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羑河纪事二九五 农业还的重走合作化道路 文生 老文老歪他们上次聊土地确权的结论：确权是为了保障农民的各项权利的运用，使土流转有序，推动农业发展。但不少经济不发达的乡村上下不理解，干部怕添乱，农民怕失去调整土地机会。不管啥说，全国绝大多数农地是确权了。 土地确权是为了保障土地规范流转，是土地走向规模化的必要环节，是农业机械化发展的要求，也是农村人口日益减少的要求。 新疆模式现在还是特例。 不赞成确权的理论者：主要从土地性质入手，担心确权使土地走向私有化。 土地如何经营，只能视当地的具体情况确定。 我们要向发达国家农业学习并借鉴。美国式大农业不适合国情，东亚小农经营也不行。中东小霸给了人们一个思路，对合作化运动有了新的看法，思考后会对合作化运动进行否定之否定。 收麦之后是种玉米，玉米下种后就是浇水，虽然大部分机械化了，但做起来还是挺累人的。城里的家人也过不来，其实来了帮不上多少忙。老文年纪大了 ,没精力详查资料。老歪相对轻松,也查资料，因为归纳能力不强，照本宣科的多。 老歪说： 目前，世界上发达国家的现代农业生产模式：地多人少的国家，如美国、加拿大，以家庭农场经营为市场主体，以大面积、大资金和高技术投入为特色，以大规模农业生产实现人均高利润，但亩产量不如集约生产；地少人多国家如以色列、荷兰、丹麦，则实行集约化农业，以合作社为市场主体，着眼于提高单位土地生产率，以密集的劳动投入和资金技术投入在小面积耕地上深耕细作获得高效益。还有介于两之间的农业生产，以中等规模经营为特色，兼顾大小规模经营之优点。也有以小而碎为特色的兼业化农业。 集约化农业是相对粗放型农业而言，“集”是对劳动、技术和资本等方面的密集、深化，“约”是对自然资源和生产资料的简约、提高。比如说，大型联合收割机收割小麦，在中国从南到北可以连续作业，不必每个农场都要备收割机，有效地使生产要素得到更好的利用。 在美国高补贴农业的压力下，发达国家对农业补贴实际已经成了常态，例外的是以色列。以色列在农业保险补贴（作物风险保险基金）和科研扶持之外基本不直接补贴农产品和农户，农业却能稳定发展，每年生产的蔬菜、瓜果、花卉大量向欧洲出口。 以色列政府科研扶持主要是免费帮合作社（基布兹和莫沙夫）建立农技中心，实现科研与一线生产紧密结合。 “合作社创造了以色列国”,这是对以色列合作社地位和作用的形象描述。 以色列第一个合作社组织——基布兹于1909年在德加尼亚诞生,在基布兹基础之上,1921年又产生了一种新的合作社组织——莫沙夫。 目前,超过50%的以色列农民生活在这两种合作组织内。 占以农村人口约43%的“个体户”（莫沙瓦）产值约占全国农业总产值15%，人均产值和亩均产值均低于前两者。 基布兹简介：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各国犹太人陆续移居到当时的巴勒斯坦地区,面对贫瘠、沙化的土地,干旱少雨的气候以及充满种族冲突的环境,他们建立了基布兹，以集体的力量发展农业，保卫农业发展成果，在以色列建国初发挥了极重要和不可替代的作用。 基布兹，是希伯来语“团体、集体”的意思。基布兹是集体经济组织,财产和生产资料实行公有,重大问题由社员大会决定,社员过着共同劳动、互相合作、平均分配的集体生活。外部人员加入基布兹，必须充公其财产，基布兹成员外出打工，收入也归基布兹所有。 