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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记忆

散文
时间:2012-02-05 00:13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落木萧萧点击:
        

  祖母去世经年,母亲多年前也魂归仙乡,兄嫂另立门户,姐妹们也早已他乡为客,子孙满屋,父亲随我到谋职的地方生活,这个曾经养育了十多口之家的老屋,几年不曾去料理,没了人气的老屋,真的很老了,屋上的木皮寸寸腐烂,青苔,青草、小枞树、凤尾草、刺棒头等草木都上了屋顶,出头的椽子朽得不成样子,燕子楼台不在有燕子,空巢损毁,一如我的老屋。
  祖母的画像还挂在神龛的右侧,是她的外甥,我姑婆的儿子在她八十岁生日时给画的。她的外甥是当地县文化馆的油画专职人员,自然画得神似。可惜画像有些潮湿,镜框落满了灰尘,那曾精神矍铄的双眸,显得有些黯然神伤了。我心中不觉有些酸楚。
  祖母是当地书香门第之后,高挑的个儿,在我的记忆中总是穿得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直到去世前几个月依旧眼不花,背不驼,发不落,瓜子脸上除了脸颊的括弧纹和额头上的几道抬头纹外,皮肤依旧光洁。可以想见,祖母年轻时应是清水江畔的大美人。
  祖母不苟言笑,我们一家老老少少都很敬重她。这大概跟她的人生阅历有关。祖父因霍乱症去世时,祖母才三十出头,这样一个大美人,在她后来五十余年的生涯中,团中寨中没有任何关于她的飞短流长,男女老少都尊重她。也许是这个原因,我们一家从祖母算起,四代人中没有人说话带脏字的,是祖母让我们全家大大小小养成了说话干干净净的好习惯。
  在我的记忆里,对祖母的印象比母亲的印象要多。因为母亲要参加集体劳动,与我们姊妹相处的时间自然不多,而祖母那时已成了家庭专职主妇,在家洗衣、做饭、养鸡、喂猪,猫猫狗狗的活儿以及园边地角的家庭活都是祖母的了,我们这些当年的小屁孩们自然就是在家跟着祖母转,晚上睡觉都是跟着祖母的。
  我喜欢春天到来的时候,用祖母剥竹笋折下来的老笋筒来煮饭吃着玩。把竹节没有裂开的笋筒装上水,放上一小勺糯米,找来一小片芭蕉叶或如水芋叶(像美人蕉一样的植物)什么的盖在上面,然后放在火炉旁慢慢烘煮。祖母在火炉边做事,交代她看好,自己就跑外面疯玩去了。
  祖母还会教我用鸡蛋壳煮饭。家里来了客人,打一两个鸡蛋炒焦黄豆或韭菜炒蛋招待客人是常有的事。那蛋壳呢,祖母舍不得丢掉。打蛋的时候,只打开一个小孔,让蛋黄蛋白流出,壳内还留有蛋清,祖母就会把留有蛋清的蛋壳给我,教我放上一勺米,加点水,然后放在火炉边烘煮。像烘鼎罐饭一样慢慢的旋着烘烤。那饭的香呀,不会让你想起桌上的鸡蛋。
  站在凸凹不平蜂窝点点的地板上看祖母的遗像,仿佛听到她从火炉传出来的不高不低的斥责声:“太吵闹了,到楼脚打去。”木楼板上这些针针眼眼是我们抽格螺(陀螺)抽出来的。
