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公，今天回家，别忘了带一把地菜回来，明天是三月三，我要地菜煮鸡蛋！”习惯记阳历的我，若不是老婆的电话，根本不知道今天是阴历几月初几，更不记得地菜煮鸡蛋的事。 提起地菜，对于农村长大的我来说格外亲切。我们小时候，生活条件很艰苦，除了过年过节，很难吃到肉。平常的日子，能吃上鸡蛋，就算“开荤”了。 那时，我总盼着家里来客。因为客人来了，母亲总会想着法子弄几碗好菜，我就可以跟着沾点光。 春暖花开的时候，外婆常到我家走动。老远看见外婆小脚莲步地移来，我便飞快地跑过去迎着。外婆的手帕里，总能变戏法似的翻出几颗糖果或者小点心。 若是外婆来得突然，家里没准备什么好菜，母亲就让我去挑地菜。那时候房前屋后、田间地头长满野菜，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挑到一小篓地菜。母亲把地菜摘好，到塘里洗干净就到灶膛上忙活去了，我就依着外婆听那些老掉牙的故事。不一会功夫，母亲从厨房端出几碗菜——炒地菜、地菜蛋饺、地菜春卷、地菜鸡蛋汤......简直是一桌地菜宴！ 当然，我也很盼望“三月三”。因为这天母亲就会用地菜煮鸡蛋我们吃。按母亲的说法，三月三吃了地菜煮鸡蛋，一年头不痛，腿不酸。就像母亲说除夕夜吃荸荠不害眼病一样，我们关心的不是能不能防病，而是好吃不好吃。 每到农历三月初三，母亲早早地从地里挑回一大把带花的地菜洗好，煮上十几个鸡蛋，待我们吃早饭时端上桌子。我不喜欢吃鸡蛋白，专挑蛋黄吃，所以母亲特意多给我煮了一个鸡蛋。母亲说她不喜欢蛋黄，最爱吃蛋白，所以我不喜欢的鸡蛋白,自然“孝敬”母亲了。 读初中时，父亲过世了，我们的生活一下子艰难起来。母亲为了供我读书，鸡蛋都攒下来卖钱凑我的学费，就连每年三月三都舍不得煮鸡蛋了，我也渐渐忘记了“三月三地菜煮鸡蛋”的习俗了。 女儿三岁那年春天，我们一家三口到学校后面的山丘上放风筝，妻看到几个妇女满地里挑地菜。过去一问，说是“三月三吃了地菜煮的鸡蛋头不痛”。妻一下子来精神了，拉着我当时就四处寻地菜。回家后，妻又忙着买红枣、鸡蛋，和洗干净的地菜一起加盐和生姜煮好。揭开锅盖，一股清香溢出，馋得我口水直流。 妻将一碗鸡蛋端到桌上。望着清汤绿水里的鸡蛋，女儿好奇地瞪大眼睛。妻高兴地剥开一枚鸡蛋给女儿吃，女儿刚吃了一口，就赶紧吐了出来。原来，女儿讨厌生姜的味道。我试着剥掉蛋白，让女儿尝尝蛋黄。女儿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满意地吃了起来。我让她把蛋白给我吃，她嘟着小嘴问：“爸爸喜欢吃蛋白吗？” 我说:“对呀，女儿喜欢吃蛋黄，爸爸喜欢吃蛋白，我们真是黄金搭档！” 女儿咯咯的笑声，甜到了我的心里。 从此以后，每年三月初三，妻总会做一碗地菜煮鸡蛋。 去年三月三，妻还不适应女儿离开我们去读大学的日子，心像被掏空似的，一下子没有着落，整天提不起精神，自然也忘了三月三地菜煮鸡蛋的事情。 见妻这个样子，我想法哄她出门。周末放假的时候，我拉着她去学跳舞。几周下来，她学会了几个广场舞，开始喜欢上这种既可以锻炼身体，又可以与人交流的健身方式。 原以为孩子不在家，妻肯定不会再在三月三煮鸡蛋了，没想到她又记起来了。按照妻的要求，我扯了一把地菜回家。煮鸡蛋的时候，我悄悄问妻：“孩子不在家，还煮鸡蛋做什么？” “我们健康了，女儿在外才能安心学习啊！”妻回过头来对我说。提起女儿，妻一脸的牵挂，“你给女儿打个电话，让她到街上买几个地菜煮的鸡蛋吃吧！” 按照老婆的吩咐，我拨通了女儿的手机。我想，作为爱的传承，三月三，地菜煮鸡蛋的习俗，不能让孩子忘了！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