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牛轭湖散人 地址 监利县尺八镇初级中学 电话 15027024008 家乡饭桌上的“老三样”(散文) 盐豌豆、水盐菜、鲊粉子,曾经是家乡百姓人家饭桌上,最常见的传统的三样菜。 在艰难的日子里,这三样菜更是以“大团圆”的形式,时时出现在寻常农家的饭桌上。 家乡,地处长江中下游平原,素有“鱼米之乡”的美誉。美誉归美誉。在七十、八十年代,物质极其匮乏,粮尚且难以糊口,何谈鱼焉? 勤劳勇敢的人们,是不会被磨难轻易地摧毁的。在田地紧缩、菜蔬缺乏的岁月里,人们便想出各种方法来巧妙地应对。 盐豌豆、水盐菜、鲊粉子制成菜肴,也许,这不是监利人的首创,但是,家乡人将其发扬光大,这却是毋庸置疑的。 盐豌豆,就是爆炒豌豆而制成的。没有一定的烹饪技术,是难以炒好它的。哪怕你什么菜也做不好,但一碗盐豌豆却炒得金黄油亮香脆可口的家庭主妇,也足以令人刮目相看。水盐菜的原材料就很多了:什么萝卜菜叶、榨菜叶、芥菜叶、儿菜叶等,都可腌制而成。 鲊,作为饮食文化,可谓源远流长了。《汉书》载有:“(昭帝)命大官为鲊,骨肉青紫,食之甚美。”唐•段成式《酉阳杂俎》也记载:“月有野猪鲊”。甚至,可上溯到远古,远古人们为贮存食物,防变质,将鱼、兽肉等腌制好,存放在器物中。 一一这,也许都是题外的话。 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初期,生产队活儿多,负担重,家中劳力少,一家人节衣缩食,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好在母亲还善调理,日子虽紧,还不至于杵盐罐子。母亲在腌制鲊粉子时,可以说费尽了苦心。起初是光米粉,腌盐,拌碎红辣椒,拌好后,待到吃时,用勺子舀出来,用油煎了吃。光鲊粉子,想炒得油亮,细碎,焦脆,喷香,这得费大量的清油(菜籽油),但是,油是队里分配的,一年分不到两斤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凭谁,也不可能做得那么香脆可口。 母亲见我们几个“拃口老鸹”个个没胃口,“吃饭像吃药末子一样”,只得又想办法。 冬天,碰到族里自家人有红白喜事,母亲就把别人家剩的鱼头肉汤,用盆子装来,然后,拌在鲊粉子里,里面加了点荤味,又添了油星子,味道似乎好了几分。但是,这吃不了多久,便有了些酸味。 冬闲了,母亲便用虾搭子,到沟港河汊去搭小鱼小虾,吃不完的,便晾晒两天,腌好盐后上坛子。过不丁几天,舀出煎时,一煎满屋香。这会吃上一段时间的饱饭。 而水盐菜更服鱼虾,用鱼虾和水盐菜一起煎,水盐菜就格外香,连水盐菜末子都会被我们抢得精光。 于是,族里一个爹字号长者,便总结了一句话:“水盐菜和鱼好吃,鱼和水盐菜好吃,鱼和鱼也好吃,就是水盐菜和水盐菜不好吃。” 当时,被人捧为经典之句。 后来,日子慢慢好起来了,“老三样”渐渐淡出了人们的饭桌,鸡鸭鱼肉多了起来,似乎对“老三样”没有一点食欲了。我以为,“老三样”会成为历史而消失在饭桌上。 2008年,我随工作调动来到小镇上。人们的饮食观念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不知什么时候,“老三样”又进入了人们的视野,昔日像唐朝选妃时的“丰满为美”的标准,现在,摇身变为“骨感美”“精瘦美”,人们饮食的口头禅是“科学饮食”、“绿色食品”。 一颗颗逢中剖开,被油煮得香脆的比拇指头还大的“兰花豌豆”,似乎愈来愈不受大众所喜。菜场尽头的一家早酒店,每天早晨食客爆满,很多人都是冲着他店的“盐豌豆”下酒或伴其他早点吃而去的。他店里炒的盐豌豆,颗颗金黄,油光闪亮,色泽黄而不糊,没见裂口,却一咬即破,香脆可口,是佐以面食的好配菜,更是下酒菜中的上乘品。 水盐菜一般是用嫩儿菜叶腌制而成,色泽微黄,揭去坛口的金黄稻草,菜香扑鼻而来,买菜者一般都要买上一小碗,配以刁子、活蹦乱跳的新鲜鲫鱼或是鳑鲏鱼,加以烹饪,往往水盐菜吃完了,鱼只动了几筷子。 鲊粉子的内容就太丰富了。什么鱼块,鸡块,下水……虽不会像《红楼梦》中的茄鲞被制成人世间的极品美味,然而,你想拌什么,就拌什么。小镇有数十家餐馆,几乎每家餐馆都有这一道很地道的招牌菜:小鱼糊。这道菜就是用鲊粉子炖小金雀(一种约一寸长的小黄鱼),或是鲊粉子炖麻嘎楞子,当然,可以拌小黑鱼块,小黄颡鱼。鸡鸭鱼肉,大腥大荤,越来越不受人们所喜,因为,人们都担心“四高”。 盐豌豆、水盐菜、鲊粉子,“老三样”在饭桌上被家乡人喜好的角色的转换,它所演绎的是观念的进化,时代的变迁,具有丰富的社会内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