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绿山水报春来

王尚桐

立春了，这是壬寅年的第一个节气。天气依然阴冷，冷雨照旧霏霏，春寒料峭，一点春的气息都没有，看来春天还没有立起来。哪儿有春天？去松江辰山，辰山有座植物园。对呀，草木有灵性，最先知春天。

来到辰山植物园，园中春色满园。园区以“花开富贵，国泰民安”为主题打造了迎春花展。观展的游人如织，熙熙攘攘，有观景赏花的，有拍照留影的，热闹非凡。深坑花园内，国色天香的红牡丹开了，红色的垂直梅穿插于红牡丹丛中，配以各色品种的报春、紫罗兰、角堇、共同打造出了花团锦簇雍容华贵的缤纷春意的景观。

沿小道前行，我悄悄溜出深坑花园，离开闹猛的游人，拾级登上被树荫环抱的一处园角斜坡。太阳难得露出了“脸”，阳光有点倾斜，穿越林子的一道道阳光，妥妥地洒照在身上，颇让我感受到一种初春里暖心的惬意。

我的脚步踯躅在鹅卵石堆砌的坡头边沿，举目四望，扑入眼帘的是近处辰山，其俊秀挺拔的山体，叠嶂相依，放眼望去，峰青岩翠，衔云接天，十分壮观。也许是视觉关系，辰山仿佛是庐山香炉峰，充盈着大山般的巍峨壮美的气势，不由撼动着人的心灵。眼光不由停留在如同斧凿过的陡峭的山壁，游目于山脊处的一排排茂林修竹，一条白练似的山泉瀑布，在绿意晕染间飞流直下。一丛丛摇曳着点点枣红色的石楠树，还有一缕缕腊梅的清香，让山脚碧青密树林更显得别样雅致。不仅活脱脱展示出初春才有的江南山景，更写意出一群身着印花蓝布的村姑，正含羞躲在林中溪边，若隐若现地浅吟低唱着情歌。迷离在辰山另类的柔情春色中，顿时感悟到此情此景多了一点山林野趣，少了一点人工刻意打造的春景。

山岚阵阵，白云飘飞，追着飘飞的白云，飞越辰山。远处，云烟迷蒙，一浪浪的逶迤山峰，蓊蔚洇润。舒朗的光影下，佘山、天马山、小昆山、凤凰山等次第展现，就像展开了一幅青绿山水画，俊峭的天马山上矗立的护珠宝塔，尽管影影绰绰在丝丝缕缕的山岚薄雾，然而，阳光描出一根凸凹的塔身金线，清晰地勾勒出了塔的倩影，也为斜塔添了一道神秘的色彩。

山间有塔，九峰皆活。在风景秀丽的松江大地，宝塔具有不可替代的引领作用。在宝塔的引领下，九峰十二山在潇潇春雨的温润下，“润物细无声”，座座山峰睁开了“媚眼儿”，焕发出勃勃生机。草绿了，发芽了，树枝上挂满了花骨朵，山更青翠了，青绿山水就像春潮滚滚而来。蓝天上，鸟儿欢唱，一片片洁白的云霓，起起伏伏，舞动缭绕在九峰间，飘飘渺渺，忽隐忽现，如梦如幻。我的眼前是景？是情？眼前呈现的是古时松江？那驰誉江南的九峰三泖的幻觉胜景？

曾记得松江文史专家考证：有画中之“兰亭”的《富春山居图》创作灵感，取材于元末明初的松江九峰三泖之景。看来，九峰三泖为《富春山居图》——这幅中国山水画的巅峰之作，提供了山水意象的创作源泉。

怀揣眺望辰山春景的感悟，总觉得九峰三泖的青绿山水的春意，《富春山居图》的山水精神，气象叠现，可谓严丝合缝。领略了辰山早春美景，也喜出望外地收获了元四家中大书画家黄公望笔下沪上郊野的大美意境。

记得那年去北京故宫博物院，观赏了黄公望的《九峰雪霁图》，那是九峰三泖的冬景。看那起起伏伏的江南雪野，九峰浮动在茫茫的雪雾中。黄公望真是大手笔，不用过多的色彩，一笔淡墨一抹，就是一座山峰，淡淡的墨色，让人难以区分。突然想起一位书画家说过的一句话：“天地山河草木是有灵性的，它们也有心跳，”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耳际。突然，我觉得眼前的《九峰雪霁图》动了起来，冰融了，雪化了，九峰碧翠，春花绽放，青绿山水报春来。

我不由得对足下松江大地，九峰三泖的敬畏，有了新的体会，对青绿山水春景的美丽，除了一份遥念，也对江南的锦绣未来，上海的明天有了更多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