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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玫瑰扔下来

散文
时间:2013-07-03 18:54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刘德惠点击:
        

  【导读】:独行侠真的很痛苦,残缺的身体配有一个聪明的大脑。活跃的思想远远超越自身的躯体。独行侠也很幸运,现代医学手段让他能在大地上自由行走,能利用现代信息化手段与外界交流与沟通。使他不再那么寂寞和无助。

 

  独行侠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小伙子。自幼患有脑瘫,很是不幸。
  
  我和他的真正相识应该在2009年。那年,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他们一家三口从大连来到北京武警总医院,接受干细胞移植手术。术前他和他的父母既期待,又恐惧。期待着奇迹在他身上发生,哪怕有一点点的进步。父母恐惧的是怕从此失去养育二十多年的残疾儿子;而他则担心自己以后永远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医院的楼道很安静、很明亮。病房内独行侠侧躺在病床上,妈妈静静的坐在旁边,盯着这个让她操劳半生而又无法自理的儿子。泪水淹没了眼眶,脸颊微微有些抽动;爸爸不言不语的站在窗边,不知是在俯视外面的场景,还是在有意掩饰内心的挣扎。
  
  在他们眼里我是个有学问的人,同时我还有一个从事干细胞研究的儿媳妇。我的到来给这个沉寂甚至有些压抑的病房,带来了一点生机。寒暄几句后,孩子的父母迫不及待的说出他们的顾虑和担心。这与当初联系医院时的那种渴望,完全不同。其实,许多人都是这样。没有得到时非常渴望、刚刚得到又异常欣喜,平静下来后就会有不同的想法浮现。我非常理解这对苦熬半辈子的父母。他们没有放弃,因为那是他们的儿子;他们没有放弃,因为在他们心里还充满着希望。
  
  听了我对接受干细胞手术的看法和相关知识的介绍,他们的内心不再那么纠结。独行侠的脸上也露出笑容。其实医生早已告诉过他们相关知识和预后的情况。只不过,职业要求必须向家属说明,有可能产生的不良后果。加之他们与我的心里距离很近,我的说话自然就容易接受。
  
  手术非常成功。两个月后,独行侠打电话告诉我:现在正在练习走路。原来身体扭曲、四肢不听使唤,必须依靠轮椅才能出门,而今已经不坐轮椅就可以外出。身体摇晃得也不那么厉害了。话里话外透着一股高兴劲。一年后,又告诉我一次可以走很远,很少摔倒。有点管不住,老想往外跑。独行侠的变化让他看到希望,于是在父母的陪伴下,他们又来到北京武警总医院,接受第二次干细胞移植手术。
  
  独行侠这个雅号是他自己起的,很形象也很贴切。脑瘫带给他的是肢体的缺陷,然而脑子很够用。自小因身体原因,他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去学校读书,从此坚强的自学。操作电脑对他这样的残疾人来说,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而他硬是用他那双颤抖的手,学会打字和浏览网页。他的世界变大了,他的眼界放宽了,从此也不再那么孤单了。
  
  在一个花繁叶茂,万物竞相绽放的季节。我连续收到四封来自大连独行侠的短信。信里是这样写的:“大大,我现在遇到个问题。你说:我有没有权利去喜欢一个异性的人。人有没有下辈子?”“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真正的非常非常喜欢她。我现在特别郁闷。我知道我是废人。但我已经无法自拔了。不怕您笑话我,我是一根筋。”“我和她是在家乐福认识的。”“你说我怎么才能走出来?我现在心太疼了。我父母都不知道。”……
  
  我很同情他,也很为他惋惜。如果没有干细胞技术的应用,他一定永远坐在那个轮椅上。家里人推着他出来晒阿太阳,看看大千世界。两次干细胞移植有效地解决了他的行走问题。双手的颤抖也不像原来那么厉害,语言表达基本能让人听懂。遗憾的是,这项技术投入应用时他已经错过最佳治疗年龄阶段。用医生的话来说,就目前技术水平看,也就这样了。能动、能走、能说后,随之而来的是他的心里变化。他开始追求更新和更高的目标。现实非常残酷。生活完全自理对他来说还是遥不可及的。自食其力也许是他下一个追求的目标吧。
  
  从他的信中我看到,他对我的信任与期待。在他的心里,我是一个可倾诉的长辈,是一个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他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一把开启心灵的钥匙。凭着我对他的了解,回答他的问题不能敷衍或轻描淡写的泛泛一谈。只能理性的告诉他应该怎么办。
  
  “喜欢一个人的权利人人都有,但不能因为自己喜欢,就要求对方同样喜欢自己。”“喜欢一个人和要娶一个人不是一回事。应该承认你的身体条件无法和她一起担负起家庭的重担。不顾现实一味追求,受伤害的是自己。”“关于有无来世,唯物论者认为没有;但一些宗教则认为有。对于你来说,因为爱,又因为无法实现这个爱,自己越来越痛苦,显然是办了一件不明智的好事。……”
  
  当我将短信一封封发出后,片刻就可以看到他的回应。能感觉到情绪渐渐舒缓、渐渐的冷静下来了。
  
  独行侠真的很痛苦,残缺的身体配有一个聪明的大脑。活跃的思想远远超越自身的躯体。独行侠也很幸运,现代医学手段让他能在大地上自由行走,能利用现代信息化手段与外界交流与沟通。使他不再那么寂寞和无助。
  
  看着夜空空中慢慢移动的月亮,时而被云层遮住时而又露出半个笑脸。不由的想起《半个月亮爬上来》那首歌。“半个月亮爬上来,咿啦啦爬上来,照着我的姑娘梳妆台。请你把那纱窗快打开,咿啦啦快打开,再把你的玫瑰摘一朵,轻轻的扔下来。”独行侠如果真的聪明,真的想收获爱情。就要在自理和自立上大胆地再迈一步。因为,有些身体条件还不如他的脑瘫患者,在开网店、在写写画画,实现了自立并也组成自己的家庭。但愿有一扇窗户在耐心的等待着他。但愿有一天,一朵玫瑰轻轻的轻轻的扔下来。

                         (散文编辑:散文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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