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仍不见停，好像还没有下个够，将是两天三夜了仍在胡乱得敲打着窗外，车棚纤维板上发出杂乱无章清脆响声。噼噼啪啪振颤我的心房，落水听来却没得故乡山涧清泉那般悦耳。更多是一份无奈，有如秋夜里唱响的一首绝情的歌，多少无家可归者老天也没得一份同情。
　　是否你也在楼台听雨，像我正在想着故乡山野里漏雨的鸟巢，再茂密的树林也早已是风雨摇荡的家，野外可怜的鸟啊。
　　这嘈杂的雨声，像老人埋怨的叨唠，在年少者听来是那般厌烦。有多少人能懂，落下得并不是雨，而是老人寂寞发出内心的哀怜。
　　“我——爱——你——”突然夜半的雨里传来一个男人粗犷豪迈的呼喊声，就这样持续
　　了三次。听来那般令人动情，极不协调的和着雨声能够在这嘈杂的雨里传得这么远，足见他也是动了真格。却不知他是为谁呐喊，为情人，为亲人，为爱人，还是为这世界藏在某处不为人知的情感。我想这绝对不是一个疯子所为，他一定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在对某人表白发出忘乎所以的幸福呐喊。
　　但愿不是在偷情归来的路上，年轻人总有他不顾后果的考虑。这一嗓子不知惊醒了多少人的美梦，也许有人根本就不在乎。就像这千丝万缕的雨不知为谁而下，汇聚的河流真的就永不干枯，瓢泼的雨真的就这样下得永无绝期？
　　是的，天无绝人之路，还是需要一种快乐的心境去等待。
　　我望了一眼正在甜睡得爱人，刚刚在隔壁的邻居麻将归来不久，正睡得香甜。我从没有对她轻轻地说过一句“我爱你”，更不要说这样大声的呼喊，尤其是这深夜我才舍不得将她惊醒，有必要如此忘情。不知听见的女人，此刻是否正在自我陶醉和遐想，当然肯定是有一个幸福的，美梦总是伴随那些快乐自我陶醉的人。
　　2
　　路面到处流淌着深深的积水，一幕幕水帘交织的雨珠，阴影了路灯下匆忙的身影，像急着去约会情人。如此多情的雨还真是少见啊，唯有我感觉不到半点浪漫。总认为她们是制造灾难的使者，稍不留神，你将就会被她们迷人洪流。
　　好在宁波平原紧靠东海，再大的雨再多得水，也能够容纳。而要是在我的故乡，像这样瓢泼的大雨，何须要他持续两天三夜，怕早已是山涧洪水横流，小港将有多少东西在水里漂流的那绝对不只是鱼。恐怕谁也做不到这样安静了，应该早已是人心惶惶。
　　一九九八年那次特大洪灾，好像雨也没下得这么急，只是持续的天数太长了。那年我已经就在宁波打工。每天我都在收看电视，从当时的电视里我们看到到处是抗洪抢险惊险画面。汹涌的江水像狂魔一样冲向九江城，尤其是我守堤的人民子弟兵用身体排成长队来堵决口，他们勇敢的一个个跳入裂开的决口，将生死置之度外，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划上了几号。不畏生死，不顾个人安危，一切只为了人民利益为宗旨，体现了军人的职责和风范，这就是我党培育的优秀人民子弟兵。
　　当真的无法用身体来阻挡决堤的时候险情就是灾难，人们将载满石块的卡车推入决口，在肆意的洪水面前，也只不过像孩子手中的玩具，片刻没了踪影，最后沉没了几条大船才堵住了决口。每当回想这些，总是内心澎湃难于平静。
　　长江到处是一片泽国，淹没了多少家园失去了无数生命，哪里有险情哪里就有穿着迷彩的军人。他们用生命，用实际行动誓死捍卫了军徽保卫九江，无愧于人民忠诚的战士。
　　各乡镇组建临时抗洪指挥部，加强河岸水库防汛一级应急响应，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视。都昌县枭阳大堤以及各区大小水库，到处可以看见鲜艳的红旗下人们惊慌忙碌的身影。每日面对令人恐怖的洪灾。当然这一切是父亲后来告诉我的。我们最担心的就是大港水库决堤，因我们的村庄就在大港水库下游，两边是连绵的高山，一旦决堤都昌鄱阳两县几个乡镇将直接面临威胁。
　　
　　
　　
