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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土的眼泪

散文
时间:2014-11-24 15:58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袁静菊点击:
        
  
  泥土的眼泪
  袁静菊
  从来都没冷过/因为你在我们身后
  你总说黑夜里有我/默默地承受
  从来都没冷过/因为有你挡住了寒冬
  你说再大的风雨/也会在你面前停住
  你说生活里有好多无奈/还是要畅开胸怀笑着走过
  再也握不着你温暖的手/让我们好难过
  泪水刺疼了我们的眸/汇成一条条小河
  刻骨铭心的爱不朽/无法阻隔时间的沙漏
  天堂里好好歇息吧/愿那里还有美好的梦
  ——题记
  一
  50岁的浩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人,在江南水乡的一个小镇经营着两亩多的土地,以种菜卖菜为生,过着普普通通的农耕农作生活
  2011年8月下旬,浩感到胸部有点不适,身体疲惫,晚上时不时经常咳嗽。母亲说,三伏天的,白天日头毒辣辣,到了晚上空调不要开得太凉,当心感冒啊。过了两天,浩咳得更厉害了,一大早起来头脑晕晕沉沉,浑身酸痛。看看门前田里2个蔬菜大棚,浩不由得直皱眉头:马上就进入秋季秧苗销售旺季,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啊。在母亲反复的催促下,浩到镇医院挂了盐水。这一挂就是一周。一周的消炎,浩的感冒没有大的起色,身体却迅速消瘦下去。医生让他到县医院拍个胸片,并让他第二天迅速到无锡人民医院作进一步检查。
  医生通过胸片CT,发现浩的胸部有1.5CM大的结节。通过熟人,医生第一时间找到了浩的小妹静,电话中凝重地告诉她,她的大哥——浩得了肺癌,目前本人还不知详情。让她们务必抢在时间面前让浩动肺部手术。并联系好了手术专家。
  接到电话的一霎那,静傻了,她万万没想到,以前听了可怕的癌症会降临到浩的身上,而肺癌,更属对人体生命威胁最大的恶性肿瘤之一,居国人癌症死亡的第一位。
  二
  为确诊病情,静督促二哥瑞第二天赶早陪大哥去无锡就医,她夫妇连夜拿着胸片让上海专家确诊。
  拿着上海专家的电话号码,走在茫茫大上海的街道,穿梭的人群,拥挤的街道,高耸的楼房,蒸笼样的天气,静感到无助和不安。一张薄薄的CT片提在手里仿佛是千斤的重量。都说诊断病情仪器是一样的,但医生水平的高低表现在读片能力上有着很大差异。静十分希望只仅仅是误诊,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概率,甚至是微乎其微的希望
  看片的专家举着浩胸部的CT片,如同举着一个雕塑的工艺,满头的银发透出严竣的气息。老专家用笔指着一个小白点对静说,左胸肺部有1-2CM的结节,结节上有明显的放射性毛刺,85%—90%是恶性肿瘤,病人得赶紧动手术。对于病人为什么会患上肺癌,专家说,引发肺癌的原因很多,经常抽烟、不良的生活习惯、过度的劳累、空气和环境污染与病因有着很大的关系。
  专家说:癌症是机体正常细胞在多原因、多阶段与多次突变所引起的一大类疾病。长期、渐变通常需要5-10年或更长的时间,当人长期处于元气不足、内气虚弱的情况下,受到外界环境或刺激,就很容易发病。
  三
  考虑到手术等各方面的原因,浩的家人决定让浩在无锡动手术。按医生的约定,手术定于9月7日。主刀陈医生是国内肺科手术的顶尖人物,在肺移植方面更是独树一帜,据说是“中国移肺第一人”。
  手术的那天早晨,浩对静说,自住院以来,他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想想自已,原本打算复查了就回去的,没想到天不由人,生大病了,还要挨刀……这一刀开下去,真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是好是坏,只能听天由命。家里,一大摊子的农活都摞着,大棚里菜秧要卖了,田里稻子要熟了,秋菜要赶紧种了。这一病,怎么得了,看来田里要荒脱了……家里的老妈,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听说要开刀,一定是急煞人了……
