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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园深处

时间:2017-12-10 21:36散文来源: 散文作者: 寂梅点击:
        

                                  桔园深处

 

  七十年代的某一天,我,依文,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到尖峰农场去工作。

  尖峰虽尖,却不高,约五百米左右,够不上“峰”的标准,然而,它的陡峭,却也望而生畏。一条碧溪如带,环绕在尖峰脚下。一叶扁舟渡过去,便是十几里简易公路。满山郁郁葱葱的松柏,四周人迹渺渺,只有松涛阵阵,鸟鸣婉转,寂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让我疑为是通往仙境之路。当我汗流浃背地走了近一个小时的山路时,突然发现路断了,一面峭壁横在我的面前,旁边是松柏复盖的深渊。我傻眼了,仔细巡视一圈,好不容易发现一条羊肠小道紧贴在近八十度的陡壁上,如蛇般蜿蜒向上。退吧,不甘心,上吧,的确令人触目惊心。一咬牙,一跺脚,上!于是手脚并用,稳住发抖的双腿,一步一个脚印,踩稳一步爬一步,既不能抬头看,也不敢低头瞄,唯恐一分神就滚下深渊去。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平面,加速爬行,一脚登上平面,就一屁股坐下来喘息,喘匀了气,这才抬头,谁知竟然爬上来了。再往刚才的路上望过去,乖乖,好险啊!于是一股毫气油然而生:山高任我行啊!再往脚下一看:刚才断了的公路又冒出来了。这一段陡路就连着两段公路呢。往前一看,又傻眼了:一个断岩挡住了去路,怎么办?试探着往前走,眼见断岩要碰到鼻尖了,却突然一个急转弯,一条小路弯弯曲曲通向绿荫深处。“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此时,我对这两句诗的绝妙之处深得体会。

  山路渐趋平缓,我终于有心情,有力气来观风景:一大片梯田顺山势展开,满山的柑桔树扑入我的怀抱。啊,多么壮观啊!桔树们整齐划一地在梯田里排着队,夹道欢迎我呢,初春的桔叶翠绿欲滴,一阵桔叶的清香

随风飘来,叶们“哗哗”地响着,好像在致欢迎词。

  一条山间小路贴着峭壁弯曲伸延,我顺着山势拐了几个弯,进入一个山谷。一阵狗吠传来,寻声望去,在绿荫深处发现几幢土白色房子,想毕那就是尖峰农场的场部了。

  两个人正坐在办公室里。一个年轻人见我进来,急忙站起来,一脸憨厚地笑问:“汝讨跌人(你找谁)?(福州话)”我拿出公社开的介绍信给他,他转身交给另一个约四十出头的中年人,看完信,中年人张开嘴对我笑笑,两颗门牙醒目地突出。我猜到这就是农场陈书记。果然,他安排了我的工作,由于我是农场唯一的高中生,协助农场技术员依林(那个年轻的人)工作。然后吩咐依林带我熟悉场部的环境。依林指着一幢两层的砖木结构的屋子告诉我是宿舍楼,又称新楼。一楼住已婚职工,二楼住单身职工,以楼梯为界,男右女左。现有老职工几十个,还有二十几个南通镇上下来的知青。宿舍楼下有一个大坪,右边是办公室,左边也是宿舍楼,称老楼。住的多是老单身职工。紧挨着老楼有一间偏屋,那是伙房,有一名伙夫,职工自己拿米带菜到伙房蒸钣,老伙夫只管烧火。然后带我到新楼二楼女生部一间屋住下。