最初,基布兹主要是从事农业生产，后来大力发展工业、商业、休闲旅游业，有的公司发展成了大型跨国企业。现在基布兹工业产值已远远超过其农业产值，有些基布兹的农业产值甚至只占到总产值的4%。 现在，基布兹以占以农村人口约24%的12万人，生产了以全国农业总产值的40%，工业总产值的9%，国民生产总值的12%，出口创汇的6.5%。 以色列有270多个基布兹组织，成员总体有12万人，平均每个基布兹拥有约7500亩土地，有450名成员，人均16.7亩（以纯农业从业人口计，人均100亩）。 基布兹的特性: 1.实行公有制。基布兹的土地是向政府租赁的,租赁期限为99年。在公有土地之上兴建共同生活设施,包括幼儿园、图书馆、食堂、咖啡厅、浴池、剧院、医疗服务等,社员居住的房屋、使用的交通工具,由基布兹统一建设、购置、运作和管理。 2.共同劳动创造收入,分配实行平均主义。基布兹的收入除部分来自于农业生产外,主要通过投资设立工厂获取利润。社员在基布兹企业工作所取得的收入多数归基布兹,只留少部分的工资给个人自用。 基布兹为社员分配工作,不论工种和任务多少,都获取同样的报酬,到龄可退休。社员免费享受基布兹提供的“从摇篮到坟墓”的全部服务。大学教育学费由基布兹支付。 3.民主管理,退社自由。基布兹最高权力机关是社员大会。社员大会每月召开一次,每人有一票的表决权。基布兹的内部政策、发展规划、预算决算、选举干部、吸纳新成员、开除成员等等都要经过社员大会做出决定。社员大会之下设立专业委员会、理事会和运营官、秘书处,负责日常具体事务。基布兹社员有退社的自由,但退出的社员只能带走自己的私人物品。如果社员不努力工作,又不思悔改,只要社员大会2/3以上多数同意,可将其开除。 基布兹面临的问题是,一是年轻人不愿意留在基布兹；二是一些经营不好的基布兹倒闭。 解决办法是，逐步废止“所有物全体所有制”、“不雇佣基布兹成员以外员工”等这些即使在人民公社看来也是“极左”的东西。 莫沙夫简介： 莫沙夫由基布兹演变而来。 首个“莫沙夫”于1920年建立的，是一些原“基布兹”成员认为“基布兹”过于大锅饭，条条框框太多，但依然希望在集体制中生产生活，就对“基布兹”加以调整修正，诞生了新型的合作组织形式“莫沙夫”。 莫沙夫以家庭为基本生产经营单位,耕地由莫沙夫从国家租用,然后转租给农户,基本的生产资料都归农户所有。莫沙夫为农户统一提供农业生产资料,农产品储藏、加工,农产品市场营销,储蓄和信贷等产前、产中和产后的生产经营服务,同时也提供公共设施、教育、文化、宗教、卫生等生活服务。 “莫沙夫”将面积和土质相似的土地划分出来，租给每个成员，成员须缴纳股金。49年为一期，到期自动续延。只有某个子女可继承，成为 “莫沙夫”新的一员。其他的子女可以申请成为一个新莫沙夫的社员并分到土地，也可以到其他的莫沙夫定居，或者到城里生活和工作。 “莫沙夫”每年召开社员大会，成员一律平等，参加社员大会并进行代表大会委员的选举。社员大会负责讨论“莫沙夫”事务并选举代表大会。代表大会是“莫沙夫”执行机构，处理经济事务及政务。社员大会还选举委员会，由委员会处理农耕、健康、教育、文化、吸收新成员等事务。会员在代表大会和委员会任职全凭自愿。“莫沙夫”至少还要聘用两名秘书：一个管外务，与政府机构、银行和销售部门打交道；另一个管内务，处理莫沙夫日常工作。 虽然每个莫沙夫社员在自己的土地上种什么由自己来决定，但要与依照现行市场供需关系制定的全国性指导计划相衔接，在这一框架下，每个家庭从自身的实际条件出发，选择各种种植和养殖计划。 “莫沙夫”的社会生活中心是围绕“俱乐部会馆”进行的。“俱乐部会馆”通常有一个图书馆、一个电影院以及一个用来做报告、举行舞会和婚礼、庆祝节日的大厅。大部分“莫沙夫”有自己诊所，它们从属于一家区域健康中心，所有成员均享受医疗保险。 “莫沙夫”成员在自己家庭中保持其“个性”的同时，也对集体的财富负责。无论是面临战争、疾病、死亡，受难家庭总能得到集体的帮助，互相帮助这一精神时时处处体现出来。集体性活动所得收入用以购买社区服务。 “莫沙夫”已经成为以色列最流行的农业社区模式，目前以全国有450多个“莫沙夫”，人口约有17万，“莫沙夫”创造着以色列农业总产值的46％，比“基布兹”稍多。和“基布兹”一样，“莫沙夫”成员自愿加入合作社。 以色列还有“莫沙瓦”，个体经营私有土地。 “基布兹”、“莫沙夫”、“莫沙瓦”分别创造着以色列农业总产值的32%、46％和22％，这三种体制并存且各有所长，共同创造了以色列的高效农业。 老文：很详细的。咱们这一代人，对“基布兹”、“莫沙夫”、“莫沙瓦”有如亲历的感受。“基布兹”与生产队极为接近，都是农民集体劳动。“莫沙夫”与我们分地后的情况接近，都是家庭单干。只是单干之后中国农民耕作的土地面积小得可怜。确权之后，在不少人看来，成为“莫沙瓦”了。 老歪：四十多年前，那时我们还在上学，学校里还在批“分田单干”，可也知道人们心里盼望分田单干，部分庄稼活已分包，单干意识产生。 老文：是啊。那时是四个现代化目标鼓励人心，团结起来、振兴中华口号使人心潮澎湃。 老歪：网上说以色列粮食自给。 老文自己也收集了材料，说：是“曾经”。以色列的粮食一度能实现自给自足。1972年，以色列谷物生产总值达39万吨，而当时以色列的人口是310万，是现在的三分之一。平均下来，那时以色列人均粮食能达到126公斤，确实是“自给自足”。 现在以色列人口密集，人口密度是世界平均值的7倍；耕地狭小，人均耕地面积0.64亩，低于我国的人均1.4亩，只有世界平均值的22%；气候干旱，水资源紧缺，年平均降水量300毫米,人均水资源量只有世界平均值的1.5%。粮食生产成本极高，大部分耕地是用来生产蔬菜水果等高价值的农产品。2020年以色列需要426万吨粮食，本国打的粮才25万吨，生产量只有需求量的5.8%。这是因为以色列背后有美国，粮食安全有保障，所以敢大面积种效益高的经济作物。要是安全没保障，以色列是绝对不敢这样做的，只能回到自给自足的年代。 老歪：有人说“基布兹”是以苏联集体农庄为其原型。 老文：苏联的集体农庄，是1917年十月革命之后，由苏联农民自愿组成的集体经济组织。以色列的“基布兹”于1909年由一批东欧年轻犹太移民创建的新型农业集体生产组织。 在恶劣的自然条件下,以色列通过合作社,发展了以节水、高效、创汇和完备的农业服务体系为特征的现代农业,使农业成为国民经济与对外贸易的三大支柱之一,与以色列军火工业、钻石加工业并驾齐驱。 老歪：不少人还怀念生产队时代。 老文：合作化其实是农业发达国家的经营形式。 老歪：啊？ 老文：主要体现在与市场对接、科学指导方面。在农业发达国家，各种非政府性民间农业协会有效地发挥着指导农业科学生产，协调农资、农产品与市场对接的作用。 法国：农业合作社使农业形成一个庞大的经济体系，成为法国三大经济支柱之一。 老歪：看来，我们还会回到合作化农业生产方式。 老文：应该说合作化道路是“普世”的。 老歪：咱们也搞过这样的新型合作。 