  我们喜欢在木楼板上抽格螺,那韵味是在泥地上无法享受到的。格螺在木板上定下来的时候,那嗡嗡声仿佛飞机在头顶上盘旋;在泥地上,你得低下头去,侧耳贴近格螺才能听得见。
  格螺用油树(茶籽油树)制成,油树木质细腻,茶油般光滑的色泽,非常耐磨,韧性很大,很多受耐的农具、车轱辘都用它。用它来制成格螺自然是上等的材料了。做格螺要选用干透的圆直的大小合适的油树,而且是老树没有裂缝的那种。树枝越老越好。生树枝、嫩树枝做出的格螺抽起来没有老树的韵味,叫声会有很大的区别。格螺的脚和身子的比例也有讲究,比例不协调,定力就差,甚至摇头晃脑,定不起来。我父亲是木匠,也许是天赋,我做的格螺总比伙伴们做的要好。父亲心情好又有闲暇的时候,也会偶尔帮我修正或干脆跟我做上一两个格螺。做好的格螺,还可以在脚上加针,用废旧的缝衣针打进去,可长可短,这样的格螺抽起来是要有方法才能抽得好的。地面上的这些针针眼眼就是这样留下的。
  这样说来,有些夸张。造成对地板伤害更大的东西是骑木马(踩高跷)。木马同样用油树制成。为了防滑,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都会在木马脚上钉上铁钉或塑料橡胶。就像给马上掌一样。骑着木马楼上楼下踢踢坨坨的你追我赶,甚至放“马”打架。
  春夏秋冬,不分季节,下雨天落雪天出不了门,我们这些小男孩就在家变着花样的玩。连木板车也会拿到堂屋、廊檐推着打转转,祖母尽管阴着脸,也奈何不得。
  走出堂屋,廊檐上那根吊着的两头粗细有一握大小的晾槁还在。它跨过三间屋,有三丈多长,小伙伴们常常跑到我家的廊檐上跟我通“电话”,一个人在这头,一个人在那头,对着木头说悄悄话,声音居然能从晾槁的这一头传到那一头去,感觉非常奇妙。有时小伙伴们在通话,我会在中间搭上一根红藤,做偷听状,还别说,声音居然也会通过红藤传到耳朵里。这个时候,要是被祖母撞见了,祖母会驻足一会儿,一边笑一边说:“照的很(太顽皮了)。”才离去。
  关于老屋,关于祖母,有太多的记忆。出得廊檐,一条斜坡小路通到小溪边。大概有四五十米长吧,人们到小溪边去都要经过它。路面不宽,有些小鼟霯(小阶梯),在上面坐木板车腾腾的抖得小屁股生疼。于是我便纠集一帮小屁孩趁大人上坡做活去了的时候,从各自的家中拿来小锄头把路刨平加宽。分好几次我们终于把“马路”整平了。没人从路上经过的时候,我们的车子就在上面冲锋陷阵。因为路面都是硬度比较大的那种红粉岩,车子在上面碾来碾去,下点毛毛雨时,就会变得滑滑的,祖母喂猪提潲桶走在这上面,有时会嘀咕:“这些鬼崽,照的很。”寨上的大人有时候也会骂我们。
  想想我小的时候真的顽皮啊。
  门前的这条小路坡度较平缓,玩起车来不过瘾。于是,我又带着小伙伴开辟新的航线。我们就来到了赵家屋背。赵家已迁出,空留几螣屋坪。上下屋坪之间坡度很大,但是不怕翻车,因为最后一处是平地,车子自然会慢下来。这儿成了我们这些“冒险家”的乐园。有时觉得还不够刺激,还要在车轱辘上打上猪油来增加润滑。天晴的时候,我们也会到山上去刮一种叫浓浓树的皮(具体树名叫什么忘了,小孩们只管它叫浓浓树)来充当润滑油。树皮经水一浸泡,就会分泌出大量的浓状的液体,润滑效果非常好。
