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了，白水面！

文/箫笛

期中考试了，监考语文，随手拿起语文试卷，看了看里面的现代文阅读，题目是《一碗白水面》，写的是一位老师在山村教书时跟同事去家访，在学生家里吃饭。学生的家里非常穷，家长给老师下了一碗面，那面是上个月孩子爸爸从外面带回来的，他们一直没舍得吃，下面时，没有油，把棉花沾了水放在锅里当猪油哄人，偏偏孩子很诚实，又点破了这件事。

两个教师感动了，下定决心要把那里的孩子教好。

文章看完了，我的眼睛里湿润润的，我知道贫穷的生活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以前，我家里就很穷，父母亲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父亲打零工，烧砖厂、板材厂，也做过建筑工，母亲就在家里操持家务。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收完粮食，交完公粮，母亲就开始担心粮食不够吃的问题了，要到街上买几袋子小麦回来。老家靠近山东，吃的也是煎饼。小时候常常羡慕小伙伴们吃的全麦的煎饼，因为我家总是粮食不够吃，母亲常常会在烙煎饼的小麦里掺上玉米。这种煎饼，刚烙出来，很香的，但是，接下来几顿吃，就不那么好吃了，很容易散，而且不耐放，夏天，两天就会发霉。当然，还有那种掺了山芋的煎饼也吃过，老一辈人已经在挨饿的年代吃怕了这种煎饼了。

烙煎饼的第一步是大半夜起来淘粮食，这种活自然落在母亲身上。然后是把粮食跟水一起碾成糊糊状，以前没有机器的时候，要推石磨，这种活，我也是干过的。后来有了碾糊糊的机器了，母亲淘好粮食，便挑着去碾糊糊。等到排好队碾好糊糊回来，基本上已经天亮了，这时候，又要做饭，把家里的猪啊，鸡啊，狗啊之类的安顿好，才能去放下烙煎饼的大铁饼——鏊子，把糊糊在鏊子上落成一张张又大又圆的煎饼，然后再叠好。这就是一个星期，甚至十几天全家的充饥之物了。

我记得读初二那年，母亲半夜里起来给蚕添桑叶，又要淘粮食碾糊糊烙煎饼，太困了，一脚把蚕食里煤球炉子上的一大锅子热水绊倒了，全泼在腿上，但是，她坚持着淘好粮食。天大亮了，她碾完糊糊回来，我正准备上学去，她把湿漉漉的裤脚管卷起来给我看，腿上全都是水泡，我说：“去医院看看吧！”她说：“不用了！”我知道她心疼钱。但是，她身上的那种疼痛，有谁会知道呢？

我们读高中那会儿，都是背上煎饼卷，带点咸菜，去学校吃，一带就是一个星期的伙食。弟弟饭量大，一顿抵我两顿，听到母亲抱怨他吃得多，他不好意思多吃了，中午不吃饭，一个人躲在教室里学习。我问他：“饿吗？”他违心地摇摇头。

带的煎饼，其它季节还好说，唯有到了夏天，很容易发霉。没办法，把发霉的煎饼挂起来，晾干，晾晒的时候，会有大群的苍蝇叮在上面。吃的时候，用热水往上一冲，软了，上边的霉菌也可以稍稍冲掉一点。

学校食堂里白花花的米饭和萝卜烧肉，常常让我垂涎欲滴，不到最后，是舍不得把那点可怜巴巴的零花钱拿出来的。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或许是吧！我们这么多年的艰苦生活总算没有白费，我与弟弟相继考上大学，都做了教师。

现在，国家把实现小康社会和打响扶贫攻坚战都提上了日程。家乡也发展得非常好，市里开会，不再有那些繁文缛节和客套话，都是直奔主题——怎样发展经济？每个领导的责任都很明确，招商引资、为老百姓打开全国的市场等等，能者上，不能者下。

写到这儿，我热泪盈眶。永别了，白水面！永别了，贫穷的生活！我想，不久的将来，哪怕是最贫穷山区的老百姓，也会跟我一起喊：“永别了，白水面！永别了，贫穷的生活！”让所有的中国老百姓都享受美好的生活，共同沐浴灿烂的阳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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