　　父亲告诉我，那一次雨水还不是最大的，但形成的灾难是最厉害的。一九五四年有过比这更大的洪灾，洪水从村后横穿而过将整个村庄包围，村庄有如孤岛处到处是一片汪洋。故乡这么大面积受淹，自始至终我还没有看见过。我只见过东海在台风下掀起的巨浪，那才是惊魂惊魄，一个巨浪能够遮住半边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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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家乡有一条无名的小港，像丝绸带一样蜿蜒延伸偎依在武山脚下。上通大港水库，下通远处的鄱阳湖。群山风景秀美，山涧常年有缓慢的溪流。只要你站在大山之中静静的聆听，你都能听见清脆悦耳的泉水声，像钟表一样发出滴答的响动，预示着生命的顽强和不惜。
　　每年春节回到故乡，我总会随着蜿蜒的盘山公路独步，走进大山深处攀沿古道。随着祖先走过的足迹，追忆远去的从前。据说在一九四二年民国抗战时期彭德怀部队曾在此协同地下游击队，借助大山的掩护与日本鬼子山中的土匪展开游击战争。山下的村民也是借助大山茂密丛林掩护，躲过鬼子一次次无情的剿杀。只要我们看看九江抗洪抢险一线的我人民子弟兵，就不难想象当年的八路军游击队是如何英勇杀敌的。
　　走着走着，我仿似看见先人手持弓箭带着猎狗追逐猎物，一群人围坐篝火煮酒漫谈，等着鲜香的美味；我又仿佛看见腰挂柴刀肩挑横柴的老人，举步维艰迎面含笑向我走来；
　　我仿似还看见，其实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看见霞光万丈满山翠绿。随那微风近看山叶抖动，聆听鸟雀欢快的鸣叫，踏着脚下细石坚硬的土地，偶有松针与落叶飘下，像雨丝像雪花，感受自然生与死的妙曼风情，而我像是还在挣扎的春叶，感受故乡山怀的温暖。
　　我总喜欢寻找山泉的源头，看着泉水从坚硬的岩石里缓慢涌出，透过山野阵阵送香的梅花，品一口香甜的清泉，那份轻松和惬意是繁忙的大都市里从未有过的。
　　4
　　建国初期九江修建铁路投用了大量枕木，整片的原始山林古木被砍伐，武山也难幸免。由于人们过度砍伐不加节制的索取，再者因为五八年大饥荒饿怕的人们，到处围垦开荒缩小了河流面积，导致生态环境不协调造成了大量的泥石流堵塞。只要一下雨，就会形成不小的洪灾。
　　故乡无名小港就这样饱经沧桑，慢慢缩小了它原有的面积。尤其在春雨旺盛的时节，只要一下雨，雨水就会随着山脉直接汇聚脚下这条小港。只要连续下他几天像样的雨，小港就会爆发川流的急水，漫过两边的堤岸淹没良田形成不小的灾难。经历了98年这次特大洪灾以后，人们开始意识到退耕还林的重要性，破坏自然的可怕教训。
　　二十世纪初，封山育林开始全面在我县彻底实施，分山到户武山也开始得到了彻底保护。武山划为省公育林经过十几年的漫长培育也开始有所成效。走进山林到处都是茂密的大树，又开始有了原始得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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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港水库是九江市第二大中型水库农业灌溉为主，是都昌县最大的水利工程。水域面积六十六平方公里，坐落在都昌北部武山山麓，总库容量4840万立方米。于1958年冬到1970年竣工，在爷爷父辈那个时代征用了全县民工，历时十二年全程作业是由人工肩挑完成。
　　经历了九八年那次可怕的洪灾，二零零八年国家投入了大量资金，用钢筋水泥重新得到修缮加固。据说能预防超过历史流域灾害。现在再也不用害怕洪水导致决堤的危险。尽管如此，每年还是有不大不小的洪水。
　　记得小时候发洪水后，爷爷总会在小港找一个僻静安全的地方用鱼网攀鱼，那才是一个真正的守株待兔吃力活，爷爷总能满载而归。