老文：从大的方面看，我们也建立了不少农业行业协会，是农民自愿参加的联合组织，它代表成员在市场中进行农资料、农产品集体交易。问题是，许多人对合作社会进行的市场交易结果并不认同，动辄就退，所以，我们许多新型合作社运行的不好，解散了不少。 老歪：你说，土地会莫沙瓦化么？ 老文：正确的说法是，我们正在半莫沙瓦化，因为土地理论上还是公有的。咱们每个莫沙瓦规模太小，土地流传会使每个莫沙瓦规模大起来，走向莫沙夫。 老歪：咱们现在有没有基布兹式的农业生产？ 老文：有的，存在于集体经济发达的农村，比如说，华西村，还有咱省的南街村，农业是专业组承包经营。网上有不少文章认为农村应该这样走，认为农地专业化承包才是方向，个人承包是错误的。只是，现在基布兹模式在中国是特例，没有普遍性。 老歪：是当年模式的化石。解体的这么彻底？ 老文：在这些村，粮食生产产值是小头，靠工业补贴，只有保持集体生产才能得到补助。 老歪：想不到，作为西方国家，也存在土地公有制，比例还不小。 老文：西方国家中，国有企业也存在，同样也不少，不然，也不会有当年西方国家搞私有化运动了。 老歪：村里没有什么集体产业，没法反哺农业。俺觉的农业在莫沙夫化，不，在莫沙瓦化。这两个莫沙也太相近了。 老文：我们这一代人，文化不高，虽然生长在集体化时代，即是小农意识浓厚，分的意识强烈，确乏大市场意识，确乏规则意识。还许多科技掌握不了。比如说，能在手机上编辑文字，许多人掌握不了。也许，是合的太紧，导致分的太狠吧。 老歪：新一代有文化，有共享意识、合作意识、规则意识。 老文：确实比我们强。 老歪：说来还是规模太小，不赚钱，吸引不了他们。 老文：是的呢。在莫沙夫模式中，每个农民平均也有五十亩地，比咱们高多了。 老歪：其实城里愿意到农村干的也有，但只能间接包地，地主太多，成本高还不稳定。 老文：眼下各义说集体成员都有土地承包权，实际上年轻一代只有靠继承才能落实一定的土地承包权。 老歪：人家基布兹、莫沙夫是申请式的。 老文：情况不一样，现在我们无法这样做。 老歪：土地适度经营是趋势。 老文：重新合作化也是趋势。 老歪：人民公社时咱村也有自己的小企业，是几队来？办了木器厂，工分就比别的队高了不少。 老文：眼红的人那会儿还编派歌谣，要剪掉这个资本主义的尾巴呢。一队嘕打钟，二队嘕上工，……，五队的拿剪子—— 老歪：哈哈。 老文：说来，合作化一开始就是基布兹化。1958年人民公社化运动中，毛主席提出要把公社办成“农、工、商、学、 兵”五位一体的综合体，随后全国掀起了大办农村工业的热潮，具体表现是大炼钢铁，不管什么条件都要炼钢，极端的地方，农具和锅都砸了炼钢，结果严重破坏了农业生产，是导致三年困难的原因之一。这让毛主席认识到农村还是以种植农作物为好，不要搞什么小工业。而且当时的土地生产能力也不足，于是推出农业学大寨模式，在农村大兴水利和改良土地，不过在实际中又走了样，成了“以粮为纲，全面砍光”了。 老歪：分地后，乡镇企业一度很兴旺，一度三分天下有其一，后来这些企业不也是回归到城里、开发区了？农村还是种养为主。 老文：我们学习了不少以色列的农业先进技术。 老歪：看来还要学习“莫沙夫”生产模式。 老文：是的。农业还的重走合作化道路，但不能急于求成，要慢慢来。历史就是在否定之否定前进。
羑河纪事系列均为原创 2022年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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