  我住在一间约二十平米的房间里。房里很暗,只有一个小窗,对着后山。极其简陋的竹板床,一张破园桌,一条木凳。我就要在这里安顿下来了。

  当太阳快落到山背的时候,职工们收工回来了。寂靜的山林热闹起来。大家都过来与我打招呼。我的好朋友依瑶的弟弟依钦也在这。他热情地指着一个大个子姑娘介绍给我:“这是依雪姐,我们农场的老职工,是公社的先进人物,对人极好的。”依雪姐一双大大的眼睛含着笑,拉住我的手:“欢迎你加入我们,以后有什么难事找我,我一定帮你。”我冲她一笑,一种直觉油然而生:这人可以依靠。旁边传来一阵银玲般的笑声,接着挤过来一个园脸姑娘,甜美的笑容使得她生气勃勃。她一把握住我的手说:“我叫依玉,他们都叫我依玉姐。其实我还只有二十岁。”“依玉姐,人没到,声先到。不要在这里出色好不好?一边去。”依钦对她嗔道,眼睛里分明含着笑意。依钦带我走到另一间房门口,里面几个姑娘正在梳头,洗脸,依钦说:“这是我们南通镇上三朵花。依恩,多话姑娘和依暖。”然后把我介绍给她们,她们礼貌地漫声应到:“欢迎,欢迎。”

  第二天,当晨雾还在山间弥漫,太阳还未露脸时,出工的哨声就吹响了。我跟着依林走向桔林。从依林嘴里,我知道了尖峰农场是以柑桔为主的果木农场,兼有少量的桃树,李树和一些水稻。依林本人曾在福州农学院学习过。在春天,我的任务主要是除虫。依林教我如何识别树上的虫眼。三天过后,我就开始独立工作。

  一星期后,我带来的菜快吃完了。这天收工后我到依钦的房间去,想问他附近是否有小商店。依钦不在,只有他的一个同屋伙伴在。这是个农村青年,我只听见大家都叫他“老鳖”,也不知他的名字。由于我的福州话还不是很流利,与他交流不多。他每次见到我总是憨憨地笑。在搞懂我要找小商店时,他连说:“欧,欧。(有)”接着就自告奋勇带我去。我根本没看见这个农场哪里有商店,疑疑惑惑地跟他走到一楼一个角落里,他指着一间上着锁的小门大声喊:“灯养八,灯养八(店仔伯)。”随着喊声,一个身着黑衣的老人,微微弯着腰走过来了。打开门,我象发现新大陆一样发现这山里竟然藏着一个一平米的超级小店,也许应该是世界上最小的商店了。里面居然有山里人最必须的生活用品和食品。我买了一块大头菜和一梱海带。

  一连好几天,我总是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皮肤白嫩的姑娘与一黝黑的农村小伙子出双入对。我总感觉到这两个人好像不是同一个生活环境出来 的人,怎么会结成夫妻呢?依玉悄悄告诉我:“这个依珠也是你们城里人呢,她是福州人,爹娘怕她做知青吃苦,就让她嫁给我们乡下人。”如此爹娘,怎么想的,知青只是一时,夫妻却是一世呀。但愿她夫妻恩爱。

 

  日子如流水般淌过去,五月来了。桔树开花了,白白的小花淡雅素靜,星星点点散布在绿色的海洋中。毫不起眼,你都懒得睢它一眼。可它们却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几乎渗透每一个空气分子,满山飘着这种幽香,甜丝丝,凉润润,浸入了你每一根神经,醉了你每一寸肌肤,染香了你每一个细胞。让你觉得你就生活在香宫里。

  每当夜幕笼罩着寂静的山林时,我们宿舍楼就变得热闹非凡:好几个小伙子喜欢拉二胡,只要男生二胡一响,女生准有人合着旋律唱歌;有一个农村小伙子最喜欢自拉自唱闽戏小调,天天不厌其烦地唱,到后来几乎我们每个人都会哼几句闽戏了;另一个叫依兰的小伙子会搞好几种乐器,很有点音乐天赋,可他总得不到大家的认可。打朴克钻桌子自然是少不了的娱乐。 

  在凉爽的五月之夜,大家公推我来教唱歌。于是每晚在会议室里,《天上的北斗星》就在山林中回荡。歌声笑声惊飞了鸟儿,惊醒了走兽,于是鸟鸣,兽吼,人歌,汇成了美妙的森林交响曲。

