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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影从他眼眶里走出

散文
时间:2013-02-18 15:44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滋潺潺点击:
        

  在故乡的小河边,有一条通往山坡的小路,蜿蜒的山路,若隐若现,就像一条黄色的飘带、从垭口一直垂到河边。
  
  在那淡青色的早晨,我走在山路上,朝阳在灰蒙蒙的云层后面,散发着微弱的光晕。山坡是那样的安静,只有鸟声,带来大自然的温暖和甜蜜;露水无声地在草叶上滴落、滚动.....刚刚泛红的霞光透过密集的树梢,我的目光里,立即泛起一片金绿的世界。野花在脚前摇曳,露水悄悄地浸湿了我的裤脚,轻盈的脚步是那样的飘然,山路在脚下发出跫然的声响。
  
  晨阳悄悄晒上山岗,从山坡的那边走来一个年轻人,矫健的步伐声,从山顶传来,我心中立刻荡起一波波快乐而又兴奋的涟漪,于是,飞快的向他走去。他是那样的健壮而俊朗,柔情似水的目光,像清泉那样清澈明亮,眼波里流淌着无尽的爱意...每当我看见他殷殷的目光,便觉得自己沉入了一个爱和美的世界。
  
  记忆中万难抹去的印象,是在十六岁的那一年,在那个鸟语花香的春天里,在那个雨后的早晨,在那个山坡上的松树下,我拾到了一个绿色的梦,这个梦曾经赐予我无限的快乐和鼓舞,带给我一次又一次开心的惊叹。而那个青年人,就是我梦中的主人公,我的初恋。那时候的我们,心儿和无云的蓝天一样纯净,心中充满少男少女的诚实和美好的憧憬,那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上——写满天真的诗句。
  
  我总是会想起他那傲然而笑的那个早晨,心目中永远抹不去的那一幕,很美,很幸福。雨后的山坡,树叶,浅绿的,墨绿的,好像从水里捞上来,晾在高枝上,水珠从叶尖滚下来,他轻轻伸手去接;水珠碎了,在他的指间碎成无限的清新。在云顶的半山,他陪我走下那蜿蜒的石阶,他轻轻地在我耳旁说:“岚岚,这山中的早晨真美,满眼的晨旭,满眼的你。”说着,牵起我的手,走入金色的山径,笑声盈路,掷落了一路的寂寞。清凉的山风把我的长发吹得扬起来,他笑着为我把理那飘散的发丝,深情的说:“岚岚;你的头发美得像一首诗,使我万看不厌!我愿一辈子为你梳理被山风拂乱的发丝,直到你发髻飞雪,直到一根根头发脱落!”说完,把我轻轻地揽入他的怀抱,茂密的枝叶遮挡了我们的羞涩,幸福相拥的我们,浑然不知天空何时又下起了小雨,任细雨丝丝,任风儿拂拂....
  
  而今,思念的却是远去的历史。记忆的逆舟,常常把我带回到遥远的过去,那片山莽莽,云飘飘,水悠悠,情绵绵的故土,总是停泊在幸福最深的那个港湾。回忆仿佛就像风筝的那条丝线,无论风筝飞得多高、多远,但身体上的那根丝线、总是会把它慢慢收回到起点。回忆又恰似一场梦,让我心荡漾、徜徉,遨游,盛一分绚烂,带一厢温柔,载一丝凄凉。给我以空灵。蓦然回首中,几十年已过,我曾经的恋人,他也如我思念他般思念我吗?
  
  曾经拥有过的到今朝已不再拥有,怎么不叫我心存怀恋?岁月之河流淌了许多年之后的今天,思及仍余绪袅袅,心弦铿然。那一幕幕情景,那一句句朴实而真诚的语言,那一声声温暖的声音,一次次出现在我无声的清晨和寂寞的黄昏,撩拨着我的梦境,缠绕着我生命的时刻。我深深地怀恋消失的一切,我祝福失去了的那些,即使时光再也不会倒流.....
  
  命运之神往往总是捉弄人。在我们相爱最幸福甜蜜的时候,在那个明媚的早晨,我却永远走出了他的视线。我的父母要平反之后、将要带着我迁往一个很远的城市去生活,这是一个好消息。可是,一想到要离开他,我却高兴不起来。当要离开故土的前夕,我提议要他与我一起走,但,他却绝决了我的央求。他告诉我;山外面的世界不属于他,他要留在生他养他的地方,他热爱山村,民风淳朴,和睦相处的山民,热爱那一片宁静的土地....
  
  分别的那个清晨,在山坡上,默默无语的我们,只是轻轻地拥抱着,心里却都很清楚,这或许就是我们最后一次的相拥。临走时,我把一条蓝色围巾送给他,那是我连夜为他编制的,他也送了一件礼物给我,是他精心为我雕刻的一个小木偶。转身的那一刻,我紧紧地握着他比冰还冷的手,默默地感受着他抽泣的心。几许的不舍和无奈,盈溢于他的眉梢眼角间,那浓浓的情愁,有凄凉意...
  
  在我走下山坡的途中,忍不住的泪水从我脸上顿时滚落下来,就像一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着,仿佛整个山林都在哭泣。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山头上他的双足——没有因我的哭声而奔来,我的双足——没有因他的挥巾而暂停。倩影从他眼眶里走出,回头,他已成了一幅画,从此,我将不再成为画中人。那静静的山坡,绿色的黎明;那蜿蜒的山路,他那充满温情的目光,在我,却将永远失去。
  
  “再见吧!”回音在空谷里渐行渐远而湮灭。
  
  在岁月留过的日子里,事件不断发生着。人情起伏之间,一些脸来了又去了;有些或许会留下些美丽的回忆,有些却是蚀心戳肺的痛楚。但我知道,离开他之后的这几十年的日子里,我没有真正幸福快乐过,唯有他留在我心中的深情,使我终生难减的甜蜜....虽然,我的初恋是那样的短暂,但那份质朴的情感、以及特有的纯真和真诚,自然而深切的流露方式,或许就是初恋的魅力所在吧!自然而和谐地溶入我的血液中,以至于多年后的今天,我还是如此深深的眷恋,常常沉醉于那美妙的畅想之中。
  
  在这个风和日丽的午后,看着手中被我抚摸得越来越润滑的木偶,正如看着梵高笔下一株令人心头蕴热的葵花。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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