　　听爷爷讲父亲抓鱼的方法更加简单，直接跳入水里就能抓住几条大鱼。我总奇怪那个时候好像什么样的方式都能够逮住鱼，后来我问父亲为什么赤手空拳也能够抓住鱼，父亲告诉我说小港的深水里有一个长长的洞穴，大鱼总会躲在里面。
　　那时鱼就是特别得多。不像现在乌龟泥鳅也很难找到一只。正因为人的贪婪过度索取，到处投放毒药，文明什么时候能够体现到生存，更加关心野外生物。
　　我还是羡慕爷爷那个时代好像什么都有，不像现在想吃鱼，还要到菜市购买,买来的怎么也没野生的那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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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时想起爷爷总让我感到许些亏欠和不安，如这瓢泼的雨流，倾入了内心澎湃的激情，像钢针一样横插我的心，赡养老人始终是我们言之不尽的话题。
　　爷爷和细爹分开不到两年，自觉年老力衰难于耕种，再也无法维持奶奶两人的生活，要求一家一个。但我看到的不是赡养老人的责任划分，而是年老的一份凄凉，他们就像八三年生产队里分家到户的一条牛。那时我也小，也理解不了人老的悲哀有多少伤感和无奈。
　　我很想他们能够在一起生活，但始终想不到一个理想的办法，毕竟爷爷奶奶真的老了，那时家里过的都不理想，甚至一年到头的口粮都难维持，家中一直就是欠债户，更别说是否还有那三块五毛钱了。
　　分家的那天晚上我没有参加家庭会议，有许多也不是我可以考虑周全的。那时我还是一个半大不小孩子，家中一切还是有父亲说了算。由于母亲过世的早，姐姐出嫁了，家中缺少个烧饭的，奶奶就很自然的分到了我家。
　　说是分家，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分的，只是各自领养了一个老人。老人往后吃住穿着包过百年之后的费用都由各自家庭承担。
　　尽管分家尊重的是老人的意愿，但还是有父亲和细爹始料未及的。分家两年不到，爷爷就选择了一种别样的方式离开了我们。
　　在赡养老人的问题上，我们都自认为做得很好，其实我们缺少对老人细致的关怀，定我们感到羞愧和不安。没有再可原谅自己的，爷爷没有考虑我们需要多大的勇气来承受这样的痛苦；而我们也没有考虑老人真正所需。
　　很多人都不会相信，爷爷好好的怎么会想着要离开我们。而最受委屈不被他人理解的当然就是我的细妈，作为家庭一个唯一外姓人口，她不仅要承受和我们一样失去亲人的痛苦，还要承受他人无辜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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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爷爷伛偻着背脊在我家房檐下迈着沉重的脚步，时不时总让我感到万般忏悔一种心酸，他像牛一样劳苦了一辈子，为儿女奉献了一生，晚年却得不到儿女的理解和孝顺，真正心酸的那一刻有人懂却没有人理睬。
　　养儿育女，总想着老了能够有个温暖的家，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和老伴话话家常回忆曾经的辛劳，再辛苦也是值得的。每个人都有这样到来的时光，而不是你愿不愿意，他就不会到来，一辈子真的不是很长。善始善终是每一个人衷心的愿望，等待是一辈子的时间，有多少人活的无愧于心。
　　爷爷和奶奶他们恩爱一辈子，辛勤操持这个家，不想到了晚年，却被有缘无情的分开。不就是一张床铺，为什么就不想着法子让他们吃住在一起。这不是自私也不是一个无知说得这么简单，更多是一种责任让我们套上了一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多少人都在心安理得说自己是一个孝子，给老人吃给老人穿，为什么就没有一个脸红的为老人想得更加周全点。