  那天上午,浩是第一个被推进手术室的。浩的家人焦躁不安地等在手术室外,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那么漫长。手术室门前的屏幕不断显示着每个病人的情况,空气沉闷又压抑。一旦看到有护士从手术室里面出来,就会同时有几个人涌到门口询问情况。唯一不同的是产妇的家属,当护士捧出一个新生儿时,家属们便会兴奋地挤过去,与其他手术的家属形成鲜明的对比,也给凝重的空气添了些许生机。
  两个半小时终于过去了,当医生将浩缓缓推出手术室的时候,瑞第一个冲过去扶住了滑床,俯下身急切地看着浩。静小声唤着浩的名字,不由得一阵心酸。浩的儿子海满脸紧张和凝重,找不着北的样子,仿佛经过了漫长的世纪。只听得浩微弱地轻叹一声,两行泪水分明流过苍白清瘦的脸颊。
  四
  手术的前几天看护是很关键的,尤其是手术的当天,病人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和仪器。对肺部手术的病人,最重要的还要每过几个小时托病人坐起身,以便术后肺里血水的流出。那几天,瑞精心护理着,一会醮点温开水给他润润嘴,一会儿给他擦擦虚汗。而即使瑞用胳膊尽力托浩坐起的时候,浩还是一脸的痛苦。浩说,一根生硬硬的管子插在胸口的肉里,钻心的痛啊。
  经手术切片化验,浩得的是肺腺癌1A期,属于非小细胞癌。虽属早期,但肺腺癌不同于其他种癌,有时早期即发生血行转移,且生的位置在心脏左上方。医生建议要稳定患者的情绪,多加以积极的引导、关心呵护,不能让患者失去对生活的勇气和信心,这对延长病人的生存期有着很大的帮助。
  与浩同病房的还有2个病人,一个70多岁的老头,也是肺部手术。浩和老头的家属都小心翼翼以免提及敏感的字眼。只有另一个50多岁周老师,住在病房里好多天了,同时动了肺和肝手术,说自已是癌转移。周老师说,不管生病不生病,人活着一天就要开心一天,微笑着面对,开心地生活,还时不时说一些笑话活跃一下病房的气氛。
  浩反复地追问医生和家人,自已是不是得了癌症。医生和家人一致固守同盟,说只不过是一个小结节而已,手术切除病灶就好了。浩显得有些释然,说,总算万幸,不是那个病,我还年轻哪。
  五
  十多天后,浩顺利出院。
  当汽车渐渐驶近村庄时,透过车窗,浩老远就看到了在村口张望的母亲母亲站在村口的老榉树下,瘦弱的身影犹如一张多年的老弓,风吹动着满头的白发零乱地飘动。车子渐驶渐近慢慢停住时,母亲就急急迎了上来。
  浩慢慢从车内走出,尽量挺起一点腰杆打起精神,不让母亲看到他的虚弱和疲惫。母亲赶紧扶着浩,不住地仔细端详,禁不住眼泪婆娑。母亲说,儿啊,你是娘心头的一块肉啊,刀子扎在你身上,却痛在娘心上。多日来,娘是日思夜想,想去看你却怕节外生枝……儿啊,现在回家了,什么都不要怕,好好调养,慢慢会好起来的。
  为了让浩尽快恢复身体,70多岁的母亲天天一大早就到市场上买新鲜的黄蟮、鸽子或是黑鱼,就着金针菇、磨菇炖汤,挖空心思、翻着花样每顿做不同的饭菜给浩吃,尽量让浩多吃一些。母亲说,人是铁,饭是钢,多吃一点,伤口容易愈合,身体也恢复得快啊。
  渐渐地,在别人的片言碎语和表情中,浩知道了自已的病情。他翻出自已的住院病历,肺癌——那两个可怕的字眼赫然出现在他面前。浩感到两眼微黑,虚弱地摸索出2张胸部CT片。灰黑的底片上,一根根肋骨黑噓噓清晰地排列,犹如一根根钢针刺入他的胸口。浩摸着还微微发痛的伤口,第一次凝视着自已的CT片。多少次他怀疑过,也祈求过,希望苍天有眼……浩的眼睛润湿了,他凝视着自已不同的胸片影象,一阵阵嘘唏……抬头看见门前田地里的蔬菜大棚,旁边泛黄成片的稻子,还有,那正弯腰如弓烈日下忙碌的母亲,不由得一阵哽咽。
  六
  之后的几个月,浩就开始接受化疗。每月一次,每次间隔28天左右,共4次。
