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清明

　　

　　妻子嫁给我之前每年清明节都要去祭奠外婆，嫁给我之后仍然改变不了那种到外婆坟前扫墓上香的习惯。在她看来，清明扫墓是慎终追远、敦亲睦族和行孝的具体表现。

　　

　　她说，父母生下她来，因为上有老、下有四女一男，父亲是一名教师，无力抚养，只得将她送到外婆家抚养。

　　

　　在外婆家她整日里与一群小伙伴上山打柴，下河抓鱼，爬树捉鸟，到田里打猪草。童年过得虽然艰难、贫穷，但有滋有味。

　　

　　特别是那深宅大院，在她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记忆。那个村子叫善街。传说村子里有名贤人，为了行善，集资在村中铺了一条小街，方便行人过往。小街两边是村人居住场所，每户人家都把青条石砌就的大门对着善街，在大门上请贤人写一些极有文化底蕴的对联。外婆分得一套过去地主的房子。青砖黑瓦条石门，四方天井可看云。左构右连成一体，百姓家家享天伦。妻子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自然沉淀了一些传统文化，自然积淀了一些对外婆的特别感情。

　　

　　外婆走后，两个舅舅去了外地，一个舅舅随林场体制改革去了江华，在那里生根定居，娶妻生子，一个舅舅因为疾病，过早告别了人世。清明上坟扫墓祭祖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妻子的肩上。

　　

　　妻子每年清明都要去看已经走了好多年的外婆。尽管是野田荒冢之地、伤心落泪之处，但是这一天她无论如何是不能回避的。

　　

　　去年清明那天，她替一家房地产公司卖房，接到一客户电话说要买房要签合同。她匆匆忙忙骑着一辆铃子不响其它地方都响的旧单车，前往售楼部，一出门就与一辆摩托车撞个正着，还好没有伤着人。她骑上车又继续赶路，但那惊险的一幕还不时地在她脑海里闪现。快到售楼部门口时，一辆卡车在向后倒车，妻子没有注意，弯着腰将单车向卡车的“屁股”冲去。路上几个老人拼命地叫卡车司机“停车！”。卡车司机意识到了危险，立即刹车，可是妻子已经撞在了卡车的屁股上。速度不快，妻子没有受伤。老人们说妻子怎么那么不注意，以鸡蛋去碰石头。妻子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向车后“钻”。办完事后，老人们对妻子说，快回家，今天不要再出门，躲在家中，以免发生第三件不幸之事。可是，妻子一到家中，厨房里乌烟瘴气，窗玻璃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汽，掀开锅子一看，铝锅的底子已经烧得发红。危险即将发生。妻子不顾一切，立即关掉灶门和液化气阀门，才松了一口气。原来，自己走时，正在烧开水，忘记了关灶门，就匆匆走了。

　　

　　当我和女儿从老家清明扫墓回来，妻子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差一点就见不到我了”，说完眼泪就“叭嗒叭嗒”的流了下来。

　　

　　我知道，妻子跟我已有10多年了。这些年来，她吃尽了苦，受尽了罪，没有吃一餐安稳饭、睡一夜安稳觉，就连清明这一天，他唯一的心愿——清明扫墓，都没有让她去成，是我的罪过。我只得安慰她：是外婆保佑你平安无事的。清明节，前三天后四天去祭扫都是可以的，明天去吧，多烧点纸钱。

　　

　　妻子这才静下心来，说要我抽时间陪她前去外婆坟头上香。如今农村的路好走，都修成了水泥路。第二天我租了一台面的车，携家带眷到坟茔去祭扫。车上，妻子把昨天的故事讲给司机听。司机很认真地说，好人一生平安嘛！

　　

　　昨天上网，见到一篇文章，作者和题目都记不清了，有一段话给我的印象很深：处世之道仁善为先，治家之道行孝为先，神莫大于化道，福莫大于无祸。至止，我对妻子的清明是什么，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