  “老鳖”是个善良老实的小伙子,人称“永远的二六”。无论何时谁问他多少岁,他总是两眼望着天:“二十六。”他到这个农场五六年了,他仍然是“二六”。他的理由是:人没结婚,就总是“二六”。逗得我们笑得唏里哗啦,依钦最爱逗他:“老鳖,你会算数吗?26+5是几?”他“老先生”一本正经地说:“就是二六,就是二六。”

  一天,我到山里去检柴,无意中发现在一片松林里长满了淡黄色的小磨菇,它们胖嘟嘟的,白嫩嫩的。很是可爱,我忍不住脱下草帽,兴奋地摘了满满一草帽回来,拿给老伙夫看,他说是松菇,可以吃的。我急忙煮了一大杯子,要与依钦他们分享,可他们怕中毒,都不肯吃,不吃拉倒,我一个人美美地饱餐一顿。这可是典型的山珍啊!到底是新鲜的山味,其鲜无比,三十几年过去了,依然记忆犹新。当时要多吃几次才好,现在后悔了。后来,我又吃过新鲜的黄花菜,做出来金灿灿,吃起来滑嫩嫩,很爽口。上帝是公平的,做农民是苦,但食物的新鲜美味,任你在满汉全席也享受不到的。

  在一个夏天的傍晚,我收工回来还未走到大坪,就听到大坪附近喊声震山,接着看见依钦同几个小伙子正在追逐什么野物,我们女生也加入进来呐喊助威,“抓住,抓住!”我喊了半天,问他们:“他们抓什么呀?”正在这时,他们抓住了,原来是一头毫猪,也就是剌猬。男生们立刻到伙房,磨刀的磨刀,剥皮的剥皮,美美地打了一次鸭祭,我们女生不敢吃,一人分到一根毫猪的剌,用作分头的针,这剌黑白相间,很好看,也好用,我用了很多年。

  每当傍晚收工后,我最喜欢和依钦,依玉,依冰,依武到一个山口去吹口琴。依武是个很有头脑的小伙子,我有事总喜欢与他商量。坐在山崖边突出的一块大岩石上,凉爽的山风习习吹来,风声和着琴声,构成奇妙的合弦。眼前视野开阔。极目远眺:闽江如一白色飘带蜿蜒飘向天际。闽江平原上的绿色田野如同棋盘一格格,这是农民画家们大手笔的杰作。近处的小山包包好似小馒头一个个立在绿地上,黑瓦农舍如小火柴合点缀其中。

  雨天又是另一风景:你立在山边,可以清楚地看到雨从天边“飞”过来了,一步一步,你看着它过来,奇妙极了,你真舍不得走,同伴们呼唤着快跑,于是你撒开步子拼命跑,雨追过来,追过来,没人跑得过它。终于你被大雨浇了个透,你在雨中奔跑,狂呼,放肆地张开你的双臂,暴风雨,你来得更猛烈些吧!

  最美的莫过于阴天。整个山间弥漫着白云,它温柔似水地包裹着你,从你身边流过去,淌过来。一切景物都变得如梦幻一般,蒙蒙胧胧,模模糊糊。你真的以为你就在天上了,仿佛你自己也变得轻柔,也溶化在这白云之中了。

  八月嫩绿的小桔子挂满枝头的时候,公社举行文艺会演。要强的我们特地从福州请来一位舞蹈演员,选出精英强化培训舞蹈,依钦,依玉和我等活跃分子都有份。大家公推女生依恩和男生依祝领舞。于是那一段时间,尖峰食堂又成了排练场。跳的跳,看的看,喝彩的,助威的,好不热闹。我的独唱也是不可少的节目,依兰二胡伴奏。在公社千人大礼堂中,我们的舞获得满堂喝彩;我一曲《红灯照我去战斗》,唱得声情并茂,依兰的二胡也发挥到了极至。

  紧接着九月公社成立文艺宣传队,为十月闽侯县的文艺调演作准备。我成了唯一代表尖峰农场参加的人选。每天莺歌燕舞,白米干饭,鱼肉晕腥,对于长年在劳动的汗水中浸泡,吃着红薯稀饭的农村姑娘小伙子,可谓之天堂的生活。舒舒服服过了一月,也放松了一个月。

