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天空好蓝,阳光清澈透亮。一只喜鹊穿过低低的树枝,落在一只光秃秃的杨树上,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喳喳喳地叫了几声,飞走了。 从平坦的城市主干道行驶十几公里后,路面开始起伏不平,道路两侧也不再是整齐的景观带。直入眼帘的,除了光秃秃的树干,瘦削笔直地伸向天空,再就是低矮的黄土山丘,苍凉,单调,一路延伸而来。 这是一个叫水头的村子。一条乡村公路,劈开两边的黄土山丘,将它与外面的世界连接起来。我知道来的方向的那个世界的情形,却对另一头的世界很陌生。这里冷清清的,低低的房屋,散布在公路两侧,看不见人影。汽车即将进入村里时,从一个房子里出来两个人,一直望着车开来的方向。 车停下时,不知从什么地方,一下围过几个人,问:“要鸡蛋吗?”“有杂粮小豆,咱这是新鲜的,买哇。”同行的同事礼貌地应答着。 我粗略地打量四周,这是个相对开阔的地方,前面几间平房,门上挂着一张用各种颜色的布制作的门帘,门窗都很低,也很窄小,看不清里面。身后,一个高高的戏台,或蹲或站,有些人,却不是着戏服的演员,他们的衣着很陈旧,泛出的颜色,很接近于泥土的色泽。台上燃着一堆火,人都围火而坐,玩着什么,有种原始古朴的感觉。其他人,就那么看着。看到我们这些陌生人时,他们转过身,蒙蒙地看了一会儿,又回到之前我们来时的那种状态里——适应,安然。 这里好安静。没有外面世界中的一切热闹与繁华,好像被世界遗忘一般。只有光秃秃的黄土山丘,和一株株孤零冷瘦的树木,疏疏落落地散布在村庄各处。正是这种安静,将它与贫穷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如果说这里有什么感觉,那就是直逼心灵的苍凉单调之美。 过了一座石桥,上到一处斜坡 ,一股直直的冷风扑面而来,让人不敢抬头。但背后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清晰明了地看到眼里:村子被夹在两山之间。一条长长的无水的沟,将其一分为二,一道简易的石桥,连接起两边,成为一个村落,房屋都依着山坡而建。山,不高,是被雨水冲刷的很陡直的黄土山丘,单调,荒凉,几乎什么也不长。只有几株枯干的草,在寒风中瑟瑟地颤抖,摇摆。 随行的大姐是村妇女主任,他的丈夫是个有残疾的人,正是此次扶贫救济的对象。她们的院落不大,堆放着很多玉米,还有一件叫不上名的农具。檐下挂着一串辣椒,窗前贴着天地神的画像。房间几乎没什么现代家具,日常用的水缸摆了很多,这,似乎就是一种摆设。最奢华的东西,是儿子和儿媳照的一张时髦的婚纱照,被放在灶台旁边。照片里人物的笑容看上去很灿烂。 从坡上下来时,风似乎更大了,还裹挟着清雪。回到停车的地方,有几个妇女又围过来问:要不要鸡蛋。 我们指了指车里已经买好的,摇了摇头。她们失望地走开了。我问其中一个人:“我看这里有个戏台,村里什么时候唱戏?”她用遗憾的语气说:村里没钱,请不起戏班,好几年不唱戏了。一会儿,更多人到来到这里,村子似乎热闹起来了。那些妇女们又围上来,向城里人推销着自己鸡蛋和土特产。这是不是他们唯一的收入来源呢?我不知道。我想起,几年前在另外几个地方看到一些类似的场景。又忆起,朋友的微信圈里那几张幼稚而脏兮兮的面孔,“......男主人二级残疾,妻子智力残疾,4个孩子最小的5岁,最大的9岁,寒冬腊月穿着单衣,......” 回去的路上,我看到,汽车驾驶座位上的仪表指针准确地显示出我们行走过的里程数,仔细算算,离城市并不远——60多公里,但这段距离,远得好似从现代向前穿越了一个世纪。文明与落后之间,空间上仅隔着 60多公里,但,这段距离,曲折得竟难以找到最好的测量办法。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