里的小红吧?因为我潜心收藏的红头绳,从未在我曼妙的记忆里褪色过。1700字 

                         (散文编辑:散文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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