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和往常一样,我在兰州面馆吃完早饭,便又走进了这家名叫“韩浪”的理发店,老陈正在帮一个女人修发,便叫一个小学徒接待我,我是很不喜欢学徒给我理发的,因为听不少朋友说过关于学徒“毁人”的故事。 老陈师傅似乎看出了我的多虑,便冲我嘿嘿一笑,像是在给我打什么暗号,难道这个小学徒已经有足够的出师水准?我想着,满是疑惑的坐到了镜子前面,胆战心惊的准备享受这头发随身掉落的感觉。 小学徒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一头黄色长发在额前微微向上烫卷着,面目清秀且干净,他对我坦然的笑着,不停的跟我寒暄,似乎是有意想让我放松戒备,可我随便敷衍着,只是专心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变化的每个过程。 老陈时不时的指点着他,这让我多多少少感觉有些别扭,就好像自己只是一个帮人提高手艺的试验品,因为在实验室待了这么些年,知道所谓的试验品最后都是怎么处理的,我心里暗暗叫着劲,准备迎接最后的收官之剪,为了满足自己大吃一惊的心态,我无奈地闭上眼睛,任由小师傅在我的头上蹂躏。 半个小时后,小师傅带我去洗头,我才恍然的睁开眼睛,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看镜子里的自己,但我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次我要栽在这位兄台手里了。 再次坐在镜子前面的自己,已然是焕然一新的感觉,发脉棱角分明,边角干净利落,看得出小师傅手上的活儿并不粗糙,虽然我内心已经满意,但仍旧表现出一副不满的神情,这也使得小师傅的表情瞬间有些难堪,但他还是弱弱的问了我一句“您觉得怎么样?”。 “你把鬓角再给我修短一点,整齐一点,太长了显得有些苍老”。 小师傅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便又细致的在我的耳边拿着刀剪摆弄起来,“现在呢?”他再次轻声的问道。 “两的鬓角的长度怎么不一样?” “对不起,我再帮您修一修。” 再次动手的小师傅,已然没有开始的那份细致与认真,仿佛有点急躁与少许不安,还没等他完全竣工,“行了,就这样吧!”我突然的声音结束了他所有的作业。随后我吹了吹头发,起身若无其事的走出了理发店的大门。 其后几天,同事们都说我的头发剪得好看,还有不少人向我打听是在哪个理发店剪的。 再次去剪头发,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我又来到了“韩浪”这家理发店。只是,这次除了我熟悉的老陈师傅,学徒竟换成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老陈,上次给我理发的那个小伙子呢?”我问着老陈师傅,顺便打量了一下在一边忙活的那个小姑娘。 “手艺不精,已经被我打发回家了。”老陈坐在店里的长椅上,一边说完一边掏出一支利群递给我。 “现在店里没人,今天我来给你剪。”老陈一边吐着烟圈一边笑着对我说道。 “怎么,舍不得给新人机会啊!”我笑着,意会了一下老陈,他望了望正在扫地的姑娘,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行了,就让她来吧。”我没管老陈多想,就一屁股坐在了镜子前的椅子上。 剪完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实话,顿时感觉心里有一万只草什么马的在奔腾,但我还是对姑娘笑了笑,“不错,我就想剪这样子。”随后简单跟老陈寒暄几句后,我便潇洒的离开了。 此后,我被我的搭档接连打击了好几天,只是因为我这个糟糕的发型。搭档怪我怎么能随便让一个新人在自己的头上动刀。 “你刚进公司的时候不也是一个新人么,不给机会,今天你也做不了我的搭档。”我百无聊赖的冲他笑笑,转而望着天边被夕阳染的耀眼的一片片绯红,看着它尽力的挥洒着自己仅有的光彩,送给我们洋溢在身的最后一丝暖意。 后来的几天我感觉挺内疚其实,如果我当初没有那么挑剔,或者说如果我能表扬一下那个给我理发的小伙学徒,说不定他现在还在理发店日进渐长的做着,也不用打道回府另谋出路了。我曾经不知多少次梦里想象着自己返乡归家时的样子,那么模糊却又真实的呈现,因为每一个出门谋生的年轻人心里,都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有时候他们需要的,或许只是在别人眼里那微不足道的一次机会。 但我也渐渐明白,生活没有如果,只是经过和结果,可悲的是,只有成功的结果才会蒂生有价值的经过,否则,什么都是面谈,这就是生活的规则。 以后的日子里,我不停的面见一个又一个的客户,为了给公司带来利益的最大化,我不断的奉献着自己的剩余价值,乐此不疲。只是在部门的人员招聘方面,我下了一个死命令,重要职位的人员招聘过程都必须由我亲自把关,因为我只想给有真才实学的年轻人一个机会。 再次经过“韩浪”那家理发店的时候,那个把我头发剪得糟糕的小姑娘已经接手了那家理发店,我们有时候见面还会说说笑笑,她说谢谢我没有责怪她还给了她鼓励,不然也不会有她现在的成绩。她说人的一生,有时候需要的可能仅仅只是一个机会,你抓住了,兴许以后就成功了。 走的时候,她免费给我理了一次发,手艺跟当初已是天壤之别。我想也许她说的是对的,人,有时候需要的,也许仅仅只是一个机会,一个在别人眼里并不重要的机会。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