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的路上,偶然看到一群人正在为他们的先人填坟,在那里他们有说有笑,不似在祭拜先祖,而似一场久别重逢的相遇。鞭炮声,锣鼓声,吵闹声,那是新年的味道。他们在为先人们填试新土――不过是从旁边挖出,努力装出悲痛的模样,可眼神中的一丝笑意却未散去。 祖先送予我们未来,我们扰乱他们清梦。 这画面,一闪而过,我与父亲已远去,但父亲似并未发现,专心开车,后背箱中的铁锹,在车子经过坑洼时,碰撞,发出声响,似吵闹,似安抚。车子仍旧开着,车窗外的景色不觉已改变,一片开阔的耕地。四旁的树还在,只是无绿。到了祖先安详之地,我们开始下车忙活,拓宽了坟圈,敷上了新土,一切看上去是那么完美。天上的云装饰蓝天,也是同样的完美。我们开始祭拜先祖,原本平静的亲人,这一刻,竟哭得像个孩子。我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或许也只有在他母亲面前才如此吧。 奶奶这一生艰苦,早在她年轻的时候,出落的美丽,但生不逢时,赶上饥荒,文革,或大或小的苦难,早些时候,嫁给了我的爷爷,却无奈爷爷抽上了大烟,染了瘾,戒不掉,原本富裕的家庭逐渐贫穷,但奶奶扔陪在他身边。白天在烟尘漫天的工厂上班,夜里回家还要照顾家里的孩子。日日如此,终积劳成疾,开始日日咯血,但不曾放下工作。爷爷那时已瘦得不成人形,看着他,甚至可以数出他身上的每一根骨头,却还终日躺在床上,吞云吐雾。 很快,爷爷就去世了,孩子们也长大了,奶奶也再上不了班了,瘫在了床上,孩子们轮流照顾她。那时,已有了我,我被奶奶倍加关怀,但看着奶奶一日日的消瘦,孩子们脸庞一日日的变化。奶奶终究变成了爷爷的模样,只有皮包骨。但我仍能从奶奶的脸庞中发现那年轻时的美丽。我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去远方上学,很久回家一次。临走时,与奶奶说,奶奶,等我回来我给您带好吃的。奶奶还笑着抚了抚我的头,并点了点头。那时的我并未想到,那一别,竟是永远。 后来,听母亲说起,奶奶是在我走后的第三天离开的,吞服安眠药自杀。也许奶奶已忍受不了身体的痛苦,才离去的,但身体再痛,也比不上亲人给的痛。自爷爷离去后,奶奶更加操劳,虽日日咯血,但从未放弃,终在她倒下后感受到了亲人的冷漠。她的孩子们从开始的担忧、关心,到后来的冷漠、厌烦。奶奶这一生太过坎坷,习惯了苦,习惯了痛,习惯了麻木。但到最后她终没有习惯身旁人的冷漠,终放弃了生,放弃了活,放弃了生活。而这生活对她来说,这不是生活,是生存。 奶奶离去是的葬礼我并没有去见奶奶的最后一面,原因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母亲也并未与我说,我想,也许也是我并不想知晓这件事。奶奶就这样,在家人的陪同下,静静的躺在了爷爷身旁,继续照顾着爷爷。后来,我回到家,听到这个消息,我原以为我会悲伤的不能自已。可当事情真正到来,我发现只不过有一丝伤感,但更多的是释然,十分流畅――我为自己的冷漠感到恐惧。让我畅一曲离殇,诉故人之事。 如今,我看着家人在旁哭泣,我竟也不自觉流下泪水,不知是对那时冷漠的愧疚,还是气氛所致。哭后,众人起身,呼出一口气,似将从前的压力释放,一身轻松。 人,人车分流;离,离而不去。我只希望,在这世间,去者不引我悲痛,来者报我以笑靥,有几首骊歌般的故事,几滴好酒般的友人。 天上的云装饰蓝天,看上去是那么完美。可我们看不到遮掩的背后。 赞 (散文编辑:可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