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美松江

王尚桐

经历酷暑的烧烤，“桂花蒸”里“秋老虎”相随而来。一眨眼，日历翻过了处暑，昼夜温度落差明显。秋风送爽，蛙声送凉，真正的秋天来临了。

辰山植物园中景色迷人，紫薇枝条软软，在枝条尽头开出了一串串花，在秋风吹拂下，花儿已萎去，就像熄灭的烟花。几片紫薇的叶子掉了，绿中泛黄，被风腾来挪去，一眨眼不知去向，漫步园中，穿过一片枸榉林，却见树叶三三两两，纷纷撒下，捡一叶细瞧，一面暗红，一面焦黄，心里边略微一怔，等见到一排排梧桐树，宽大的叶儿转着圈儿飘上马路，叶色枯紫，经脉破败，间存疮孔，这才得知“一叶落知天下秋”。

中央公园内，在飒飒的秋风中，罗汉松一如既往的苍翠，小小低矮的枫树也红火一片，像一团燃烧的烈焰。而它们身后高大的银杏树，竟是满树的金黄。眼前的树木红黄绿三色相间，色彩斑斓，高低不同，层次分明，比街头闪烁不停的霓虹灯要美得多。

“街垂千步柳，霞映两重城”的松江秀色，无论是新城，还是老城，秋风杨柳万千条，纷飞的柳叶，就像翻飞的小鱼，或黄，或绿，决然离开纤弱的枝条，它们继承了春至夏缠绵的岁月，虽然有风尘，但也积攒了草木的香气，虽然落在广袤的大地，甘做护花的春泥，落在潺潺的溪流中，“落叶飘零水自流”，落叶飘落更从容，有禅意，但更有缤纷的诗意。

暮秋时节，醉白池园内举办菊展，秋菊开得如火如荼，万千菊花装扮得满园繁花似锦。秀色可人的菊花，也掩映在亭台水榭之中，那是一种无比惬意的享受，它在秋天迈向灿烂的旅程，繁盛而绚丽，略带清冷和高傲，它在昨夜风刀霜剑严相逼下，落下了片片花瓣，而菊花的叶片也落满一地。直到最后，只留下满枝的红艳抑或金黄的花朵，惊艳地孑孑独立。满园这般盛景，美是美亦，却有些淡淡的伤感。秋日之花，当属秋菊最美，也只有菊花最能诠释秋的源头和终点。天气越来越凉，树端的叶越来越少，日光透过稀疏的罅隙，星星点点地照射下来，温暖瞬间化为内心的秋语，依然仍有丝丝的凉意，席卷你的周身，脚下的落叶逐日变厚，踏在松软的落叶上，仿若轻舟。尤其是在松江这座千年古城，文化厚重感融于心底，恰似涉足水面，无声无息，自由漂浮。

秋高气爽，黄叶飘零。仍有人颇有微词，你看那些痴男怨女，文人墨客，一个个都成了大观园中的林妹妹，无端端的弄出许多秋思秋怨来，不消我说，从古迄今的诗词文曲中便可见一斑。好像秋即是忧，秋即是愁，秋会生悲，秋即是休，手举黄叶，百般煎熬，犹如大难临头一般，各种因果缘何而生，谁又能解得开去？

忽然感到，观秋叶的心得因人而异，如果经不住春夏的消遁，留恋于随心所欲、作威作福的惬意时日而纷纷、郁郁的话，那秋也真不受人待见。看那树上的黄叶，掉就掉呗，宁要腾空飞扬，几多不甘，几多自负：飞上曾经挂果的枝丫，去叩已经易主的豪门，遇冷淡而失落，遭吹捧而得意……其轻贱，刚愎平添出几多纠结。

春花摇曳的绚烂已然消逝，冬雪寒冷的无暇尚未到来，行走松江老街的梧桐大道，黄叶慢慢飞落，全然不顾街市的喧闹，那黄叶如同金箔在空中翻转飞舞，缠绵着落叶对根的情意，深感岁月静好。记得日本作家永井荷风在旧东京街头走着走着，看了很多美景，最后他说“万物皆有伤心处”，大概哀伤是人对美的一种感悟，而且是最接近生命本质的一种感受，这是一种极高的修为。

其实缤纷飘落的秋叶，为松江古城平添了许多诗意，也添了几许陶醉的风雅，也涌现出无限的欢快与回味，看松江花开叶落，宠辱不惊，看云卷云舒，古人的高雅境界，很难达到。但飘飞的黄叶，还是迎来松江的金秋，也扮美了松江的金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