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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厚厚的积雪把小树林中的杂草盖得严严实实的，只有那灰褐色的树干光着身子从寒雪中伸出枯枝颤抖地指的天空，偶而几只麻雀在树上暂停片刻，忽的一下，又飞定了。 初春，积雪溶化，树下乱蓬蓬灰黄的枯草裸露出来，树枝依然没有发芽，它在等待春的画笔。太阳暖暖地照耀着小树林·孩子们已经嗅到春天的气息，等不急了。他们邀约在一起，奔向树林，拨开杂草，用手小心地扒开浮在地面的草渣，期盼一冬的新绿显露出来。发现者兴奋地大叫：“我找到了！我找到！” 马上,小伙伴从周围聚拢成一圆圈,定睛看着这新一年里第一点绿，它是迎春花的枝叶，紧紧地贴着黑色的土地，伸出几只绿手掌均匀地绕着圈展开。发现者轻轻地摸了一下叶子，骄傲地环顾同伴的脸,每个脸上都扬溢着无边的快乐。静静地注视，空气不再流动。忽然，小伙伴醒悟过來似的，立刻四处散开,寻找自己的第一点绿。随之接连不断的叫着，喊着“快来看！这里也有一棵！”“快来！这一棵更大些！”用不了几十分钟，小树林的乱草都被搬了家，少量的迎春花的嫰苗被找寻出来，快乐充满童年的心。 再过半月时间，小树林绿了。糖槭树身上披的绿叶并不多，东一簇，西一簇；树冠也不够大，长得长长条条的身躯,最高的只有3、4米.树干只小孩的拳头那么大，一点都不直溜，偏过来弯过去的。树下是茂盛的青草，野花随处可见，浅蓝的小朵花悄悄镶在深草低处,浅黄带橙点的堆堆花，像是能吃的高点趴在草丛中，月白的迎春花亭亭玉立在路边，橙红的百和最鲜艳，远远就招示着笑脸；爬在藤上开放的紫粉色的串串花，绕着树干而上的粉、紫、⺈白的喇叭花；还有全身长刺的高高在上的扎人菜花；齐膝盖高的黄色向阳花的数量最多,它开满了小树林的各个角落，成了树与草上下的分界线。花丛中成群的花蝴蝶翩翩飞舞，逗引着前来玩耍的儿童跑跑又停停。 小伙伴是这里的常客，他们的足迹使小树林形成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小路。炎热的夏天，逃避午眠的学生就在这儿度过快乐的午休。 夏日的一天，四年级一名老师拿着一本崭新的《毛泽东选集》交给本班班长，严肃地说：“你去组织一个学习小组，每天学几页毛主席著作。这是任务啊！” “嗯！好的。”班长郑重地接过只有成人才能读看懂的毛主席著作。 第二天，学习小组顺利成立。午眠时间，班长率领本组成员十几人大张旗鼓地飞进了小树林。 学习小组绿草为桌，头顶蓝天，与花树为伴，一本正经地围坐在颂讲人周围，倾听毛主席语录内容。可是很快，注意力就分散了，因为实在不能够理解其深奥的道理。林间的小虫很有趣，林间的花儿很美丽，林间的鸟叫很动人，林间的空气更新鲜，林间的学习内容却不够吸引人。看着心不在焉的学员，班长竟大胆改变了老师授与的学习任务，变为讲故事给同学听。他看过的长篇小说《烈火金刚》巜大刀记》《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金光大道》《高玉宝》等按情节，每天讲两节故事后，又上一节活动课,“爬树"。现在想来，那儿糖槭树始终长不直溜的原因，可能是儿时过度攀爬小树造成的吧！ 小树林里装着儿童的快乐，也伴着成长的恐惧。 六、七十年代，中苏关系紧张。连队干部开大会讲：各家各户做好备战，各家随时准备干粮，挖好防空洞。平原上难以隐避，全连都把目标选在了小树林,这唯一的绿色屏障。常常想假如发现一家，不是全连的人就都被敌人发现了，大人怎么这么笨呢？然大人的力量无穷大，一、两天功夫，防空洞挖好了。防空洞洞口圆形，直径是大人肩膀的宽度,洞口内壁铲出几个蹬脚的小坑，洞深2米多，洞内面积近二十平方米，洞里边留有长长的土凳供人稍坐，成人在内可直立身体来回走动。接着大人领着全家人在连里统一的指挥下,进行了几次演练。哨声一响，心就“咚咚"乱跳，慌忙跟着家人拼命往小树林里跑，一大人先下，接抱小孩入洞，又一大人用树枝绿草遮住洞口。来来回回，几次心跳的演练，都以为是真的“情况”发生，过后又没事,白白地紧张心跳。再吹哨，人们动作明显放慢了。一次，真的备战来了。空中“嗡嗡”地响着飞机的声音,说是敌机来了，指导员使劲地吹着长哨，各家很快在小树林隐避好,不敢露头。 过了十几分钟，“嗡嗡”的声音消失了，一片寂静，有胆大的男孩钻出洞去，四处张望,没有看见端枪的“老毛子”，于是大声喊“老毛子没来！老毛子没来！没事啦！没事啦” 陆陆续续，全连的人从洞里爬出来,各回各家做饭去了。 备战后的小树林千疮百孔，因为挖防空洞，留下了许多的陷阱和深坑。人走在其间,一不留神，可能会掉到不知谁家的防空洞里，小小孩爬不上来，大点的孩子即使能爬出来也吓一大跳，况且大雨过后，洞内灌满了水，到处高高低低杂草丛生，十分危险。 不久，连里修家属房取沙石的需要，派推土机把靠公路一边的半块小树林推成了长长的大深沟。推土机休息的日子，小伙伴冲进沙坑里，去拣沙石里那亮晶晶的星星石，各色半透明的小石子，是孩子们心爱的收藏,课下时常拿出来，比一比，谁的石头漂亮，谁的星星石多。 推土机不知疲倦地工作在沙坑里，一天，竟推出了一幅棺材，听人说是侵华日本鬼子留下的。壮着胆子，邀约小伙伴一起去沙坑看时，只看见一只黄灰色的军用皮鞭躺在沙坑，一致认为一定是小日本鬼子的鞋。想着经常踩着棺材，里面躺个死人拣星星石的经历，不禁即害怕又恶心。 以后，每每经过那片林，只觉分外的冷清。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