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闲来无事,走过熙熙攘攘的大街,来到一条僻静的小巷,突然,一阵久违的音响飘然而来,瞬间萦绕我的全身,直入心底最柔软的部位。 循声来到一家小店,只见一个男孩在鼓捣老式录音机,旁边,是一堆旧磁带,正在播放的,是邓丽君的《又见炊烟升起》。 哦,这是我心中的音响,是我青葱时代的“靡靡之音”,它穿越了四十载光阴,穿越了我的青涩与鬓白,至今,还醉迷着我。 并不是这首歌曲,我久未听到,而是这种音响设备,播放的这种独有的音质,在我心目中,远远胜过了广播电视、一体电脑、多功手机,以及时下一切高保真播放器,是那样柔柔地渗透到我情愫的基质。 在那个靡靡之音被禁讳的时代,也正是我的青春叛逆期。在那个青葱、迷惘、忧郁而美好的岁月,我的最爱,便是听港台歌星,而这些歌声又是那么稀有。我有一位能耐的小叔,不知怎么弄到一台香港走私的双卡收录机,还有一些港台歌星磁带,我便天天跑到他家里去听,那些从转动的卡带中流出的旋律,给了我躁动的青春最温暖的精神慰藉,让我对世界产生最美好的遐想。 特别喜欢邓丽君,感觉她就是一个飘来飘去的、甜甜嫩嫩的、逍遥自在的、漫不经心的、边撒娇边歌唱的精灵。她的声音婉转温柔,节奏舒缓,略带忧伤,凄美缠绵,歌词也很美,听了后感染入骨,但又吹面不寒,给人一种抚慰、一种激动、一种流连忘返的感觉。 那时候听邓丽君,常会遭遇麻烦。一天夜里,我和镇子上的文化站长,在一起编印文学刊物,录音机在一旁响着,特有的立体声引来了公安派出所民警。当时到处在收缴邓丽君的歌带。可那晚我正巧没放邓丽君的歌,但民警还是从抽屉里搜走了几盒邓丽君磁带。幸好这位民警也是个文学爱好者,看到我们在做文学事业,未予深追。不然,为听一首邓丽君而受处分的,那年头多了去。 磁带,后来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而我呢,也早已过了依靠听歌和追星来打发光阴的年龄。现代人生活节奏太快,身边的纠结太多,情绪的波折太大,有那么多东西,是在我们拥有过、淘汰过、念念过之后,便忘记得一干二净。 然而,脚步越快,越需要停歇下来,静候灵魂的追赶。疲惫与忙碌最容易让人怀想,譬如现在越来越多的乡愁与童趣,跃然于媒体。在我的忆旧文字中,总少不了老式录放机那独有的音质,即使是那些走私的劣质歌带,在播放中发出沙沙的声音,都是一种情感。每一盒、每一卷、每一首歌,都蕴含着浓醇绵厚的感动和快乐。 这份感觉弥足珍重,虽然曾经淡漠过、放弃过,但稍一触动,即深怀体味。一如今天,一打开老旧的录放机,看见了泛黄的磁带盒,那些曾经的记忆即刻浮现,便越发地怀想当年攒钱买盒带的日子,怀念拿着歌词听歌的那个年代。 我们太需要这样一种纯粹的音响,空灵如天籁之音,干净如深谷之泉,即使不是经常的,也应当在某种机缘下,真心实意地将它找回来,搁置身边,然后虔诚地打开它,启动蕴藏在我们心中那段最纯美的旋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