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声音吵死人！”奶奶牢骚道。客厅里电视声音震天响，爷爷在看《新闻联播》。
　　
　　“你别看他坐的像个样子，其实他听也听不到，看也看不见，还把声音开得老大。”奶奶坐在卧房的床沿上和我唠家常，那嘲弄的神色之下分明是一丝无奈。
　　
　　爷爷已经耄耋之年，器官都衰竭了。惊雷在耳边打响，他只会迟缓地抬抬头；膀阔腰圆的一个人走来，他只能感到雾影飘过。
　　
　　“你们在一起都五十多年了吧。”我看着奶奶，心中怀着对亘久爱情的欣羡。
　　
　　“说快也快，一晃一辈子了。”回忆是最能让奶奶感到兴奋的事情。“当时我还是村干部，好多人找我说亲，我都不要。后来遇到你爷爷，我都不敢把他带进村——”奶奶故作神秘地看着我，皱纹叠生的脸上露出小女生才有的俏皮。
　　
　　“怎么咧？”我知道奶奶一定会说，但依旧迎合她的卖关子。
　　
　　“他那么老，人家还会说，小花（奶奶的小名）怎么找了个老头子啊！”奶奶得意地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被人追求的岁月。（注:爷爷比奶奶大11岁。）
　　
　　“一开始跟他，我还不会做饭，他就天天从单位带饭给我。后来有了孩子，我就会做饭了，但是他还不会，他到现在连个面条都下不好！”奶奶笑着，满不在乎的样子，“离了我，他就要受罪啰。”我看着奶奶，她那凹陷的眼眶中分明闪烁着晶莹的泪珠。
　　
　　“给你冲了杯牛奶，喝完早点去睡！就你那个破身体，还能熬夜？”不知什么时候，爷爷已经把电视关了。他递给奶奶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奶奶喝了一口，“你也喝！”，她又将牛奶递给爷爷。一杯牛奶，往复好多次，才终于喝完。常年来，他们都喜欢一起吃东西，后来生活好了，这样的习惯却没变。
　　
　　“你也早点睡，别总是熬夜！”爷爷对我说。他拿着杯子，佝偻着背走在前边；奶奶跟在后边，蹒跚着肥胖的躯体。看着他们的背影，我静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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