  繁重的体力劳动,单调的山林生活,艰苦的衣食住行,郁闷的心灵创伤。这一切挡不住青春活力的释放,我们纵情高歌,我们尽心狂舞,我们开怀大笑,为自已制造欢乐,让欢乐去填补苦涩得的心灵。

 

  清晨当布谷鸟在山谷唱响“布谷,布谷”时,傍晚当“后悔鸟”在林间哀鸣“我不对哥哥,我不对哥哥”时,就到了插秧的季节。

  每天大家一身水,一身泥地把用青苗画满了山间梯田。

  一天,我和农村青年依冰被安排去山腰一水田插秧。经过一年多农村生活的磨炼,我早对农活拿得起了。我俩合插一块弯田。我发现依冰在暗中与我较劲,我不甘示弱,如鸡啄米似的飞快插,他见状紧紧“咬”住我,你追我赶,我们越插越快,绿色的秧苗如绿毯一样在水田中铺开。大约两小时后,秧插完了,我到底没输给依冰。我直起腰,抺去头上的汗水,突然听到有人鼓掌,我抬头一看,场长正在山头上对我含笑点头。原来他一直在观战呢。依冰道出了真情:是场长要他来考查我的水平。我完尔一笑,知青怎么了,不比农民差吧。回到宿舍,我的腰痛了好几天。 

  尖峰有好几个老职工是老单身汉,四五十岁了还没结婚。原因很简单,穷啊。他们长年累月以农场为家。有一次我居然发现有人连枕头都没有,用一块砖作枕头,家徒四壁都不够形容他们的贫穷。我无法想象他们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场里修水库,全体职工连续奋战半个多月,沉重的担子压破了肩,磨破了脚,我向场里提意见要求减轻我们的工作量,场里明里答应,暗里给我“小鞋”穿,给我更大的工作量,我咬牙挺过来了。

  一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场里就安排职工去山下扛木枓上山。晨雾弥漫,山路湿滑,百把斤的木枓压在肩上,一不小心,我连人带木滑了一跤,一阵剧痛袭上心头,我知道大事不好了,我站不起来了。同伴们都不在身边。此时我想到善良的“老鳖”,只有他能背得动我爬山路。我坐在地上,忍着剧痛,可着嗓子喊“老鳖,老鳖”,声音在山谷里回荡。不一会,同伴们闻声赶来,七手八脚帮我,“老鳖”背我,依钦在旁托住,连依恩也热情相助。我热泪滚滚,大家关切地问我是不是太痛了,我知道这不仅是因为痛,也因为同伴们对我的关切而感动。后来依钦与几个知青用自行车推我,送我回到我家。经检查右脚踝关节骨折。

  夏日炎炎,火辣辣的太阳肆虐地燒烤着大地。中午午休时,好几个人都去山上割芦苇做扫把。细细软软的芦苇是做扫把的上品,特别适合木板地的清扫。

  我也心动了,学着他们的样去割,谁知第一天回来低头洗脸,一腔热血从鼻中涌出,我没在意,第二天又去割,回来又是鼻血直流,我这才意识到是中午毒辣的太阳所赐。不敢去了。可手里的芦苇连做两把扫把的材料都不够,正在犯难,“老鳖”来了,他不声不响地接过我的芦苇,添上他自己割的,做成两把很漂亮的扫帚,我连声对他说谢谢,他不好意思地走开了。

  农场生活艰苦,加之我家境不好,经常是大头菜,咸橄榄嚥饭,有时,蒸清海带吃。伙夫老陈看不过眼,常常送一茶杯青菜给我,我无以回报,就替他把茶杯擦拭得干干净净,谁知他嘟嘟咙咙说了半天,我好不容易才听明白:有这茶垢茶才香,我啼笑皆非。