  记得有一年冬末的一天,天气很冷,似乎下了几天的毛毛细雨,车道如油膏一般滑腻,小伙伴照样去赵家屋背玩车。天快黑回到家,满头满脸全身没有一处不沾泥。快进家门时,才意识到今天要大祸临头了,畏畏缩缩的回到屋里。一大家子都围坐在火炉旁烤火。也许是一家人见我这模样都愣住了,没有人开口说话。空气凝固了那么一瞬间。好像是祖母打破的僵局,吩咐二姐拉我去洗脸换衣服。没有人骂我。我漫天欢喜,以为躲过了一劫,吃饭的时候,还大讲我坐车翻车的“英雄”故事。
  饭吃好了,一家人全部洗脸洗脚结束。暴风雨来了。
  父亲声音不高,平缓地说:“老二,去拿搓衣板来。”我起身去把搓衣板拿来递给父亲,他没有接,而是说:“放在柴尾巴(火炉朝外的一方)那里。”我照着父亲的意思做好了,他接着说:“跪起。”我傻眼了,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知道这命令是下给我的了。还命令了谁给我头上放盆水让我顶着。不知何时,他手里还多了一根竹杀条(专门抽人的竹鞭)。
  抽一鞭问一句:以后还去不去哪里(指赵家屋背)坐车?不过,我一点不害怕,我知道,她们一定会为我撑腰的。刚抽了两下,祖母不同意了,替我向父亲求情,父亲一言不发。姨祖母更是不肯了,直接将父亲臭骂了一顿,并威胁说:“你这样打崽,我以后再也不来看你们了!”父亲没办法,扔下杀条,拂袖而去。
  姨祖母亲自为我端掉头上的脸盆,还在唠唠叨叨的数落我父亲一通。
  姨祖母是我祖母的姐姐,是原黔东南茅坪水运局蔡大发局长的岳母,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后来我从电影电视看到宋美龄的样子,我觉得姨祖母挺像她的。姨祖母做事说一不二,教训起我祖母来,七十多岁的人就像个小妹妹,即使敢顶嘴,声音都细得像蚊子,我非常敬重和崇拜她。她住在剑河县的南嘉镇上,离我们家有七十多里路。确实,这次离我们家回去之后没有再来。倒不是因为我父亲打骂我的原因,确实是人老了,走不动了。记得后来我十四五岁的时候,硬要追我大姐一起去看过她两次。清早出发,到摇光歇一夜,第二天才能到达。我祖母去逝后,她老人家还健在,可惜后来我一直没有在去看望她,直到她去世。至此,我心里一直怀念着我的姨祖母。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事件之后,我记忆中确实没有在去玩木车。
  
  收回思绪,走出门来,站在屋背高头田埂上,我的目光掠过稻田,越过山岭,那些曾经的乐园流过汗水的土地,既是那样的熟悉,也是那样的陌生。
  我仿佛听到了戏水的声响。春末夏初之际,婶婶阿姨姐姐们在晚女大秧田有说有笑的扯秧,我们一群小屁孩一丝不挂地在秧田里打滚,从头到脚抹满田泥巴,只露出两颗骨碌碌的黑眼珠。不知是谁被蚂蝗盯上了,吓得哇哇大哭,大人们也惊叫起来。便一边骂一边来驱赶我们,我们这些小屁孩一哄而散,快速的梭到秧田下边的溪沟里。
  小溪很小,不过是一条水沟。但是,我们这些小家伙自己塞坝,把靠坡边的一边抠宽,那儿就成了我们戏水的天堂。还别说,到盛夏的时候,大人们也会偶尔到我们筑的澡塘去泡澡,搓去满身的臭汗和黑布隆冬的腻魀。直到秋凉,那小溪都是我们的乐园。
  现在啊,这小溪哪里还觅得见当年澡塘的踪影?