  都说化疗是一把双刃剑,在杀死癌细胞的同时,把大量的正常细胞也杀死了,轻者恶心、呕吐、肝肾等内脏器官损伤,导致人体免疫功能的大幅下降,体弱或过敏者由于经不起化疗,只能中途放弃。每一次化疗,都给浩一次身心的重创,原本有点恢复的身体,只要一经化疗,第二天马上就萎靡不振,白细胞也急剧下降。浩听医生说,只要经过化疗,就会把残留的癌细胞杀死,对身体的慷复有很大好处。虽然每次化疗浩都很痛苦难受,但他都坚难忍受。几次下来,原本一头乌黑的头发脱的净光,手指甲脚盖变黑变形。每次,当看见棕色液体点滴进入血管的时候,浩就显得痛苦无奈。浩对静说,化疗的药水真是毒啊,不知不觉滴进身体,悄悄地就会一点力气都没了……有一次护士不小心将袋子里的药水滴在了床单上,雪白床单马上变成了焦黄的一块……
  浩的家人都积极鼓励他,说现在科学发达了,他患的只是早
  期,又是先进的微创手术,只要积极配合医生治疗,一定会好起来的。大家一起抱成团,勇敢的面对,没有什么困难战胜不了。也想尽办法增强浩的抵抗力,大妹夫专门觅得肺癌新药——天佛参口服液给他服用,尽量减轻化疗所导致的副作用。听说冬虫夏草和灵芝可以增加人体免疫功能,他们按一定比例调配好做成颗粒给他服用。那次开刀同室的病友周老师,也因为经常要化疗,只要浩住院,就会过来探望。每次过来,周老师看上去总是清瘦精神,衣着也很时髦。一到病房,就会给浩绘声绘色讲讲近期遇到的人和事,很乐开有样子。周老师对浩说,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乐观向上,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这很重要。
  在浩和家人的共同努力下,浩顺利挺过了4次化疗。出院时,医生对浩说,浩的病情比较稳定,效果也比预期好。医生建议,接下来浩要好好地调理,多吸新鲜空气,适当运动,增强肺活量和肺功能,这可以延长病人的生存期,对病情有很大的帮助。
  七
  为了增加浩的体质和免疫功能力,每个月浩都会去请老中医把脉熟药调理。通过大半年的调理,浩的身体一天好比一天,脸上也逐步有了血色。只不过,每遇到沉闷的天气,浩就感到有些透不过气来。
  浩的家人开始注意天气情况,时常看看天气预报,在新闻媒体里的雾霾、PM2.5、污染,这些原先从不关注的词眼,也频繁出现在家人日常的谈吐里。
  雾霾是什么,PM2.5是什么?浩不太清楚,他只知道如果遇上哪一天天空灰蒙蒙,就像眼前蒙了一层沙,那一天他就感到压抑、沉闷、特别不舒服。
  静对浩说,雾是由水汽遇冷结成雾的,本不是一种污染。“霾”是由化工生产、汽车尾气等细小颗粒物组成,是空气遭受污染的产物。组成霾的颗粒直径越小,对人体的健康危害就越大。人口密度高的的经济发达地区必然会排放大量细颗粒物,这些颗粒物很大一部分就是PM2.5,一旦排放量太多超过了大气的循环能力和承载度,天空就极易出现大范围的雾霾。
  静也注意到,报纸和电视关于报道空气污染的新闻也越来越多,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曾说过这样的话:近十年来,某些地区肺癌患者呈上升趋势,北京10年来肺癌增加了60%。雾霾天气对呼吸系统有重要影响,因为大气污染跟整个环境(外环境、内环境)都是相关的,PM2.5每立方增加10个微克,呼吸系统疾病的住院率可以增加到3.1%。要是雾霾每立方从25个微克增加到200个微克,日均的病死率可以增加到11%。这个比非典要可怕的多,非典可以隔离,但是大气污染是任何人都跑不掉的。
  浩患肺癌,也许就是“跑不掉”的一个。
  八
  浩患病以后,浩门前两个蔬菜大棚就被他母亲拆了。拆下来的竹环,整整堆了半间小屋,塑料纸也有三、四叠。母亲想乘着大棚料半新不旧卖个好价钱,但浩坚持不让,说等他什么时候养好了,还可以接着用。大范围是不能干了,将就着种一下糊口生计吧。这些吃饭的家什,当初买的时候可花了大价钱呢。
  虽然浩不种了菜秧,但每到卖秧种菜季节,还时不时还会有不少种菜大户过来。刚开始,一天有好几个,远的有文林、河塘、峭岐的,近的有祝塘、陆桥的,基本都是老客户,他们在菜场固定摊位上看不到浩,又不想买别人的菜秧,就打听着自已找过来,也有往年一直在浩大棚里自已拔秧惯了的。来的时候,他们基本上开的是农用电瓶三轮车,一个个黝黑苍桑的脸上挂满了希望。知道浩生病歇业了,都觉得十分惋惜,浩还刚刚过五十呢,辛辛苦苦一年做到头,却落这个病……
