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过年了，周强与杜敏为除夕夜在谁家过闹得不可开交。按原先约定俗成之规定，两家轮流过。去年在岳父母家过得除夕，今年该在周强家过。然而妻子杜敏家远在英国的舅舅十多年后第一次携全家回国过年，难得全家团聚。 妻子提出来：“周强，能不能通融一下。跟妈说一下今年情况特殊，明年一定回家过除夕”。 周强很为难，父亲刚过逝不久，弟弟在部队不能回家，早跟母亲打过招呼。今年夫妻俩带九岁的女儿珍珍回奶奶家欢度除夕。 “不行，如果我们不回去。母亲会很失望。你跟舅舅解释一下，初二，我们全家去跟舅舅拜年。再说你们家兄妹多，走动频繁，不缺热闹。” “我打电话给妈说明情况，她老人家一向开明，他会理解我们”。杜敏很有把握的说。 “你最好别开口，母亲身体不好，我们长期不在他身边尽孝，好不容易盼到过年一家人能团聚让她老人家开心快乐。去年不在家过年，今年又缺席除夕之夜，你好意思去伤老人的心吗？”周强耐心地劝说。 “妈没你说的那么保守，你不同意，你就不去，反正我已答应舅舅带珍珍回娘家过除夕！”杜敏毫不妥协的表态。 “你也太不讲理了！……“周强气得话不成句，她们争吵激烈，互不相让。 “你们能不能好好说话？天天吵架，烦死了”。珍珍心烦意乱，哭着跑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得山响。 在随后的日子里，夫妻俩又进入冷战状态，互不搭理，让一旁的珍珍好为难。这天杜敏参加的红心合唱团在市合唱节比赛获奖，为了庆祝，她们全体团员在明月酒店一起聚餐、唱歌、玩的很开心。 聚会一周后，杜敏开始头疼，而且越来越厉害。第三天，她实在忍不了，去楼下的卫生院打了一针。可是，打完针后，头更痛了，干咳、全身无力。毫无疑问，她是感染了新冠病毒。 老公周强赶紧带她去了汉江市中心医院，结果发现大量患者在发热门诊排队，估计要排四五个小时。周强赶紧找朋友帮忙联系了肺科医院，带着杜敏匆匆赶了过去。等待挂号时，杜敏已经站不稳了。周强想办法在医院旁边店里租了一个轮椅，让老婆坐下，帮她办了住院。当时已经没有床位，他们好不容易临时在过道加了一个床。 安顿好老婆，周强也开始有了状况。16日，发烧到39度。17日，39.5度，吃了药也不退。之后两天，他一直在打吊针，但身体急转直下，呼吸困难，极度虚弱。健步如飞的他，短短几天，就几乎是奄奄一息了。 在住院的老婆杜敏心急如焚，一心帮他联系住院。她在病房里帮老公打了120、12345、110……能想到的渠道都想过了，能求助的朋友都找过了，但是，所有医院都住不进去。最后，她和医生艰难地想出了办法：让周强作为家属住进杜敏的病房，接受治疗。当天晚上，周强躺在妻子旁边。他原以为熬不过那个晚上了，却不想，自己等来了天亮，而且症状明显减轻了一些。 没过几天，缓过气来的周强回到家中，把女儿托付给孩子的姑姑照顾。之后，极度虚弱的他陆续听到了5个朋友去世的消息。听说一次，他和住院中的杜敏就各自大哭一场，然后两人相互安慰、鼓励。过两天又听说有熟人离去，又哭一场，又彼此鼓励！当一方出现情绪低落、消沉时，另一方就会给予力量，尤其是她们看到并听到，有不少耄耋老人被治愈出院，何况我们还年轻，每当此时自然信心百倍。 为了排解妻子的病痛和孤独，周强会每天微信与杜敏聊天，一天杜敏问道女儿的情况时周强让她放心，并说“敏，你发现没有，每次我们吵架，女儿都很难过，这对她的身心成长不利。” “现在的小孩成熟的很早，九岁的小孩能说出这么深刻的道理。可惜，我们忽略了她的意见和好意。总是认为她还是一个孩子。其实孩子真心想让我们和睦相处。在这一点上我们不是一个合格的父母呀！” “通过这次生病住院，看见和经历人的生死就在一瞬间，夫妻间还有什么放不下呢！”杜敏感慨的说。“这几天，我想过很多，发现还是自己脾气不好，以后我会慢慢改过来的。” “我的气量也不够大度，有时不知退让，总纠缠小节不依不饶，不像一个男子汉。在病痛中有时喘不过气来，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来不及改变自己。那时想，如果能挺过来，我一定给你和女儿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周强真切的表达悔意。 在内心极度脆弱的时候，夫妻俩就这样彼此鼓着劲一天天熬过来。周强身体慢慢恢复。杜敏每次情绪崩溃都会给他打电话，她说，老公总是秒回她的信息，哪怕是凌晨三点…… 在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艰难后，正月十一，杜敏终于治愈出院。周强把老婆接回了家。跨越生死，再次重逢，两人都是百感交集：所谓夫妻，就是平时吵吵闹闹，但一旦遇到困难，立刻携手同心一起作战。真正印证了那句话：“患难见真情”。就像这次疫情，如果你被感染了，快撑不住了，而医院爆满，住不进去，谁拼了老命给你找医院？当你直面生死，精神几近崩溃，谁是你最后的精神依靠？还有一点特别重要，就是夫妻双方对人生、家庭、养育后代进行了刻骨铭心的反思，并达成了共识。经此一疫，他们也更加懂了彼此在自己生命里的重量。
2020年5月15日于上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