  秋天,更是欢乐的季节。山上的野果熟了,那里有野果,那里就有我们欢腾的身影。
  如果夜里刮了风,天刚亮,就跟着哥哥姐姐伙伴们到禁山去拣米栗。因为是禁山,那里的米栗树枞树都是几抱大的,山里黑微微的,总是疑心有豺狼虎豹黑瞎子,不要说小孩,就是大人,一个人也是不敢进禁山的。要去拣米栗,大伙成群结队的去,把个禁山闹得热腾腾的。等大伙一撤出来,禁山又恢复了它的死寂。有一年刮大风,好多成片的大古树被连根拔起,禁山也没逃脱厄运,从此禁山不复存在,也少了成群结队去拣米栗的风景。
  摘麻栗子也是一大快乐的事。店背一带荒山满坡满岭都是不高的麻栗树,树上接满了麻栗子,我们背着笆累(一种盛东西的竹器)满山窜。放学后,去窜上一两个小时,就可以满载着胜利果实回家了。
  在那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年月,把麻栗子摘回家,去壳,捣烂,过滤,漂洗,晒干,或制成粉,或煎成粑,跟蕨根粉一样,都是不错的食品。吃着自己的劳动果实,心里特别美。
  现在这些东西,作为一种奢侈的农家小特产市面上有卖的,可惜总吃不出当年的那种香味来。
  整个秋天,收割完稻穗,那些稻田又成了我们的乐园。放学了,迟迟不肯归家,在路上的稻田打仗。用竹子做成各式各样的枪子,打仗的名堂很多,大家疯玩。
  放牛也是一种乐趣。我们喂的是黄牛,没有水牛那么温顺。大多数的黄牛是不让人骑上背的。在我们生产队里,唯一让人骑的只有我家的小黑。我家的小黑差不多是我每天拿着青青的嫩草去诓它,它吃草的时候用手在它的脑门上挠痒痒,大概半岁左右我就骑到了它的背上。其他小伙伴偶尔上去骑一骑,也会被摔下来的。小黑到了两三岁成年牛的时候,连我也不让骑了,我也被摔了几次。我疑心袁枚《所见》诗歌“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是不是真的,或许那个地方那个年代的黄牛跟水牛一样温顺。
  我不知道父亲是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怕我被它摔伤;或是怕它跟别的牛打架时打伤它们,因为有一次它一直追着一头比它还壮的成年牛打,打翻几丘田埂,直到那头大黄牯子落荒而逃才罢休。父亲把它买给了归旁庚爹——父亲的拜把兄弟。庚爹来买小黑的那天,我正在发高烧躺在床上,父亲没告诉我。当庚爹把牛牵过家门口时,祖母悄悄告诉我:“你庚爹把小黑牵走了。”我赶忙爬起来跑到廊檐去看,庚爹已把小黑牵上街了。我泪流满面,恳求庚爹不要牵走小黑,他没有吱声,默默地赶着小黑走了。
  从此,没有了小黑的消息。
  我的童年和少年时光有笑有泪,有喜有忧。那些给我留下阴影的往事我不愿再回首,只想故乡的好。我不愿那些不愉快的往事成为我人生的羁绊。唯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
  我的顽劣的童年和少年,在我15岁高中毕业那年的夏天彻底结束。
  当年的大坞格坡高林密,谷深草茂,悬崖峭壁,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参加集体伐木放木就在这儿。放木头下河边的一天中午,大家在河边歇气,也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撮合我们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比赛扎眯子(潜水),看看谁扎的深,谁从河底上摸得石子上来就算谁赢。争强好胜的我,自然参加了比赛。河水清亮看不到底,据说还没有人潜得到河底。我不信,我倒要试试。我们一共5人,从崖上扎进水里。
  我到了河底,谁知河底是一块块平滑的岩石,看不到细石。我朝着岸边的方向寻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小块石子。就在那一瞬间,死亡的恐惧向我袭来,这念头在我脑海一闪而过,随即镇定下来,用力一蹬河底,剑一般浮出了水面。我看到在离我有十多丈远的岸上的人们,都屏住了呼吸,发现我浮出来了,凝固的空气才松弛下来。据说,和我一起下水的几个男孩,早就到了岸上,他们没有拿到石子。
  父亲在山上,没有下到河边,他是后来才知道的。回到家就说了一句:“以后少做点傻事。”
  俗话说,欺山莫欺水。不要说欺水了,这件事后,我整个人的心性都发生了变化,不在争强好胜,性格变得温和文静起来,感觉做什么都顺其自然就好,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现在做什么事都抱着淡淡而为之的心性。没有这种死亡体验的人,是绝不可能理解当时我的那种心境的。
  往事经年,大坞格溪口成了三板溪水电站湖区的船舶码头,整个半塘洞成了电站拦河大坝,山上也住满了移民。湖区朝花送爽,渔歌唱晚,我的天真永远地成为渐行渐远的淡淡的记忆。
  生命是条单行轨道,走过去了不可能重来。关于我的老屋,我的祖母,我的母亲,我的童年少年的记忆,也将随我一样老去。
  
  (2012年2月4日于平略中学)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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