  其实,菜农们的惋惜还多了另一层意思,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种惯了浩的菜秧,他的秧正宗,有的还是浩从大妹单位农科院带回来的种子,所以要长菜,菜大;要结果,果多,还有新品种……这一下可好了,不知道向谁买了。菜农们知道,虽然集镇上卖秧的人不少,但卖好秧的不多,即使看上去一模一样的菜秧,长成菜可大不一样呢。如果秧不好的话,可要影响农家一年的收成呢。
  有时候,浩就会打开一个个专门放菜籽的盒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种子,每个种子旁边还有购买时的塑料包装袋,那个是种子一号,那个是新品种,他一一清楚。菜农们哪个想要的,就把种子给他,并教他们种菜秧的一些决窍。……把棚里的泥先翻好,用棚筛筛一遍,让太阳着着实实晒一下,吸足阳光,如果泥土比较“瘦”的话,要和一点鹌鹑鸟粪拌匀,一层层均匀铺到田垄上……菜籽要用上好的,出苗时,要当心大棚的温度,太冷了不易出苗,太热了秧嫩要烧死………种的时候,菜田要用塑料薄膜铺好,再将秧种下去,这样天旱了就省浇水,雨水多了,可以防烂秧……
  菜农们知道,浩的菜秧和种菜技术在当地是数得上的,前几年,每到大量买秧季节,远远近近的种田大户就会来问他买秧。当地电视台还专门采访过浩,浩在绿油油的一片菜田中,自豪和略许羞涩的大幅照片还上过报纸。
  九
  作为庄稼人,浩是闲不住的一个。空下来的时候,浩总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看到后面小屋角落里的一把破旧藤椅,他找来竹篾一根根编好,再在下面添加几个横档,藤椅就变得坚坚实实了。天井院里水泥地面脱落了,他找来水泥黄砂拌和,半个日头的工夫,水泥地面抹的趟光。浩还让母亲上街,捉来十来只鸡鸭饲养,还经常到河边捞点浮萍给它们改善伙食。鸡鸭们不仅下得蛋大黄大,而且一旦从棚里放出来,就会一大溜跟在浩的后面,浩走到哪里它们就跟到那里,于是村里人就叫浩“鸭司令”。
  其实,对于浩来说,编些手工活、做点小手艺、养些鸡鸭这些都是小意思。年轻的时候,浩是编板网、蟹斗和蟮笼的能手,还会看沟渠里的蟹洞蟮穴,村里人经常会看见浩拎着几条黄蟮、串条鱼、几只螃蟹,水珠滴滴答答追了他一路。
  浩十七、八岁那年,已经成为了村里的农家好手。那时,农村还没分田到户,劳动力都以队为单位出工计分,工分不仅按出工天数的多少,也以劳力的大小来合计。挑担、罱河泥、挑土方、莳秧是最看得出劳力的高低。特别是到了农忙莳秧季节,男劳力就会你争我夺,暗底里比一下技能的高低。田里的秧水是早已灌好了的,秧把也一把把散落田间,秧绳也是量好了间距一根根拉好了。男劳力一个个站在秧绳间隔位置,只要生产队长一吹哨子,男劳力们就齐刷刷弯腰,嚓嚓嚓嚓,整个田头就只听得见插秧的声音。几行莳下来,经常累得腰酸背痛。十七、八岁的浩,就在那时提前挣得了十分的工分。村上同龄的小伙不服,队长就把他拉到浩莳过的地方去一看,一横六颗,棵棵正足,横里竖里,密度均匀,而且整整比别人多莳了一垄秧。
  最让浩感到骄傲的,还是他二十出点头二次飘洋过海建设科威特。那时八十年代初,无锡给江阴建筑队三个劳务输出的名额,由无锡建筑公司统一编队支援科威特建设。当时浩已学了泥水匠手艺。虽然劳务输出也是苦力,但对当时还处于相当贫困的农家人来说,已是一个极大的诱惑。消息一出,全县就有三、四百个建筑工人报名考试。通过层层筛选,浩幸运成了其中的一个。在往后的几年里,浩常常会提起那场考试:诺大的空地上,几十号人一起,各人砌一垛墙,还要在规定的时间里贴面(贴瓷砖)……比赛开始的哨子一吹,场上只听得辟辟叭叭的砌砖声……那场面,那阵势,在以前及往后建筑生涯里从来没经有过……别的泥水匠都用锥子荡线,三角尺量来量去,浩没有,仔细看好了,用眼睛瞄瞄,直接拿砖砌墙贴面。这在当时泥水匠里是没有也不敢的。浩说,他是在平时做工偷偷练就的看家本事。虽然没用一点绳尺,但墙还是砌得笔笔直,面贴得煞煞平。这叫什么,这叫牛!浩每次说起,脸上总是充满了自豪和骄傲。
  十
  在农村,大凡家里有生了癌症的,总会有些长吁短叹。一方面是癌症基本上是不治之症的代名词,另一方面是农村癌症患者的境遇,大多数农村癌症患者因为看不起病而选择放弃治疗。虽然浩患了癌症,但浩的家人相信只要科学治疗加上健康科学的饮食生活习惯,一定能延长浩的生存率,而病人保持乐观向上的心态犹为重要。
