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童年朝代,虽然没有冰箱冰柜降温保鲜,而我们农村贮存粮食蔬菜最常用的方法是风干。 到了秋天,把红薯从地里刨出来后,除了一部分窖藏以外,大部分都制成片晒成红薯干,便于长时间储存。那几天白天夜晚野地里都有人,雪白的红薯干就像下了一场薄雪,大人去刨片,然后往地里一撒,再让小孩去摆。夜深了,晕黄的马灯在野外到处闪烁,象星星一落到了地上一样,黑暗中还时不时传出几句说话声。有时饿了吃几片脆甜的新鲜红薯干,困了就在红薯堆前穿前衣服用被子一蒙,就是一种神仙般的享受。而玉米却用最外层的皮辫成一串子一嘟噜,都挂在房前屋后的树杈上,这样得风得太阳,既不会霉变,又可以减少老鼠糟蹋,等到冬季农闲时再取下来拧玉米粒。有时也把红薯秧花生棵也挂在树上风干作为猪羊过冬用的口粮。就是在秋叶落尽时,树上有了这些点缀也不会孤单寂寞。 蔬菜的贮藏也常用风干的方法。象野辣菜和萝卜绬子在风干前还要用滚水过一下,这样保存起来不但营养不会流失,而且也可以保留原来的口感。象豆角、梅豆子等也可以用这种方式进行风干。而芝麻草就比较麻烦些,从开水中捞出来后,还要在土地上揉搓一遍,说这样可以去苦味,其实我觉得搓成条虽不易晒干但可以减少贮存空间。 辣椒在过去是陪伴我们最常用的调味品,而辣椒的风干也最简单,用针线把选好的红辣椒从蒂把那里串起来,然后挂在屋檐下风干,风干的白辣椒依然鲜红似火,与树上的玉米棒、红薯秧构成了一幅温馨的农村风俗画,把纯朴的线材点缀成一道亮丽的风景。每到冬日的中午,端一碗豆面条,里面有泡开的芝麻叶,再从辣椒串上扯下一个干辣椒一撕两半,放进面条后用筷子按着辣椒在碗底磨几下,一会儿满碗便会泛出红色,一碗辣椒面条下肚,嘴里吸溜着,额头上冒着腾腾的热气,还轻声哼着:“吃饭拌辣椒,越吃越上膘,吃饭拌肉,越吃越瘦”。虽然当时个个精瘦如柴,可就好像吃了辣椒面后就可以一下子胖起来,不管胖不胖,肚子填饱后真的就鼓了起来。 至于冬季村前的池塘里的水快干枯时,生产队里便开始清塘,塘是集体的人人有份,几个逮鱼的十斤抽一斤,剩下的堆一起按人头分配。由于夏季雨水多,池塘里的营养充足,鱼是肥美的,而味最美的是草鱼。草鱼在冬季时会打橛子,意思是冬天气温底时,草鱼把头插进塘泥中,只把大部分身子僵硬的竖在外面象一截木棍插大水里,用网很难把草鱼逮出来,只有下水去摸,寒冬腊月天,塘水冷得刺骨,但逮鱼的人却说鱼头上有火,水越深里面就越暖和,喝几口红薯干做的烧酒就下水了,一摸一条,从水里甩到岸上,草鱼才从温暖的水梦中惊醒,挣扎着扭动身子,可一切都晚了。因为过年有鱼取谐音年年有余,所以鱼也是过年的食品主角之一。离春节还有一段时间,清塘后先把小鱼吃掉,大鱼便刮鳞去鳃剖开取出内脏,用盐腌两天后,挂在院内的枣树上,用高粱莛子撑开肚子晾晒。风干后的鱼变得透明发亮,干如木材,又是挂在树上,再馋嘴的猫也只能望鱼干流口水。母亲说这样的鱼干用油炸时省油肉又有筋道。除了鱼外,猪肉和鸡也可以风干保存。刻有一年叔叔从外地回来,买了一只羊宰杀,两条后腿腌成腊肉风干后挂面房梁上,让小伙伴们羡慕了很久,我也常拍着大腿自豪的向小朋友炫耀我家的房梁上有两个这么大的羊腿。边说边想着那鲜美的羊肉禁不住一个劲吞口水。后来一直挂到羊肉由红变黑,上面落满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我也没有吃到那两条羊腿。至于后来是吃掉还是送人我却没有一点印象,只是清楚的记得我家的房梁上曾经挂过两条那么大那么大的羊腿,而且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那么大的羊腿。 在翘首期盼中,终于等到过年了,母亲便把自己精心珍藏的风干后的菜和肉,用清水泡起来。只一夜的功夫,往日风干的一切便在水中饱满起来,在滚烫的油锅里香气四溢,温暖着我们因贫困而单调的生活。那风干过的一切,经水简单发酵后,散发着质朴、自然、毫不雕饰的亲情,让人久久回味难以忘怀…… 赞 (散文编辑:可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