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玉魔鬼城

王尚桐

三年前，返疆探亲。应朋友相邀，去克拉玛依乌尔禾魔鬼城寻找戈壁玉，我答应了。于是，租一辆小面的，带全找玉的家当，傍晚，从乌鲁木齐出发，开始了寻玉之旅。

沉沉夜色中，小面的轻快地行驶在平直的乌奎高速公路上。八月的北疆，凉风徐徐，在习习的夜风吹拂下，我们十分惬意地被送入梦乡。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乌尔禾魔鬼城到了。下得车来，遥望戈壁滩尽头，一轮红日就像一枚亮晶晶的鸭蛋黄，轻轻从天际滑出。刹时间魔鬼城映照在金色的雾霭中，更添了几分神秘和恐怖。走进魔鬼城，仿佛进入已废弃的交河故城。没有风，四处静悄悄，但见“堡”群林立，绵延无际，仿佛行走在一片曾经楼市林立的废墟中，风化的高高土丘，如围台高耸，垛堞分明，有的像欧罗巴风格的建筑残骸，亭台楼阁，檐顶宛然，望着这些千姿百态，变幻莫测的景观，真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魔鬼城由雅丹地貌形成，“雅丹”维吾尔语称之为“陡峭的土丘”。在风蚀日晒的魔鬼城周边的戈壁上，有一片片彩石滩，就像魔女遗珠，撒落着五颜六色的彩石，彩石美轮美奂，白的像羊脂，温润内敛，红的像鸡血，光彩照人，黄的像蜜蜡，温馨凝重，绿的像翡翠，晶莹剔透，青的像碧玉，生机盎然。新疆人将乌尔禾彩石统称戈壁玉，认为该名称大气，就像热情粗犷的新疆人，有地域特点。其实它的雅称是金丝玉，因其多色黄似金，品质佳者通体温润凝灵，内有丝丝纹理，且又发现于丝绸之路古道上。

我们手执小铁铲，开始了寻石找玉之旅。寻觅中，一位懂玉的好友开始“科普”戈壁玉的“前世”和“今生”。戈壁玉沉睡于准格尔盆地亿万年，在大漠连天风沙蔽日的戈壁上，与黄沙砾石为伴，十多年前被偶然发现。戈壁玉多分布在克拉玛依市所属乌尔禾镇周边100多平方公里戈壁、沙漠中，是远古河流经长距离冲刷搬运的次生矿床，以籽料形态裸露于戈壁之上，戈壁玉属二氧化硅类玉石，摩氏硬度6-7，颜色五彩纷呈。黄色最多，红色最贵，“鸽血红”为极品。戈壁玉古籍不见经传，考古中却屡有发现，库尔勒孔雀河下游，3800年前的古墓中出土了戈壁玉饰品，而藏于伊犁博物馆精美的“镶嵌红玛瑙虎柄金杯”是古丝绸之路上出土的重器，经专家鉴定，认为金杯镶嵌物应是戈壁玉。近年还在当地民间发现了战国、汉代戈壁玉兽形押印等。

不经意间捡到几块黄褐色的戈壁玉，猛抬头发现戈壁滩上捡石的多了起来，有人竟用镐头刨，铁锹挖，那架势就像三五九旅的八路军战士，挥汗在南泥湾开展大生产运动，看到这场景，内心顿时萌生出丝丝担忧，这样无序乱采乱挖，终会有一天彩石滩会成为无彩滩。我们也不希望，和田玉龙喀什河无玉可采的悲剧在彩石滩重演。

起风了，戈壁滩上扬起黄色的沙尘，魔鬼城里传来了尖厉的哨音，仿佛催促捡石人快快离开彩石滩。我们一行匆匆来到乌尔禾镇的彩石一条街，但见收购戈壁玉的摊头比比皆是，我们将捡来的戈壁玉请老板“开眼”，老板清扫一眼，吐出了三个字“不值钱”，犹如一盆凉水浇头，虽然心情有些失落，但是寻石找玉的过程令我们快乐和温暖。行走彩石街，各种戈壁玉雕琢的工艺品，令人目不暇接。见到一块以黄为主的五色玉，黄色琢成鸡身，红色为鸡冠，褐色恰是鸡羽，白色藏于鸡腹，隐绺露彩，巧夺天工。看那玉雕摘葡萄的维族少女，裙裾飘逸，葡萄晶莹，利用戈壁玉俏色巧雕，人物形象生动，寓意深刻，颇有新疆特色。流连在彩石街，感悟亿万年前远古风情，细细揣摩人们对戈壁玉的赞誉之词：“它具有翡翠的硬度，却不同于翡翠的冷艳，它具有和田玉的致密，却不同于和田玉的阴柔。它饱含富贵之气，极尽阳刚之美。”但是，在玉文化的排行榜上，和田玉和翡翠永远是老大，戈壁玉是小兄弟，无法超越。

原本默默无闻的戈壁玉，名声鹊起，成了疯狂的石头。新疆现有“北有戈壁玉，南有和田玉”之说。茫茫戈壁沉睡亿万年的戈壁玉被唤醒，就像一只金丝鸟，睁开睡眼便已明眸诱人，日后风采，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