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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潭姨妈

散文
时间:2015-06-19 13:34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芳芳点击:
        
  松潭,美丽的松潭,姨妈的松潭。昔日因为姨妈,我在松潭与贫穷之间划上亲切的等号。今日的松潭,依然山青水秀,只是多了一大片别墅,松潭变得富态了。
  走进松潭口,宽敞的水泥大道两旁别墅成排。法式的欧式的美式的日式的……万千风情集于松潭,在这炎炎的夏天里,就象一排排气势不凡的仪仗大兵,灿然日光下接受来宾的检阅。
  姨妈的房子是一栋粉红色的欧式别墅,座落于村尾,面向无边无际的麦田,微风拂过,碧浪滚滚,令人心旷神怡,仿佛来到童话世界里。
  摁一下门铃,没有回应。于是掏出手机电话:姨妈,我来看你。对方:哦,哦,是表妹呀,难得,我是大表姐哟。
  赶来开门的是大表姐,她泪水涟涟。天意善美,我还不知道姨妈什么时候住院又刚刚出院,要是早一天来这里,就碰不上她老人家。去乡下看望老长辈,我一般都不会预先打电话通知,就怕对方为了我的到来而一番张罗劳碌,不想增加老人家的身心负担。
  姨妈今年七十七岁。我们家族的女性总是心脏脆弱神经衰弱。
  77年前,姨妈来到这世上,在人看来,她是多余的人。然而,天意却不然,上天对人一视同仁。她出生的时候,外公外婆已经分居半年了,大舅舅的女儿已经五周岁了。外婆管姨妈叫没爹的怜儿,也只能悄悄地叫,被外公听到的话会挨打。那时的外公正带着从南洋娶的番婆住到祠堂里去。
  姨妈是个小不点,几个月大的时候,有一天夜半家里失火,长工黎叔半夜如厕时候发现火光蔓延,立刻大声呼救并且一脚踹开外婆的房门,冲进卧室一把抱起印花被,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摔到晒谷场上,姨妈就卷缩在这被子里面。转眼间一栋民国小洋房化作一片火海,所幸没有人员伤亡。火水无情呀,好险!当初那个小不点要是从被子里滑溜下来,或者慌乱中被大人们一脚踩踏,就不会演绎出这一段艰辛的松潭人生,也不会有这一群纯朴的表兄姐妹。
  姨妈心肠柔软天性纯真无邪,在一般的人看来,多少有那么点250十三点。举个不远的例子,10年前她到我妈家里玩上半个月,却天天跑到小区老人活动室那里,捡那些人家不吃的面包馒头(那些年间食品糟蹋得厉害),然后花上20分钟的时间走到立交桥下面的流浪者窝点,把手里一大袋子的食品送给了一群乞丐。我妈知道后很生气,说她丢人现眼。
  姨妈绝对没有老年痴呆症,她年轻时就富有同情心。身怀表哥的那年,有一天一个乞丐讨到门前来,她不顾自己穷得叮当响,也要盛一海碗地瓜稀饭递给乞丐,那乞丐就坐在门槛上狼吞虎咽了起来,等他舔光了碗底最后一粒饭,姨妈又悄悄塞给他一毛钱。
  这乞丐走之前丢下一句祝语:妹子,你心地善良,你这腹中的孩子,无论是男还是女,将来必要发达。
  姨夫
  姨妈年轻时心脏就不好,又加上富农的家庭成分。使得她非常不情愿嫁到松潭这穷乡僻壤来,更何况姨夫是个比她大13岁的聋子。这聋子却不哑,要是哑了就好,就不会粗着嗓门骂人,让姨妈怀恨一辈子。
  姨夫种菜卖菜勤劳憨厚。因为我家在龙江镇,所以经常成了姨妈一家人卖菜的歇脚点。印象中的姨夫身材高挑消瘦,面容慈祥,嗓门粗大。聋子的嗓门总是大的,惟恐别人也听不到。
  姨夫爱骂人,却从来没有打过老婆,反而被老婆打过一次,说来谁也不相信。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家家户户逢年过节要炸海蛎饼,就象北方人包饺子一样。说是海蛎饼,其实难得有海蛎,都是自家菜园子出产的卷心菜韭菜虾米做的饼馅,生活水平稍微好的人家,再加上一小片五花肉算是不错的了。