  自从浩生病以后,浩的家里反而比往日热闹许多,一到周日或节假日,浩的两个妹妹妹夫就会回家。每次回家,浩的大妹妹、妹夫都会带上橙子、弥猴桃、香菇之类的,还会买上几斤上好的生牛肉回家。洗尽,切块,放在老式灶头的大铁锅里,用硬柴慢慢烧煨。煨的时候,家中便弥漫了牛肉的香味。一家人有的捡菜、有的剁馅……忙着包馄饨。牛肉汤是绝不浪费一点点的,用来做牛肉粉丝汤或是烧其它菜的佐料。馄饨馅是用虾子肉、韭菜和香菇切碎拌均的,浇上新鲜的牛肉汤,真是香气四溢。一家人热热闹闹围上一大桌,一边喝酒一边说话。酒是自家酿的老米酒,喝了再添,添了再喝,热热闹闹。
  浩自生病以后,便是滴酒不沾,他喜欢坐在旁边听兄妹们海阔天空地聊,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兄妹四个夏天一起顶着日头割猪草,晚上在莶颗墩里捉野鸡……每到过年,最好的菜是大萝卜炖猪头,兄妹几个头顶头围在一起,汤你喝一口,我喝一口,在那缺吃少油的年代,吃的那真的是香啊……
  静说,小时候哥姐总是省吃俭用把好东西留给她,特别是大哥。记忆中最深的一次,是大哥出国前到学校去看她,临走的时候还掏出口袋里仅有的钱和粮票给她,说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苦了自已……
  每每讲到这些时,浩总是憨厚地笑笑说,作为大哥,是应当的么,只要弟弟妹妹有出息,哥再苦再累也愿意。这不,经过全家齐心协力的奋斗,后来在村里第一个建起了楼房,家里还出了两个大学生,多开心,简直是扬眉吐气……说到这里,浩总是开心地嘿嘿笑。
  平日里,兄弟姊妹也会三天两头打电话回家,问问浩的近况,嘱咐浩只管好好调养身体,大家在一起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就是最好的愿望。
  十一
  尘世间,当一部分人为幸福生活盛情高歌时,另一部分却像一阵风,悄然进入生命中最沉重的那一页,默默书写着人生不得已的空白;当一部分人被繁华和喧嚣遮蔽双眼时,另一部分人,如卑微的草根,无可奈何地体会着生命中的无奈和花落。
  2013年清明节那几天,浩开始喝水也呛,说话声音有点沙哑。刚开始,浩以为不小心受冷引起的咽喉炎,配了些黄芪响声丸等消炎药之类的服用,可服用后声音沙哑的症状并无改变,吃饭胃口也开始不好了,身体也越发消瘦。
  趁着半年复查的功夫,家人立即让海陪着浩提前到医院去复查,并叮嘱海,一旦有什么情况,千万不能告诉浩。因为癌症病人极为敏感也十分脆弱,相比治疗而言,病人对生活的信心和勇气更为重要。
  检查结果显示,浩血液胚原各项指标明显增高。医生对海说,浩的癌症已经复发,且癌细胞已经转移到淋巴,喉咙沙哑是纵膈淋巴结直接压迫喉返神经引起的症状。
  医生又说,针对浩的病情,目前治疗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尽快住院,进行最少4次以上的化疗,且需采用以前不同的化疗药物,因为癌细胞有很强的耐药性。前期的手术和化疗,让残留在机体内的癌细胞适应能力更强也更凶残,往往会导致复发后整个治疗的失败。另一种是使用进口的靶向药物治疗。靶向药物是一种新型的抗癌药物,它通过与癌细胞结合、阻断癌细胞生长所必须的特定分子靶点的作用来阻止癌细胞的繁殖生长。服用靶向药物优点是不需要住院,副作用也要比常规的化疗方法小得多,但一颗药需要五六百元,且不属医保范围。
  如此重大的决定,关系到浩的性命。考虑到化疗会加重浩身体和心理的负担,浩的家人反复权衡后,决定让浩使用靶向药物。
  为了不让浩引起怀疑,海把购买的靶向药物一粒粒装在事先准备好的药瓶中,反复叮嘱浩一定要在规定的时间内一天一粒服用。看到儿子为了买药送药奔前跑后,不知病情的浩精神也仿佛好了许多,相信自已很快会恢复健康。浩每天服用靶向药物,病情也渐渐好转,声音响亮了,饭量也多了,依然可以散散步并帮着做些家务事了,生活看上去恢复了常态。
  十二
  然而好景不长,从2013年6月起,浩的病情开始恶化,脖子转动不灵活了并逐渐肿胀,而且空气里只要有一点异味,就会感到呼吸不畅。而那年的六月,高温和雾霾天又特别多(据统计2013年全国范围内遇到了50年未见的高温和雾霾,而江苏、安徽等地区的雾霾天超过了100天,创1961年以来52年最多)。连续的高温和雾霾天气,让浩感到特别不舒服。浩每天从收音机里听着天气预报和空气污染的报道,趁着哪一天天气稍感适宜就出去走一下散散心。与往常不同的是,浩每次出门散步,都会戴上家人给他特买的防雾霾口罩。浩说,雾霾看不到,也摸不着,只感到天灰茫茫,气喘不过来……雾霾目前政府改变不了,我们更改变不了,还是自已注意尽少出门吧……