  秋天红薯熟了,我分了一大堆,想着家中两个弟弟饭不够吃,我决定不挑米上山,光吃红薯,不吃米饭。于是每餐两个红薯蒸着吃。吃完出外劳动时,山风一吹,胃里直泛酸水。坚持了一个多月,红薯吃差不多了,正在为自己省下了三十斤米而高兴,突然发现自己“胖”了,不过,拿手指在皮肤上一按下去,半天皮肤不能复原。依钦对我说:“依文,你胖得真难看。”回家妈妈一看说:“你这不是胖,是肿。”于是急忙带我去看病,后依瑶也为我作急,多次陪我去福州看病,终于确诊:水肿病。因营养缺乏造成的。

  福建蛇多居全国之首。每年除了冬天,山是是蛇的世界,尤以夏天最多。我生性胆小,闻蛇已是变脸。依雪姐有一次对我说:“依文,这山上蛇可多了。有一次我上厕所,刚蹲下去,发现茅坑里一条蛇,吓得我提上裤子冲出厕所。”“蛇咬到你了吗?”我胆颤心惊地问。“幸好我还没拉尿,否则尿一流到蛇身上,它一冲上来我就完了。还有,每年八月天最热的时侯,蛇怕热会倒挂在树上。”“那人走路都会头碰到蛇,总不能不走路吧?”“你记着每天都要把蛇药带到身上,还要头戴草帽,这样时刻防身会好些。”“这尖峰都是有毒蛇吗?”“有毒的,无毒的都有。眼镜蛇,七步蛇最毒,无毒的竹叶青也不少。”从那以后,我出工总是忧心忡忡,唯恐碰到蛇。可你越怕什么越有什么。

  一天,我一个人在桔林里给桔树除虫,在一块一米宽的梯田边,突然看到一条蛇在我前面一米远的树下,我浑身一紧,回过头想逃,却不枓后面又有一条蛇,我吓得惊慌失措,不知向哪里逃,竟然对着蛇冲过去,跑过一座山坡把依林叫上,我才敢跟他一同回到那里,蛇早就不见了。依林走了,我一个人继续工作,谁知半小时后又碰到一条蛇,我不好意思再叫别人,闭着眼站着不动,准备壮烈牺牲。也不知等了多久,我没感到被咬,睜开眼一看,蛇又走了。害得我做了好几个晚上的恶梦。

  恶梦没有结束。一天傍晚收工,我们好多人沿着一条山路回场部,那路左边是陡崖,右边是绝壁,我们成单行鱼贯而行。突然我前面约三个人发出一阵惊叫,“老列,老列(蛇)”我一看,妈呀,一条一米多长,手臂粗的眼镜蛇突地立起来,血红的双眼向前突出,蛇信子吐出老长,发出“丝,丝”的声音,怒目向着我的方向,我们与蛇的距离只有半米远,且左右无路可逃,我们全都吓呆了,依钦正在我前面,几个农村青年脸也吓白了。我差一点要跳岩了。情况相当紧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我前面三个人包括依钦,放下肩上锄头,闪电般地打向蛇的七寸。我被人拉着,顺来路退去,给前面的人让出战场。我也看清不谁打中的七寸,反正他们几个人一阵乱打,蛇被打死了。估计前面有人踩到这蛇的尾巴,才激怒了蛇。

  后来依钦他们回场部架起大锅,在露天下把蛇做好了,据说煮蛇必须在露天,这样其他的蛇不会闻着香味从梁上下来报复。我也吃到眼镜蛇肉,比鸡还香,还有一点点甜。

  啊,那紧张而又剌激的生活!

 

  11月,金红色的桔子一个个挂满枝头,把深绿色的枝叶压得抬不起头来。满山绿色的海洋金光点点,好似挂满了金红色灯笼。

  农场开始收桔子了。一大早,依玉悄悄告诉我:“今早不要吃饭。”“为什么?场里不是不让吃桔子吗?偷吃是要罚款的。”我老实地说。她朝我狡黠地一笑。同伴们都去摘桔子了,只有我依然是除虫。桔子好大一个,两个就有一斤。省外贸办的一早就来监收。我们的桔子质量好,他们要全部收去。