　　爷爷是一个与世无争的老人，一生从没有和他人发生过争执。在他含恨离开我们的时候，始终也没有说出他受过何种委屈，更多是我们缺少对老人细致的关怀与之他受到了不平虐待。
　　爷爷离去的那些日子，我看见细爹细妈哭得死去活来。那绝对不是伪装的，是发自内心的真诚悔恨。而我有痛，但我始终没有流一滴眼泪，我感到莫名的羞耻和愤怒，但我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发泄的对象。
　　爷爷在弥留之际，细爹变卖了许多家产包过粮食，足见有许多也不是他们愿意发生的，只是一切都违背了自我意愿。
　　在医院里躺了四天，爷爷最终离开了我们，有他后悔始终有他没有说出的话。我看见爷爷很多次张着嘴巴，就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或许放不下的是奶奶也有他后悔不该放弃的生命。
　　爷爷、奶奶、父亲、细爹、细妈，其实他们都是一个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从不曾有过任何心计。只是一种责任让我们错估了一种现实，已经发生的有许多是我们无力改变的，总认为有些事情我们做的很是自然。只是我们太客观了事实，有些事情做得太过形式。
　　无论是老人，还是我们做儿女的，只要多一份理解，多一份相互包容，不再只是尽到责任更需要的是语言共进，多一种沟通。那么让人心痛的事情，是否就会减少发生。
　　人死不能复生，也不是我们强加给别人的指责。在赡养老人的问题上，也不是没有尽到责任。当然也没有人愿意去指责爷爷太过小气，人老了总有特别脆弱的心，再说他已不在了。
　　谁不想家庭和睦，自家老人有个幸福安康的晚年。任何过错没必要太过追究，而需要自我检讨的是，好好对待家中健在的老人，给老人一个真诚的安慰，尽到自己力所能及的责任。
　　现在我们常年在外，对家中老人缺少一种直接的关怀。要经常给家里打打电话，多陪老人聊聊天。适当引导他们有一个健康的心理，老来不悲观不失望，有一个乐观的心态。当然这还是需要子女有一个细心耐烦的呵护。
　　我还是希望国家有关方面多关心边远农村的老人，在各乡镇匹配一个心理医生，免费为老人进行心理咨询。有能力的各乡村建立老年活动室，老人不仅老有所养，更是老有所乐。让农村的老人活得有意义，真正感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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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雨终于停了，整整下了两天三夜的暴雨。我就知道像这样的下雨绝对不是好事。果真还没有到中午，就听当地人告诉得知受台风“菲特”影响。浙江省余姚遭遇六十四年来最严重的水灾，城区70%受淹直接受灾人口八十三万。不由让我想起九八年家乡那次特大洪灾，灾难给人类痛苦是无可言尽的，愿他们一切平安。
　　灾难也是无可预知的，会在片刻突然来临。不管我们原有的幸福生活是否在片刻失去，也要一种快乐的心情面对。只要我们拥有了生命存在的快乐，不管我们遭受怎样的灾难和不幸，或是一场致命的打击，只要不轻言放弃生命，明天的阳光会依然美好。
　　我想起昨夜雨里有人忘情的狂呼“我爱你”，是那样真实又仿似梦境。无论是真实还是梦境，如果不珍惜未来，再好的过去其实也就是一场梦了。爱一个人不仅需要永远真诚，更需要的是一辈子默默付出。
　　有些人有些事，为什么终难忘怀?!
　　文：都市的小村庄
　　2013.10.09.写于宁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