  浩感到浑身无力,他开始怀疑自已的病情。趁着家人不在的时候,浩找出那只专装他病历的袋子,不由得小声牢骚,为了这劳什子病,真是费煞心神了,光拍的片子就已经一大堆了……他从一大叠片子中挑出最近两次的胸片CT,反复凝视着、不断地比对。
  灰黑的CT底片上,两排肋骨黑噓噓地排列,一根一根那么整齐、那么清晰。那片子里的肋骨仿佛是一把把尖锐的钢刀,锋利地横插在胸的两侧;那肋骨的间隔,仿佛是一张张开口的方门,又像是一个个无影的洞口,与他森森地对视,凶悍而鄙视……浩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第一次,浩感到说不出的恐惧。浩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照着两份检测报告。在那刻意改动过的检测报告上,浩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结果,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唉,大概最近真的只是累了,浩自言自语,无力地躺在窗前的藤椅上。
  十三
  而此时,靶向药物已起了耐药性并失去了控制病情的效果,浩的病情迅速恶化为上腔静脉综合症。
  经专家会诊,大家决定做最后一搏。中西医结合姑息治疗浩的病情。中药则为浩大补气补血,提高免疫力,西药即是放疗并结合适当的化疗,以便迅速缓解静脉不通的急症。
  从住院那刻起,浩就大致知道了自已的病情。看着病区内一个个被病魔折磨得面如土色的病人,浩经常胡思乱想。每次放疗,浩会拖着日益沉重的脚步,走进放疗室,安静地按医生要求躺下,套上厚厚的防护罩。虽然每次放疗只有短短的10分钟,但强烈的局部放射和刺激,经常让他透不过气来。好几次幸得医生的及时发现,才免于窒息。缓过气来的浩,脸色煞白,浑身虚汗,继而泪眼婆娑……
  强力的求生欲望让浩对医生的话几乎言听计从,虽然吃东西如同嚼蜡,但他还是尽量多吃一点;浑身无力难以平躺,他还是尽量休生养息。他开始竖起耳朵听医生与家人的对话,仔细观察医生和家人的表情。大家都知道他的心思,对他的病情都表现得积极乐观。但浩还是显得有些神色黯然,说,他的病情自已最清楚了……继而又说,那同病房的周老师,已经好久没打电话给他了,大概已有半年多了……唉,也许……他已经不在了……
  浩开始认真查看每天的药费帐单,随着一天天帐单的积累,浩一天天计算着上涨的药费,也大致算计着每次回去可以医保的费用(当时医药费不能异地结算,只能由病人出院后才可到当地社保机构报销),时不时对医生说,尽量用报销范围内的药品,咱是农村人,看不起啊……
  其实,对于癌症病人的治疗,许多抗癌药物的费用都没有列入医保,只能自费。如果是农保(农村合作医疗保险),报销药品的限制性大,报销比例只有30%左右。即便是城保(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一旦患上癌症,报销比例也只是60—80%,更何况许多抗癌药物没有列入医保范围。这,对于一个普通家庭,特别是农村家庭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于是,在目前农村,许多癌症患者和家庭在巨额的医疗费面前,会最终放弃治疗。在经济还算发达的地区存在这种情况,在偏辟落后的地区,于是竟有了吃牛粪治癌症等之类几乎荒诞的治癌“偏方”,这不得不说是一个社会和民众的悲哀……
  浩拿着每天的帐单,对儿子海说:“儿子,咱回去吧,不要看了,得了这个病,拖累一家子……”
  “爸,你一定要有信心。只要你好,我就好。前几十年你养我,后几十年我们养你。
  “儿子,别说傻话了。扔下去是人财两空……”
  “爸,要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样的对话,父子俩不知对了多少次。
  十四