  那天姨妈灶前灶后忙碌着,稻草烧的火候是慢热型的,油温没有达到一定的热度,海蛎饼是炸不成的。姨夫嘴馋又性急,等呀等,等上火来,冲进厨房抓起一把菜茉子撒在油锅里,锅里一下子炸开了,油花四溅。那年代的油哟,是叫黄金油。一向节俭的姨妈顿时气急败坏,她猛地操起饼铲,恶狠狠地敲了两下姨夫的脑袋瓜。姨夫没有还手,倒是捂着脑袋一边臭骂着一边灰溜溜地跑开了……那年代那地方的男人女人的话相当难听,都是操什么什么婊什么什么,难怪姨妈恨他一辈子。到了表哥这一辈就不一样了,表哥是个妻管严,也正因为妻管严,日子才过得踏踏实实越来越红火。所以呢夫妻之间,不是机械地遵守所谓“妻子服从丈夫”的规条教条,而是在双方调和的过程中互相顺服,至少是顺服正确的一方。
  心脏不好的姨妈生二表姐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没奶吃的孩子饿得哇哇大叫。我妈当机立断,干脆把二表姐送给大洋村的富足人家,却把姨夫哭成泪人儿:这是我的心肝宝贝呀……我妈说,我妹快死了,你也不心疼,我这样做是为了救她们母女俩。
  没过多久,姨妈的身体奇迹般地好了起来。
  二表姐的养父是远洋轮的船长,每次都从外地带回好多熊猫牌奶粉给二表姐吃。就这样,二表姐在养父母家里茁壮成长,长成一个小公主,黑黑的大眼睛胖嘟嘟的脸蛋儿人见人爱。养父母非常通情达理,他们允许姨妈随时探望女儿。不过二表姐对生母相当冷漠,从不叫一声妈;对我妈却是相当热情,每次相见都会亲切地叫着大姨好大姨你别急着走,象是感激我妈当年的救命之恩,那边真是父慈母爱兄弟友爱的幸福家庭。
  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二表姐早就为人妻为人母了。2008年姨夫去世之前,二表姐带着一对儿女回来见老父亲最后一面,历经近半个世纪,两双手终于紧紧相握,哦,这相隔数十年的亲情,顷刻间化作二表姐脸上两行清澈的泪水,也化作一声久违的“爸”。姨夫安详地闭上眼睛,父女间从此阴阳两重天。
  2011年我妈去世的时候,我也看见二表姐的身影,依然是一双含着泪水的黑黑大眼睛,宛如一汪深潭的秋水。
  大表姐
  诸表亲中,松潭大表姐是最劳苦的人,她没上过一天学。做为长女,她自幼抱弟妹煮饭洗衣服牧放牛羊养猪养鸡养鸭种菜卖菜。稍大一点每逢农闲就外出打工,做的全是工地苦活。那年我爸的单位搞基建,她也来做工,借住我家。有一次在挑砖块的时候扭伤了脚,好几天出不了工,急得她偷偷哭了。我爸妈看着心疼,劝她多保重,身体才是本钱。
  记忆中的大表姐还哭过一次,那是一年的农耕,姨妈光着脚丫在田间劳作,不小心踩到玻璃,顿时鲜血如注。大表姐见状马上扔掉肩膀上的担子,不顾一切跑到母亲这边来,掏出手帕紧紧捂住母亲的伤口,忍不住哭了起来……是呀,穷人身上的血流不起呀。
  岁月荏苒,眼前的大表姐57岁了,近年来子宫切除,双腿因骨质增生也动过手术,还有腰椎盘突出。大半辈子的劳苦落下一身疾病,然而表姐夫善良勤劳,儿子儿媳和睦孝敬,一家子幸福美满,她还是看到了人生的价值,深深感到欣慰,毕竟大半辈子的劳苦没有白白付出。
  此时她带着三岁的孙女守候在姨妈身边,看着这随时都有可能离她而去的老母亲,她时不时用手帕擦着眼角的泪水……窗外是翻滚的麦浪。
  表兄嫂
  表哥在家里排行老四,他的上面是三姐姐(包含已经送人的二姐),下面是三妹妹。他是家中的独苗苗,正因为是独苗苗,姨夫才固执地接二连三生孩子,结果生了一连串女儿,不过,女儿也照样宝爱。姨夫虽然盼望多个儿子,但他日常的言行中从来没有重男轻女的倾向。生最后一个女儿时候,姨妈已经四十多岁了,真是活受罪。
