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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滩罩鱼
杨宝军
“吃鱼没有取鱼乐”。罩鱼的情景时常萦绕在我心底，回味起来兴趣盎然。
罩鱼，一般从小满开始。龙溪港上，水草遍布湖面，犹如柔顺的面纱，笼罩着蓝绸子般的湖水；远远看去，腰杆高的芦苇，绿得像一条翡翠色的绸带，俯身近看，河面又是那样的清，清得可以看见河底鱼虾争相角逐咬子的一举一动。
进入咬子鼎盛季节的鱼儿狂欢极了。白天一阵西南风吹过，气温陡升，湖里的鱼儿一个劲儿咬子、散花、繁殖后代。大人们吃罢晚饭，赶紧带上鱼罩、马灯、鱼篓等渔具，三个一群、四个一帮，驾着小木船到龙溪港湖滩上罩鱼。
鱼罩，由竹篾制成，呈喇叭形，无底无顶，一般高70-80厘米，上口直径约60厘米，下口直径约80厘米。有时,鱼罩大小高矮,还根据河水深浅和使用人身高而定。制作时，先用竹片做成一个上口圆环和一个下口圆环，然后用多根竹竿将它们连接并支撑起来，形成一个喇叭形架子，再将事先用竹篾编织好,带网眼的竹篱笆围在架子四周，并与上下口圆环和竹竿连接好。这样，一个鱼罩就制作好了。
鱼儿在湖滩咬子，时常多条雄鱼追逐一条雌鱼。雄鱼个个在雌鱼面前展示英姿，河滩上以雌鱼为中心的一场场混战会打得难分难解。尤其是鲤鱼、鲫鱼、黑鱼、鲶鱼咬子最凶。鲤鱼咬子，一雌多雄。多条雄鱼会围住雌鱼的肚脐，咬一口,向前窜一次，发出阵阵击水声，响声越大，鱼儿越大，雌鱼肚脐会流出好多鱼子；鲫鱼咬子成串成群，少则三五条，多则十几条，一条咬一条；黑鱼咬子只有一雄一雌，受精鱼子群浮在水表，在水草丛中，乳白色，一摊摊，有面盆大，雄黑鱼就躲在鱼子群下或左右水草下，保护鱼子，等待孵化；鲶鱼咬子多条成团，孵化后会变成一群黑乎乎的鱼苗。罩鱼人瞅准鱼儿咬子难分难解的瞬间，一罩下去，十拿九稳。少则三四条，多时十几条。
罩鱼人一般单独作业。一旦有人罩到大鱼，怕鱼从罩顶飞逃，会呼喊他人帮忙“加罩”。罩住大鱼时，鱼在罩内乱撞，会“惊罩”。渔人便俯身按在罩上“稳罩”，罩到特大鱼儿时，蔑墙会被鱼儿拱个大洞，甚至把人和罩撞翻，但大家一个个乐此不疲。
罩鱼人把鱼篓系在腰间，肩扛鱼罩，手提马灯赤脚在水中慢慢走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月光下发现水花、草动、水响，就飞奔过去，踢得水花四溅，激荡涟漪。有时一处鱼咬子，同时几人飞向一处抢着罩。罩鱼人有时在湿地上追鱼罩，有时一人撑船，一人站在船头上，发现鱼儿咬子，一步腾空连人带罩跳到河里罩,被罩的鱼儿一个个成了渔人的俘虏。
一次,我们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趁大人集中休息的时候，用力拖着鱼罩在河滩上东罩罩、西罩罩。每罩一下，我就用小手从罩口伸进去摸一下。突然，我感觉我的小手伸进了大鱼的口中，赶忙抽了出来，全身扑在鱼罩上，大声呼喊：“快来呀，我罩着大鱼了！”大人们起初不相信。我扑在鱼罩上动也不敢动，急切地喊：“真的是大鱼，你们快点！”我爸爸知道我不会撒谎，立即从船上飞到我这儿,把手伸进罩口抓住鱼鳃，想从罩口把鱼捉出来，但是鱼太大，怎么也拿不出来。我二叔赶紧过来帮忙。他们抓着鱼鳃,连鱼带罩，一起拖到了船上。大伙一看，是条大草鱼！用秤一称，足足28斤！大家个个惊叹,说我抓住了龙溪港里的鱼王。
每逢罩鱼旺季夜间，龙溪港河面上马灯多如天空星星。罩到鲤鱼用绳一头串着鱼鳃，一头系在腰间在水中拖着走；罩到鲫鱼放到篓子里；罩到大鱼，加罩后便两个人一齐稳住，一人跳入罩中抓鱼。罩鱼之夜是忙碌之夜，是不眠之夜，更是欢腾之夜。
当湖滩上空星月渐渐隐去，黎明曙光把芦苇蒿草葱绿的轮廓凸显而出时，龙溪港河面上一艘艘满载着收获与快乐的轻舟缓缓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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