  经过40多天的放化疗,浩致命的上腔静脉综合症有了较大改善,脸也不肿了,声音不嘶哑了。但疯狂的癌细胞还是肆虐地吞噬着浩,浩的胸腔出现了数以百计个小肿瘤,血糖也高了,出现了心包积液。医生对家人说,病人需回家休整一下,接下来还得继续姑息化疗,但对病人的情绪、日常动作都要十分小心……
  放疗后,浩从脖子到胸部皮肤焦黑,并开始一层层蜕皮。趁着放假回家,静给浩慢慢地擦背。当静触摸到浩的背时,静感到浩的肩膀上的皮很硬,肩狎处结了层层的茧,背部的肋骨清晰可见,摸上去硬硬的。浩宽大的手掌也布满了老茧,硬硬的指关节十分粗大突出,手臂还生生突出一块酱红的疤痕。
  静用毛巾醮着温水,慢慢地给浩擦着。童年的时候,每逢落雨或下雪,静喜欢驮在浩的背上,当浩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乡村小路上时,静就会感到十分的舒坦,静觉得浩的背是那么宽厚、坚实又温暖……
  浩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说:“农村人干活靠的是力气,天长日久就磨出老茧了。那疤痕是以前干泥水匠时,不小心从墙上摔下来刮的……经历几次以后,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就感到力不从心了……哥没多大文化,只好改行种菜了……”
  静说:“哥,种菜你也不要那么拚命啊,每天早上二三点钟起,晚上很晚才睡,老黄牛也要歇一歇呢……”
  浩说:“妹妹啊,农活大多还是靠天吃饭,农田要施肥、灌水……各种各样的物品都在涨,化肥也涨价了,水费也贵,可菜的价钱就不一定了,有时候忙活了大半年,菜白种了,只能烂在地里……”
  浩又说:“生了这病,实实的拖累你们了……”
  浩的话让静禁不住泪上心头。静说:“大哥,兄弟姐妹原本就是天上的雪,飘到地上,即使结成冰,再化成水,还是分不开的……”静知道,五十多岁的浩,他的人生境遇被岁月侵蚀的已如同一副剥落的油画,贫脊和苍桑是他的背景,沉重和艰辛是他的底色。命运像梯田,让幸福的雨露最先从梯田顶部缓缓流下,处于梯田高处的弟弟妹妹充分享受着阳光和雨露的恩泽,而处于梯田最低处的大哥,不仅默默接受着不多的雨水阳光,还承受着整个梯田的沉重和份量,支撑着梯田上部弟弟妹妹的天空,让他们的天空,更好地接受阳光、清风和雨露,那是他和他们家属灵魂的核能。而土地像是一根绳索,从一开始就紧紧地勒住了浩的全部,让他无法挣脱。即使是日复一日永无止境的沉重劳动,浩的生活还是很艰辛。而患病后沉重的现实,让浩咀嚼出的是土地人的无助、落寞和伤心……
  十五
  浩放疗回家后,年迈的母亲体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坚强。为了不让浩上下楼梯走得气喘吁吁,母亲每天变着花样把做好的饭菜端到浩的床前,想着法子熬点清汤,等冷热差不多了就端给浩。看着浩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下去,母亲就觉得心安。对于母亲而言,此时的浩,就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只要浩一天天过得稍微舒服一点,母亲的心里就会好过一点,她不敢也不愿想以后的日子。她只知道,她不能倒下,浩需要她照顾,只要浩身体好一天,她的心就会宽慰一天。
  浩每天只有很少时间起床,起床后他经常会站在阳台上,透过窗子,看着门前大片正泛黄的稻田,发愣。八月的风带着些许微薄的干热,风吹过成片的稻子泛起阵阵的波浪,村前的小路上,几个小孩相互追逐着玩耍,门前不远处正新建着一幢幢高楼,远处的集镇在雾霾里隐隐约约……
  这是一方浩熟悉得不要再熟悉的土地,浩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成长。那梧桐树下曾自制荡漾的秋千,那在天上飞舞的粗糙风筝,那河水边忙碌的身影,那田埂里留下的脚印……每一方每一寸都浓缩在他的记忆深处。在那里,是哺育他祖祖辈辈的土地,那土地里,有他的欢笑、泪水和深深的眷恋。注视着前方的这边土地,浩不由得泪满眼眶……
