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红如霞添冬彩

王尚桐

江南的冬天来了，枫叶落了，银杏叶也落了，红杉闪亮登场了。冬日清晨，小昆山的田野上，薄雾轻笼，横山塘河畔弯曲的乡道穿越秀逸俊拔的红杉林，蜿蜒伸向田野。沿乡道漫步，仿佛行走画中：经历了春的萌芽，夏的浓绿，小昆山杉树林华美蜕变，褪去了一树的绿，一片片、一排排的水杉被染成了橙红、绯红、金红……红的清丽而沉静。

晨步经过小河边，北风飕飕，驻足凝望，晨雾迷蒙，青山如黛，澄澈的河水泛着潋滟微波，山水秀色浑然。红杉一丛丛，宛如秋水伊人玉立。风儿掠过，那一抹水杉红飘然而野逸，惊艳了空灵静谧的冬野。

“原本山川，极命草木。”邂逅红杉，这是冬日的“艳遇”。杉树林染了霞，不对，不是染，深冬的红杉本身就是霞，绒绒的虚红属于自己，彤云般遮了半边天。天色冰蓝，一张冷面孔。每天经过这片红杉林，都被震撼一次，也要感叹一回。

冬日黄昏，小河夕照，归鸟欢鸣，水岸边如雪的芦花在北风中摇摆，夕阳洒落河面，霞光里的水杉分外艳红，那旖旎的红伴着夕霞，荡漾成一河斑斓。小划子划过水面，舟行红杉间，红杉林秀逸树影倒映水中，霞光水影，似一群娉婷河中的红衣仙女，在冬日的余晖里，正“顾影自怜”……小昆山冬之韵，好一幅绝色灵动的斑斓山水画。

寒风瑟瑟，落红缤纷。一溜看去，苏苏落杉叶，像在落雨。那细小如雏鸟羽毛的杉树叶，轻轻落下，铁锈色的羽叶，叶面吻地，叶背上拱，飘逸而洒脱。我执拗地相信，那是叶片对滋养她的根和大地的亲吻离别，是殷殷的血脉感恩。耳畔似乎响起歌曲《父老乡亲》的优美旋律：“树高千尺也忘不了根……”。

今晨再去横山塘河，风日甚好，有融融暖阳。放眼红杉林，一地落红，厚厚的一层，铺张开来，像给大地铺上了一层地毯，伸向了远方。厚厚的落红下，杉羽最先觉察到大地深处的暖意，最先传递出春天的信息，人们叫“花信”，如花的杉叶应叫“叶信”，叶比人守信。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一树红杉天下奇，晴空拔地入云霓；春秋回溯三千岁，曾是吴刚登月梯。”这是诗人对红杉的礼赞。红艳艳的衫叶不是花，却胜似花。大自然的一树一木，乃至花花草草，四季变化自有规律，与我们看似同属一个地球，说到底还是分属不同世界。诗人们吟咏红杉，只是他们心中的红杉，真正的红杉，却在诗人们的身心之外，花儿都有“花语”，叶儿也有“叶语”，红杉也应该有叶语。红杉的叶语是什么呢？我说应该是“暖”和“爱”。你看，寒凝大地的红杉，树干笔直挺拔，宝塔似的树冠红彤彤，就像冬天里燃烧的一把火，温暖了冬日，驱走了严寒。有温暖就有爱，有红杉相依相伴，冬日能不温暖么？

杉红如霞，临水的红杉林便是蓝天如霞的镶边，是最灿烂的一排。尽管杉叶脱尽，遍地落红，但树冠依然朝天，树干依然挺立。冬阳中，大地依然红格丹丹，小河水影依然跳荡，每当置身于乡野美景中，大口呼吸，让最新鲜的空气充满肺腑；每当放眼于一派葱茏，极目远望，让红杉的颜色洗涤双眸，你就会发自内心的感到，这世间，没有比亲近植物和大自然更愉悦的事了！也会倍加珍爱身边的芸芸草木，由衷的敬畏眼前的绿水青山。

每次都想去红杉林中转转，去亲近那一棵棵红杉树。它是风景，更是风骨；是植物，更寓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