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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布衫记忆 赖扬明/文 【导读】：窗前，一轮明月翻滚而过，留下呼呼的风声，在摇曳着池塘边的青竹。一只猫静静地蹲在母亲的脚边，聆听着母亲踩踏缝纫机发出的擦擦声响。有点泛黄的灯光星星点点的泼落在母亲的身上，母亲双手一个劲儿地挑拨着从蓝布中伸出脑袋的丝线，本不利索的眼睛却被熬的格外的酸涩，正忙碌地赶制一件像样的衣服。
窗前，一轮明月翻滚而过，留下呼呼的风声，在摇曳着池塘边的青竹。一只猫静静地蹲在母亲的脚边，聆听着母亲踩踏缝纫机发出的擦擦声响。有点泛黄的灯光星星点点的泼落在母亲的身上，母亲双手一个劲儿地挑拨着从蓝布中伸出脑袋的丝线，本不利索的眼睛却被熬的格外的酸涩，正忙碌地赶制一件像样的衣服。 那是我小学升入初中的前夜。 我成为村里第一个进入城里读书的农村娃。父母亲高兴着自己能有一个争气的娃娃，母亲担忧着自己不能为娃娃买上一件像样的衣服。的确，我既高兴又伤感，想着家里的境况，哪有钱去进城读书的吧，更何况去拥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呢?我理解母亲的心思，我也深知父亲那藏在骨子里的疼爱，看着自己打着补丁的衣服，脚上穿的父亲用野草带编织的草鞋，心里绷的更紧了，能这样进城吗? 时间刚刚过了一个小时，我就听见了隔壁缝纫机那沙哑的吃力地转动的声响。这台缝纫机是母亲陪嫁的最好礼物，也是当时最值钱也最惹人喜爱的嫁妆，母亲当做宝贝一样爱着，每次都是轻踩轻踏，而后用那遮蔽布蒙上，防止飞尘和潮湿来侵扰缝纫机。就这样，母亲的一打理，就过了十一个年头。而今，那踏板上锈迹斑斑，那打着结的转动条也是那么的粗糙，想必是母亲很久没有换掉那一根用过无数次的橡筋条，也没有买一点机油什么的给缝纫机擦上一擦了。风在院子里打着转儿，几只狗也蹲在院子嬉戏着，还不时的发出几丝冷冷的吼叫，透过纸窗，看见披着月华的高高矮矮的树木在摇晃着头脑，几只不能入眠的鸟儿仍在追逐着，似乎它们也在今晚有着不可言说的心里，一切都不在静了。 扑打扑打的声响仍然在传递着，我走到母亲的身边，调皮的手搭在母亲的肩上，捏了捏心疼地看着母亲。母亲也心疼的看了我一眼，接着就轻声轻语得说道：“儿啊，你要去城里读书了，你是我们村的第一个，也是爸妈的希望，一定要努力学习，千万别丢了妈的脸!”听着母亲的语言，我的心顿觉得一酸，想扑进妈妈的怀里，再次感受母亲的怀抱的温暖与温馨。眼睛里闪满了泪花，充满志气的点了点头。母亲很高兴的停下手中的活儿，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地抚摸着，我似乎感觉到母亲内心的那种期许和寄托在顺着血液淌进了我的骨子里。她的额角横七竖八地躺着深深浅浅的皱纹，本已枯瘦的脸颊让微笑和那信任的眼神挑的格外的清瘦，就在这一刻，这个房间，只有我、母亲、缝纫机和那零碎的蓝布在静静地感受着这种亲密。 “只要你努力，羊都不用你放了，牛也不用你牵了，草也不用你割了，就好好的读书吧，我都知道，城里不像我们乡下，什么都可以穿，吃点差点的都无所谓，可你是在城里，城里和农村该有点区别吧。”说完，母亲顿住了语言，声音有些颤抖。我接下母亲的话说，妈妈我一定会努力，我还是会放羊、牵牛、割草、读书的，没有什么区别，还不是同学们一块儿坐在教室里念书的! 未等我把话说完，母亲又开始奋力的蹬踏着缝纫机，干劲儿地缝制着衣服。我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守候着。扑打扑打的声音犹如一颗颗钢针在针刺着我的心。心里潮涌的不仅仅是对母亲的心痛，更多的是那个被亲情激发起来的读书欲望。 “哎呀呀，明天，儿子要去城里读书了，还是给他整点好吃的东西吧!”父亲兴奋地钻进房门，边走边说道。“搞几个娃儿喜欢吃的荷包蛋，你看可以吧”，父亲征求着母亲的意见。正在忙碌的母亲努力的向父亲使了一个眼色，不吭声的埋头缝制着。父亲凑到母亲的身旁，母亲瞅了我一眼，而后将嘴巴凑到父亲的耳边。“这个啊，我用那几十个鸡蛋，和张二审左了这些布料，给娃儿缝制一件衣服，那些钱留着他去城里用吧!”父亲似乎明白了什么，猛的一起身，很羞愧的点了点头。他走过来，将手按在我的肩膀，说道：“儿啊，我们能节一点算一点，能省就省一点，就是让你在城里好好的读书，不是我们舍不得，而是我们中华的传统美德” 。我知道父亲是在转移话题，用这么美丽的教导来掩饰他心中的不安。 这一席话隐隐约约的在我的耳朵里嘀咕。 第二天，进城了，看着花花绿绿多么光鲜的人群，父亲母亲笑了，笑的是那么的舒畅而又是那么的隐含。他们帮助我办完一切入学手续后，把我叫到一旁说了很多的话。可我怎么也听不进，因为心里已经装满了他们的痛爱。 我看见母亲转身，擦掉了眼睛里的泪花，继而低声的说：走吧，回家，羊儿你得放，牛儿你得牵，草得你去割。看见母亲的挥手，我的耳朵里似乎又想起了昨晚那缝纫机的声响。 那是一件我从农村走进城市的衣服，是用一个夜晚，母亲的一颗心，还有那几十个鸡蛋，亲戚朋友们的期望与寄托缝制的衣服。我格外的带劲儿，努力的学习，直至考上大学，走上了工作岗位。当从衣柜里翻出这件衣服的时候，心里总是泛起那蓝蓝的记忆，那一个蓝蓝的夜晚。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