  满果园的欢声笑语,这个嚷:“看我摘的这个桔子好大。”那个喊得更响:“我这个一定是桔子王,足有一斤呢!”几乎每个职工都在吃桔子。我正为他们担心,依钦在叫我,我以为他要我帮忙,连忙过去,他“唰,唰”扔下来两桔子,我悄悄对他说:“不能吃,吃了口里有味,别人会闻出来。”“你真老实,大家都有味,就闻不出了。”我才心里踏实点,想到自己除虫时无意中打下的桔子都不敢吃,拿土埋了,心中暗自觉得自已傻得可笑。两个桔子真大,我还没吃完,依玉又扔下桔子,我急摆手表示不要。他们看着我那情急的样子,哈哈大笑。满园飘着桔子的芳香。连着三天收桔子,三天伙房里没什么人蒸饭,大家都心照不宣。晚上我们躺在被子里还在打嗝。

  桔子收完了,又收干蔗。我来农场快一年了,居然不知道场里种了干蔗,因为干蔗这东西种下去就不用管,到收的时候去收就是了。我们种的是榨糖的干蔗,比果蔗细,也粗糙些。大家一人一担挑到山下糖厂去。依冰他们一边挑,一边啃,我不行,一尺长没吃完,牙又出血了。只好看他们津津有味地啃。

五。告别尖峰

  来年五月,桔子花又飘香的时侯,公社要办一个珍珠养殖场。决定从我们农场抽两个未婚女知青去,条件是身体好,会游泳。入选后先到浙江去学习三个月。这对我们女职工是个很大的诱惑。依雪姐是当然的人选。我也动心了,多次找场领导要求,我的优势是会游泳。领导也觉得我有希望,我满怀信心地等待通知。谁知通知下来了,是一个完全不会游泳的南通镇上的知青去。我想不通,人家告诉我:因为她公社有关系。

  希望成了失望,我哭了好几个晚上。总是坐到山边那块大岩石上发呆。依钦,依武都过来安慰我。

  恰逢我母亲落实政策调回湖南医院工作。两个弟弟都能回来,只有我,因为是知青,不能跟回。我心灰意冷,决定跟母回湘,哪怕重新到湖南农村去。

  听到我要离开农场,大家都舍不得我走。临行那天,依钦依玉过来帮我整理行装,依冰匆匆进来,送给我一个自编的竹枕席。依雪姐,依林,陈书记,依珠等都过来与我话别。十一点了,我正准备下山,依冰又一次进来,不让我走,又不说原因,依钦笑咪咪地说:“你不觉得少了一个人吗?”我扫视一圈,明知是少了谁,但我不说,没必要惊动每一个人。依玉尖叫起来:“依武,依武哪去了?”依钦和依冰这才说:“依武要请你吃饭。”于是我们几个好朋友相拥着来到食堂。只见依武正在灶台前忙得不亦乐乎。我知道山里没什么荤腥物,心想难得朋友一片心,吃个白菜也是香了。菜上来了,哟,怎么这么香呢?一阵浓郁的鸡香扑鼻而来。不能呀,这山里没有山鸡呀,我们全都楞住了,依武亲手挟了一块肉要我尝尝。我慢慢地咀嚼着,大家全都看着我,等我揭开谜底。依钦对我眨眨眼,我突然明白了:白鹅,依武的宠物,他爱它如亲人,曾扬言谁敢动白鹅,他会与谁拼命。可是,今天,为了我。......我端着洒杯慢慢地走到他面前:“依武,你这样,我真.....”他打断了我的话:“来,我们大家举杯,一为依文送行,二为我们大家都生活得更美好干杯!”望着一张张笑脸,我偷偷抹去了即将滚落的泪水。难忘的白鹅宴!

  我来到桔林,抚摸一棵棵我照料过的桔树,它们的叶轻轻地晃动着,在与我挥手告别,我的好朋友们,我们相依相伴了一年多,我为你们除虫,为你们剪枝,你们为我遮风挡雨,你们为我送来蜜桔。

  别了,我的患难与共的朋友们,别了,我朝夕相伴的桔树们!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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