  其实,当年浩靠着自已精湛的瓦工手艺和国外不菲的打工收入,完全可以与农村大多数兄长一样另立门户,过上小家庭的富足生活。可浩觉得作为兄长,就得有所担当。他帮助弟弟风风光光结婚成了家,两个妹妹也相继考上了理想大学,这让浩无比的欣慰和骄傲。更让浩高兴的是,许多年以后,他的下一代都相继考上了大学,前一阵,他还用以前打工积攒的全部外汇,相继帮助外甥和外甥女出国上了名牌大学。对于浩来讲,农家人一代胜一代走出村前的这条小路,走出门前这块土地,他自已无论多苦多累都值得。
  十六
  日复一日,浩感到自已像一盏即将枯竭的油灯,只是微微的发着生命的亮光。日益衰弱的身体,让浩感到了生命中的许多无奈失落……
  那一天,趁着家人都在的时候,浩拉着大家的手,禁不住泪如雨下,说:本以为,兄弟姐妹可以开开心心、团团圆圆一起到年老,可不想,已经是再也不能实现的一场梦想,往后的日子里,兄弟姐妹四个人,是一张台子缺只角,一根藤上少了一个瓜……想不到,从小到大,我从泥里来,从泥里出,日不出头就起床,一直做到鸡鬼叫,辛辛苦苦把钱挣,到头来,还是一穷二白到泥土……弟弟妹妹啊,你们为了我,心思花尽又花许多冤枉钱,只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真金白银已经难换我的命……穷人孩子早当家,海儿啊,你要自强自立把气争,好学勤劳我才会把心放下……外甥男女啊,看来今生今世已无希望再把面来见……弟弟妹妹啊,大家一定要团结,大风大浪泼过来,船头船尾要撑好,大家庭的船啊不能沉……家中老母要多照应,孩儿难舍老母亲,不孝孩儿也没办法,孩儿也总是放不下……
  脆弱如土的浩,习惯于在无人注目的角落里承受着生活给予的风霜雪雨。这风霜一直呼啸在他内心,却从未向人倾诉过。当浩感到生命的火花渐渐熄灭时,浩不得不发出由生以来的倾诉,这倾诉来自浩的内心,来自浩的无奈,来自浩对生命的呐喊。这呐喊回旋在兄弟姊妹们的胸膛,化为风霜,化为叹息,化为泪水,化为泥土地上不息的挣扎,成为今生兄弟姊妹们胸口挥之不去的疼痛……
  十七
  2013年9月5日,也就是阴历八月初一,浩在早上起床时突发心肌硬塞。浩感觉自已躺着,他听见母亲声嘶力竭的叫唤,他想对母亲说话,可他感到疲惫极了,他想挣扎,想呐喊……可他只感到母亲和家人的呼喊声渐渐遥远……
  他感到自已躺在田地里,淋浴着青草大地的芳香,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感到自已身轻如燕,贴着成片的稻穗潇洒地滑行。他看见自已小时候光着腚子在田里弄泥玩耍,看见自已顶着寒风挑土夯泥;他看见一层层的高楼在他的手里雨后春笋般的砌起,看见一筐筐的蔬菜山一样的长起……他看见母亲颤悠悠的劳作,看见弟弟妹妹们泪眼纷飞的悲痛,看见茫茫人海中儿子海孤独的身影……
  浩觉得自已飞起来了,像风像云,轻盈的旋转,随意的飘动。大片大片的土地在他的身下,村庄在他的身下,河流在他的身下,成片的稻田在他的身下。他注视着这片土地,他朦胧地发现,这片土地的奇异瑰丽,时而发出奇异彩,时而像魔鬼,呻吟着,扭曲着,缠绕着。他潜意识里想紧紧抓住这片土地不放,可手臂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了……他看到一束奇异的光从天空照下来,五彩缤纷,他听到了来自天国的,用大喇叭、小喇叭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名的乐器奏出的庄严音乐,一个声音在大喊着,来吧,善良勤劳的人,天堂里没有痛苦悲伤,没有苦难和磨难,只有快乐温暖和安详……他无比眷恋地吸着土地泥土的芬芳,看着身下村庄、河流离自已越来越远,不由自主向天堂飞去……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落在干涸的泥土,点点滴滴溅起了层层的泥土,渐渐地,雨越下越大,渗透了门前的土地,慢慢地溢出,路上、田埂上、小河里灌满了水,大地一片汪洋……母亲说,老天爷啊,泥土也流眼泪了啊……
  当所有的雨水和泪水化为泥土的冰霜,所有的冰霜将安慰在红尘中的失重;所有的冰霜也将成为改变命运的担当,人世间总有一种力量奋发向上,如同每天喷薄的朝阳,给那流泪的泥土温暖,如同一年四季的草木,生生不息。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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