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

夏日，西北小村，夕阳送晚霞，户户炊烟袅袅，大汗淋漓的黝黑儿童，拎着满满噔噔的一玻璃罐小鱼虾扑进花白发的爷爷怀中，硬硬的胡茬刺的痒痛，“爷爷，看我抓的鱼，”“我大孙这么厉害呀，快去洗把脸吃饭了，爷爷给你做了排骨。”

傍晚的微风带来的油菜花的香味，爷孙两嬉闹，“快吃饭，多吃肉才能长大个，”“爷爷，等我长大了我们两个就换换，我来当爷爷好不好，”“哈哈哈哈，为啥呀？”“等我长大了，你就走不动道了，大孙就能抱着你去外面的世界玩啦，带你吃好吃的。”“哈哈哈哈……”

夜晚，土炕边，低电流的昏黄色灯光下，爷爷一手把玩着两颗实心铁球，一手握着岁数比当时的我还大的紫砂茶壶，笑眯眯的听我讲在幼儿园的趣事，讲到兴起，头蒙着被盖窜上窜下，舞龙耍狮，奶奶拎起扫帚，“别跳了，再跳炕就塌了”。“哈哈哈哈，咳咳”被茶水呛到的爷爷眯着眼笑个不停。

被接回家的下午止不住的哭喊声，“回去好好学习，不要和学校里的同学打架，放假了再回来。”大门前拄着拐杖的身影一直到汽车后视镜看不到的距离。

时光匆匆，已经十几年没有听见爷爷的声音了，最后一次见到他眯着眼睛笑，是全身插满仪器，动弹不得，我拿着手里吃了一半的雪糕递在他嘴边，“爷爷，吃雪糕，吃完雪糕病就好了，我带你去玩儿。”病床上费力挤出的笑容，眼角却滑下了泪。

今年七月大学毕业，工作前去了趟小院，雨水冲垮了土砖房，院落中杂草丛生，与周边的建筑格格不入。小院里没有了夏日傍晚的八仙桌，马厩里的石槽里落满了土，门前的沙枣树还立着，岁岁年年，年年岁岁，风声，雨声，鞭炮声，再也没有一老一少的笑声。

二十三岁生日刚过，赤脚坝溪旁的啷当小儿已胡须茬茬，端坐办公桌前，忙完手头的工作，思绪放空，路还很长，简单难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