  小时候,表哥经常跟着姨妈到我家玩,长大后卖菜经过龙江镇也经常转到我家歇脚。记得表哥说过一句话:多么想变成一只蚊子,飞进银行的金库。那时是穷苦的表哥穷苦的松潭。然而,再苦再累也得谈婚论嫁成家立业。这是中国人传统的道路,是传统的中国人必要经历的人生轨迹。
  那一年,也就是1985年,我跟着表妹兴高采烈去松潭。生来第一次去姨妈家,一路的山水让我兴奋不已。一到姨妈家,表妹马上领我到她未来嫂子家里,原来,未来的亲家就是邻居。这位未来的表嫂一看到我就笑容绽放,她的闺房是用报纸当墙纸,裱糊得平平整整服服帖帖。我送她的见面礼是不经意中的那么一句童言无忌:我表哥好福气呀,将要娶一个大宝贝回家。表嫂笑了:哪里,王八看上绿豆,对眼儿。
  岁月应验了当年那句预言。婚后,表兄嫂先后在三明和福州的五里亭开过快餐店,填满了腰包,也累得直不起腰来。后来,他们又成了养猪专业户,先后在西北东北中原开设过养猪场。
  2005年,他们回乡把自家原来的两间土房改建成这栋粉红色别墅,然后又出省忙碌去了,留下老人守空巢,姨夫走后,表哥就叫来亲戚住在这里陪伴姨妈。
  表兄嫂在添置现代化家具的同时,还保留着姨妈的传统土灶。所以,当你走进宽敞的厨房,会看到碗具消毒柜,双开门电冰箱,电磁炉,燃气灶,也会看到角落里一个拉风箱的土灶和板凳子。灶口下面堆满了旧衣服空药盒枯树枝,那都是姨妈的柴火。站在灶前,我总想起那个油炸海蛎饼的故事,想到姨妈竟敢打姨夫的故事。
  每天晚上一通长途电话,表达了母子间无限情深和无尽的牵挂。人到中年身在旅途的是谁?哦,是当年想变成蚊子的表哥。
  表妹
  几十年过去了,松潭小表妹当年的笑脸常浮现在眼前,带着姨妈的纯真,隐含着姨夫的宽厚。她那粉白粉白的脸蛋儿,总叫看见她的人说她在母胎里肯定吃过好多珍珠粉。哎呀,穷人家里哪来这样的奢侈品。
  表妹那一份粉嫩水灵,来自松潭的山青水秀。姨妈一辈子喝尽松潭山上草,所以养育出一个个白晳水灵的儿女。
  难忘1985年那一次去松潭,跟着表妹爬山采野果拔药草。龙葵果酸甜,犁头草消炎,鬼针草降压,喇叭草治头痛……人生什么病,山长什么草。山是我们人生的好医生,好牧人。山的性情宽厚仁爱,山是大地母亲的乳房。
  光阴似箭,转眼间表妹也到不惑之年,她早已远嫁英国去了。英国不是天堂,她依旧劳苦。寂寞中,她时常梦见家乡亲人。诸表亲中,她是惟一在梦中看见我妈的人,她梦见我妈在高高的地方。是的,我也经常梦见父母,在高高的地方。
  表妹的多梦就象姨妈,听说神经衰弱的人总是多梦。可姨妈的梦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有条有理如同天启。回想当年,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没有电信电话,我们那次搬家无法通知姨妈,日后她竟然神差似地找到了我们新家。
  那一年,我们从龙江镇搬回乡下,暂时租住在一个大户人家里。当天晚上,在松潭的姨妈梦见我们搬家了,梦中她在我们老家的一条古道上走呀走,走进一个大户人家,第一间黑乎乎,充满偶象,第二间光明灿烂,我妈妈身穿白色旗袍,系着围裙,正在做饭……
  梦中醒来是清晨,这天姨妈没有象往常一样去龙江镇赶集,而是挑着扁担径自找到我们的住处来了,一路信靠梦中的指引。我永远忘不了她的那个梦和那天上午她到我们家时候那一份兴高采烈的劲儿。岁月如流水冲走一切,却冲不掉姨妈善良的梦。
  回省城之前,姨妈从床上艰难地起来,拉着我的手又说经常梦见我妈还有外婆,她们都在高高的地方。
  哦,姨妈,松潭的姨妈,多梦的姨妈。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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